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曜也很残忍啊,如果你对我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为什麽当时会露出那样苍白的表情?如果你在乎我,又为什麽没有追来,也没有解释呢?
为什麽─────知道我有了女朋友,还笑的出来呢?
「呜……」不行,不要去想。这些日子以来,你不都没再想起他了吗?你不是没有他也过的很好吗?你不是……根本不在乎吗?
「谁说我根本不在乎!我在意的要死,高兴了吧,混帐!」低吼了一声後,潋水一把抓起书包,用跑百米的速度冲出了学生会室。
「……这样算……醒了吗?」从头到尾观察著潋水的变化,最後被潋水完全遗忘而忽视的人开口。
对於巖的问题,泷也只是耸耸肩。「那白痴,好几次差点抓住,却又亲手推开,谁知道他这次能抓的多牢呢?」
从学生会室的窗户远望一片橘红的晚霞,巖和泷也只能暗自祈祷。笨潋水,这次可要机灵点,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黑崎老师有那种耐心一直等下去啊。
「呃。」突然从背後被人抱住,黑崎曜吓了一跳,拿著菜刀的手险险地颤了一颤。
无奈地叹口气,黑崎曜放下刀子,小小地挣扎了一下。「俊树……我不是告诉过你好几次,这样很危险。」
「有什麽关系,我们好不容易才开始交往,抱一下都不成?」有些任性地把黑崎曜的身子转了过来,俊树几乎是贴著黑崎曜的脸说话。
最近,俊树对黑崎曜,像这样的撒娇耍赖的行为越来越频繁了。其实这远超乎两人交往前的想像。
在黑崎曜的记忆里,俊树偶尔还是会流露一点年少轻狂的感觉,但大部分时间也算的上是一个沉稳的男人……这样的他,是什麽时候开始,变的会毫不在乎地撒娇呢?奇怪的是,居然一点也不会不适合,呵。
看著黑崎曜傻笑的样子,俊树也笑了,只是那笑,还带了一点点小小的、淡淡的阴霾。
也许阿曜还是没有发现吧,变的不是自己,而是阿曜。
从小时候开始,天生就有点滥好人性格的阿曜,的确是蛮会照顾人。不过开始喜欢别人对他撒娇,是最近才开始的。
当然,那也是他偶然间发现的。他可以是女人心目中有力的依靠,可以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但是,那并不会得到阿曜的关注。……如果不这麽做,阿曜根本不会把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
在这麽近的距离里,他可以看到黑崎曜黑暗的眼瞳里,还是盛著满满的温柔,那份柔软里,还倒映著自己的影子,不过,比起过往,似乎少了什麽,少了很重要的什麽……
「阿曜……」俊树有磁性的嗓音,低哑地轻喃。本能地感觉到气氛的改变,黑崎曜几乎是在同时闭起眼,承受俊树的吻。
虽然同样身为男人,但黑崎曜不得不承认,和俊树接吻,的确是一种享受。
和平常的吻一样,柔柔的,非常缠绵,俊树的气息,炙热到令人晕眩,温暖的唇舌,抚过自己口腔每一寸角落,却又不是全然的温柔……今天的吻,带了太多的占有、太多的爱抚,和太多的欲望。
感觉到男人微热的掌心潜进自己的上衣里,唇舌也开始无法餍足地往下攻略,黑崎曜本来还有条不紊的气息开始乱了。「嗯……俊树,唔……嗯……别……」
啊、唔……那边不行!可恶……都是那个小混蛋把他的身体弄的乱七八糟的,他现在一点也使不上力抵抗……呜嗯。
「不行,每次都被你找一堆理由逃掉,这次……我很坚持。」手脚并用地把无力反抗的黑崎曜困在自己和流理台之中,膝盖也顺利地顶进对方的双腿间。当俊树用粗糙的指尖轻刷过黑崎曜颤抖的乳尖时,那像电流一般的快意就这样窜进男人们每根血管里,叫嚣著饥渴。
黑崎曜也是想要的,俊树可以感觉得到。
「嗯……可是晚餐……啊!」
「我正要吃。」空出一只手关掉正在沸腾的热汤,俊树随即开始动手褪去两人身上的衣物。吻则又落回黑崎曜因欲望和不安而紧闭的双眼上。「该死的……你好性感……」可恶,天知道他已经忍了多久……不知什麽时候开始,阿曜举手投足间都发出一种魅惑,好似在传递著欲求不满的讯息,可每次当自己也有那个意思的时候,他却又推三阻四的。
他发誓,他真的努力忍耐过了,因为他不觉得阿曜有心机到会玩欲擒故纵这套,他一直催眠自己这一切都是错觉。但什麽感觉不重要,那份隐隐约约的勾诱是真的存在,真的令他难以抗拒。
「呜……哼嗯……」感受到俊树有些快按捺不住的炙热硬物抵住自己的下腹,再看著自己一件件减少的衣物,黑崎曜知道这次是怎麽也避不过了。他也不是没想过有这一刻的来临,当然也是有所觉悟才会答应交往……可是,每当俊树的碰触更深入些,那份伴随著快感而来的罪恶感就更沉一些,重的令自己喘不过气……
他一直看见那天潋水绝望哀伤的神情……令人困扰的幻觉,令人困扰的绞痛,令人困扰的感情……想结束,却结束不掉。
