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惘然 第一部（晓梦之）————鬼幽

哥哥的身体一僵，“这是什么话！你现在不就在仰望吗……”
我回过头，看着哥哥，轻轻的说：“是吗？”
哥哥用力的抱紧我，“晓，不关着你，你会走的，会走到我再也见不到的地方，与其这样，我宁愿……”
宁愿关着我吗……
我挣开哥哥的手，躺回床上，不愿再谈下去。

 

搬了椅子坐在窗边，不意外的发现楼下以五人为一组的保镖在下面走来走去。抬起头，天还是很蓝很蓝，曾经我飞在天空，如今却再次被关进了豪华的牢笼。
这段日子，我的世界只有这间房间，我出了吃饭睡觉，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仰望天空。天很高，云很白，可这些天，我却连一只鸟都没有看见，空荡荡的天，一片荒凉。
凯，你在哪里？过的好吗？有没有想念过我呢？你知道你走后发生的这些事情吗？你要我坚强的去面对……可是，那是我的哥哥啊！是我曾经唯一拥有的阳光！
哥哥，你真的以为你可以关我一辈子？你真的认为我没有办法离开吗？
看着手中的手机，也许这次哥哥真的乱了，居然忽略了这么多。只是一条短信，三个字母足以让罗伊了解我的处境，SOS。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待在我的身边不好吗？忘记以前的恩怨不好吗？”哥哥的眼里充满了伤痛，因为我要走了。
昨天发了短信给罗伊，罗伊今天便带了人来接我。并没有出现什么血腥的场面，打斗同样完全没有，因为哥哥不会傻的在这种时候去和罗伊为敌，尤其是知道我不会乖乖的留下的情况下。

罗伊拉着我的手，紧紧握着，我知道他是在鼓励我。
“我……我想我没有办法忘记……无论是谁，都无法忘记这样的事情吧！”我坚定的说。
“为什么？我已经道歉了！晓，你为什么不原谅我呢！？”哥哥的悲哀中带了疑惑，他是真的不懂吗？
“我可以原谅父亲，可以原谅凯，可以原谅修米，可以原谅提尔，唯独，我不能原谅你！”因为你伤我太深，甚至说你狠狠的捅了我一刀也不为过，这样的伤，我不知道需要用几年的时间才能去平复，也许，我一辈子都无法平复。

“你可以原谅他们，却没有办法原谅我吗……？”
“是的，我没有办法。我怨凯对我做的一切，怨修米对我所做的，怨提尔欺骗我，怨父亲对我的所作所为，但这些我都可以原谅，因为凯有他的理由，修米因为我不爱他才想杀我，父亲根本是被你设计，提尔只是听命行事。”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可你不同，只要想到我的一生被你毁了，一想到你居然连自己的弟弟都利用，连自己的父亲都设计，我就无法不心寒，无法不怨你，无法不恨你！更甚的，只要想到我们的感情是在利用里成长起来的，我就有种想要呕吐的欲望。”

“真的没有办法原谅吗？也许你待在我的身边，没多久就会忘记的！”哥哥的眼中依然有希望。
我摇头，“不可能的。”
“晓……”哥哥上前，却被我的一句话问住。
“哥，对于你而言，权力真的有这么重要吗？”比所有的东西都重要吗？
“……”哥哥没有回答，只是停下脚步看着我。
“默认吗？哥，有得就会有失，既然你当初为了权力放弃了亲情，那么你现在就不该试图找回来。”我淡定的说。
“我对你，已经不是亲情了。”哥哥虽然这么说，我却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死心这两个字。
“哥，我走了，我不会带走任何东西，除了我的护照和身份证件。不要派人跟踪我，我希望，这一次我是真真正正的自由了。”转过头，不再去看哥哥的感伤，我说。
“你那天神色不对的离开家里，我就预感到我会失去你，没想到……没想到我用了最后的方法，做了最后的努力，依然没办法让你留在我的身边。”哥哥深吸了口气，“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强迫你留下，我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晓，最后一个请求，让我抱抱你好吗？”

我转过身，面对哥哥希冀的眼神，我无法拒绝。刚踏出一步，罗伊拉住我，对我摇摇头，我知道，他怕哥哥使诈。可我也明白，假如哥哥真的不远放我自由，即使今天我走了，将来，我依然会被哥哥抓回来。

