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弥撒 前传————慕容吟

　　“谁说学校就一定要有个凌驾在同学之上的人了？从前的普安索本来就是个怪现象，以后大家平等相处不是更好？”

　　“你也知道，神学院的竞争很激烈的，如果你不站出来大家肯定会又一次争斗起来，比普安索在的时候还要混乱得多。”

　　拉图什冷冷地说：“那就去争斗好了，与我无关。参与争斗本来就是因为心存欲望，即使在争斗中失去了生命那也是活该，我不会可怜这种人的。”

　　“这你可说错了一回话。争斗未必都是自愿的，被卷入也很正常啊。从前普安索跟法斯凯尔的纠缠中，你不就是被卷进去的吗？况且你不想害别人，别人未必就不想害你。”

　　“有人敢害我吗？”拉图什嘲讽地笑了笑。并不是狂妄自大，拉图什也的确有笑的资本。

　　“我不是说你啊，我是指某些生性纯洁善良的同学，如果只是为了来学习的，却不明不白地在学校丢了命，岂不是很不值？”

　　埃鲁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拉图什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贾尔跟卡缪来。虽然说贾尔并不笨，可是拉图什的直觉却告诉自己，一旦新的斗争开始，他必然成为大家的第一个目标。像他这样有才华的人本就是主教之位争论的焦点，更何况他又坚守着明哲保身的信念，不先除掉他的人那才是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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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贾尔，拉图什犹豫了一下，可随即又在心里骂自己道：他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犯不着为了保住他去坐普安索的位置！这家伙要是听我的话还值得，我让他不要去苦修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就走了！对啊……他就要做父亲了……

　　“父亲”两个字让拉图什的心抽搐了一下，对，不能让贾尔死，不可以让那个无辜的孩子跟自己一样一出生就失去父亲……尽管连拉图什自己都知道这个理由实在太牵强，根本不足以作为答应埃鲁的动机。自己真的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想答应他的吗？拉图什的心里很不确定。

　　埃鲁继续说道：“其实也不需要具体做什么事，只要让大家明白谁才是在Saint Pierre说的算的就够了。不杀人，不害人，反而救了人，跟普安索他们不一样。”

　　“得了，你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吗？”拉图什不耐烦地打断他，“敢算计我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那是，那是，我怎么敢算计你呢？我只不过想找个靠山求自保，这种心理你应该是理解的。”

　　拉图什懒得说破，点头答应道：“今晚你把其他人召集过来，我有话说。”既然答应了他，有些事情就得自己亲自说才行，让他带话难免会被利用。

　　“好，只要你答应就好，我最擅长的就是跑腿。”埃鲁心满意足地走出拉图什的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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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时候，埃鲁带了十几个人到拉图什的房间，一进门就解释道：“学校规定召集半数以上的学生必须通知校长知道，为了不引起麻烦，我先叫了他们过来。”

　　埃鲁说的理由虽然没错，不过拉图什心里清楚，现在恐怕许多人都处于观望状态，不知道拉图什会怎么对待他们，因此第一次的集会有些人不敢参加。

　　拉图什扫视了一遍，看见里面没有贾尔，心想：他果然是胆小怕事，只知道拉着卡缪躲在他们那间小屋里。

　　而这十几个人，脸上是恭敬的表情，可眼神里却流露着惧怕。

　　拉图什说道：“我只希望今后大家可以和睦相处，杜绝彼此间猜忌争斗的现象。有什么纠纷或者误会尽量好好坐下来谈，和平解决。实在是解决不了的问题也可以来找我，我保证会公正地处理问题。我不希望再看到某些不愉快的事，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希望而已。”

　　戈多连忙应和道：“当然，我们也希望可以愉快地一起生活学习，以后一定按你说的做。如果有谁不服从你的命令，哦不，是意愿，我想我们大家都不会轻饶他的。你们说是不是？”戈多转向其他人。

　　那些人也连忙点头称是，现在除了畏惧之外，大家从内心里对拉图什产生了一些好感。毕竟作为人的本能，生存下去才是第一位的。这样一来，算是在十几个人当中达成了一个口头协议。

　　拉图什对于戈多的做法有点不满，他刚一“恢复听力”便如此积极地迎合，稍微有脑子的人都会看出这里面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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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又来了十几个人，多半是因为听到了传言，发现加入拉图什势力的好处，又不想跟这些人作对，于是也来请求得到拉图什的庇护。

