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惘然 第一部（晓梦之）————鬼幽

“出乎意料，老爷又去了别苑，虽然只住了几天就回来了，而且按仆佣所说，老爷并没有对二少爷做什么，还请了老师教授二少爷课业，看来骨肉之情毕竟是不能磨灭的，尤其二少爷有事老爷他与他最爱的女儿所生的儿子，相信在老爷心中的地位一定是不同的。只是有别与我的窃喜，大少爷却相当的愤怒，他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假如老爷镇这般疼爱二少爷，那么将来族长之位，可能就会成为二少爷的。”

“筹备三年，我们再次开始了多权的计划。我们去了别苑，老爷对于二少爷认识大少爷这件事显得非常吃惊，我想他已经猜到大少爷在利用二少爷了，所以他看见大少爷抱起二少爷是格外的愤怒，他果然非常疼爱二少爷啊！只可惜二少爷第一次叫了老爷‘爸’，却将老爷推入了死亡。家族内的长老，不论是大少爷这边的，还是顽固的守旧派，早就在大少爷刻意传播下知道了二少爷是他的男宠，只是守旧派不愿相信。二少爷的这一声，无疑是帮了大少爷的忙。”

“老爷被处以了死刑，这是黑道内的规矩。大少爷如愿做上了族长的位子，我虽然高兴，却开始担忧二少爷的未来。”
“大少爷居然将二少爷接回了家，并且相当疼爱二少爷，这真是令我感到惊讶，没想到大少爷却冷冷的说，他要好好的控制二少爷，要将他培养成一个与世无争的人，这样才能确保将来二少爷不会夺权。我无奈，可这也代表二少爷可以过比较好的生活了，这也是唯一的安慰。”

合上记事本，我已经泪流满面。克制不住颤抖的身躯，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盼自己可以晕过去，等醒过来，我可以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都是假的！可也许是适才凯塞进我嘴里的药的药性太强，我还是清醒的。

天渐渐变得灰蒙蒙的，云彩越来越低沉，仿佛触手可及，一阵风吹过，确及不上我心底的寒意，还记得那个午后，哥哥捧着手上的精装书，揉着我的头，用非常非常温柔的语气对我说：“晓，其实呀，人只要常常微笑，就会开朗，随时随地保持微笑，会让大家都喜欢你哦！”

喜欢我？包括让父亲也喜欢我吗？喜欢我喜欢到要强暴我？！
从心底开始慢慢泛凉，手脚仿佛浸在了冰水里。我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哥哥问我那句“你还好吗？好久没见到你了。”那样的温柔，几乎让我沉溺，没想到，那只是虚情假意。而我，居然当了这么久的棋子而不自知。

想起十三岁那年我所做的，爬上他的床，勾引他。现在，我为自己过去所做得感到羞耻！
想到哥哥这几年的温柔，想到他说爱我时的脸孔，想到我与他度过的那些夜晚……
胃突然觉得很不舒服，觉得自己好想吐！那些……都是假的！哥哥他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疼爱我，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与我度过了那几年！而我，在哥哥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棋子吗……

努力的擦干眼泪，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过那样的生活！为什么我会是别人的棋子，而把我当棋子的人居然是我最信任的哥哥！
如果今天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利用我，然后对我说他在利用我当他的棋子，我不会难过。可这人是我哥哥呀！是我过去唯一的阳光，是第一个让我感到阳光的温度的人！曾经，他是我最信任最重要的人……

用手擦，用袖子抹，却发现怎么都无法将脸上的水擦干，直到看见撑着伞走近的身影，我才明白，原来……下雨了啊！这么说来，我没哭！对，那些只是雨水，我没有哭！那个人不值得我为他哭！那些……只是雨水……

我闭上眼，却意外的听见了熟悉的嗓音。
“晓！你在干什么！”抬起头看着这张猛然冲到我面前的脸，我发现我乱了，我感觉不到……他对我，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推开哥哥，我跌跌冲冲的向前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只要……离他远远的就好！
“晓！”哥哥撑着雨伞追过来，遮在我的上方。
我不以为意的继续漫无目的的走，漫无目的的走，哥哥又慌忙的追上来，努力的为我遮雨。可这只让我感觉更冷，身上的衣服紧紧的贴在皮肤上，黏湿的感觉有些不舒服，水滴无情的滴在身上，冰凉的几乎让我浑身打颤，一种自虐似的快感涌上。

身体很冷，但及不上心冷，我已经分不清了，一切的一切，都好假……全都感觉好假……
“晓，究竟怎么了？”终于没有了耐心，强行抓着我，哥哥严肃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该怎么问，我该说什么？我说了，他会回答吗？就算回答了，我会相信吗？问……不问……似乎没什么区别。我摇晃着脑袋，哥哥更用力的抓着我的肩膀，“说呀！你刚才走出去我就觉得你不太对，究竟……怎么了？”

