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也是好意,陈刚说那剧本应该还不错,不然老张也不会往这介绍了。我问陈刚这戏他看着怎么样,有看头没?陈刚为难的说:再有看头也和咱那部一样通不过审查还不是白搭。我没这样想,要是真有搞头,我自然会想办法让他通过审查,反正不是我的故事对真实性的坚持也不那么绝对了。我就让他和那个作家接头替我深入了解一下。
没多久陈刚就带回话了,说人家就是看准我的大胆风格,满目的女性床上运动。
我郁闷了,这还没迈出步子呢,我就被人贴了这么一个标签。
我接着就给张大胡挂过电话去,说伯伯这戏我拍不了,我不能让人就给我贴这么一标签啊,往后我就没有发展的空间了,一要拍个什么别的题材就要说我转型,我还刚起步,什么都觉得新鲜都想试试,这一来我不就成了七十二变了吗!
老张挺意外,说我还以为你会挺高兴呢,不过国内拍同性恋题材的导演还真没几个,我就认识你,这就介绍过去了,倒给你整出这么多麻烦,过意不去啊。
我说没事以后有好片子再给我介绍过来啊。
于是这片子当时就没接,半年后我却主动找了作家,改编开拍。那时候那就完全是一种发泄了。
和飞宇签下合同,负责人却不是名墨,我有些无奈有些气愤,本来也不是非选飞宇不可的,我就是想借着工作的机会和他多呆些时候,他只顾自己的想法一点都不理会我的心思。但是他有自己的打算,我不能要求他凡事都和我站在一个面上,要不那成什么了。
名墨主动解释了,原来他的冬季演出快到了,自己练习些日子就要回团排演,之后就是做巡演。我一想幸好没为了那事和他发脾气,不然理亏的真是自己。不过这样一来,名墨就要两处奔波了,我发现这个之后很是幸灾乐祸了一阵。
陈刚说广电局传来消息说可以把电影送审了,那个主任过几天就调任别的地方。这是一个相当振奋人心的消息,影片重新包装就等这一天了。我万万没想到会有一次被驳回!当日我正在林迹生办公室和他商量银湖购物广场的下一轮广告宣传,陈刚没敲门就进来了,一脸怒气,把牛皮纸袋子往桌上一扔。
我和林迹生对视一眼诧异万分,陈刚倒出了一口长气,语调说不上什么感觉:“电影,又被毙了……”
我手伸到一半停下了,心底浮起一片怒火,转手拿了边上一个玻璃水杯,里面还有半杯水,甩手掷到对面墙上!我喘了几口粗气,觉得不出去发泄一下我会炸掉。砰的把门摔上,秘书正拿了文件让林迹生签字被我吓的掉了一地。
该死的,实在太可恶了!妈的,我想杀人!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什么也不管了,林迹生这次体谅我没说什么。名墨劝来劝去还是劝不开,过几天他就飞去排练了,我这个状态着实让他不放心。但是我也没办法,实在是快把我气疯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名墨说:“你出国转转吧,心情也许会好点。”
“上哪去?没劲!”我没精打采的吃着饭,名墨拉着我的手说:“跟着我,我到哪演出你就到哪去,又散心又约会,怎样?”
我眼睛一亮,又挫败的说:“我肯去,林迹生也得放人啊。”
“你现在这样憋在家里他也担心,你说出去散心,他一准答应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你的万能助手陈刚嘛!”
第二天我一脸憔悴的去林迹生办公室,其实昨晚休息的还好,但接连几天的烦躁也不是一次就能补回来的。主要是我想着,面容这般憔悴,他看着可怜我这就能成行了。
果然啊,知父莫若子,啊!
