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竹 上————昂君

「赤荻，如果我现在去淋雨你会怎麽做？」侧过头，碎竹看著赤荻的眼神将笑不笑。
「哥希望我怎麽做？」赤荻将脸凑上前去感受他每一次的呼吸。
「我想喝姜汤，那种甜甜辣辣的姜汤。」这一瞬间碎竹的笑容让赤荻想起那个叫做小宝的孩子。
赤荻轻轻的吻著他的唇，
「哥想喝什麽，我都会准备给你但在那之前，我愿与哥一起淋雨。」
碎竹淡淡一笑，猛地掀起竹帘任那雨水打湿车厢内华丽的摆饰，以手为支点轻轻的一翻身，他跳上了车厢的顶端。而赤荻也是微笑，几乎与他同时跳上了车顶。
风雨中，华丽的马车急驶著，没人注意，在车顶的上端有著两个看不清的人影紧紧相依

我知道有点短~~但请体谅一个几乎每天必须加班到九点的老人家......
碎竹－4
外头还下著大雨，在客栈上房换过一身乾爽衣物的碎竹，捧著一碗热呼呼的姜汤，嘴角还有著如同孩童般满足的微笑，可下一秒却又立刻皱起双眉。
「难喝死了。」碎竹将碗重新放回桌上。
「不好喝就别喝了。」站在一旁的赤荻伸手想要收走桌上的碗。
碎竹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眼尖的碎竹并未错过赤荻手上那块不大不小的红肿，
「怎麽了？」
「煮汤的时候不小心洒了。」即使脸上没什麽表情，赤荻心底却是窃喜。
「怎麽这麽不小心？这汤真是你煮的？」碎竹看著赤荻点头，不禁再度皱眉，
「这种事你干什麽自己去做？让下人去不就好了？」
「哥难得在我身边，我不想哥的事假以他人。」赤荻回答的理所当然，
「不过真不好喝就别喝了，让人在重新煮一碗。」
坦白说，赤荻见到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碎竹还是不为所动时，心底是有些酸的，不过还是不动声色的准备将碗收下。
「先放著吧，等凉点我喝。」
碎竹的头转向另外一边让赤荻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他也见不到赤荻嘴角那怎麽也藏不住的笑意。
收回自己的手，赤荻努力的收敛自己嘴角的笑意，他在碎竹的身边坐下，装做不经意的开口，
「哥，你只告诉过我，说你找到师父了，却从来没有跟我谈过师父身上的游魂到底是怎麽回事？」
碎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带上淡淡的笑意，
「那是一个很有趣的人赤荻，在你的印象中，师父是怎样的一个人？」
「师父？」赤荻努力的遥想那个多年不见的师父，
「师父的眼神很冷，对人的态度更是不可捉摸，虽然他收养了我们却只是供我们吃住，教我们他所会的武功，可是却逼我们要一夜长大不准哭、不准吵，除非他乐意，否则我们就得像个隐形人消失在他的周遭。」
让这样的人抚养自己长大，就连赤荻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也许碎竹後来的叛乱与自己只愿意接受现在坐在身边的这个人走入自己的人生，都不是没有原因的。
「赤荻，你说的不一点也没错，师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可是李俐很有趣，我一开始是以他的侍从跟在他身边的，他说我该像个孩子般笑、玩，我可以享受我的人生他给了我新的想法，我想我可以过我自己的日子，我可以不在被师父绑住，甚至有这个李俐代替师父存在，我会比较快乐」
跟我在一起不快乐吗？
听到碎竹的话，赤荻一言不发的紧紧抱著他，碎竹为什麽就是不懂？不懂自己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所以难道他的身边不能只有他吗？
「赤荻，你怎麽了？」碎竹轻轻拍著赤荻还在他颈上的手。
「没有，我只想好好感受哥的温度。」赤荻轻轻的将话语配合著自己的呼吸送入碎竹耳中，
「哥，你这一次急著回去究竟是为了什麽？」
「我用来牵制李俐的那个棋子竟然想要背叛我？这不可原谅！」原本还带著笑意的碎竹换上了不悦的表情。
