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爱不清————欺殇

「好啊。」严正罡这麽说著，就要与她们一同前去，叶海匀则是站在原地，满脸不愿的叫著严正罡的名子：「小罡，我不去了！」

严正罡听叶海匀这麽说，转头看著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突然严正罡迈开步伐往他这边走，环住他不是很宽广的肩，如好友般并肩走著，并道：「走啦，怎麽可以拒绝女孩子！」

拒绝无效，叶海匀只好任由严正罡拖著走。到了学院的餐厅里，已经有几名男性同学在等候。严正罡的座位被安排在刚才搭讪的女孩子与另外一名较开朗的女孩身边。

叶海匀则是选了离严正罡最远的角落，左右的一男一女都是他不认识的。因为正好是中午用餐时段，所以餐厅里的人较多，导致菜单不够，七、八个人只分到五张菜单。

叶海匀看著对面的严正罡正与跟他搭讪的那名女孩子靠的极近，他没分到菜单，只好低著头尽量不去看严正罡。

「同学，你不介意跟我一起看吧？」坐在叶海匀旁边的男同学有礼貌的问著。叶海匀愣了一下才将身子靠过去，微笑道谢。

终於将菜点完了，众人在等著上菜的期间，各自聊了起来，叶海匀又不自觉的抬头看向严正罡，发现那个女孩子拉著他的手，在他的手掌上指指点点。两人几乎快贴在一起了，叶海匀心理有些闷，翻过自己的手掌，奇怪这有什麽好看的！

「同学，你对手相也有兴趣啊？」坐在身旁的那位男同学看到叶海匀的动作，於是这麽问著。叶海匀顿了下，立即将手放回腿上，有些尴尬的摇头，那位男同学伸手放到他的面前：「把手给我，我教你看。」

「你也会看啊？」叶海匀惊讶的抬头看著那位男同学清秀的脸孔，刚才没注意看，现在才发觉其实这位同学长相也不错，斯斯文文的，态度又温和有礼。

「嗯，我是中英混血儿，爷爷对这方面有研究，我也有点小兴趣，所以学了一点。」

看著对方仍摆在自己面前的手，叶海匀犹豫了下，终於把自己的手摊开叠在上面。然後那位同学开始指著他手上的纹路给他讲解，叶海匀很认真的听著，丝毫不在意越来越靠近他的对方。

「小匀！」才听到严正罡的声音，手已经被拉离，而且传来的力道让叶海匀的神经抗议。他呼痛出声，疑惑的望著身後的人：「小......罡？」

此刻严正罡的表情极为难看，叶海匀不明白严正罡怎麽了，一直盯著他看，这样的严正罡让他有些害怕。突然严正罡把他从座位上拉起，话也不说就带他离开餐厅。

「你跟他靠那麽近干麻？」这是离餐厅有一段距离时，严正罡开口说的话。叶海匀觉得很正常，因为严正罡与那女孩子不也是靠这麽近吗？虽然当时他觉得有些难过，但那是因为自己喜欢严正罡，而严正罡没理由会喜欢他的，这他早就明白了。

「很奇怪吗？你不也跟那女孩子靠很近。」

「那不一样！小匀，我跟那女孩子是正常的，你......现在那还不是很开放，让人知道不好。」

这麽说就是他不正常了？虽然他喜欢严正罡，但并不代表他就是同性恋。叶海匀心里难过，低下头将手握到发疼才免强忍住欲脱口而出的，改口道：「知道了，我下次会注意点的。」

「时间不早了，你也饿了吧？我们回去吃饭。」严正罡没发觉叶海匀的异状，看下时间，发觉已经晚了。严正罡伸手拉他，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却被叶海匀下意识的躲开，两人愣在当场。

「我……我突然想到还有事，就不跟你过去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叶海匀，话一出口才後悔随便找了个破绽百出的藉口想要搪塞过去。对象是严正罡，不是三岁小孩子，他祈祷严正罡不要戳破他的谎言。

也许是知道，所以严正罡收回手、再开口的时候，口气有点冷：「你自己小心。」

丢下这句话，严正罡离开时丝毫没有停顿。叶海匀则是在听不见脚步声时才将垂著的脸抬起，一直看著严正罡离去的方向，彷佛还看得见他离去的背影似的。直到走廊上在无路过的人，才转身往反方向离开。