“哥……我想问，求你，认真的，诚实的回答我，好吗？”这沙哑的嗓音是我的声音吗？
哥哥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当然，晓，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被爸爸强暴，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哥哥有点迷惑的看着我。可我发现了，他是知道的，他不惊讶我所说的事实，反而对我突然问起这件事情感到迷惑，他是知道的。
“晓，其实这件事情……”哥哥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其实这件事情，是你一手设计的。”我冷淡的顺着哥哥的话往下说。
哥哥只是惊讶的看着我，嘴巴微张，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脸上浮现出的是冷笑，心底却在滴血，他没有否认，以哥哥的性格，如果不是事实，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会歇斯底里的否认到底的。
我转身，再次投进了雨夜，雨很大，雨滴打在身上，隐隐生疼。
“晓！我是爱你的！对你，是真心的！”哥哥突然冲我大喊。
我加快脚步，不答话。
“你什么都知道了是不是？我早该想到的，那天，我不该一时糊涂放走了那个提尔。”哥哥追上来，跟在我的旁边，“是！以前是我不对，以前我一心只想要蓝提斯家族族长的位子，可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什么时候？”我突然停下，问他。
哥哥愕然，我淡淡的问，“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也许是第一次见你，我也不清楚。但是，你离开我的第一百零八天，我才发现我爱上你了。”有些苦涩的笑出现在他的脸上。
“为什么不杀我？你为什么要将我带回家里，你可以杀了我的不是吗？与其冒风险将我养成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倒不如杀了我比较干脆！”我宁愿哥哥当初杀了我，至少，阳光依然是阳光，没有被乌云遮盖。

“晓……也许，也许那时我已经为你动心了……”哥哥说的支支吾吾的。
“哥，我要听实话。”我淡然的提醒他，我知道他没有说真话。
“因为，如果你死了，嫌疑最大的是我，那些长老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我早就……”哥哥没有再说下去，这次，我知道是实话。
“早就杀了我，是吗？”或许到今天，他依然有这个念头。
“晓，我其实……”
哥哥的眼神闪烁不定，话也说不完整，有一瞬间，我甚至有种是我在欺负他的错觉。可事实究竟如何，我们心里都已经有数了。“你是刻意引诱我的是吧？想让我爱上你，然后听你的摆布，这时候，我自然不可能跟你抢族长的位子。”

“没有！虽然曾有过这样的念头，但我没有这么做，虽然与你发生关系确实是我刻意引诱的结果。”哥哥很干脆的否认，没有一丝的迟疑。
“那么，你是故意将我养成了与世无争的性子，甚至故意不让我去接触外人，为的，是不让我有追求名利的心，是不是？”明知道真相，我还是固执的想要从哥哥的嘴里听到回答。其实，这是我从小就觉得奇怪的事情，现在换一个角度来想，居然合理得让我诧异。

“……”哥哥无语的看着我，带着几分的悲哀。
真好笑，他悲哀？被骗的人是我！他凭什么悲哀！？悲哀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我以为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居然只是一场骗局，我该摆出什么表情来面对？将来，我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哥哥？

“晓……”
“让我走！”我不想在待在这里了！我不想在见到他，更不想要面对他！这个人，我好陌生，他真的是疼我的哥哥吗？还是说，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呢？
“你说什么！？”不知是一下反应不过来还是太过惊讶，哥哥猛地抓着我。
“让我走，不要找我，也不要像以前一样派人监视我，请让我，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就当我们不是兄弟，就当我们，从来没有相认。
“你要去哪儿？离开了我，能去哪儿？”
去哪儿？是，我能去哪儿？
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居然是罗伊温柔的眼神，或许，现在也只有他是让我可以信任的吧……
“你要跟那个凯走，还是要去想那个罗伊投怀送抱！”突然将我推开，哥哥神情相当的激动，“你以为那个罗伊就不虚伪，就会给你幸福吗！你太天真了！他是什么身份！？暗火的首领，世界五大黑帮之一的暗帮首领，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国家是暗地里被他所操控的，我做不到的他也同样做不到，我会做的他也一样会做！他绝对不可能公开你是他的情人。”

“罗伊说过他爱我！他说他会等我，他和哥哥你是不一样的，他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什么，甚至没有要求我爱他！他是真的一心一意的待我，他是真的在用他的方法爱我！”我不会因为哥哥的话而动摇的！我告诉自己，罗伊对我才是最真心的！他才是值得我信任的。

