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和脸上居然还笑得出来,不过目光已变得非常深情,“那我怎么做才能讨得你的欢心?”
然后他低下头攫住男人的唇,惩罚性的咬一下,舌头随即霸道地伸了进去。
异常缠绵的亲吻。舌尖扫过口腔的每一个部分,简直要把舌头吞进去了似的。有些甜蜜,有些苦涩,那代表一个开始,一个未完成故事的继续。
严冰语觉得心口微微发疼,居然会在亲吻的时候,有了这种感觉。他最近是不是心思太过细腻,以致于有点恢复了年轻人的丰富情感。
他抱紧了顾清和,想把这份疼痛延续下去。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这个人带来的体会,尤为不同。
顾清和……
28 True Or False(3rd)
“这样行不行?”一吻作罢,顾清和捧起他的脸,“小心眼儿的家伙,不就是想要这样么。使小性子也得注意点形象,知道么,你刚才活像个吃飞醋的泼妇。”
他倒教训起自己来,严冰语垂下睫毛,神情有些哀戚,“是啊,我失态了,在你面前都要注意形象,还真是失败。不过我本来就是这副德行,你爱看不看,不喜欢的话我也改不了,大不了就把我甩了,但是房子说好是我的。”
“诶,还和我较起真来了!”顾清和哭笑不得,“你果真是吃人不吐骨头,不行,我一定得造个笼子把你锁起来,免得一下子就飞了。就算是使小性子你也只能在我一人面前使。”
严冰语沉默不语。
顾清和捏捏他的肩膀,“怎么,刚才还斗劲儿十足,现在却像打败了仗的将军。”
“清和,你说的都是真的吧?说要把我锁起来,说只许在你一人面前发脾气,都是真心话吧?”严冰语抬起头,眼里些许期待。
顾清和愣了愣,随即笑道:“你是怎么了?我想我还不必说假话来讨人欢心。”
严冰语似乎十分开心,自顾自地说:“好啊,把我锁起来吧,这样我才能安心。你说我让人操心,你才是让我操心呢。就这样吧,有一间房子,有一片湖,还有那样的,一个人,你可知我向往这样的日子有多久。嗯,今天就搬过来,这样说定了!”
顾清和细细抚摸他的脸,然后捋了捋他额间的碎发,又退到耳侧,眼神幽深,“连家具都没有,你搬过来睡地板上?我都不急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这么大人了,怎么还那样傻。”
他是傻,天真无知,如今想起来都让自己觉得憎恶。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他今日的一切境遇,何尝不是自己一手酿成的?可是,他就是不甘心,他就是小心眼,有谁会只责怪自己,他严冰语又不是个圣人。总要拉几个人,扯一些理由,才会自哀自怜地舒心。
严冰语握住顾清和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好,都听你的。你说几时搬,就几时搬。清和,你知不知道,我这里,一直叫嚣着要你呢,我明知不该贪心,可是却管不住它,我该怎么办才好?”
他神情苍白,彷徨无措,惹人心疼。
顾清和幽幽叹口气,温柔地吻上他的发,“那就纵容它好了,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下午早早结束了工作,随顾清和去挑了车。他说黑色好,可顾清和偏偏看中了白色。
“白色太容易脏。要黑的,黑色大气沉稳。”他呶呶嘴。
顾清和抱臂摇头,“黑色不适合你,白色才搭。”
明明是自己选车,那人却坚持己见。白色才搭,他以为自己有多纯洁无瑕,一尘不染?
严冰语死不松口,顾清和面色不改。这样下去,干脆不用买了。
“为何非得听你的,这是给我买车。”严冰语采取骄纵政策。
顾清和扬扬眉,“你说了都由我,这么快便反悔?”
严冰语思忖片刻,弯了眉眼,拊掌道:“那干脆买两辆好了。我自己开时用黑的,见你时用白的。怎么样?”
狡猾的家伙,顾清和心里感叹。两辆便两辆吧,在一辆车上花费这么多时间心思,对于他顾清和来说还是头一回。
“我怕你基本上没机会开那辆黑色的了。”顾清和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严冰语笑盈盈地扯扯顾清和的手,表示欢欣。在外他们还是很有分寸的,除了语言上的亲密,基本上维持着正常关系的表象。
车还得过几天才能开上路,付完款顾清和便差人去办后续手续,尔后两人去一家西餐厅吃了晚饭,又在严冰语的竭力要求下到附近的山顶欣赏夜景,俨然亲密恋人的模式。
这算得上是两人第一次的夜间约会,若是在先前,晚饭后基本就是分道扬镳了。
“听说你有个儿子?”严冰语靠在顾清和肩膀上,无意问道。
“是,怎么?”
严冰语拽拽顾清和的西装领,仰头轻笑,“你这么紧张干嘛,难道我会跑到你家里纠缠吵闹不成?我是什么身份,我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你的儿子,嗯,想来也该20了吧,不知道像不像你,若是也似你一般风流,岂不是又多了一个祸害?”