爱人与被人伤害，两者他都嚐过了，两种伤害他也试过了，那麽究竟还要多久他才能不用再这麽难过？

原本胃袋还有些肌饿感，但这下却成了疼痛感。突然没了食欲，只好到图书馆打发时间。到了图书馆，叶海匀选了一个位子放置东西，先吃了胃药才开始选书。

叶海匀看书看得入迷，连钟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都没听到，一直在图书馆里连续翘掉了一节半的课程。因为他选的位置在比较里面、又蛮隐密的，管理员巡视时都没有发现。

「叶同学，你一直都在这里？」

听到声音，叶海匀抬头看著发话者，原来是刚才餐厅里坐在他身旁的那位男同学。叶海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翘掉了原该上的课程，所以奇怪的回答道：「是啊，我一直在这里。」

「真看不出来，原来叶同学竟也会翘课。」那位同学彷佛明了的点点头。叶海匀听到末尾那两个字时，才想明白为什麽这位同学刚才会这麽说。不过，翘了就翘了，反正只有几堂课，进度不会落後太多的。

「同学，那你呢？现在应该还是上课时间吧？」叶海匀看了眼手表，发现现在仍是上课时间，这位同学却与他一同在这空旷的图书馆里。那位同学却是迳自在叶海匀身旁的位置坐下，这时叶海匀才看见那位同学手上的几本书。

「我早就先把学分修完了，所以到学期末都不用再安排课程。」那位同学将手上的书本放在桌上，然後在叶海匀的目光下翻阅起来：「对了，我叫作雷尔．韩斯，主修物理，对数学也很有兴趣。」

「是吗，我也对数学颇有兴趣，我们可以互相讨论。」叶海匀听雷尔也对数学有兴趣，马上将兴趣从书中转移到雷尔身上。雷尔微笑，从带来的书中翻一本出来，打开里面都是些专用的语言与数字。

「这本书当中有许多地方我不懂，正好一起研究吧。」雷尔这麽说，叶海匀立即靠过去看著书上的内容。他发现，上面的东西他有看过，好像是家中书柜上某本书的接续，他刚好就缺这本。现在他看到了，当然拉著拥有者不放。

叶海匀看得入迷，随手就抄起纸笔跟著算起书上的题目。一题二题过去了，叶海匀才对著几张满满都是算式的纸想起来，雷尔被他晾在一旁。他赶紧看向雷尔时，才发现雷尔正拿著他的算式看得入迷。

「韩斯同学，抱歉、我一看到这种东西就入迷了！」叶海匀停下动作，对著一旁的人说道。雷尔听他这麽说，将视线从手上的纸张转回来：「你真的很厉害，我不一定能解到这种程度。」

「那些课程对你来说，已经是在浪费你的时间，为何不像我一样？」雷尔又接著拿起其他纸张看著，看的相当入迷。叶海匀听雷尔这麽说，也开始思考起来。这个问题他还没有想过，如果他将所有学分一次修完，那他是不是可以用这些剩馀的时间继续更深的钻研？

其实这样也不错吧？打定主意，叶海匀点点头对雷尔感谢说著：「谢谢你，这点我会考虑的。」

「你这些算式可以……小心，别动！」雷尔本想向叶海匀讨那几张算式，可确意外的看见叶海匀身後不远处从天而降的蜘蛛。叶海匀听言立即静止不动，雷尔从怀中取出一条手帕，倾身靠近他，替他将那个不速之客处里掉。

两个人相靠极近，近到对方独特的气味都闻得到。雷尔终於坐回来时，手上的手帕多捏了一只小小的金黄蜘蛛。那蜘蛛未被雷尔捏死，仍在雷尔手上挣动，看起来丑陋无比。

叶海匀生平最讨厌也最怕这种东西，於是立刻表情厌恶的直往後退。雷尔眼看他就快要离开椅子范围，急忙伸手将他拉回。但雷尔忘记控制力道，叶海匀就直接往雷尔的怀里头撞，冲击力过大，两人纷纷从椅子上落下。