“可笑！他说你就信！？我也爱你啊，你应该知道我是真的爱你的。晓，你别傻了！罗伊·特尔斯对你不过是一时的迷恋，很快他就会厌倦的。凯也一样，他爱的不是你啊！你再爱他，又有什么用呢？”哥哥轻轻的抱着我，柔声说：“晓，原谅我以前骗过你，我可以发誓，我会一辈子爱你，一辈子宠你，回来我的身边，好吗？”

就在哥哥以为我妥协的时候，我突然狠狠的推开他，拼命的向前跑。
连绵的大雨冲刷着身体，一点一滴的水滴从笔尖、头发、下巴等地方滑下，地上的水塘早已是遍布大街小巷。
停下脚步，我已经不记得我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了多久，只知道，天色依然是这么暗，雨水始终打在身上，微微的痛。怔怔的站着，看这眼前的景象，脑中却是一片空白，突然颈后被什么猛击，一阵剧痛，视线逐渐的模糊，双腿的无力软下。

最后的记忆是全身的冰冷，冷彻骨、寒入魂，以及……模模糊糊的人影，好像是……哥哥。

第九章

张开双眼，却发现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依然是冷色调的家具，依旧是空气中的淡淡薄荷味，一切都没有任何的改变，只有颈后的疼痛，提醒着我那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看向窗外的同时，也发现了房里的另一个变化。漂亮的窗帘上方多了原本不属于这里的一样东西，监视器。
我没有做声，我知道有了监视器的存在，哥哥很快就是来。
果然，才刚这么想，空口传来了稀稀索索的铁链声。我一惊，难道说，哥哥打算要把我关起来吗？
来不及细想，哥哥已经走近我的身边，还是温柔的微笑：“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有些呆滞的摇摇头，却在看见哥哥伸过来的手时闪开了身。
“晓，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烧，你淋了这么久的雨，虽然打了些药，可你身体这么差……”哥哥试图解释。
还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你……”哥哥坐在床沿，依然温柔，“晓，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了？你生气了吗？哥哥知道打疼了你是哥哥不对，别气好不好？”
我摇头，依旧没有说话。
“晓，别气了。”哥哥拉着我的手。
我还是摇头，顿了顿，终于说道：“我……没有生气……”
哥哥显然很高兴，“真的？太好了，那怎么不说话呢！让我担心。”
我茫然的看向窗外，天空很蓝，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我第一次觉得天空这么没，是因为快要失去的缘故吗？
“我只是觉得，没什么想说的。”抽回手，我躺下，“我累了，想睡。”
“嗯，睡吧。”哥哥帮我盖好了被子，才起身离开。
关门声后，再一次传来了铁链与落锁的声音，我绝望的比上眼。
哥哥……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不知道昏昏沉沉的睡了多久，直到门外开锁声传来，接着是熟悉的味道来到我的身边。我猛地睁开眼，却见哥哥正温柔的看着我。
“我吵醒你了吗？我以后会轻点的。”挂着温和的笑脸，哥哥躺在我的身边，并伸手揽过我，紧紧的抱着。“晓……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睡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尽量将身子向后挪，不去接触哥哥的身体。
“晓，还记得你以前总是来我的房间和我一起睡的。”低沉的嗓音从我的头顶传来。
见我久久不答话，哥哥稍稍将我推开，似乎有些奇怪的问我：“你不记得了吗？”
我闭上眼，不答。
哥哥等了很久，见我想是睡了，也不再逼我，只是关了灯，睡了。
哥哥的手环着我，连睡着都没有松开。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还是说，他真的打算关一我一辈子，还是以为过一阵子我就会原谅他。
小的时候，我总是做噩梦，父亲狰狞的脸不断的出现在梦中，所以我总爱去哥哥那里睡。
可现在，我却发现我人生最大的噩梦，居然是哥哥给我的。
“晓，还记得窗台上的薄荷吗？”哥哥搂着我，将下巴放在我的头顶，用回忆的口气说。
“记得，那是你送我的。”我淡淡的回答。
“呵，小时候你不爱说话，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可那时候你却独独喜欢薄荷的香气，我听说薄荷可以提神醒脑，就买了这盆薄荷草放在你的房里，一转眼，都已经六年了……”哥哥的手磨娑着我的手心。

从那以后，夜夜哥哥都会来跟我睡，入睡前，他总是有意无意的跟我谈起以前的事情，似乎想要比我心软，可与此同时，他却再也没有在我的面前谈过那天的事情。
他不说，我也没有主动说起，就这样，我们似乎在耗耐力。
这天晚上，哥哥依旧是抱着我坐在沙发上，几乎是例行公事一般的说起过去的点点滴滴。
“也不知道为什么，晓总是喜欢看天空。”哥哥的语气中带了笑意。
“因为天很美……”我望向已经一片黑暗的天，“也因为，我无法站在天的下方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