"应该不是的,射中我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人,他的手法根本和三门四派没有关系,看起来倒似乎更像是外邦邪教的手法。"这麽多年来在凤鸣楼,三门四派的一切他都可以算是了如指掌了,因此他完全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
"外邦?"闵凡心中有那麽一点头绪的灵光一闪而过,让人还来不及抓住细思。
"喝杯茶吧。"见他嘴唇有些干涩,一碗温度始终的参茶就端到了面前。
闵凡接过来啜了一口,那正是自己一贯口味,他因为不太喜欢人参浓重的异味因此每次冲泡都加一点蜂蜜来化淡,而且本身参片也就放的少,这个习惯,知道的人很少。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流凝的声音在外响起。
"闵凡在吗?"
虽然是问话却含著肯定的口吻,闵凡牵唇一笑,就知道自己偷溜出来也是瞒不过二哥的。
"二少爷,请。"追紫走过去打开门,同时侧身让端著药丸的流凝走进来。
"闵凡?!"简单的两个字却是满满是责备,流凝走到他身边将药碗放下,温和的眼神斥责的看著他。
"好二哥,我只是想来看看绛蓝,不要生气嘛。"闵凡揽住情人的腰撒著娇,此刻的样子和凤鸣楼让人闻风丧胆的邪魅楼主根本判若两人,一旁,有人慧心而笑,却也有人敛眼掩饰心伤。
"喝药吧。"流凝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温和却腼腆的他怎麽好意思在人前如此,忙不迭推开闵凡将汤药递上。
"又要喝吗?"闵凡苦起脸。
流凝笑著点点头,温和却坚定。闵凡天生就对味道很浓厚的东西敏感,特别是汤药就更是能避则避,这些日子吃药都是他在一旁苦说半天才肯喝,就为了让他吃药就要费尽唇舌,在这方面他到仍是亦如儿时的样子。
"楼主。"
就在闵凡盯著药碗为难的时候身旁传来一声犹犹豫豫地呼唤,他看过去....
"这是参片,刚刚做好的。"追紫递上一个小瓷坛子,大开盖子可以闻到一股蜂蜜和红参的味道,是他最拿手的蜜制参片。
追紫看著闵凡伸手拿起一片吃下,脸上一闪喜色,同时感觉到一旁的流凝涵义莫名地看了自己一眼,他垂下头退到了一边。
因为有惯吃的蜜制参片,闵凡很快喝完了药。而正当此时,外面园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怎麽回事?"流凝脸色一凝,打开门走到院子里,细听之下才发觉声音是从一旁的伦苑里传来的,伴随的还有某人狂躁的怒吼声。
"这是澜夙的声音。"闵凡跟著他走出来,听到声音确定的道。
流凝也点了点头,"是澜儿的声音,一定出了什事,我去看看。"他担忧的对闵凡说了句,转身就要走。
"我和你一起去吧。"闵凡拦住他说道,一来他也想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更重要的,他可不能对那个诡计多端的家夥放松了警惕,谁知道他会不会弄出什麽花样。
"好吧。"流凝因为担忧而焦急,也没有细想很多就扶著闵凡向伦苑走去。
§ § § § §
到了伦苑就看到一干下人都围聚在澜夙的房间门外不敢靠近,远远的他也只能看到似乎有什麽东西不断的从房间里被丢出来,随即落在地面摔成了碎片。
"澜儿,你给我停手。"
房间里,生莲冰冷的怒喝声传来,若是平时澜夙此刻只怕早就乖乖的住了手,可这次却竟然不管用,砸东西的声音依然不断从房间里传出来,流凝和闵凡对看了一眼,都觉得事情怕是很严重。
