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Rolling[上]

“你想哦！我看他不会那么轻易的剥掉自己的伪装的。”
“我会让他出手的。”此时的函奕昀就像是只瞅准了猎物的嗜血狼。
“不要对上东方世家。这个大麻烦可不好玩。如果我没料错，他应该就是东方家内定的下界家主了。这次江湖行走只是他的试练，他接位前的最后程序。看来过不来多久就可以看到东方家的接位大典了。”
“为何如此肯定？”
“据我所知，四大家族古来有这个规矩，继承人都要出外历练，期间所作之事将来在继位时是要受到家族长老的评定的。只是近几代大多出的是些酒囊饭袋，出去了还不知回不回的来呢，家族里估计也知道自个的宝贝疙瘩是什么东西，就都荒废了。再加上，世人都被误导，以为东方胜雪不通武道，自然也就忽略了。好个精明的东方胜雪，我看未来四大世家必是他东方一族鳌头独占了。不过这一代的几个小子看起来还有些出息。”
“小子？”
其实这些都是平日里闻孤老人说给慕曦听的，今天难得拿出来显显，不然就他这江湖阅历恐怕连这一代四大世家的人物有谁都不知道呢，只是说的太溜，一顺口连称谓都没改就倒出来。一时失言，慕曦暗暗吐吐舌头。
“家主游历？这应该是四大世家的辛密吧？”函奕昀对慕曦身份又一次产生了怀疑。
“也不算秘密！我只是知道一点。”一时说漏了嘴，慕曦警觉的闭起了嘴巴。都怪今天的星光太美，风儿也太和煦了，害得自己放松了警惕，一时口快。函奕昀又是个精明的人，不知会不会顺藤摸瓜就猜到什么，想到这里慕曦的心里一时惴惴。
是吗？函奕昀不说话，却不代表没有想法。慕曦到底是什么来头，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外在的柔弱只是欺骗世人的武器。一向不出手，不是不能，而是不愿。几次交锋，明里暗里，自己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慕曦的脑袋很聪明，常常点住他人的要害以致使借他人的手来完成他所有想做的事，而事后又让人无话可说，无情可讨，而自己正是这他人之一。慕曦也明知到自己对他的企图，不但不惧不躲，反而还加以利用。自己还不至于自恋到以为他是爱上了自己。最大的可能性是他觉得他完全可以全身而退。想到这个可能性，函奕昀有些不快，想想这段日子，自己也算帮他做了不少事，可到现在都是一点好处没沾着。不过即使知道自己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函奕昀还是放不开手。也许正如自己当初说的，当慕曦的风情一点点的展露在自己的眼前，自己的心就一点点被他抓住。
温婉的曦，高傲的曦，天真的曦，奸诈的曦，聪慧的曦，淘气的曦，冷静的曦，孩子气的曦，直率的曦，狡黠的曦，偶尔一点点调皮，偶尔一点点邪气，时而沉稳，时而单纯，种种矛盾的交织让函奕昀的心也矛盾了，自己已经看到了这么多的曦，这究竟是不是完整的慕曦呢？他还有多少意外要给自己？真希望自己看尽慕曦的每一面，却又希望永远不会有终结。这样的心理连函奕昀自己都说不清楚。
我只是在等，等有一天我真正把他看透，这是函奕昀给自己不离去的理由。
看着函奕昀这样定定的看着自己，慕曦愈加不安，那眼光真有些嗜人，他到底想到了什么，怎么看起来要吃人的样子？那种光让慕曦有点怕怕。好像狼盯上了一块鲜美的肉一样。
狼？肉？
垂涎？
慕曦突然眼珠一转，了然而笑，问道：“昀，你还记得你当初说的话吗？”
“什么话？”
“你说你可能会爱上我的。还记得吗？”
函奕昀心里一惊。
“记得！”
“那，昀，你现在爱上我了吗？”
“没有！”只是喜欢，比当初更喜欢而已，函奕昀这么告诉自己。
“是吗？看来我还要多加努力才是！”
“努力让我爱上你？”
“是啊！”
“为什么？”
