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王国————黑崎翔

们还没做过，现在弄断它未免太可惜。」

奇诺没好气地道：「你又不会有感觉，做个屁啊？」

「你有感觉啊！」阿尔杰别有意涵地轻笑。「我想看你有感觉的表情。」

斗不过阿尔杰，奇诺耍赖似地大骂：「紧急时刻还满脑子在想这些，你活该去死啦！」

哪知才咒骂完，接连几颗火球密集地轰来，阿尔杰拼命闪过前两个，第三个却怎麽也闪不过，直

接遭到重击。

几乎要轰破耳膜的爆破声挟带刺眼的光亮笼罩车身，温度骤然升高，车子像泄了气的气球般喷出

护栏外，高高飞到空中，又直直往山谷坠落。

急遽的下坠令人眼冒金星，阿尔杰忍著不舒服放开方向盘，解开安全带，将奇诺紧紧抱进怀里。

然而他还来不及打开车门跳出，车身已撞击到崖壁，挡风玻璃破碎飞散，在两人身上造成多处割

伤；死亡的恐惧袭卷而来，奇诺忍不住出声大叫，阿尔杰心疼地将他拥得更紧。

随车子翻滚震盪，全身已痛到麻木，脑袋愈来愈晕，意识也愈来愈模糊。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阿尔杰一心仍惦念著不想让奇诺受伤，绝不放开奇诺。

而奇诺只记得最後所感觉到的，是阿尔杰象徵守护的紧拥……

【宠物王国】 027

一阵微冷的风吹来，夹带些许青草香，催人清醒。

奇诺缓缓睁眼，手脚轻盈伸展，才发现大法官原本用来绑住他的物质已然消失，他又能活动自如

。

坐起身，看清楚自己正置身於一片不甚茂密的树林里，近旁是险象环生的岩壁，而阿尔杰那辆帅

气的红色跑车已扭曲变形，车底朝天地卡在岩石上。

看样子，应该是车子坠谷时，他被抛出车外了吧！

阿尔杰呢？

怎麽不见身影？

奇诺忙站起来搜寻，视线可及之处却未见到任何人影。

会不会还卡在车里，没有跌出来？

如此一想，他又快步朝岩壁走去，未料才往前行进几步，自车辆引擎流出来的汽油竟突然被点燃

，瞬间引发强烈的爆炸，急遽的震浪迎面袭来，将奇诺推倒在地。

当他再撑起身子时，整辆车已陷入火海，时可听见哔哔剥剥的燃烧声，四周的空气也被烧得温度

提升不少，闷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突如其来的局势变化撼得奇诺愣在原地，瞪大眼呆望岩石上的火团，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当下闪过内心的第一个念头是－－阿尔杰跟著车子被烧死了！