哥哥伸手紧紧的拥着我，“晓，你还是这么单纯。”
我不答，哥哥制住我的双手，让我不能动弹。我直视着哥哥的眼睛，看着他眼里的挣扎，我不动。
突然哥哥笑了，放开我，亲吻了一下我的脸颊，“这一次，我放你走。”
我默不作声的回到罗伊身旁，和他一起走出家门，却听见哥哥在后面嘱咐我：“晓，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天冷了记得要加衣服，不要怕麻烦。感冒了一定要吃药，别嫌药苦，还有，病了一定要看医生，吃饭的时候记得别在挑食了，凯说得对，挑食对身体不好！生活要有规律，别什么都依着性子来……”

声音逐渐离我越来越远，即使哥哥这样的温柔，即使我依然感动于哥哥的温柔，可是，我还是无法原谅……
登上直升飞机，看着家里越变越小，心中还是不免感伤。这一次，真的再见了，哥哥！
再见，再也不相见……

 

再一次张开眼，印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摆设。时间仿佛退回到半年前的那天，同样是在这张床上清醒，看见的是同样雪白的天花板。
我坐起身环视房间，摆设没有任何的变化，窗台上却多了一盆薄荷草，心中一暖，没想到罗伊连这个也注意到了。
梳洗后我打开房门，凭借过去的记忆来到餐厅，不期然却见到了罗伊，他走过来，拉着我坐下，说：“感觉怎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你昨天可能是太累了，居然在直升机里睡着了。”

我点点头，喝了口牛奶。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罗伊问得有些犹豫，却还是问出了口。
放下餐具，突然之间没了胃口，茫然的看着罗伊，“……我不知道……”
“留下来，好吗？”我知道这才是罗伊想要的。
站起来，走向餐厅旁边的大厅，坐在沙发的角落，我没有答案，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法正常的思考，脑中只有一片空白，惘然的感觉令我无力。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累了，现在的我，只想找一个休息的港湾，罗伊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我……并不想做出承诺，因为我知道我将来一定会离开。

“晓？怎么了？你在发呆。”罗伊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担忧的看着我。
“罗伊，假如我说，我还是会走，你会怎样？”试探性的询问，我观察罗伊的脸色。
没想到罗伊只是扯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说：“我会等你回来休息。”
“你其实……不必对我这么好，我并不值得啊……”突然间非常为罗伊心疼，他为什么要这么傻呢！为什么一定要痴等我呢！如果我一辈子都不能爱他，难道说他就要等我一辈子吗？像他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没有必要为了我，苦等一生啊！

罗伊将我搂到怀里，亲了亲我的额头，说：“别胡说，晓在我的心里，是最好的！”
“不是的罗伊，终有一天，你会娶妻生子，你……”
我没有说完，就被罗伊的一个吻打断，唇分，罗伊坚定的告诉我：“我不会结婚生子，是不是你哥哥跟你说过什么？你不必在意的，我与他不同，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能做你的避风港我已经很高兴了，你这次联络我，让我带你离开，这说明你信任我，只要你能让我在你的心中有这样的位子一辈子，我就很满足了，我的以后的一生，只有你一个！”

“罗伊……这对你并不公平。”我好内疚，罗伊他应该可以值得拥有更好的，而不是痴痴的等着我。
“感情的事情本来就不公平。”罗伊苦涩的一笑，“晓，爱情是没法子勉强的，我不能勉强你爱我，你也不能勉强我不爱你。”
“可是，可是万一我真的一辈子没办法爱上你，难道你真的就要等我一辈子吗！？”
“有何不可？”罗伊温柔的在我的耳边说。
脑子轰然一响，这句话对我的震撼实在太大，“罗伊，别对我这么好，我不希望欠你这么多呀！”我唯有祈求的对罗伊说。
“晓，对你付出，对你温柔，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可以说是如同本能一样。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的在这里休息，等休息够了，就去过你想过的生活，然后，假如你累了，就回来我的身边，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闭上眼，是的，我需要休息，同时，我也必须好好的想一想未来，我不能在懒懒散散什么都漫不经心的过日子了。
平静的生活过了十几天，我的精神渐渐恢复，脑中不再是一片空茫。未来的路该怎么走，经过几天的反复思索，我已经有了一定的规划。
现在我要做的，是与罗伊好好的谈一谈，有些事情，我必须问明白，而且，我也不希望我和罗伊的关系在这样暧昧不明下去。至少，我要给罗伊一个答复。
我们坐在沙发上，各坐一头，与以往的闲聊不同，我们都知道今天的话题非常的严肃，所以我们坐着，却很久都没有人开口说什么。
“晓，你准备走了吗？”罗伊最终打破了沉默，却是直点主题。
“嗯，但是，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我坦率的回答。
罗伊点点头，说：“有什么事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我觉得罗伊似乎已经猜到我想要问什么了，“我……凯和我妈妈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小心翼翼的问。
罗伊叹了口气，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可他还是老实的回答说：“不算多，但也不少。凯和他姐姐很小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就因车祸过逝了。因为没有亲戚，所以他们被送进了孤儿院，他们的感情很好，毕竟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后来他姐姐出国留学，嫁给了你父亲，凯为此非常的生气，我想他应该多少有点恋姐情节吧。”