“因为你说过啊，如果你爱上了我，你会为我心甘情愿的作很多事情。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懒得很，有人愿意为我代劳，我自是不会拒绝的。”
“可你就不怕付出代价吗？”函奕昀伸手捏住慕曦小小的下巴。
慕曦这回没有躲，“我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只是我相信自己不会是亏得那一个。
——所以，昀，你要看好自己的心哦！”

 

花开两朵，各表一只。
这边拒绝了下人的帮忙，赫跋亲自帮季殒泡好了茶，端送了过去。
“爷！喝茶！”自 由 自 在
“是带出来的吗？”季殒接过来顺口问了一句。
“不是。当初为了精简包袱带出来的不多，已经喝完了。这是庄里的，是极品铁观音。虽然不比宫里，可也是不差，出门在外，您就将就一下吧！”
赫跋没好说的是，大部分都被那位闻公子给三五不时的“借走”了。
“无妨！你当我吃不得苦的人吗？”季殒放下茶碗，问道“赫跋，你是不是认识东方胜雪！”
“是有一面之缘。”
“难怪当时我要拒绝他的时候会被你暗中劝阻。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是在关外吗？自随我回来，你一直待在宫里，就算出宫也没出过遥城！”
“其实我见他就比您早一步，就在郊外的竹林。”
赫跋把竹林的事情大致讲了一下，只是没提自己给人挖墙脚的事儿。
“原来如此！”季殒点点头。
“爷，我阻你，不是因为我和他是旧识，而是城里已经没有空房了。若我们不住他这里就只能住在驿馆了。”
“没有空房不要紧，反正慕曦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不如就住进皇家的别院吧！”寄人篱下，对于季殒来说真不习惯。
“可是爷，晋城是个小地方，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观，根本就没有皇家的别院。除非，您表明身份，去住当地城主的府宅。”
“不去，这不明摆着告诉人家我是官吗？这次出来，本来是散散心的，别闹的人尽皆知。”
“那您就委屈委屈吧！！”
“哎？这东方胜雪是不是就是韩昭的小舅子啊？”
“就是他。”
“武林十二艳，的确实质名归啊！看来他韩昭是真正的抱得美人归了。”

 

第二天，天方见白，已是锣鼓喧嚣，好不热闹。小商贩们赶早市自是不必说，连整个城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骚动中，其实这也难怪，今儿就是云大小姐擂台招亲的日子。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路豪杰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个个心急火燎。慢步行在街上，四处彩旗飘飘，人声鼎沸，一派繁荣，只是微带着些浮躁之气。
沾了东方胜雪的光，慕曦等在靠近擂台的地方占了个好位置。时间尚早，擂台上空空如也。可台下却已是人潮涌动。慕曦一眼扫去，以他的眼光还真没看到几个上眼的，除了不通拳脚看热闹的普通百姓，大部分都是凭着些粗浅功夫在江湖上讨饭吃的无名之辈（其实他才刚出江湖，认识谁啊，只能以功夫论高下，可他的眼光毕竟太高>_<），上的了台估计不多。一旁，东方胜雪补充着：“听说这擂台要办整整三天，真正的好手应该还在后面。”
“可是，人不是早就到了吗？个个不也急的很吗？”季殒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这擂台招亲可不比买东西，先到先得。打擂，上来的越晚，对手越少，这越往后才越占便宜。他们急是急着看云姝的长相，是否值得他们上台，虽说这云霸山庄的嫁妆是丰厚，若是拼了半天命，反娶了个无盐女，到时后悔可是不及呢！这来的人，不就是冲着云姝的嘛！”