「啊……呜呜!」当俊树的手潜进黑崎曜的底裤中,握住他已有反应的脆弱时,黑崎曜再也无法忍耐夺眶而出的泪水。他咬紧了唇,伸手抱紧了仍然侵犯著自己的男躯。
「─────是我……选择你的……」
那是一句极小声的呜咽,可能就连黑崎曜也没意识到自己神智混乱中说了什麽,却清清楚楚地敲进了俊树的脑袋里。
只见俊树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後像被烫到一般,推开了黑崎曜紧拥的身躯。
「俊树?」
捂住自己的嘴,俊树满脸写著不可置信。「我、我在做什麽啊……居然差一点就……」
他差点就强要了阿曜,那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俊树……?没关系的,你可以抱我,我、我只是……」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惹恼了对方,黑崎曜有些心慌地想把俊树重新拥回怀中,却让对方长臂一挡,隔开了。
「不,我不能。」俊树对著手足无措的黑崎曜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掺杂了无奈和伤心。「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你其实很害怕吧?你不用因为可怜我,就让我伤害你。」
难道阿曜不懂吗?他爱他啊,为什麽他愿意让自己亲手伤害他呢?就算两方都是自愿的,那样悲惨的结合,比什麽都没发生还要糟太多了啊。
「不、不是的,我没有……」黑崎曜想否认,但在俊树直视的目光下,他却什麽也说不出来。
他没有什麽?没有可怜俊树?没有利用他?没有伤害他?他有啊!
「我……」
「阿曜,你知道吗?你变了很多。从那个瘦弱的小男孩,到过去我身旁的少年,再到如今的你,你真的变了很多。」俊树拿回衣物,替半裸的黑崎曜将衣服一件件地穿上,也不管自己还打著赤膊。
「可是,唯独我最希望你改的那个缺点,你怎麽也变不了。」
「什麽……意思?」
「就是──────」
叮咚叮咚叮咚!
快又急的电铃声大作,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黑崎曜连忙捡齐了地上散落的衣物递给俊树,要他进内室更衣,自己则前去应门。
「来了,请问……唔!」还来不及看清来者何人,就被一副被寒风吹的冰冷的身躯抱了个满怀,黑崎曜花了几秒才意识到那个像攀住救命浮木紧抱著自己不放的,是潋水。
「潋水……你,怎麽回事啊?放开……痛!」黑崎曜试著挣扎,但潋水纤细的手臂只有越拥越紧,甚至还掐疼了黑崎曜。
「该死,就是这个!我要的就是这个!」贪婪地抱紧了怀中的男人,用力地深吸了好几口属於对方的气息,无视对方的恼怒和挣扎,潋水只想汲取更多他体温、只想感受更多的黑崎曜。
没错……这种连那颗不听话的心脏也为之疯狂的鼓动、全身细胞都被活络的感觉……不知道怎麽形容,但就是他了,只有黑崎曜可以给自己这样的感觉。
啊……好棒,感觉又活过来了,只不过是抱紧他,之前那种挥之不去的焦躁不安就像假的一样,全部都消失了。
「喂,够了吧。」强而有力的臂膀一伸,登时就把黑崎曜拉离潋水的怀抱。只见俊树才穿著一件单薄的里衣和长裤,衣衫不整地,悠閒地靠在门边,坏笑道。
「阿曜他很累了,请不要让他把力气花在对付无聊小鬼的性骚扰上。」
见状,潋水脸色一沉,细看黑崎曜,的确是红肿著唇,和颈间点点的红痕,不难想像他们刚才在做什麽,不过……
潋水不怒反笑。「我说你啊,真的有和曜上过床吗?」细白修长的指尖,冰冰凉凉地轻抚过黑崎曜颈侧的红痕……慢慢地,滑至明显没有痕迹的喉结附近摩娑。
「唔……!」只见刚才还没什麽反应的黑崎曜,瞬时瑟缩了一下。连忙退至潋水伸手可及的范围外。
「有的话,你怎麽会不知道这家伙的敏感带在哪里呢?」带著诱惑和挑衅的味道,潋水如豹一般锐利的视线,盯视著面前的两人,收回的指尖,被引往朱红的唇瓣,轻轻的舔了舔。
「你……」悠然的面具出现了裂痕,这是俊树第一次对著潋水皱眉瞪视。而潋水也毫不客气地将那敌意顶了回去,两人之间的气氛一触即发───────
嘟噜噜噜噜噜。
「呃,俊树……你的手机响了。」试著拉扯俊树的手,对方却一动也不动,黑崎曜很快地就打消了求和的念头。不知道为什麽,从刚刚开始,他就觉得心神不宁……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在他过去的人生里,相同的感觉,只出现过两次──────
做点什麽,做些什麽都好,只要能消除这种不安的感觉─────不知不觉的,黑崎曜抓起了客厅桌上那支响个不停的手机。「喂,您好。」
须臾,黑崎曜焦急的低吼终於成功引走门口对峙的男人们的注意力。
「───────什麽?伯母出事了?!」
潋曜16.
