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回来的时候,我的下体还在不停的流血,然而那么喜欢血的它却没有把那些血当作晚餐,它低着头用鼻子嗅了嗅,然后从喉咙的深处发出呜咽的声音。
我知道它在替我难过。
兔子很快就烤好了,散发着焦油的香味。肉多的部位都被塞进了我的手里,队长只留了一副骨架,我咬了几口应该算是美味的兔子肉,就再也吃不下去,队长说什么都不要,我只好喂了塔塔。
「这雨明天就应该停了,你的体力也差不多该恢复一些了。」
队长躺在潮湿的土地上。
「然后我们回营地。」
「嗯。」
我答应着,伸手抱紧了塔塔的脖子,汲取它身上的温暖。
它又伸出舌头来舔我的脸,像只顽皮的狗。
天亮的时候雨果然停了,队长扶起仍然感到十分虚弱的我走出山洞,塔塔跟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的位置。
走了没有多远,前面的树林里突然晃过一抹灿灿的金黄,那是西路法金,我绝对不会认错。我们跟上去,悄悄的跟在那金黄的身后,我突然有一种悲哀的预感,强烈的几乎让我想要放弃继续追踪西路法金的想法。
我们看到了一个帐篷,一个身穿和被我打死的偷猎者相同款式狩猎服的人从帐篷里走出来,他向着西路法金打招呼,然后我听到西路法金的笑声,有些绝望,有些疯狂。
「我把他们带来了。」
这声音就像是没有生命和感情一样的冰冷。
然后我看到了一支枪管,笔直的瞄准我的头。虽然拿着枪的是一个陌生人,但是是西路法金要杀我,我的脑海中冒出这样的念头。
也许是太过相像的情形让塔塔受了刺激,它咆哮着冲着那个人扑了上去,把他扑倒在地一口咬碎了他的腕骨,「喀啦」的一声,让人毛骨悚然。那个人吃痛的尖叫声响遍了整个树林。
西路法金拔出了腰间的手枪,还是冲着我,我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想要杀我,因为我记起来在山洞里和队长做爱的时候,看到洞口有金色的闪光,当时我以为那是塔塔,现在却明白了那其实是西路法金。
西路法金开始哭泣,漂亮的水色的眼睛在泪水的冲刷下更加的明亮。
「你在干什么!」
队长愤怒的吼叫着。
我安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因为我已经无法离开,我只能等待着西路法金变得疯狂。我想起送给我怀表的那个人,他曾经问我,「你相信么,我总觉得我们前生都是各种不同的动物,所以今生为人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带着前生的本性。」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但是我眼前的西路法金此时此刻,更像是一只猎豹,曾经与队长相依为伴,却突然发现那个人他唯一信赖的人不再只喜欢他一个,他是一只失宠的猎豹。
「我要杀了他!」
西路法金开始歇斯底里,和平时温文尔雅的态度截然不同。
塔塔反扑向我,一颗子弹从我的耳边「嗖」的一声擦过。
队长冲上去抓住西路法金的手腕,两个人开始撕打起来,西路法金被队长压倒在地上,他一口咬住队长的肩头。
「我有多喜欢你你知道么!」
「我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去喜欢马里?」
「是你杀了马里。」
不是问句,队长似乎只是在确认。西路法金没有否认,他继续质问着。
「现在又是他!」
西路法金的金发在空气里晃动着,和队长漂亮的银发缠绕在一起。
「我喜欢他!」
「那你不喜欢我么?休你不喜欢我么?」
「不是那种喜欢!」
队长翻过他的身子,把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的腰间。我想起队长在山洞里说的那句「我知道。」
他到底知道多少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呢?