「我的天！」奇诺喃喃自语，难以接受地奔向前去，想做些什麽来阻止火势的蔓延，但身边除了

能助长火焰的枯木与树叶之外，没有任何能利用的器具；眼见赤红的火焰燃得旺盛，心底的一丝

希望也被灼得仅剩灰烬。

还以为能一起逃出生天，如今却只有他幸存，情何以堪！

「阿尔杰！」奇诺鼻酸地呼喊：「为什麽会这样？为什麽会这样？」

抵抗著不明所以的失落与悲伤，奇诺最後还是投降，跪倒在地，怨恨自己的无能，眼睁睁看死神

拥阿尔杰入怀。

「奇诺，我在这里啦……」一股虚弱的声音自右方传来，奇诺转头看，赫看阿尔杰倚在一棵大树

下坐著，神色苍白地喘著气。

「阿尔杰！」欢喜顿时驱走哀伤，奇诺忙不迭地冲至阿尔杰身边，一边暗自嘲笑自己竟忽略这个

不起眼的角落里坐著对他来说，愈渐在乎的人。

距离拉近後，才看清阿尔杰额上满是冷汗，神情有些痛苦。

「你还好吗？」奇诺担心地问：「你也是从车里被摔出来的吗？」

「嗯。」阿尔杰略微点头，像是得用上许多力气才能挤出话来地道：「我没事……」

才说完，却又皱了一下眉头，手紧紧压在腹侧。

顺著阿尔杰的动作看去，奇诺发现不断有赤红的鲜血自他的指缝间钻出，染红脏污的衬衫。

「你受伤了？」奇诺弯下身想关心，却被阿尔杰拍开。

「不要过来。」阿尔杰转过身，摆明想避开奇诺的碰触。

「你受伤了，我帮你看看。」奇诺以为阿尔杰是怕疼，所以不想别人碰他，於是放柔声安抚：「

没事，我不会弄痛你的，让我瞧瞧伤得如何。」

「不必了，只是被车上断裂的残骸刺伤而已。」阿尔杰扶著树干想站起来，可他腹部的伤显然不

轻，随他的走动，血点点滴落，斑斑地沾在青绿的草上，怵目惊心。

脚步一个不稳，阿尔杰踉跄地就要跌倒，奇诺上前扶住他，惊觉他浑身冰冷，整个人像面团般软

绵绵地毫无力气。

即使如此，阿尔杰仍想推开奇诺，倔强地道：「我没事，你别靠近我。」

然而阿尔杰愈想挣脱，奇诺就抓得愈紧，道：「少骗人，明明连一步都走不了，你还在坚持什麽

？」

「谁说我走不了？」阿尔杰咬著牙，甩开奇诺的手，兀自往右踏出一大步；未料脚才著地，整个

人立时倒地不起，发出痛苦的呻吟。

奇诺叹口气，过去将他扶起，拉开阿尔杰压在腹部的手，衬衫已研开裂缝，露出一个像是被锐利

物穿刺过的伤口，血不停自深不见底的伤处汨汨淌出。

「你是白痴吗？伤成这样还想自己走？」奇诺略带责备地道：「不过是伤口，有什麽不能给人家

看的？」

「就是不想给你看，不行吗？」尽管力气已所剩无几，阿尔杰仍试图遮掩。

「我不管你为什麽要三遮四掩的，我只知道再不想办法止血，你很快就会变成一具难看的乾尸。

」

奇诺强硬扯开阿尔杰的上衣，赫见他身上有许多旧伤，有些伤口甚至是重叠交错，惨不忍睹。

堂堂一名贵族，理应会非常照顾与珍惜全身上下的肌肤才是，怎把自己弄得活像受虐者一样，满

身是伤？

伤痕引起疑惑，但奇诺现下无暇去问，他忙著脱下自己较乾净的上衣，撕成布条来替阿尔杰止血

。

好不容易总算止住血流出的势子，为了方便包扎，奇诺解开阿尔杰的皮带，稍微将长裤往下拉。

岂知原本已有些放弃抗拒的阿尔杰忽然起了极大反应，激动地坐起身来，踢著脚往後退，一边紧

紧拉住已松开的裤子，恐惧地望著奇诺。

「你做什麽？」阿尔杰连声音都微微颤抖。

首次看见阿尔杰出现害怕的表情，奇诺有些诧异，顿了半晌才回过神。

「我想将伤口包扎起来，裤子有些碍事，只好暂时解开，等包扎好後再穿回去。」奇诺举起双手

做出投降的姿势，同时解释：「我没有其他企图，请放心。」

「不，不用处理了。」阿尔杰缩了缩身子。「别再费心。」

「少幼稚了！」面对阿尔杰莫名其妙的坚持，奇诺一把无名火起。「就算你心甘情愿失血过多而

亡，我也不允许！」

气呼呼地骂完，奇诺无顾阿尔杰任何代表阻抗的表达，一把将他压倒在地，拉下已然松开的长裤

。

由於使劲过猛，连带把阿尔杰的底裤也给扯下一半，当阿尔杰发出惊呼的瞬间，四个斗大的字映