其实这些事情赤荻早就知道了，风月门本就以情报网在江湖著称，这几年因身为门主的碎竹与师父，阴丽，内斗造成重伤，导致外表退至儿童，而暂时退隐，在这几年间，赤荻以自己的能力将情报网的触角又更深入了几个地方，甚至包括碎竹所在的春风阁，春风阁里发生的是他全知道，甚至他比碎竹更早一步知道碎竹所谓的棋子想带著李俐私逃的的事；至是他内心是自私的，他私心的希望那颗棋子可以带著那个有著师父外表的人走，走得远远的，永远离开自己和碎竹的生活。
「哥何必非要把那人留在身边？以我们的能力，不管他们去到天涯海角，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赤荻抱著碎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锁灵丹控制的时辰有限，况且我不能接受有人背叛我！而且是那对被我捡回来的姊弟。」
对碎竹所说的话，赤荻不以置评，对於碎竹那种小孩子般自私的个性，赤荻从来不说什麽，他甚至希望因为碎竹的自私，而让他完全只属於自己。
「赤荻，你为什麽要对我说这种话？难道你想阻止我？」碎竹扬起声音。
「我不想阻止哥，很多时候，我只是怕你伤心而已」赤荻将头枕在碎竹的肩上，
「不管怎样，你知道我都是支持你的。」
碎竹了脸上绽出了笑容，他伸出红红的舌尖，侧过头在赤荻的脸上轻扫，
「赤荻，你总是知道该怎麽说话才会让我开心。」
因为我总把你放在心底啊。
赤荻的脸上露出苦笑，但他还是伸出舌头与碎竹交缠，也许只有这样，他才会感到碎竹的心底有自己；也许只又这样，自己脸上的苦笑碎竹才会怎麽也看不见
碎竹－5
「这是什麽？」小宝睁著眼睛看著那碗黑黑的药；小宝最讨厌吃药了，而且那个要臭臭的，而且还有一种隔壁大叔杀鸡的时候的味道。
「别多问！想活命就喝掉。」
小宝侧著头看著漂亮的大哥哥，为什麽这个大哥哥明明长得这麽漂亮说话却要这麽恐怖？什麽叫做想活命？小宝会死掉吗？
小宝看著黑黑的药，想到娘每次为了哄自己吃药总是准备酸酸甜甜的山楂放在旁边哄自己吃药小宝的鼻子突然酸酸的，小宝想娘
小宝抬头看著大哥哥，大哥哥很厉害知道很多事情，大哥哥一定可以帮自己找娘
「大」
「大什麽大？」大哥哥脸上好看的眉毛打成一个结，
「我叫做阴丽，别乱叫名字。」
「我是小宝。」娘说别人跟自己说名字的时候，也要说自己的名字，这样才有礼貌。
「我管你是谁？」
大哥哥好凶喔！小宝好想哭，可是看到大哥哥生气的样子，小宝不敢哭了。
「娃子！这药在这儿，你要喝不喝都随你，喝了明日跟我走，不喝我等著明天来收尸！」
大哥哥把话说完之後把碗用力的放在小宝面前的地上，然後一跳一跳的一下子就看不到人了。
小宝慢慢的拿起地上的碗，忍受著那大叔杀鸡时的臭味，还有自己一直想吐出来的感觉，慢慢的把药喝光光；那个药不知道是什麽，小宝只觉得把药喝下去以後身体很痛，好像有人想把小宝的身体拆成很多、很多片，小宝觉得自己好像变成刚刚那个被自己虽破的那个碗一样，碎成好多片
「娘，小宝好痛小宝好痛娘小宝想娘」
＿＿＿＿＿
「娘小宝想娘」
赤荻紧抱著碎竹的腰睡著，两人的身体正紧紧相连著，身边人的动静立刻惊醒了赤荻；看见身边的碎竹眼角含泪不断呓语的模样，本是想要唤醒他的，可想起他不喜欢让人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他决定装做不知道，只是将他的头护在自己的胸口，希望他可以因此而获得一点点的安慰。
怀中的人突然一个机伶，赤荻知道他就要苏醒，也在瞬间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碎竹看著抱著自己的人均匀的呼吸，见他似乎还是沉睡的模样，不禁松了一口气，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永远也躲不掉过去的阴影，尤其是身边的这个人。
没有离开这个紧抱的怀抱，即使嘴上从来不说，但是这怀抱的温暖却是一直给予他最大的安慰，只是这一点他是从来不会承认的。