「砰!」
一颗子弹打中了队长的大腿,鲜血立刻汩汩的从圆形的伤口里流出来。
我们几乎是同时转头看向子弹飞出的位置,那个被塔塔咬碎腕骨的偷猎者用左手举着手枪,他的左右手居然都可以开枪。
「砰!」
又一颗子弹射出。
塔塔扑到他的身上,虽然慢了一步,却咬断了他的脖子。
他永远都不能再做出伤害动物的事情了。
飞出的子弹没有射空,它笔直的射向队长的心脏,我仿佛在一瞬间看到了弹道的轨迹。西路法金趁着队长的失神挣脱了他的束缚,他恶狠狠的盯着我,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队长的胸口,我永远忘不了子弹射进他的胸膛时那闷响的声音,和从他胸口喷射出来的血柱,还有他颓然倒下的身体被队长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咧开嘴笑了,那样迷人的笑容和他的金发一样闪着光芒。
「休会永远记得我。」
他对我说。
「我也会永远记得你。」
记得他哭泣的脸。
一个无法抑制自己内心深处嫉妒心的男人,西路法金,有着一头闪亮的金发和水色的眼睛,在伤害自己痛恨的人之后会痛苦的流泪,无法让人原谅,也无法让人痛恨,他只是一只爱得太强烈,失宠的猎豹。
塔塔走到他的身边,俯下身子舔他的血。
「塔塔......」
我叫它。
「不要舔。」
它用头拱西路法金的身体,好像把他当作了同伴,想让他重新站起来。
队长从偷猎者的帐篷里找到了止血药和挖陷阱用的铁锹,他在地上挖了一个坑,把西路法金埋在这片土地,这是我们在进入扎沃守卫队时的宣言,死后我们要埋在扎沃的土地里,不管被谁找到,鬣狗或是秃鹫,我们都将献身给这片美丽祥和的土地。
回到营地的时候,我们都沉默不语,西路法金死去的消息让整个守卫队都沉浸在哀痛之中,除了我和队长,没有人知道他可能曾经故意用箭毒代替可罗明注射到马里的身体里,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告诉我偷猎者相反的方向差点要了我的命,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和偷猎者私通也只是为了想杀我,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为了队长而丢掉了性命。
「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我们这样对每一个守卫队员撒谎。
西路法金被授予了荣誉勋章,我们失去了队里的医生。
回到屋里关紧了窗户和门,队长突然从身后抱住我。撕扯衣服的动作碰到了我胸前的伤口,一阵追心刺骨的疼痛。
被他压倒在地上,他浓重的吻密密麻麻的洒落,脸颊上,唇上,颈侧,胸口。塔塔被他关在门外,它咆哮着用爪子抓挠着门板,我知道不会有人过来看出了什么事,夜晚的凯坦尼狩猎旅馆很危险,没有人会愿意因为好奇而葬送自己的生命。
事实上,我并不怨恨队长这样粗暴的对待我,或许是我自己也麻木了,因为西路法金最后的眼泪。
他扯开我的裤子,我只看得到他那头漂亮的银发垂在我的胸口。
门板被塔塔用力的撞开了,它冲进屋里低沉的怒吼着看着衣装散乱的我,还有压在我身上不停喘息的队长,它一巴掌把队长从我的身上挥开,他的头撞在木制的墙壁上昏了过去。
塔塔愤怒的看着我,我突然觉得它真得很像西路法金。它扑上来,张开的犬齿两左两右的停留在我的颈边,只要轻轻的一下,它就可以要了我的命,它以为我把它关在门外不再要它了,它下定了决心要让我受到惩罚,可是它在颤抖。
为什么这么美丽的动物要有一颗如此脆弱的心呢?
它在愤怒我的背叛,可是我曾经向它许过诺言么?
它停留在我脖子的牙齿始终没有咬下来,它尖利的爪子压住我的身体,伸长的指甲穿透了皮肤插进我的肩头,我痛苦的大叫,却无法逃脱。
它粗糙的舌头开始在我的身上舔舐,太过粗糙的舌头舔过的地方从始至终只有疼痛,比肩头的疼痛更加难耐。我扭动着身体躲避它砂纸一样的舌头,却只让它更加的愤怒,虽然愤怒,但是我知道,它依然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杀我......