彼此唯一的亲人，难怪凯对母亲这么的重视。“后来呢？”
“后来我就不太清楚，凯没有说的很明白，我甚至不知道他姐姐嫁的人是谁。”罗伊说。
我默默的回忆母亲的面容，却发现是徒劳，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我母亲的模样呢！
“晓？”罗伊担心的叫了我一声。
我笑了笑，罗伊才放下心。“罗伊，对于我以前发生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罗伊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在我催促的眼神下，不得不回答：“大概都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心里一紧，大概都知道？为什么都知道他还要对我这么好呢！？
“当初你父亲的事情闹得很大，黑道里位子高一点的大致都知道，所以在知道你是谁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晓，其实这些事情，都不是你的错，所以知道后，我对你只会更怜惜。”罗伊认真的表情令我不得不信。

“修米的事情，提尔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或者说……你参与了多少？”我带了几分淡然，问他。
罗伊苦笑，“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葛特集团的事情我也是回来之后才知道的，可是修米，建议毒死他的人是我，那毒还是我向凯要的。还有一件事……”罗伊停顿了一下，看着我说：“凯会离开你，也是我建议的。晓，你怨我吗？”

我摇摇头，我不怨他，一点也不。修米的事情我知道，即使罗伊不毒死他，哥哥最后还是会要了他的命，甚至修米还会因此受更多的折磨。至于凯，我知道他会走与罗伊并没有关系，罗伊只是刚巧让凯发现了一个逃避的方法罢了。

想起凯，心便开始痛。可是凯临走的话现在想来，似乎早已预见到了什么，或者，他早就猜到了今天的结果。
“晓，你打算要去哪儿？”罗伊见我不再询问，便开口问他所想要知道的。
我看着窗外，回答：“中国。”
“你母亲的故乡？”罗伊有些惊讶了。
“是的，我决定去那里看看。”另外一个原因，是除了英语外，我唯一会的语言只有中文。
“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吧，九月开学，我打算早两个月过去打点学校的事情。”我想了想，回答说。
“你……”罗伊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
“罗伊，你不要等我，假如遇见了一个令你心动的人，你就放弃我吧！好不好！？”我不想欠罗伊更多，这是我唯一可以想出的办法。
“不可能的。你可以不爱我，可你不能要我放弃你！晓，假如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真的觉得亏欠了我，那么答应我，以后都不可以再说这样的话了！好吗？”罗伊摇摇头，坚定的看着我。

我仲怔着，最后还是妥协在罗伊的固执之下，颔首答应。

 

罗伊依然坚持送我到机场，这一次少了凯，他比上次更加的担心，眼里写着满满的担忧。
我笑了笑，试图减少一些紧张感，“别担心，我都十七岁了，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罗伊皱着眉，“我怎么能不担心，你才十七呀！”
“你也才比我大七岁而已吧！我听说你十七岁的时候已经是暗火的首领了。”有些不甘心被看扁，我难得的顶嘴。
“晓……”突然将我抱住，“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三餐要定时，生活要有规律，别太累，假如念书念不习惯就别勉强自己，什么都记得以身体为第一优先，天冷了一定要多穿几件衣服……”

“可是罗伊，中国那边现在是夏天哎……”勉强将头移开，罗伊抱得太紧，害我有些呼吸困难。
“夏天一定要多喝睡，你有些血糖低，夏天出汗多，尤其容易血糖低，你要多吃糖，多睡觉，多吃蔬菜，还有……”
“罗伊你再念下去飞机就要起飞了……”我无奈的提醒。
“我……唉！”罗伊重重的叹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存折，“这里的钱你拿去用。”
我没有接过存折，只是摇头。
“怎么了？”罗伊疑惑的问我。
“我不能拿你的钱。”我不想欠罗伊更多了。
“为什么不能？你并没有带多少钱吧？还是说你打算用你哥哥给你的钱？”
“不，我会自己赚钱。”我会去那里打工，边打工边上课。
“那也是以后的事了，你别忘了，你到了那里，要找房子，又要交学费，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得很，一时半会儿你上哪里去赚钱？而且，我也不希望你的生活过得太辛苦。”罗伊的口气多了些强硬。

“我……”我看着那张存折，我没有想过那么多，现在想想，我过去想得太简单了。确实，没有钱，我根本没有办法在外面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