想起刚才的梦，碎竹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娘什麽？那些抛弃我的人早就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那时的自己年纪还很小，痛的时候还是只会喊娘，却还不知道那时娘早就不要他了等到自己大了一点，才发现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要自己，曾经以为对自己伸出援手的大哥哥，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他那时脸上的表情在自己大一点的时候终於了那叫做不耐烦，自己对他而言就像路上随手带回的猫狗没什麽两样。
碎竹心理的小宝其实没有长大，他一直躲在他的心中，面对过去数不尽的恶梦还有被人遗弃的痛苦碎竹其实很明白自己的心结究竟是什麽，也许只要自己去找爹娘问个清楚，也许自己再也不用受到这样的恶梦纠缠，只是所谓的长生不老就是这麽的无奈，自己还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爹娘却早已消失在凄风蔓草之中，而自己的心结也永远永远打不开
碎竹感受著包围著自己的温暖，他手轻轻的贴上赤荻的脸，
「我只剩下你了，所以绝对绝对不要说你不要我，知道吗？」
没有等到回答的碎竹轻轻的啃咬著他的唇，慢慢的汲取他的温暖以及呼吸。
其实碎竹不知道自己对赤荻的感情究竟是什麽？爱吗？独占欲？其实自己是该恨他的，毕竟当初爹娘是因为他才不要小宝的不是吗？
轻轻的枕著他的胸口，碎竹在纷乱的思绪再一次变成那个小小的小宝一夕之间失去家人、失去所有爱的小宝
碎竹－6
即使身体很痛、很痛，小宝还是忍过去了，等看见爹娘以後，小宝一定要跟爹娘说，要爹说小宝好勇敢、要娘亲亲小宝，还要穿上娘洗的香香的衣服在小宝的床上抱著娘睡觉。
跟在那个很凶的大哥哥後面，小宝努力的想著爹娘，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不会从这个自己本来很喜欢後来很怕的大哥哥後面跑掉。
「娃子，把你的手给我。」
前面的大哥哥突然停下脚步，害得小宝差点撞了上去，不过小宝还是很听话的把手给了大哥哥，因为现在只有大哥哥可以帮小宝回家。
可是小宝终於了解绝对不能随便听大人的话，因为小宝被大哥哥抓著手丢了起来，看著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白云，小宝吓得连尖叫都忘了；就在小宝以为自己就要可以摸到白云的时候，身体又突然往下掉了，小宝用力的闭上眼睛，在风呼呼的从耳朵旁边穿过时小宝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小宝没有掉在硬硬的地上，因为有一双手接住了小宝，
「娃子，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小宝睁开眼睛，看见是大哥哥抱著自己他赶快的从大哥哥的怀中跳下来，小宝现在还很怕大哥哥，小宝怕大哥哥又为自己吃很苦的药。
「娃子，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听到这样的话，小宝有点惊讶的抬头看著大哥哥，而且大哥哥竟然还对著他笑，
「不过，如果你还想找我，我会在这里等你」
小宝很开心现在可以回家，可是他不懂为什麽自己还要找大哥哥？他现在不喜欢大哥哥了，自己只要有爹娘就好了；可是小宝是个好孩子，所以小宝向大哥哥道谢，
「谢谢大哥哥。」
「我说我叫阴丽。」大哥哥皱了一下眉，让小宝缩了一下身体，明明适这麽漂亮的人，生气的时候却好恐怖喔。
「谢谢谢阴丽」
「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值得让人道谢的事，这第一次也挺有趣的不过娃子，我给你一个机会，将来哪一天你想收回这句道谢时，我欢迎你找我麻烦。」
小宝摇摇头，大哥哥的话自己真的听不懂，不过没关系，自己就要回家了。小宝笑著对大哥哥挥挥手，迈开小小的步伐往家的地方跑去。
「娘娘小宝、小宝回」跑到家门边的小宝突然停下脚步，嘴边的话也从肚子里咽了下去。
娘在家前面的空地上晾衣服，可是娘的旁边还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子拉著娘的裙子喊娘，小宝看到娘抱起那个小孩子笑咪咪的在他的脸上亲亲就和以前对自己一样。