　　接下来的将近一个月里的确不再发生充斥着阴谋与陷害的意外事件，生活变得很平静。大家一起上课，共同讨论圣经中的问题，几乎都快要忘记从前的神学院是什么样子的了。

　　贾尔很感激拉图什所做的一切，见面时，时常报以微笑，却次次会遇到拉图什冷冰冰的点头回礼。

　　其实这期间拉图什并没有做什么事，几乎全是埃鲁跑前跑后，警告那些稍微想有什么小动作的人。当然，埃鲁时常借着拉图什的名义去同学那里大呼小叫的事拉图什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既然总体环境趋于平和，也就没必要为这么一点点小事而苦恼了。

　　虽然病已经治好，不过近些天拉图什又感到身体有些不适，找了医生也检查不出来什么毛病。只觉得连走起路来脚步都变得沉重了，眼神也越来越浑浊，难道只是心理作用吗？

　　拉图什决定趁下一个小假期出校门，去问问那个人。

　　第24章 被迫入教

　　拉图什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他正坐在桌前专心地把一些粉末混合到一起，于是没有说话，就只是安静地在一边等待。

　　过了许久，他忽然说：“你果然是今天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拉图什很警觉地问道。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拉图什猛地站起来，愤怒地问道：“约朗德！果然是你算计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拉图什说着已经逼到约朗德身边，迅速从衣袖里抽出一把匕首，比在约朗德的脖子上。

　　约朗德连忙说：“别急嘛，我怎么会算计你呢？你认识我都多少年了，还不了解我？”

　　“就是因为我太了解你了，所以没想到你连我都敢害。”拉图什的言下之意是说你害了我，自己离死也就不远了，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约朗德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捏住刀尖，想轻轻地推开。可是拉图什的匕首死死地抵在他的喉咙上，手没有一丝的颤抖，这也是在告诉约朗德自己下手不会犹豫的。

　　“你这一刀下去，我们两个就都要去见上帝了，这又何必呢？”

　　“少啰嗦，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拉图什的眼睛怒视着约朗德。

　　“拉图什啊，你现在仇也报了，心愿算是了了吧？”

　　“那又怎么样？”

　　“你想想，在你报仇的计划中我算是帮了个不大不小的忙，对吧？”

　　“你不帮这个忙，我也可以找到别人。”

　　“呵呵，会有比我更能守口如瓶的人吗？买毒药的事可不小，一旦泄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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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归正传！”

　　“好好好，就说我帮了你的忙，你难道不应该也报答一下我？”

　　“你敢同时给我下两种毒，这就算不得是恩。既然不是恩，就不需要报答。”

　　“你既然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是绝对不可能帮你解毒的，而且我的这种毒你也找不到人解。我要是替你解了毒，你以后还会来吗？还会为我做事吗？”

　　“你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事？原先你让我偷偷帮你找买家，我哪次不都干了？根本不需要下毒。”

　　“拉图什，研究天主教这么多年，你还没有看透他的本质吗？”

　　“我本来就不相信，你是知道的。”

　　“你别忘了，从你小时候被大孩子欺负起我可就认识你了。你是个人才，应该有大的志向才对。凭你的才华，一定可以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我没有什么志向，就想等毕业以后当个平凡的神父，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看吧，我就知道，所以只能靠下毒来逼你去做啊。”约朗德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告诉你，其实我是撒旦教的。”

　　拉图什没有做出什么惊讶的表情，而是点了一下头，说道：“我差不多猜出来了，有一次你的袍子没藏好，我看见了逆十字架。你不会是想让我加入撒旦教吧？虽然我不介意杀人，也知道你那恶心的嗜好，可是我绝对不想跟你同流合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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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们早就同流合污了，程度不同而已。说实话，如果我有本事做主教，自己早就做了。”

　　“你们撒旦教难道还没主教？”

　　“有，只不过那个人活不了多久了，总得有人继位吧？”

　　拉图什哼了一声，知道那个人多半也是中了约朗德的毒才会这样。

　　约朗德继续说道：“我们撒旦教现在力量还很弱，需要你这样的人来主持壮大。有朝一日我们撒旦教的人数多于天主教的时候，还有谁敢说我们是邪教？到那一天你可是会被作为最大的功臣被人纪念的。哼哼，那个时候耶稣是谁可能有人不知道，但是一定所有人都知道拉图什是谁。”

　　“我说了，我对这个没兴趣。”

　　约朗德的表情严肃起来：“如今已经不是兴趣的问题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正是因为我明白，所以让你别说这些废话了。”

　　“呵呵，你还真是急性子，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来当撒旦教的主教了，何不听听我的憧憬，以后做起事来才会更有兴趣。”