肉体撞上地面的闷响声很大，令人感觉很痛的样子。可怜的雷尔当作叶海匀的垫背，此时痛得呲牙裂嘴，一张秀气的脸扭曲成一团，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叶海匀则是以异常暧昧的姿势趴在雷尔身上，可他虽慌张却不敢轻妄动，生怕又弄痛了在他身下的雷尔。

「抱、抱歉，韩斯同学，你不要紧吧？」叶海匀安静的伏在雷尔身上，让雷尔缓冲一下。在两人都没注意时，一阵暴怒的吼声传遍整个图书馆。

「你们两个在干什麽！！」

叶海匀与雷尔闻声望去，竟是在众人眼中不易发怒的严正罡。叶海匀还好，自从经过那一段时间後，他已经有点习惯这样的严正罡，他甚至认为，这才是严正罡的真实个性。高兴就高兴、生气就生气，虽然那段时间严正罡对著他时，总是处於发怒状态。

还没来的及从雷尔的身上爬起来，身子已经先被严正罡提起来。力道之大，让叶海匀起来时只有一瞬间的工夫，下一秒已经安稳的站立著。可叶海匀的衣领仍被严正罡抓在手里，胸前的纽扣因为刚才的粗暴而开了上三个。

「先放开我好吗？小罡，我们没有干什麽的！」叶海匀想捉著严正罡的手又不敢捉，只能苦著脸让严正罡先放开他：「小罡，我们只是不小心摔著……」

严正罡死死瞪著叶海匀，盛怒中，根本不听叶海匀解释，叶海匀一开口就打断：「我不想听你解释！！」

「严同学，我不明白你为何这麽生气。我们真的是不小心从椅子上摔下来，这种事情打闹中常有吧？」雷尔已经从地板上站起来，虽然脸色还是有些难看。雷尔抓住严正罡揪著叶海匀衣领的手，口气不善的说著：「还有，请你放手！」

严正罡没看雷尔，只一直看著叶海匀。後者只是低头望著地面，一只手遮著敞开的胸襟。严正罡缓缓的松开手，然後放下。雷尔见他不再捉著，也收回自己的手。最後，严正罡什麽话也没说，就转身离开。

「罡……小罡！」叶海匀将头抬起时，只来得及见到他离开的背影，没有看见他的表情。不知为什麽，叶海匀觉得心口好难受，可明明错的不是他，为何会这般难受？

「叶同学，你没事吧？」雷尔看著叶海匀，又看著严正罡离去的方向。就他所知，严正罡一直是以温和待人的好学生，从没见他对谁发怒过，今天却会对著一个传闻孤僻成性的天才发这麽大的脾气。一切太过诡异，雷尔不禁对著叶海匀问：「你跟严同学是不是有什麽过节？不然他怎麽会发这麽大脾气？」

他们是有过过节，可是早已经和解了不是麽？连叶海匀也不明白为何严正罡会发这麽大脾气，难道分隔许久，严正罡改变太大，让他一点都不了解了。发生这种事，叶海匀失了看书的兴致。

「抱歉，韩斯同学，我想先离开了。」叶海匀转身边收拾著桌上的东西，边对雷尔说道。也许是看出叶海匀不想多谈也不想多留，雷尔在他拿起书的时候，接过他手上的书本：「这边我帮你收拾，你先走吧。」

「谢谢。」叶海匀点头道谢，抓起椅子上的背包离开。走出图书馆，走廊上安安静静的，看来现在仍是上课时间。那麽严正罡怎麽会来图书馆呢？他不解，索性不继续想，也不回教室上课，而是直接离开学校，把下午的课全给翘掉了。

回到家里，叶海匀意外的发现除了那双看惯了的皮鞋外，还多了一双小一号的休閒鞋。难不成是杜天封带朋友来他家？叶海匀正这麽想时，里头传来杜天封与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小文，那东西不是我的，放下。」

被称作小文的人突然大吼道：「靠！你叫我放我就放？我偏要拿著玩！」

然後是被称做小文的人，彷佛愉快的哼著歌。没多久，一声清脆的声响传遍整个屋子。

「……………………」

叶海匀突然可以想像杜天封此刻的表情，稍微牵了嘴角，他就脱了鞋子进屋。果然，杜天封的表情如他所想，怒极必会反笑，这就是从以前他就认识的杜天封。

站在杜天封旁边的，是一个穿著休閒的漂亮男子，长相看起来大约十七、十八岁左右。从五官看来，似乎不是台湾人，日本味道很重。

「你……你你…你是生气、还是高兴啊？」果然被称作小文的人也感受到杜天封笑意理的不寻常，结巴了几次才将话说出。杜天封闻言，笑容更加灿烂的说著：「我是生气还是高兴，今天『晚上』我再慢慢的告诉你。」