入奇诺眼里，冲击得脑袋里一片空白。

AA01

一字不差，样式与位置皆和奇诺下腹上的烙印相同，唯一不同的是，阿尔杰的烙印似乎是很久以

前所造成，皮肤已褪成极深的咖啡色。

「为什麽你有奥布里饲养场的烙印？」奇诺难以置信地发出问句，声音沙哑得难听。

阿尔杰默不吭声，别过头，拒绝做任何回应。

奇诺几乎是快忍无可忍，阿尔杰丢给他谜团实在太多，多到快撑破他的脑袋，胀得受不了。对於

阿尔杰的沉默，更是不耐烦，他再度提问：「告诉我，为什麽你会被烙上AA01？你老是神神秘秘

的，究竟想隐瞒什麽？」

阿尔杰恢复往常的扑克脸，只冷冷望他一眼，仍不出声。

想当下逼问清楚，偏偏阿尔杰的伤口尚在淌血，眼看紧闭的嘴唇逐渐泛白，奇诺终究是心软，强

忍疑惑地动手包扎。

过程中，阿尔杰始终不发一语，双眼无神地穿过奇诺，望著天空发愣。

勉强完成包扎後，奇诺顺道帮阿尔杰将裤子重新穿好，接著背起阿尔杰往树林里走去。

「你要去哪儿？」这回，换阿尔杰主动开口问话。

「不知道，但总不能待在这儿等死。」奇诺摇摇头。「往前走看是否会遇上住家，至少能求援或

把你的伤做更进一步的处理。」

阿尔杰又闭了嘴不说话，但他用双手紧紧抱住奇诺的颈子，以非语言的方式传递他愿意随奇诺行

动的讯息。

奇诺淡淡一笑，也不开口，静静地背著阿尔杰沿林间若有似无的小径走去。

【宠物王国】 028

在丛林里徘徊许久，日光渐渐倾斜，归鸟在染著晕红的天际飞过，宣告这一天即将画上句点。奇

诺踩著沉重的步伐，又饿又累，同时忧虑要是太阳下了山，仍未找到地方可借住，恐怕今晚要餐

风露宿了。

站定脚步，奇诺扶著一棵树稍事歇息；察觉到规律的行进停顿，原本已昏昏欲睡的阿尔杰醒来，

有气无力地问：「怎麽了？」

「没什麽，我休息一下。」奇诺挺了挺背，让阿尔杰更稳固地待在他背上。

「如果你累了，就把我放下，你自己走吧！」

「别乱说，我才不会丢下你不管。」

阿尔杰没有回答，却幽幽地叹了口气。

奇诺懒得搭理他，待休息足够後再次出发，走了几步，看见微暗的远方有点闪烁的灯光，像是有

住家。

「太好了！」奇诺发出欢呼，要不是背著阿尔杰，只怕他会兴奋得乱蹦乱跳。然而他依旧抑不住

欣喜地对阿尔杰道：「凡事都不能太早放弃，瞧，这希望不就来了吗？」

不等阿尔杰回答，奇诺已像发动引擎的车辆般奋力往前疾驰，能争一秒是一秒地冲出树林，迫不

及待要确定他所看见的灯光是真实的存在而非妄想。

果然，那灯光是来自一幢二楼的独栋洋房，外有花岗岩砌成的围墙包绕，自镂空的青铜大门可望

进墙内的花园，整理得相当清丽典雅。花园中央还有座小巧可爱的造景池塘，漆成砖红色的小桥

横跨其上；潺潺流水声唱出远离尘嚣的愉悦与安宁，欢颂著宁静祥和的世外桃源。

深山林里竟有如此美丽的建筑，倒很令奇诺讶异，尽管不晓得里头住些什麽人物，但看悠閒佳美

的庭园，直觉屋主应会是温柔善良的人。於是他伸手按下门铃，山里过静，清脆的铃声不只在屋

内响起，连屋外都听得见。

连响几声後，门旁的对讲机传出男人的声音：「谁？」

「不好意思，我们在树林里迷了路。天色已晚，我朋友又受伤，能否借住一晚呢？」奇诺难得礼

貌地道。

屋内的人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把头抬起来，朝向门上方的监视器。」

奇诺听话地抬头，却听得对讲机彼端发出一声惊叹，道：「是你！」

奇诺还在疑惑对方的反应怎麽好似认识他时，咻地一响，两个人影凭空现身於门内，喀嚓地开锁

。

仔细打量，奇诺亦觉眼前人极为眼熟，彷佛不久前才见过，印象还残留於脑海－－两名男子皆年

约二十八岁，一位是相貌斯文、戴金丝眼镜的黑发男，另一位则有著金发鹰勾鼻与海般蓝的碧眼

，各有各的特色且相当出众。

「贾古丁！斯伯！」认出是不久前出现在阿尔杰宅邸的子爵与男爵，奇诺忘形地伸手直指对方，