"怎麽回事?"流凝怕东西不长眼,因此扶著闵凡在澜夙房门外的栏杆坐下,同时找了一个婢女询问道。
"奴.....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婢女显然是被澜夙的暴戾吓的不清,连说话还有些吞吞吐吐,"只是一早醒来奴婢来收拾房间就看到四少爷床上幔帐低垂,他的衣服散乱一地,奴婢不敢惊扰收拾完就离开了,谁知道刚才不知道怎的四少爷就突然发了脾气,非要追问昨晚谁进过他的房间。"在漆雕府服侍多年的婢女深谙澜夙的性格,现在就怕惹祸上人说话都极为小心。
"昨晚谁进过他的房间?"流凝疑惑不解。
"进去看看吧。"听著里面澜夙的怒火似乎有些控制不住,闵凡说道。
"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流凝不太放心。
"没关系。"闵凡摇摇头。
流凝看他简直也知道无奈答应,扶著他走入房间,正好迎面就是一个钧窑的花瓶,他快速伸手用内力在空中就将它击碎。
"澜儿。"流凝一声喝斥,顿时,屋内安静了下来。
"二哥。"原本还在暴怒的澜夙神色瞬间变得委屈柔弱,一把扑进流凝怀里拽著他的衣领如同乞求般的说道,"是你吧?昨晚的人是你吧?是你进了我的房间是不是?"说话的同时双手都在不稳的颤抖,他就像是经受了多大的惊吓一样,目光透出恐惧。
"澜儿,你怎麽了?昨晚谁进了你的房间吗?"就连从小带大他的流凝都没有见过他流露这样的眼神,心中也暗暗觉得发生的事情一定非常严重。
"不是你吗?不是二哥吗?"流凝的问话毁灭了澜夙心理最後的一点希望,他颓然无力的松开手,"到底是谁?是哪个混蛋,如果让我知道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绝望的目光闪出嗜血的肃杀,澜夙眼中布满了血丝,脚下不稳的摇晃著,就像是双腿虚弱的根本无法支撑身体似的。
"澜儿。"一旁的生莲看到儿子的样子,担忧的上前扶住他。
"不要....."澜夙如同惊鸟一样慌张的躲开生莲伸出的手,整个人都埋进流凝怀里,"二哥,不要离开我,不要,澜儿好怕,二哥!!"他整个人就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悲痛的声音让流凝心疼不已,自己从小细心呵护的弟弟第一次在人前展露如此的脆弱,可见他受的打击一定很大。
"澜儿,不要怕,没事的,二哥在这里。"流凝拍拍他的肩哄著安慰著,看他依然还是不安的在自己怀里抽泣落泪,忧心焦虑,"澜儿,你要不要告诉二哥发生了什麽事,昨晚....是谁进了你的房间了吗?"他试图小心的不碰到他的痛楚询问,可即使只是这样也刺激到了情绪不稳的澜夙。
"不....没有,什麽也没有,什麽人也没有,二哥不要问,不要问。"他激动地全身颤抖,将脸埋得更深,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流凝身上。
一旁的闵凡脸色不悦,愤然地几乎就要上前毫不客气地将他从流凝身上扒开,却被流凝用眼神制止。他气恼地忍下一口气转身走过一地的碎片来到传遍,床上的幔帐依然低垂著,里面一片的零乱,闵凡微微撩开一角,一股浓郁的气味就从里面飘了出来。
这是?!闵凡心中一凌,他也是男人,自然再清楚不过这个味道是什麽造成的了。心中暗暗意识到事情也许不妙,若是旁人也罢,但澜夙的身体.....