隔日,一大清早,带著简单的行李,请了几天假。往北海道的新干线上,一行人沉默著。
俊树什麽也没说,敛著眼,脸上没什麽表情,只有紧握著黑崎曜的那手,稍稍泄露了他不安的情绪。但黑崎曜何尝又不是如此?虽然人都已经坐在新干线上,但其实他的心仍在归与不归之间摇摆著。
他还介怀著当年的那句魔咒一样的话。
『────为什麽死的是晃哉……?』养母当年撕心裂肺的低泣,至今还在黑崎曜的脑海中,清明地回绕著。
他也不明白,明明是他所带来的不幸,为什麽死的人不是自己?
妈妈……不,养母一定很恨他吧。所以他才在高中毕业後搬离了家,恢复了旧姓,不顾俊树的反对,展开独居的生活。
是他害死了养父,他实在无颜面对那个事後依旧装作什麽也没发生,继续温柔地对自己展开微笑的那对母子……他真的办不到。
本来想好乾脆藉由失恋的机会,彻底把自己抽离这对母子的生活,再也不要相见……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他和俊树再次相遇,又听闻养母出了意外……老实说,他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再出现在她的眼前,他一直挣扎著。
(没有时间犹豫了,阿曜……这些日子,妈她很想你、成天在担心你是否吃饱穿暖……如果她真的有什麽万一,难道你忍心让她就这样抱憾而终吗?─────而且,我也需要你啊。)在他踌躇不决时,俊树握著他的手,这麽说著。
他说的没错,水夏一家把他从地狱的深渊拯救上来,如今他们有了困难,於情於理,他都不该置身事外。这麽说服自己,所以他来了……可是那不代表他已经做好一切心理准备啊!
他心里明白,相隔多年的再见,养母绝不会指著他的鼻子骂他杀人凶手,更不会叫他滚蛋……相反的,也许她会哭著用纤细的手臂拥紧他,问他这些年在外面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什麽委屈─────如果真的这样,他又该怎麽办呢?
过份的温柔善良,总是比责备和憎恨,更加教他这个心存愧疚的罪人喘不过气啊……
「……」看著眼前的两个男人默默不语,各有所思的模样,坐在他们对面的潋水也聪明地噤了声,一路上没人再提起三人间错综复杂的问题。
其实大体来说,俊树的母亲如何和潋水并无关系,不过他还是坚持己见,只一通电话给泷也要他帮忙请假,就跟了上来……大约是被突来的事态乱了心绪,黑崎曜和俊树也没多说什麽,就让他跟了。
其实扪心自问,潋水也不知道自己此行能够帮上什麽忙……毕竟他们两个都是成年人了,什麽事都能自己应付,反观他只是个小鬼,连帮忙办理医院的手续都有问题。但是,这是黑崎曜的事吧?出事的是他所关心的人吧?他就是没办法丢下咬著唇,一脸不知所措却又拚命忍耐,故作坚强的黑崎曜不管啊。
因为,他还是对黑崎曜────……
轻轻叹了口气,潋水掏出手机,本来想拨打的电话,在尚未接通前又被他挂了线。
潋水想了想,这个时间,她还在上课吧?改成简讯好了。
异样的气氛在弥漫在三人间,直到他们赶到医院。
「妈……」
「哎呀……俊树,你怎麽来啦?」病床上,一位年过半百,穿著雪白浴衣的妇人勉力撑起身子。从她的略微苍白面容上,看不出太多岁月的痕迹,犹见得当年绝代风华,但她眼里的沧桑,又让她给人的感觉和实际年龄是相符的……那是吃过苦的女人才有的苍老。
见她起身,俊树连忙要她躺下,妇人抬手不依,他只得搀著她,扶她靠在枕头上。口气却称不上温柔地直问。「怎麽回事?前两天我打电话给你,你还说只是场小感冒,结果呢?居然烧到三十九度半!要不是邻居拿传阅板来的时候发现你昏倒在家里,我真不敢想像……」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没听你的话不吃药,怎麽知道那药一点效果也没有。还有啊,我可没昏倒,我只是累了小睡一下……哪晓得醒来就在医院了……」也许是虚弱,也许是心虚,妇人说话时底气不怎麽足,只能拍拍儿子搀著她的手,要他别太担心……虽然只有反效果。
「你还敢说!你一定是又瞒著我接了家庭代工来做,没有好好休息才会变成这样对不对?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为了赚那一点小钱坏了身子,我早就有能力让我们过著衣食无虞的生活,你何必────────」
「欸?你这孩子,才几年的时间说话就跟我比起大声来了?要知道当年我就靠这些小钱把半大不小的你们拉拔长大。再说,我也不是为了钱,实在是因为家里没人了,我闷的慌,才接个几批打发打发时间,又有收入,也是想减轻你的负担啊,哪有你说的这麽严重。」妇人皱起眉,用不大不小的音量斥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