　　其实此时的拉图什并不十分清楚撒旦教到底是做什么的，只不过根据对约朗德的了解，不难想象会有多么丑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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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心，我一定会每个月给你药吃，压制住那毒的作用。只要坚持吃药，即使过七八十年毒也不会发作。”

　　“也就是说我一辈子都要受你的牵制了？你还真是不做亏本的买卖。我只不过用了你一包毒药，却要替你做几十年的事。”

　　“反正现在的你已经无欲无求了，怎么样都是过一辈子，倒不如帮帮我呢。你别忘了，你家最困难的时期是谁帮忙度过的。如果不是我时常给你讲故事，你现在会这么足智多谋？还可以像这样周旋于那群狡猾的天主教败类之中游刃有余吗？”

　　“说来说去无非是让我答应你去做撒旦教的主教。”

　　“呵呵，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来，这碗就是药，你来之前我已经调好了，喝下去吧。”

　　拉图什也不得不承认，其实在自己报仇的功劳之中，约朗德提供慢性毒药是很次要的环节，最重要的是他长期以来把自己培养出的思维方式以及提供的那些关键信息。

　　拉图什忽然觉得自己活得挺可悲，居然这一辈子都是在为了报仇。可如今仇报了，施密特死了，又怎么样呢？自己还不想死，说明还存在活下去的动力吧？不然早在施密特接受火刑的时候，自己便跟着死了。

　　想到这里，拉图什又想起了法斯凯尔。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跟他的确很像。也许不同的仅仅是报仇之后是否存在继续存活的理由。法斯凯尔没有，于是他自杀了。然而自己又是为什么而继续活下去呢？

　　母亲当然是一个原因，但不是唯一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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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同意做撒旦教的主教，但是你们的教众会不会服我这么一个不满二十岁的人就不是我关心的问题了。”

　　“一定会的，他们都是没有脑子的人，以后接触他们你要换一种思维方式。他们不是普安索、多米尼克或者法斯凯尔，因此你不能以相同的方式去对待。”

　　……

　　拉图什缓缓地朝神学院走去，看来自己这辈子注定要当魔鬼。想到这一点，拉图什觉得有些沮丧，仿佛人生已经被看到底了。而拉图什喜欢的是有变数的生活，运筹帷幄固然很好，可同时也很乏味。

　　“拉图什？我还以为你回家了。”

　　拉图什猛地抬头，发现贾尔就站在面前，刚才思绪飘得太远了，居然没有看见，差点撞到他。

　　“我只是出去办点事。”

　　“你脸色不太好，没有问题吗？”

　　“没事。”拉图什甚至没有说句再见就继续朝自己的寝室走去。

　　第25章 再陷混乱

　　神学院的食堂总是那么三四种菜轮流吃，并且味道也不怎么好。这天居然出奇地换了花样，让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平静生活中一件比较值得欣喜和期待的事了。

　　“拉图什，来这里坐吧。”吉奥诺说着朝他挥了挥手。

　　不知何时起，已经有人注意观察，发现只要可能，拉图什都会坐在角落的那张桌子，于是开始特意把那个位置留给他。

　　拉图什点了一下头，静静地坐下。

　　校长泰拉斯和众位教师也陆续进来了，像往常一样，先由某一个老师带着做祷告，然后大家开始吃饭。

　　忽然罗尚博站了起来，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仅仅是几秒之后便倒在了地上。

　　有人正要上去看，泰拉斯忽然制止：“别动！他身上可能有毒！”

　　校长的话刚一出口，学生们便纷纷退到了墙根站着，仿佛即使是呼吸到了罗尚博周围的空气也会死了似的。

　　一名略懂医术的老师走过去看了看，说道：“这是很常见的剧毒，罗尚博已经没救了。”

　　泰拉斯马上转向拉图什，厉声说道：“拉图什，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拉图什知道泰拉斯一定认为是自己干的，不过也只有去跟他谈一谈才能澄清，于是点了点头，跟着泰拉斯走出了这个人人惶恐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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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你目的达到了就不会再害人了，所以才帮你的。”还没有关上门，泰拉斯就忍不住开口质问拉图什，“为什么要害死罗尚博？因为他也有希望当主教吗？”

　　“不是我。”拉图什简单地说。

　　“不是你也是你指使的，这些学生里哪个不都得听你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拉图什真的是很懒得解释，不过念在泰拉斯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份儿上，还是耐心地说：“如果是我想下手，首先要尽量在校外，其次不会让他当着众人的面儿死，另外我不可能让人一下就知道他的死因，中毒？并且还是吃了学校的饭？呵呵……这样不是很容易查出来吗？而且即使下毒我也不会用那么低劣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