"莲叔,我看就将澜夙交给我们好了,你先回去,我们安慰他。"知情的人越少越好,闵凡现在必须先将最不能知道的人支走。
"好吧。"生莲也知道自己小儿子对长子的依赖,无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二哥。"
闵凡又给流凝使了个眼色让他扶著澜夙先进内室,随之吩咐下人去准备沐浴的热水,看著围聚的人都散去,他才转身走入内室。
"澜儿。"闵凡对还不安的偎在流凝怀里的澜夙道。
见他听到却不回应,他目光一沈,冷声道:"一会儿去洗个澡,记住,要洗干净。"他将暗示说得很明白,同时看到满脸泪痕的澜夙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以後不要再提起。"闵凡不理会他的吃惊径自道。
看了闵凡一眼,流凝才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麽,讶然地看著再次投在自己怀中哭的伤痛的人,他能做的,只是一遍遍在最疼爱的弟弟耳边反复的说著:
‘已经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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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可怜的澜夙,就这样挂掉了,连对象是谁都不知道呢(主要是我还没想好)。
这都是我的错,我承认我是後妈,呜....我是个罪人!!图片是後补的,看到这张图就想到澜夙一大早醒来的样子,厚厚....身上还有红痕呢,嗯嗯....
§ § § § §
"二哥。"
一大早,原本想悄悄起身出门的流凝就被身後的声音拦住了脚步。
"你早就醒了?"他走过去扶著伤势还未完全康复的闵凡坐起身。
"你又要去澜夙哪里吗?"闵凡脸色不悦的问道。
那件事过去已经七八天了,可澜夙还依然是整天缠著二哥,二哥单纯只一味的担心他的精神状况和身体,可他却知道,不懂得利用机会,就不会是漆雕澜夙了。
流凝叹了口气,谦然地道:"你也知道澜儿最近的精神一直都不太好,我担心他会想不开,所以....."
"二哥怕澜夙想不开,就不怕我想不开吗?"闵凡板著俊容道,吃醋的样子就像个被人抢走糖果的孩子一样。
"闵凡。"流凝笑著在床边坐下,目光温柔若水,"你知道的,澜儿他从小就爱粘著我,而且我也是从父亲生下他就一直照顾他,他是我最疼爱的弟弟,现在他这个样子,我怎麽能放心。"
他知道闵凡的在意,身为情人却不能陪在他身边自己也有歉疚,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伤。但澜夙这几日来只要一不注意就会不停的洗澡,灼热的开水不断地浇在身上,他却好像不知道疼痛一样还不停用力搓著皮肤,每每看到他的身上通红通红的,他都心疼不已。
"可澜夙不是这麽想,这一点二哥应该比我更清楚。"五年前若不是澜夙搅和,二哥早就是他的人了,何苦会多等了那麽长的时间,想到这一点他就仍对那个看起来一脸纯真却诡计多端的家夥恨不打一处来。
"我答应你,父亲回来以後我就不常去澜夙那里了,你就看在为人兄长的份上,再忍让几天吧,好吗?"流凝说得温柔,讨好的口吻已是在乎的表现,闵凡喜悦在心。
"真的?"
"当然。"流凝承诺地点点头。
"那...."邪魅的紫眸中光芒一闪,他突然施力将流凝拉到面前,落下深吻,辗转缠绵,"这是定金,二哥要是违约,我可是会加倍要回来的。"一吻结束後他温存的靠在他肩上如此道,紧贴著的身体欲念勃勃,让流凝明白了他所谓的加倍是指什麽。
"好....好了。"羞窘著推开他站起身,他逃避著那双情欲深沈的双眸,快速地转身走出了房间。
看著他羞涩离去的背影,闵凡心中涌满了感动和幸福,能这样和二哥相属是多年的心愿,温柔的二哥,善良的二哥,体贴的二哥,这些都是属於自己的,从小追逐的身影已经被自己揽进了怀中,他感到了无比的满足。
窗外,雀鸟鸣啼,还有凉风徐徐从窗棂间送来清新的空气,他深深呼吸,起身穿衣决定到外面走走,顺便活动一下已经卧床多日完全生锈的筋骨。