“我哪里风流了?”顾清和扶扶眼镜,满脸无辜。
严冰语直起身,狂笑不已,“顾清和,你别和我说,你至今为止只有过我一个情人。谁相信?”
“如果是呢?”顾清和的声音毫无波澜。
严冰语怔住,仿若雕塑一般,良久后才抱起膝,把头埋进双臂间,声音低闷,“我很想相信,很想很想。可是如果真是这样,我会更恨你。你可知道我恨你恨到欲罢不能?”
顾清和眼神阴郁,凝神片刻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点火抽起来。
烟抽到一半,他才开口,“你不恨我才叫我难受。”
严冰语嗤笑一声,夺过他手里的半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这话可是你说的。”他仰头看着天空,冬夜的天空里,寒星点点,如此清晰。很久很久以前,他好像也爱看天,那是另外一片天空,当时的星星,与现在有没有区别?
他突然觉得有些冷也有些倦。
“我们回去吧,我累了。”他静静闭上眼睛。
晦暗的灯光下,可以看到他的嘴唇有些发紫,脸色苍白,柔软的黑发贴在额前,如此脆弱不堪。
顾清和心中也冰凉起来,他们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隔膜,可是双方似乎都不想去捅破。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些老了,眼前的男人,也是。
“好。”他拉住男人上了车,把暖气开到最足。
一路上相对无言,顾清和偏头看看男人,他似乎是睡着了,温暖了缘故,脸颊两侧晕出了淡淡的粉色。
他叫醒他,趁他还未清醒封住了他的唇。终究还是这样做了,顾清和心里叹口气,过分的温柔,本不该。
严冰语感受到唇上的热度,才恍然回过神来,于是抱紧那人,无尽纠缠。
“晚安吻么?”严冰语眉梢眼角都带着甜蜜,“以后每天都要。”
顾清和宠溺地揪揪他的脸。
恋恋不舍地下了车,几步还要一回头。两人间简直有无限的柔情蜜意,只是,一直没有最后一步。
笑容不减,一直到那人终于开车离开。
严冰语抬头,屋里的灯亮着。掏出手机来,已经11点了。
他还想回去倒床就睡呢,可是,似乎天不遂人愿。
笑容终于隐没,也是,笑了那么久,肌肉早该僵硬。
打开门,屋内寂静无声,唯有灯还亮着。
隐约见到沙发上黑色的头,躺着,没有动静。
严冰语放轻脚步走过去,年轻人正酣睡中,怀里抱着毛绒绒的小东西,小狗没睡,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无奈不能动弹。
他把被子抱过来给舒城搭上,然后蹲下来,凝视眼前呼吸均匀的年轻人。
怎么就说不出口?他苦笑。
拖了一个星期,还不说么?莫非是动了恻隐之心,他严冰语突然良心发现变成大善人了?他拍拍自己的额头,严冰语,你把问题想得太过严重了,年轻人的伤,总是很快便能愈合,何况……
小狗看着面前举止怪异的男人,轻声叫唤几下,严冰语立刻抬手摸摸它的脑袋,示意它安静。
小狗终于闭上了嘴,眨巴几下眼,黑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对他温柔的男人,显然很喜欢被这样对待。
严冰语这才松口气地笑了,才想收回手,却被抓住。
肩膀被一股力带向前去,年轻人清新好闻的气息充斥周围,有柔软湿热的东西轻轻舔咬自己的唇,然后企图进入口腔。
他不动声色地推开舒城,表情有些干涩,“你醒了。”
“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舒城绽放一个极绚烂的笑容,“几天没见,想我了没?”
“没有。”严冰语板起脸,“你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舒城嘻嘻哈哈,“我才不信。你总是口是心非,说不想就是想。”
“爱信不信。你看看,没几天,小胖子就被你养瘦了。”严冰语转移话题。
舒城坐起来,举起怀里的小东西,“哪有!我称过,它肥了3斤!”
“瞎说!一只狗总共才多重,胖了三斤,你以为是养猪长膘呢。”严冰语白他一眼。
舒城瞪大眼睛,“不会吧,你说要我好好养它,为了科学一点,我马上就买了电子秤在家,不可能有错的!”
严冰语看着年轻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你不会是把计量单位给搞错了吧。再不就是你又开始油嘴滑舌了。”
“明明就是嘛,它精神体力好着呢,我刚才还和它说它妈妈怎么还不回来,这小东西就开始伤心地叫唤,我倦了睡过去它还在怀里闹腾。”舒城表情严肃。
“它妈?好小子你敢骂我!”严冰语作势要拧舒城耳朵。
舒城连忙闪开,“哎哎,我又没说是你!我还是它爸呢,是它自己喊的,把我郁闷的够呛,正愁找不到个妈,怎么你想做志愿者?”
年轻人嬉皮笑脸,严冰语看在眼里,突然觉得一阵烦闷。
“说话总是口无遮拦,你怎么像没长大似的?”他深深吸口气,“行了,赶快去洗洗吧,时间也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严冰语站起来,从上而下看着舒城,锁紧眉头。
“你不开心?”舒城放下狗,拉住男人的手,“为什么?是因为我?”