这是你家的经验吗？从一早上心情就不好的慕曦，看什么都不顺眼。不过，他还是有分寸的，也知道这是句怄气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不是说，这云姝是武林十二艳之一吗？”
“话是这么说，人家也是这么传，可总要眼见为实才安心啊！毕竟听是听别人的事，真不真假不假，与自己无碍。若真是自个娶回去，可就玩笑不得了。”
任他们聊着，慕曦也不插话，其实他心里明白，且不说江湖人一向不愿与平民百姓扯上关系，真正能打到最后的高手也不会委屈自己挤在人堆里。对人群已没了兴趣的慕曦把注意力转到了擂台上，这擂台就搭在云府的偏门口，是粗大的原木搭就的，看起来就相当结实，也很大气。擂台呈阶梯状，分为上下两块，高差不大，旁边还有相连的台阶。高的一处略窄，低的一处极宽。看这情形，上面应该是坐人的，下面才是比武的。高处竖着两根几丈高的木头柱子，此时也是光秃秃。
“这哪是比武招亲啊，连一点擂台的喜气也没有。”季殒在下面抱怨着。
“武林十二艳天下齐名，怎么除了你，其他人都不来给她捧捧场啊？”函奕昀语带讽刺的问道。
“齐名是齐名，可除了几个经常走动的，谁认识谁啊！”东方胜雪好脾气的摇摇他的描金扇子，“再说，就算是来了云庄主未必高兴！”来抢他女儿的风头吗？
东方胜雪说的隐晦，可在座的都不是笨蛋。
“那武林中的门派世家呢，不是说一气连枝吗？是不是你姐姐招亲的时候也没请他们啊？”昨晚上，慕曦说了几句东方胜雪的好话，让函奕昀一直哽到现在，心里都不舒服。竟然拿那小子和我比，如今一股子气都冲到话里，语气呛着呢！
“我姐姐出嫁是我们自个家的事，又不是争夺什么武林至宝，叨扰到是罪过了！”东方胜雪话虽如此说，语气却有些僵硬。这也怪不得他，实在是函奕昀说的过分了。
“昀，他们云家是嫁女儿，还能发帖子说邀请人家来吗？又不是女儿嫁不出去，急着赶出去了。若是小儿女们真有意思，家里还能拦着他们不让来？”
看情形不对，一直不说话慕曦只得出面打了个圆场，昀有时就是不省事的脾气，再说下去还真能斗上。茬是打了，暗地里慕曦还是的狠狠踹了函奕昀一脚，偷偷传音骂道：“擂台还没开始，你们就想开打，抢了风头不说，要是云大小姐看中拉去作女婿，可是恭喜恭喜啦！”
那一脚可是下了力道，函奕昀虽没出声，脸上却抽了抽，他看看慕曦，慕曦回了他一个“要试试吗？”的挑衅眼神。
函奕昀脸色一变，似就要发作，忽的却又摸摸下巴，邪邪的笑了，半晌传过去一句耳语：“怎么，吃醋了？”
是啊，慕曦甜甜一笑，梨涡乍现，脸上笑得越甜，脚下踹得越狠，分毫不饶人。同样的亏不吃二遍，这次函奕昀早有准备，轻轻抬腿，躲了过去。
不过跟函奕昀这一闹腾，慕曦阴暗了一早上的心情好了不少。

等啊，等啊，天，已是日上三竿，在大太阳底下晒着，久候不至的人群愈发的鼓噪起来。抱怨声不绝于耳。有的甚至准备打道回府了。
就在此时，只听“哐哐哐”三声惊锣响。朱红的门开了，两排青衣劲装的精干汉子依次走了出来，左右分开，沿着擂台边走了一转，最后在擂台前站成了一列。双腿微分，双手叉腰，个个精神抖擞，好不威风。他们虽是青衣打扮，却人人腰上系着大红的彩绸，拖的长长的，风吹绸动，擂台上立时显得喜气洋洋。
还未等人们缓过神来，又是“哐哐哐”三声锣响，四个身着水红色罗裙，头簪大红花的丫鬟从那朱红门里迤逦而出，个个面貌姣好，清秀可人。四人出了门，一分为二，往台上那么一站，光彩照人。为这擂台添色不少。
“好漂亮啊！”
“他就不怕那云大小姐被比下去。也不怕未来的新姑爷看花了眼？”
“你知道什么啊！！听说那云大小姐美着呢！我看啊，这些丫头才会被比下去了。不然，云庄主也不会让她们上来啊！！”
“连丫头都这么漂亮，那云大小姐还不更不得了了。”
“啧啧，个个那么水灵，要是老子博得了头款，连这几个丫头也一并收了。”