§ § § § §
秋天的季节正是落叶纷纷的时候,漆雕府的後院种了很多种类的树木,每年到了这个时候,红色的枫叶、金色的银杏、暗绿的梧桐,美丽的色彩交织在一起,总是在天地之间形成一幅美丽的画面。
闵凡最爱的,就是在这个时候在院子里练剑,灵活的剑招穿过片片落叶却不上分毫,诗意的同时还能精进剑法,两全其美。
而今天,很显然有人和他有著同样的想法,人还未走到後院,他就听到了‘刷刷'的剑触风声,熟练却温和,没有剑法应有的凌洌寒气,不必靠近,只从这一点,他就已经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好剑法。"水色的身影在翩然落叶间穿梭,带动绚烂的颜色点缀素雅的衣衫,美丽异常。
"楼主。"意外的来人让他慌忙收了剑势,快步上前单膝跪下行礼。
"起来吧,这不是凤鸣楼。"闵凡皱了皱眉,欣赏他的柔顺却独不喜欢他无论什麽时候都刻意的恭敬,让他心中有著说不出的闷闷之感。
"是。"他起身,站在一旁螓首而立。
院子里有那麽一会儿静默,闵凡只是边走边看著景致,他安静的跟在身後,总是在适时的时候伸手扶一把,让那个明明还有些虚弱却逞强走了这麽远的路的人不至於跌倒。
"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你练剑了。"
其实从那年他将他强压在床上以後,他就对这个一直跟在身旁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关心的越来越少,是气自己醉酒後的糊涂还是气他明明可以反抗却没有那麽做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因为关系的改变,他刻意的逃避了和他之间除了肉体以外任何的关联,躲地仓皇不已。
"属下改在深夜练剑也很久了。"他垂著头,声音低低的,幽幽如同一种控诉。
深紫的眼眸一黯,闵凡知道他的意思,以往,自己总会在深夜遣他回到自己对面的房间,从来都不曾让他在自己的床上过夜过。
"你的箫呢?"闵凡转过身,伸出手对他说道。
"呃....."他被他突然的转移话题弄得一愣,"哦...在这里。"看著他的手他才象反应过来似的将随身的箫递给他。
闵凡接过玉箫,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调整了姿势,将箫放在唇边,他缓缓吹动起来....
"......"他听到吹出的曲调,整个人错愕讶然。
"是这个调吗?"闵凡停了一下,冲最擅长此曲的人问道。
"是...是的。"他只能恍恍然地本能点点头,整个人都已经沈浸在这突如其来的震惊中,眼前的男人.....和以前五年来对待自己的楼主,可是一个人??
闵凡点点头,将箫举起再次吹动起来。
箫声低鸣吟动悠扬旋律,就如同这深秋寒风一般,冰冷中带著些薄薄的暖意,吹入人心...
§ § § § §
好不容易安抚澜夙喝了药睡下,流凝静静退出房间,却在转身时看到意外的人。
"皇上。"很快的平息一丝惊慌,流凝沈静的走上前行礼。
"澜夙好点了吗?"回到宫中就有一大堆的奏折等著批阅,澜夙的事情也是在今天清晨才从贴身侍卫那里知道的。
"精神已经恢复很多,只要好好休息应该没有大碍。"他答地客气有礼。
"已经睡下了吗?"牧风看看他身後。
"是。"他点点头。
"那我也不便进去了。"他如此的喃喃了一句,随後看著他,"陪我走走可好?"有礼的邀请,没有强求也没有命令,他说,只是在等他的答案,去与否,都由他自己决定。
流凝敛下眼,在这一刻才感觉到这个男人仍是一如当年。
"好。"他应了下来,快走两步到他身边,随後两人一同迈步而行。
全然不知身後一个身影在确定他们走远後转身进了澜夙的屋子......
§ § § § §
"你最近好吗?"前方半臂距离的男人声音低沈的传来,伴著上午和煦的秋风,不凉不暖,不温不火。
"还好。"流凝的回答永远都含蓄内敛,不惊不躁,不急不乱。
牧风没有再说什麽,只是继续走,而流凝就安静的继续跟著,没有声音的风缓缓从两人身边流动,吹动树叶‘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