够了,已经可以了,它没有错......谁也没有错。
我闭上眼睛,像只被猎手捉住的汤姆逊羚羊,等待着死亡时刻的来临。
「砰!」
又是枪声,我听够了枪声。
身上沉重的负担被移开了,我睁开眼看到队长银白的长发,他的额头渗着血迹。
「没事了。」
他紧紧的抱住我的身体。
「没事了。」
「......抱我。」
我挣扎着努力的抬起头吻上他苍白的嘴唇,心里有点疼,却似乎不是因为眼前的队长。
我们重新开始,就像没有被打断过一样。他的身体很快起了反应,红得发紫的坚硬的性器告诉我他是多么的想要进入我的身体。
他舔过我身上的每一处伤口,舔去上面的血迹,湿润的唾液和细腻的舌头和刚才制造它们的那种触感完全不同。然后一路向下来到我的分身,毫不犹豫的把它含进口中,在他的嘴里我的分身缓慢的肿胀起来,然后默默的解放。
「进来吧。」
我有些无力的说着,面对他极为呵护的轻柔动作和从他的动作神态中表现出来明显的爱意让我无所适从。
他迟疑了,因为我的那里干涩的厉害,而且昨天的伤还在。
「没关系。」
我再次的在他的面前敞开我的身体。
欲望淹没了他的理智,他进入时撕心裂肺的疼遍了全身,没有快感,一点愉快的感觉也没有,只有痛楚。
我后仰的头向左边微偏,就看到了塔塔的脸,它睁大了眼睛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两道从眼角延伸到嘴边的黑色的泪腺,上面有些未干的水迹。
队长的性器在入口不停的穿插,我痛苦的紧缩着身体,他也很痛苦。
在同一天,他失去了西路法金,而我失去了塔塔。心里无法释怀和掩饰的痛苦,只能通过身体的痛楚来缓解。
从夜晚到天亮,我们不停地做爱,在塔塔金色眼睛的注视下,疯狂了。
第四章
我看到窗外有熟悉的身影走过。
「吃个苹果吧。」
我收回飘远的视线,看到队长手里拿着一个刚刚削好的苹果伸到我的嘴边。
后来在第二天天亮以后,我被送进了医院,其他的病房里都躺着是生病或受伤的动物,我并不讨厌和动物一起住院的感觉。
塔塔死了,被埋在营地院子外面不远的地方,听说佐罗常常去给它送自己在野外摘的鲜花。
队长也一起住院了,但是他看起来很好,除了腿上的枪伤还没有痊愈以外,精力充沛得像个孩子。
我咬住他递过来的苹果,然后在他的手上也咬了一口。
「会疼么?」
我问他。
「傻瓜,当然会疼。」
他缩回去自己也咬了一口苹果,就在我咬的旁边。
「这里更痛。」
我抚上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
「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温柔的吻走我的思绪。
「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病房门被人推开了,佐罗两米高的身体低着头走进来,撞见我们的温存,立刻涨红了脸。随后我们听到了乔罗哈哈大笑的声音,他总是这样没有节制。
「怎么样,感觉?」
佐罗拉住我的手,担心的寻问着。
我微笑着,说。
「好多了,谢谢你们来看我。」
「好可惜,塔塔。」
我的笑容在一瞬间僵硬。
「是啊,好可惜。」
也许我应该在得到它的时候就放了它给它自由,猎豹毕竟不是人类的宠物不该当宠物来养。
「不过,佐罗,不要,猎豹。」
我听不懂他的话,求助的看着银白的长发。
队长笑了笑。
「他是说他以后也不会再要养猎豹了。」
听到佐罗这么说,我突然感到一阵轻松,如果不去试图拥有它想要博得它的好感,它也就不会受到伤害,能够一直自由自在的活着。
「还要留在扎沃么?」
乔罗笑得很暧昧。
「你可以选择离开这里,过一阵子要来两名新的医生,到时候就有飞机了。」
我抬头看看从他们进门后就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队长,他猛地摇动他的头,银白的长发随之左右的摆动。就在这个时候,从我身边打开的窗户探近来一只汤姆逊羚羊的头,它乖巧的四处张望,然后把目光停留在队长手里的苹果上。
我伸手拿过那枚苹果,把它放在窗台上,汤姆逊羚羊高兴的一口把它吞进肚子里,我摸摸它的头,它伸出舌头舔我的手心。
「我......不想离开。」
这里有友好的动物,还有队长,还有佐罗,乔罗,以及守卫队的队员们,离开这里我是个无亲无故的孤儿,在这里,我有他们。