台下的人群一时之间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场面一下热闹了起来，刚刚的意兴阑珊被一扫而空。
这还没完。
“嘿～～～”一声暴喝打断了人群的嗡嗡碎语，两道火红的人影临空踏至，待到擂台上空，噔噔分别踩在了那两根光秃秃的木头柱子上。只见他们双手一扬，空中立时飘起了两朵红云，红云顺着柱子直泻而下，这才看出是两披大红的条幅，上书：
滚滚红尘云家有女花落谁家
小小擂台四方豪杰各凭手段
字字刚劲有力，潇洒不凡。
挂好条幅，两个红衣人跳下柱子，单膝跪在门前，必恭必敬的扯着嗓子喊道：“恭请庄主及夫人！”四个机灵丫鬟此时亦侧身向门内轻轻一福，脆声叫道：“恭请庄主及夫人！”语音未落，青衣卫也齐声和道：“恭请庄主及夫人！”一时，这声音响彻云霄，振聋发聩。
“果然好大的排场啊！”东方胜雪摇了摇扇子。
“先抑后扬，声势夺人，这个云庄主好厉害！！”季殒也是感叹着。
函奕昀一言不发也就罢了，慕曦却也板起了脸不说话。好大的声势啊！
此时，一个锦袍人携着一个贵妇人从那门里翩然而至。那锦袍人浓眉虎目，长的十分英伟不凡，行走间自有一股不同凡人的威严和贵气。他应该就是云霸山庄的现任庄主云定天了。那贵妇人，眉目精致，虽见年长，依旧风韵犹存，眉宇间英气勃勃，看来必是庄主夫人无疑。别看现在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听说当年可也是一代侠女，手下功夫可了得。后来天赐良缘，下嫁给云庄主洗手作羹汤也算是武林中的一段佳话。现在看来两人均是保养得当，驻颜有术，面上未见丝毫老态。
“各位！” 缓步走至台前，云定天抱拳作礼，声音听来不大，却似乎响在每个人的耳边，全场一下静了下来。
好功夫！！
“首先先多谢大家的赏光，众所周知我家小女云姝今年已是二九芳龄，尚待字闺中，未有婚配。今日我云某替小女擂台招婚。也是希望能招得一位年少有位的有志青年。下面若是有年岁相当，家中也无妻子的，都可上来一试。三日后，哪位若是夺得魁首，只要再过了在下夫人的这一关，小女就立刻下嫁，绝不食言。”
原来这夫人上台不是好看的啊。云定天也是聪明，留这么一手，知道给自己留个退路，。若是最后的人中意，夫人手下放些水也就过了，若是不中意，过不了夫人这关，下面人也没什么说的了。老狐狸，慕曦在心中骂道。
夫人上前也是微微一礼：“天下父母心，这次只盼能为小女配的佳婿。我这作母亲的也好放心。小夫人越矩，各位还见谅。”
“小姐，小姐，我们要见小姐！！”
“就是，就是！”
“小姐出来啊！！”
台下的人可忍不住了，纷纷叫嚷着要一睹佳人的芳容。
云定天微微皱起了眉，隐隐有些不快，可很快恢复了笑容，“既然各位执意要见，我也不用敝帚自珍，不过还请各位少安毋躁，这就请小女出来。”他唤来了一名丫鬟，偏头吩咐了几句。丫鬟领命下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湖绿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朱红色的大门旁。
“来了来了！！”
人们纷纷往前挤，都想看个明白。
那个少女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端看那身段，纤腰款摆，莲步轻移，已是妩媚动人，再定睛一看，更是了得，芙蓉如面柳如眉，一双凤目秋波曼转，动人无比。果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武林十二艳之一。如今这一身淡绿在这一片红中分外醒目，却是万红丛中一点绿，绿的娇艳，绿的夺目，古来绿叶衬红花，如今却成了红花托绿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