「为什麽要等到晚上呢？」叶海匀不解的问著，这时厅里的两人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杜天封站起来迎向叶海匀，此时已经换上平常温和的笑脸：「海匀，怎麽这麽早？」

「抱歉，我把课翘掉了。」他抱歉的对杜天封笑笑，然後沉默。杜天封明白他一定是发生什麽事了，於是不再多问。反正唯一能让叶海匀不开心的，除了那对父子再无他人了。而严正桓的事情已经解决，所以剩下的，就是严正罡。

杜天封轻轻拍拍叶海匀的背，将他背上沉重的背包取下：「你先上去休息，晚点不用做饭了，我们出去吃。」

点点头，叶海匀听话的上楼休息。临关上门时，听见一句流利的日本话传来，果然如他所想，那个被称作小文的人是道地的日本人。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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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严正罡不再跟叶海匀走在一起，只要一下课，就从叶海匀的视线范围中消失。他很郁闷，真的不知道做错了什麽事情惹了严正罡不高兴，既然最後只能当朋友，他就认命的跟严正罡当朋友，不要连朋友也当不成。

他想去找严正罡问清楚，不要这样散得不明不白。但这几天，叶海匀就是堵不到严正罡，连去严正罡的公寓等也等不到人。

他什麽都做了，严正罡就是避他避的紧。叶海匀不死心，天天都去严正罡的公寓楼下等人，每每都等到快天亮才离开。但是严正罡公寓的灯在这段时间内都没有亮过，显示主人一直都没有回过家。

这天，叶海匀一样在严正罡的公寓楼下等著，肚子饿了就拿出预先准备好的面包啃啃，口渴了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水喝喝。实在撑不过，就找个角落休息小憩。

也许是太累了，叶海匀休息著就睡著了。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吵醒叶海匀的，是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婷婷，很重吧？我拿就好。」

听到熟悉的声音，叶海匀立即清醒，将视线转向声源。他就著路灯看到严正罡牵著一个穿著纯白色洋装的女孩子走进公寓大门，由於叶海匀是坐在角落，加上天色已暗，所以经过的两人并无看到他。

那个娇小可人的女孩子，他知道是谁，不正是严正罡在台湾交往的对象，谢婷麽？叶海匀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好难过、好难过，非要用拳头一遍遍的捶著心口才能缓过气来。他伏在原地好久，彷佛再无力气从地上爬起。

许久，一点点的水滴打在他周围。他终於从地上起来，将头抬高望著天空。慢慢的伸出手，让雨点在手中渐渐扩散，直到手掌再也无法装载而顺著手臂曲线而下。

「好冷。」叶海匀将手放下，然後扶著冰冷的墙壁起身，离开。这样子比较好吧，早该如此不是吗？既然注定当不成朋友，那就不要当朋友。算了，他好累、好累，不要爱了，不要了。

叶海匀让雨点打在身上，微痛。他慢步从严正罡的公寓走回自己家中，从大雨走到雨停。身体上的疲惫，被疼痛掩埋了吧？

当天回到家里时，叶海匀就发起高烧。他并不多在意，吃了个退烧药，换下湿衣服就睡下了。一直到隔天早上，他起床准备去学校时，又发起高烧，加上近日饮食不良，这一烧实在没什麽力气去学校。

只好向学校请假，然後进厨房拿面包果腹，接著又吃了退烧药再继续睡。睡梦中，叶海匀梦到很多东西，父母朦胧的脸，还有杜天封的笑脸、跟严正罡的冷眼。

他突然觉得很冷很冷，好像赤裸著身在冰天雪地里待著。身体很不舒服，极度不舒服，想喊又喊不出声，全身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无法动弹。

「海匀？海匀醒醒！」

叶海匀睁开眼睛，杜天封担忧的脸在他眼前：「阿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