甚是开心。

「是贾斯丁和古柏。」金发的古柏男爵纠正道。

「欸，随便啦！」门一打开，奇诺匆忙窜入，急急往屋内走去。

贾斯丁与古柏无奈地互望一眼，心中对奇诺的无礼之举颇有微词，却也拿他没辄，尤其看见他背

著脸色发白的阿尔杰，也就不多加计较。

【宠物王国】 029

「阿尔杰的伤口很深，我先做过完整的消毒，再进行缝合。」古柏整理著放在床边柜上的医疗器

具，一边对奇诺道：「但因为有些延误处理，所以稍微感染了，现在有点发烧。」

「感染？」奇诺瞪大眼问：「那怎麽办？」

「你跟我来，我拿些药给你，你让他服下，可以退烧与防止伤口继续发炎。」古柏捧起盛有用过

的棉花球的钢盘，走出贾斯丁已为他打开的房门。

跟在古柏男爵与贾斯丁子爵身後，奇诺有些讶异他们俩原来共居於同一建筑，地点还位於如此静

僻的深远山谷当中，与寻常贵族的生活模式迥然相异，少了几分奢华，却不失高雅。

而且古柏与贾斯丁对科学研究似乎颇有兴趣，在屋内设了一大间实验室与各式各样的实验器材；

除了丰富的科学知识之外，古柏更是深谙医术，处理阿尔杰的伤口时，动作俐落熟练，看得奇诺

大感佩服。

步行於走廊上，贾斯丁问起何以奇诺与阿尔杰会在树林里迷路，奇诺才将事情始末托出，包括他

们去奥布里饲养场捣乱、回来後被大法官追杀，以及最後连车带人坠落山谷等等的惊险情节。

描述完後，奇诺面带焦虑地问：「阿尔杰会好起来吗？」

「放心，古柏很值得信赖的。」贾斯丁露出要奇诺安心的笑容，随著古柏走进实验室里。

一进到实验室，古柏便从药柜里拿出一瓶白色的药罐，倒出几颗白色胶囊至奇诺的掌心。

「这是消炎与退烧的药，你让阿尔杰吃下，熬过今晚就没事了。」古柏道。

「今天晚上你好好照顾他，山里夜间冷凉，千万别让他再受寒。」贾斯丁拿来一只装满水的水壶

，递给奇诺。

接过水壶，奇诺紧握著药，望著不吝帮助他的两人，小声地道：「谢谢。」

「阿尔杰就交给你了。」贾斯丁拍拍奇诺，伸手指著走廊。「有什麽事，我和古柏就住在走廊尽

头那间房。」

「嗯。」奇诺像被老师交待重要作业的孩子般点点头，而後带著药与水壶离开实验室。

贾斯丁望著奇诺的背影，微笑道：「这孩子，虽然不懂礼数，心地倒是不坏。瞧他为阿尔杰伯爵

担心的模样，明明是桀骜不驯的宠物，却对主人尽心尽力了起来。依他的个性，应该大可直接趁

机逃走，但他反而是留下来伸出援手，未让阿尔杰自生自灭、曝尸荒野。」

「说到阿尔杰，十多年没见，你不觉得他和以前很不同吗？」古柏将脏污的棉花与器材弃置回收

桶，一边道：「以前的他既自大又爱现，动不动就炫耀他的特殊能力，总是将饲养的宠物当成玩

具或拿来做残忍的药剂试验品，若非他财产够多、人脉够广，资助我们开发宇宙船和宇宙旅行，

我根本不想与他往来。」

「上次见面，确实感觉很不一样。」贾斯丁沉吟起来：「变得沉默内敛得多，虽然高傲冷酷的气

质仍在，却没昔日那种财大气粗的鄙俗感。」

「不晓得是什麽事让他起了变化，还敢与大法官作对。」古柏有些嘲讽地笑：「吃错药了？」

「说不定是玩宠物玩过头，脑袋也被榨空了。」

贾斯丁此语一出，古柏笑得更大声，逗得贾斯丁自个儿也笑出声来。

话说奇诺小跑步地回到房里，阿尔杰正卷著被子、昏沉沉地赖在睡梦中。他走到床边，推推阿尔

杰道：「醒醒，吃药。」

「唔唔……」阿尔杰闭眼皱眉地呻吟，奇诺摸摸他的额头，烧烫得很。

「快点醒一醒，把药吃了就可以继续睡了。」奇诺又摇了摇阿尔杰，甚是担心高烧不退。

阿尔杰又发出唔唔声，仍是未睁眼。

这……这可怎麽办才好？

奇诺看看胶囊，再看看阿尔杰，没照顾过病人的他顿时不知如何是好；正当他想站起身去找古柏

问问该怎麽做时，房里的电话忽地嘟嘟响起，接起来听，古柏的声音自话筒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