是,当然是,你若不这样对我,我也不会如此烦恼。
“没有,我只是累了。”严冰语垂下眼睛,语气敷衍。
舒城搂住男人,穷追不舍,“到底怎么了?该不会是因为我这几天冷落了你吧,好了好了,我已经全考完,现在是自由身啦。”
说罢,他在男人眉间亲了一下,他是越来越见不得这个人皱眉。
“还嫌皱纹不多呢,真成了个老头子,看看除了我还有谁要你。”舒城贼笑两下,抬起男人的下巴,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继续,“不管你想没想我,我倒真是想你了。从上面到下面,都想得紧。”
这样的甜言蜜语,此刻却只觉得沉重。
“我……”他张开嘴,却只发出了一个音节,想不过,还是抱紧了舒城,将脸贴在那人胸口,“今晚不行。”
舒城脸擦过男人的头发,温柔道:“好嘛,你说不行就算了,反正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严冰语身体一颤,舒城松开看,却见男人笑得止不住。
“笑什么。”舒城一头雾水。
严冰语拍拍他的头,“笑你还真是个听话的小家伙!”
舒城正欲回话,男人早已笑着推开他,为他收拾起换洗的衣物来。
待到终于可以舒服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两个人四肢纠缠,亲密地相拥亲吻,没有火热的需索,温柔的缠绵也足以让人心中满足。
男人的身上有和自己一样的沐浴露的香味,舒城轻轻咬了那人一口。
“别闹!”严冰语揉揉脖子,还好不重,应该不会留下痕迹。
“讨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舒城作娇怨状,“人家好久没亲热一下了。”
“才几天而已,哪有好久!”严冰语扭过头,“明天上班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你不提我还忘了,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因为工作?”舒城嗅着男人头发上的香气。
“哦,公司有点事,见了个客户,出去应酬了下。”
“忙忙忙,几天见不到你一回!是哪个客户呢?香水味这么浓,我刚才抱你着你都可以闻到你身上染到的味道。”
“说什么呢!”严冰语横他一眼,“不过是饭局上热了些把外套脱了放到一起,我一点儿都没觉察到,倒被你这只狗鼻子闻出来了。难不成你以为我和人家有一腿?人家怎样也看不上我这号人啊。”
舒城灿然一笑,抱紧男人,连连赔罪道:“是我错是我错!我应该想到除了我以外没人敢要你,行了吧?哎呀,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大不了我明天留在家里听候差遣,好不好?”
“明天?你放假了不用回家么?春节快到了,还像个浪人似的在外逛,成何体统。”
“那好办,随便扯个理由便行了,反正我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严冰语得出结论:“标准的败家子。”
舒城苦笑一下,颇为无奈,“你都不会知道我家的春节有多么无聊。回去自然是要的,不过我想多陪你几天。”
严冰语声音放温柔,“还是回去陪家人吧,正好,我也要回老家,假期都批下来了,这一两天就要动身。”
“你要走!”舒城高声道,“不行,那我怎么办?”
严冰语失笑,“你还是个吃奶的孩子?真是的,我像你这么大时早就是个成熟独立的男人了,没了我难道你就不能过日子。反正你也不能陪我,把我强留在这里也太自私了吧。”
“好吧,你走吧。”舒城咬咬牙,“我每天给你打电话。”
严冰语摇摇头,“真拿你没办法。对了,我和你说个事儿,我这房子租期也到了,正好赶上春节放假,干脆就不续租了。你那里不是有套房么,两头跑也挺麻烦,等回来了,我就搬过去,可不可以?”
舒城听了喜上眉梢,在男人唇上啄一下,“早该这样了嘛。钥匙你也有了,随时都可以去。”
严冰语抿嘴笑了一会儿,伸出手关了台灯,一个命令,“好了,睡觉。”
虽然要暂别一段时间,可是正如他所说的,以后有的是时间,男人似乎也越来越接受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舒城深知自己对感情是怎样的一个人,一旦喜欢上了,便不会顾忌什么。若是在欢乐之时还心念不可预知的未来,岂不是自找罪受,他并非这样瞻前顾后的一个人。
不过男人似乎与他并不相同,心思敏感,总是暗自失神。舒城突然有一种感觉,他如果不用力抓紧,这个人终究只会像深夜绽放的昙花,待到天明,不过一梦。
莫非恋爱中的人都是患得患失?舒城在黑暗中嘲笑自己,原来自己还不懂得什么叫情爱,怪不得男人会说自己还是孩子。可是,跟着自己的心走,终归不会错吧。
“大叔,你要去几天?什么时候回来?”他轻声耳语。
男人没有反应,倒是细微的鼾声说明他已经睡熟。
他淡淡笑了笑,捂紧被子。
舒城也许还真是不清楚怎样才叫爱,可是,世上又有几人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