我一说要到国外散心去,林迹生二话没说就点点头:“倒也好,但是,就你自己?”他总是觉得我还没长大,一个人出行那么远会被骗被拐跑似的。我压住狂喜,淡淡的说:“不是,名墨他们乐团做冬季演出,会到欧洲几个城市,我跟着他。”
林迹生没多想,说这样就好他就放心了。
手头的工作迅速交接完毕,我和名墨一起去采买了几套冬季衣物,西欧的冬天可不比停云了。
刚到维也纳的几天,名墨没时间陪我,我也没倒过时差来,就一直昏昏沉沉的睡去醒来,把前一段时间落下的觉全补了回来。
这天我还刚起床在刷牙吐沫沫玩,名墨回来了,说晚上有个大型音乐会,别人送他两张票,要我赶紧换了衣服和他去。他穿了套深蓝色的西服,配浅灰色衬衣。找出我的那套深蓝色的西服,看看我一色的白色衬衫说:“嗯,很好,情侣装。”
外面穿上一件羊绒加厚的风衣,我们一起下楼。这是名墨自己的房子,车库有他的车子。
虽然我也有为了名墨而去了解一些乐理方面的知识,但毕竟不专业不全面,连半瓶水晃荡都算不上。去听音乐会我还是很底气不足,说给名墨听,他就笑了:“谁说一定要专业人士才能听音乐会了,你把它当作一种休闲娱乐就好了。”
“谁的休闲娱乐穿得这么正式,那里面的气氛能压死人。”我微微抱怨。上次去看他的演出我就觉得掉了三魂,这次保不齐把剩下七魄也交代了。
“我在你身边陪着,怕什么。”名墨说完这话就停下车。唉,地广人稀就这好处,什么时候终能减少点人口就不用说车道不够路面不宽了,也不用修拉链路,也不会……唉,走神了!最近真是有点用脑过度的迹象。
名墨拉着我的手大摇大摆的往里走,我下意识的往回抽手,小声说:“让人看到多不好。”
名墨在这方面从来没有刻意隐瞒,他一直到是很坦荡很无畏,他从来没有认为这有什么不对。他就叹气:“又不是作奸犯科,你怕什么!再说了,这在国外,没人认识我们,看到就看到!”
我想想也对,老老实实让他牵着,心底还生出一种豪迈,生出一种冒险的惊心动魄感。
坐下没一会,演奏人员都上场了,名墨小声和我介绍说这是指挥,那个叫双簧管,那个是法圆号,还有长笛长号……我瞧见挺偏的地方有架不十分正规的钢琴,拽著名墨奇怪的问:“钢琴为什么放哪里啊,我看郎朗表演都是放最前边的啊。”
名墨失笑:“你都没看门票吗?这是小提琴协奏音乐会,那钢琴只是配角中的小配。你看这边,”名墨示意我看指挥,指挥正在和一名小提琴手握手。名墨说:“这是首席小提琴,灵魂人物,相当于副指挥的位置。乐团发薪水,他仅低于指挥。”
我想起上次名墨的位置,还有指挥握手的顺序,惊讶的指指他又指指今天的首席小提琴。名墨几乎是傲慢的点了点头,中途没憋住笑出来:“我就那么差劲啊,在你心里?我是首席你很意外啊!”