「娘的乖小宝」
看到这个样子，小宝尖叫的冲了上去抓著娘怀中的那个孩子，
「你不是小宝、不是小宝，我才是、我才是！」
娘怀中的孩子在哭，小宝自己也在哭，可是娘的耳里听到的只有那个孩子的哭声，
「你这个坏孩子，放开我家的小宝。」
一个清脆的巴掌往小宝的脸上打了下来，小宝整个人傻在原地，娘从来没有打过自己，他摸摸自己发痛的半边脸，看著娘站在那里惊讶的看著她的手又看著自己，
「小小宝？不对，你不是小宝、不是小宝！」
小宝看见娘在哭，可是娘是抱著那个假小宝哭，不是抱著自己哭小宝爬到娘的身边拉拉娘的袖子，
「娘，是小宝啊，小宝被关在墙的另外一边，娘和爹不是说要救小宝吗？为什麽小宝都等不到爹娘？」
娘紧紧抱著那个假小宝不理旁边那个已经哭花了脸的小宝，小宝一边哭著一边抓著娘的裙子，
「娘，你为什麽不抱抱小宝？小宝病了好几天、小宝现在终於回家了，娘为什麽不抱抱小宝？娘」
小宝看见娘终於松开那个假小宝，想要转身抱著自己，可是从外头回来的爹一把将自己抓了起来往外头拖了出去，
「我们家从来没有遗落在外头的孩子，你这个小叫化子休来纠缠！」
家里的门被爹关上了，小宝用力的捶著大门，整张脸已经哭到皱成了一团，
「爹，是小宝啊！为什麽爹娘都不要小宝了？」
小宝在门边哭的抽咽到几乎昏了过去，可是大门依旧紧闭著，里头的人彷佛对小宝的哭声充耳不闻。
「爹、娘，你们你们为什麽不要小宝了？」哭累了，小宝在门边昏睡了过去。
这一晚，注定是小宝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夜

我已经分不清我是在虐竹子还是在虐小宝了......
碎竹－7
原本马不停蹄往都城赶去的两人突然慢了脚步，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消息传来指黛青与李俐两人将等到景桦离开春风阁的时候才离开，碎竹打算在他们离开的瞬间拦住他们，要让黛青对自己的背叛哑口无言；至於两人慢下脚步的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因为碎竹病了。
「哥，你多少也吃点吧。」看著躺在床上背对著自己的碎竹，赤荻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现在会病就表示你那时与师父相斗的伤未好，你还这样不照顾好自己，我真担心」
「担心什麽？只要我死了，你也自由了；我早看清这世上是没有人真正对我好的！」碎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不知道是因为病了，还是因为其他的关系。
赤荻差点暗耐不住自己的心，差点就想要这样冲过去要他看清自己，为什麽他总是看不到自己对他的好？可他还是忍了下来看著那个背对著他的人，大概就是因为喜欢、大概就是因为爱，自己才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他的任性吧？
放下手中的碗，赤荻爬上床，从背後抱著碎竹，
「这样呢？你可不可以感觉到我对你好？」
感受到怀中人轻轻的颤抖，赤荻知道碎竹这场病主要是心病，也许是他最近又梦到当初背抛弃的情景，所以那一夜才会又在自己的怀中哭著睡去，可说到底，碎竹的心病自己得负上很大的责任，即使当年抛弃碎竹的人都已尘归尘、土归土，可他还是有办法解开碎竹的心结，只是他不敢，他害怕只要他说出当年的原由，碎竹会恨他，而自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紧紧的抱著他。
「你对我好又怎麽样？谁不知道你是被逼的！如果我不要你，谁会要你！」
赤荻苦笑，为什麽自己怀中的人就是这麽嘴硬？为什麽就是不肯承认其实他对自己也是上了心？甚至不肯承认他早发现了自己是这麽的在乎他？
「就算哥不要我了，我还是要缠著哥不放这辈子，我只要有哥就行了，为什麽哥不能只有我就好？我会对哥好，我会这样永远陪著你的」
碎竹没有说话，只是维持同样的姿势将冰冷的後背紧贴著赤荻温暖的胸膛，而得不到回答的赤荻只是叹了一口气，将脸贴著他的脖子慢慢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