佐罗和乔罗带着全体队员的问候来了,带着我们的问候又回到守卫队的营地。
「我以为你会离开我。」
他们刚走,队长就握紧了我的手。
「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没有温柔的对你。」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为这个向我道歉。
我淡然的笑开。
「......还有那个送怀表给你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
「我一直很在意他,因为你那么珍惜那块怀表。」
我确定他脸红了,他一定从来没有这样把自己内心的嫉妒说出来。
「他死了。」
「什么?」
他惊讶的看着我的脸。
「送我怀表的人,他死了。」
他的手紧了又紧,把他的头枕在我的大腿上。宁静的氛围并没有什么不好,我看着他趴在那里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就进入梦乡,我喜欢他漂亮的银色长发和蓝色的眼睛。
「我喜欢你。」
我确定他已经睡着了。
过了好久好久,他突然抱住我的腰,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我吓了一跳。
「我也喜欢你。」
他喃喃的说,然后换了个姿势,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半个月之后,我们回到了凯坦尼狩猎旅馆,迎接我们的是守卫队员们热闹的欢迎会和大家欢乐的笑脸。
然后我们见到了新来的两名医生,是守卫队有史以来唯一的一次有女性的加入。
「我叫杰希卡。」
说话的是个腼腆的女孩子。
「大家好,我叫露西娅。」
她金色的长发打着波浪。
我楞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微笑,我不能因为一些事情和经历就惧怕所有的金色,我这样对自己说。
「欢迎你们的到来。」
队长伸出手去和她们礼貌的握手。
「欢迎!」
我也加入大家的队伍,一起欢呼着,希望她们能在扎沃国家公园一直待下去。
我们需要医生。
而其他的守卫队员,除了医生,大概还需要妻子。
第五章
接到动物医院的电话,有一只受伤的母豹子死了,它留下了两个孩子,都还很小仍然在吃奶的阶段。
「你们把它们接回去吧,我们这里没有办法处理。」
我拿着电话的听筒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好的,我们知道了。」
可是见鬼,我们到哪里去找刚生完小豹子的母豹?
我,尼古拉斯,年龄二十二岁,现任职务是肯尼亚扎沃国家公园守卫队队员,我有一个同性的恋人,休克鲁斯,职务是守卫队队长,我的上司,而我现在正在向他汇报我刚刚接到并且还算是办妥的任务。
「我把它们接回来了,队长。」
像是为了证明我并没有说谎一样,被我放在地板上的两只小豹子叫了起来。以一只成年的豹子来做比较的话,它们实在是小得可怜,可是如果它们站在家猫的面前,被吓走的一定还是相比之下更小的家猫,而且它们的目标也并不是要做听话乖巧的宠物,而是奔驰在广阔原野的狩猎者。
队长点了点头,然后皱起了眉头,和我一样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把它们就这样放回草原无疑是让它们去送死,没有母豹子在身边它们不过是其它食肉动物的美餐,可是留在守卫队里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喂养它们。
问题的答案在乔罗巡逻回来之后终于找到了,给我们答案的当然不是乔罗,而是跟他一起出去巡逻的母狗露露。
露露是一条非常漂亮的母狗,论力气,胆量,威武,一点也不比公狗差。它刚从越野车里跳下来进到屋子里就发现了两只小豹子,大概是母性使然,它走过去用自己的鼻子拱拱仍然胆战心惊的毛茸茸的两个小毛球,然后抬起头来看看我们。
「你猜它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