“没没,”我连忙否认,“不过说实话,还是很震惊。”名墨得意的笑笑,就差没站起来做出那种绅士表示谦逊的动作了。
演奏已经开始,名墨很认真的在听,看他表情我知道他能听懂这是在表达怎样的一种情感,但是我只是觉得旋律很优美,时而欢快些时而又很忧伤缠绵。
名墨吐了一口重气,感慨的说:“钢琴贵为乐器之王,小提琴为后,但是钢琴有八十八个键,而提琴就只有四条弦,演奏出来却是一样的骄人动听。如此说来,还是提琴厉害些啊。”
他这般自言自语似的感慨,我又不懂只能听着,他叹气说:“小提琴是很昂贵的乐器,但是容易学,全球的提琴家实在多如牛毛。有种体积最庞大的乐器,能演奏的人是极少,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忙摇摇头,名墨眼神中有点狂热:“是管风琴,世界上最大的在我们中国,两台,足足有十层楼高,一台就是八千万呐。”名墨无限向往,都不听音乐了:“上次我在北京那几天,那里有表演,我本来可以去看看的,但是当时作曲在兴头上,也没顾上。那婚礼进行曲就是最有名的由管风琴演奏的。……”
第二十章
“是吗?我都不知道。我音乐细胞缺乏得很,就记得小时候看我妈拉过二胡,她还会吹笛子,穿着长裙端坐拉二胡的时候就像仙子一样。特别好看,每次我都不敢靠近,感觉太神圣了……”
名墨握紧我的手,趁演奏小停顿的时候拉着我离开了。剧院外面是个小广场,立着几尊城市雕塑,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雪,覆盖了轻盈的一层,天地间一片圣洁。
三天后名墨的乐团开始演出,每到一处我都先一步住进酒店,在那里等著名墨。半个月三地六场演出,很快就结束了。西方最隆重的圣诞节就在眼前了。第一次过这么味正的圣诞节,虽然对洋节没什么感觉,但是被喜庆的氛围感染了,我们一直从平安夜持续到元旦,天天都是过年。
我跟名墨还商量着过几天就回国,这一出来就是一个多月,林迹生估计要生气了。正担心着,林迹生就把电话打到了名墨家里。那是我们还没起床,早晨八点多,北京时间估计是下午三点左右吧。林迹生说最好快些回来,中国这些天气候不好,反常的下雪。我听着没当回事,万全想不到千里之外开始飘飘扬扬扯絮,那是五十年都不曾见过的大雪,富饶的南国被洁白覆盖……
我只以为是林迹生怪我出来太久,反正本来也打算要回去了,就照实和他说了。然后回国没几天停云开始下很大很大的雪,没日没夜,雪量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积越多,后来连飞机都停飞了,火车也不跑了,公路上的冰铲都铲不迭。
林氏有许多外地的员工都回不了家过年,林迹生就组织人安排回不去的集体活动。我跟着一起做,成天忙的转起三百六十度。到后来连我们出行都成了困难,事情也都安排的差不多了,林迹生考虑我的身体提前放我年假休息。我一头扎了名墨那里就不动了。
凡事只要过了度就烦人了。看着窗外终日不化的冰雪,再多的欣喜也被各种不方便磨光了。我趴在玻璃上叹气,名墨说:“伤春悲秋的叹什么气,来,我弹首曲子给你听。”
我转过身去看著名墨,他试了几个音就弹出流畅的音符。是一首流行歌。名墨听国内的流行乐很少,这首是他前几天玩游戏听到的。
说起玩游戏来,名墨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游戏达人。有一次他看着我玩CS,弄的满屏血腥,他就给我强制关机了,说我肠胃不好不要看和么恶心的画面省的刺激消化。然后把我拎到一边自己玩起游戏了,但都是些简单的单机游戏,还是很幼稚的大富翁,挖金子,贪吃蛇之类的。我一边嘲笑他一边看着这个从来不玩游戏的人迅速的累计积分,惊讶之余又想挫挫他的锐气,说你玩CS,练出手来咱俩对拼。他道是太血腥了不好玩,还问有没有别的。
我前几天无聊,给欧晨诺那小子打电话,结果他正在玩游戏三两句就挂了我的电话,我想起游戏名来就给名墨下载安装上了。说:“劲舞团,你本家啊。”名墨一点都不怯场,注册登录找房间。玩音乐的人就是有节奏感,飞快的就从初级玩家蹦到高手行列了。他还玩上瘾了,给我申请一个号自己轮流跳,还说等哪天我们同时在线就结婚。我这才想到要看看,没差的,还真给我申请了一个女号。
我抢不过他,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他玩游戏,我有时候就浇浇花,小明明在我们出国前就送给杨智平了,不然放家里就给饿死了。唉,现在还真是怀念他啊……
弹完五月天那首温柔,他又弹了一首。我只是觉得很熟悉但是在哪里听过就记不得了,而且不像是流行乐的感觉,那是一种让人心安的节奏。你可以躺下来静静的听,让它抚慰你的心,感受到愉悦。我坐到名墨一边,把头靠在他肩上,叮叮咚咚的音乐飘荡在空气里,像在舞着的雪花。
一曲终了我问这是什么曲子,名墨说KISS THE RAIN中文翻译是雨的印记,很好的一首描写爱情的曲子。作者是韩国人,留学于伦敦,做的曲子兼融东方的抒情与西方的典雅细致。
“你应该是听过的。”
“没错,肯定听过,但是他不像有词的曲子好记忆,不用心我是记不住的。”
“但是,没有词的音乐才是纯粹的音乐。”
我笑笑点头,这种学理的东西我又不懂,说自己的观点不是班门弄斧么,更何况我原本也这样觉得。
“来,我想起几个很有趣的曲子,很多人都听不出来,经常弄混了,我来测测你的耳力如何。”名墨手指在键盘上叮咚叮咚的乱敲,敲着就来了兴致,把我拉着坐正了。
我问他:“我从来都没听过的,要我怎么分?”
“别急,我先都弹一遍你记住了,然后我打乱了你来猜。”名墨想了一下开始弹奏,一边谈着一边和我说着这是什么名,要怎样去记忆。
我猜的很差,几乎是全错了。名墨笑得很含蓄说错在他,他不应该把最容易混的弹给我猜。我看那架势好像又要再来,连忙他抓着他的手说不要不要。
名墨反握住我的手,凝视着我的眼睛,那么深情的样子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往回抽自己的手,名墨抓牢了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说:“这首曲子,我从来没有演奏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就是要等一个爱人来听。”
我笑着看他,他说:“梦中的婚礼,Mariage D'Amour,听过吗?”
我摇摇头,我不确定,可能听过这首曲子但是和这个名字对不上号。
……
……
……
我听着就忍不住想落泪,实在是太过忧伤的旋律,那么清脆的钢琴声确实弹奏那么哀伤凄美的故事。
“人在最幸福的时候死去,他的灵魂就会成为一颗流星。”名墨的手无力的放在琴键上,“那个梦之国的孩子不懂,我也不懂。我不要流星那么璀璨的光华,我只要一份握在手里的幸福。”
我握着他的一只手:“就算是在梦里,那也够了。可是我们不是在梦里,我们已经握住了幸福。”
名墨看看我欲言又止,靠上来亲吻我的脸,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名墨问我怎么过年,我想着林迹生可能又会安排出去旅游度假,一下又想起去年就是因为这个和沈渝纠缠开来的,顿时就有点郁火难消。我说:“在家呆着,这大雪封山的出也出不去的。”
“哦,那也挺好。
“好什么呀,你家里热热闹闹的,多有过年味儿,我们家就俩人,吃了睡睡醒了起来再吃,没劲!我撇撇嘴。名墨叹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冷清了你嫌没劲,要是到我们家看着穿梭不断的人你更心烦。
这说的对,都是这山望着那山高。我没接话,一时间两个都沉默下来。
落地钟响了十二下,名墨去做饭了。我歪沙发上看电视,接到林迹生的电话,那边挺嘈杂,他扯着嗓子喊完也不等我回话就挂断了。名墨问怎么回事,我懒懒的扔下电话说:“他说要和回不了家的员工过年,今年让我自己吃年夜饭,要不就也跟着去凑个热闹。”
名墨没说什么又回了厨房,我心里可着劲儿的郁闷了。一个人过年那是什么滋味啊,要不去看看员工大联欢?还是饶了我吧……
“要不……”名墨倚在厨房门框上,两只手无意识的对搓,眼睛看着自己的手:“你到我家过年去吧。”
“啊?!”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我平时都没到他家去过,这大过年的竟然要在人家家里呆着,怎么能合适啊。
“我平日里朋友也不多,他们要是看到你去一定会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