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夜夫人感到背后刺刺的,抿紧双唇一言不发。
司徒宫意犹未尽道:“夫人,留着话跟警方解释吧,虽然,我很想再多听几声你美妙动听的声音。可惜,你嫁给了我叔叔,不然,我一定会向你求婚。”
空夜夫人毕竟是诺亚港都首富的千金,虽然她的面容已经有些扭曲,不过依然保持良好的教养,在如此尴尬的气氛下,镇定地说:“如果我没有罪,我会让你为今天所说的话付出代价!”
司徒宫笑了笑:“我很欢迎夫人您再回来找我。警车就在您的车子边上,走好,别扭到脚,女人的高跟鞋一向都很碍事。”
空夜夫人在众人的注目下退场,司徒宫向各人微微欠身行礼,最后向总统告辞,跟着空夜夫人一起离开。
整个葬礼已经变了气氛,众人表面上继续静默地完成追悼仪式,但私底下都居心叵测。最令人费解的,就是司徒静王漠视着一切的发生。
【089】
晚上,JESEN就回到了辉夜城的庄园,四个管家任她差遣使唤,她却依然发泄不够暴躁的脾气,坐在餐桌前果汁喝到一半,突然就转身把剩余的泼在她身后夙的脸上。
夙当然避之不及,橙子流淌在他的面颊上,快速溢入他的衣领里,他莫名其妙地瞪了眼JESEN,忍了忍,冷冷说:“大小姐,你又想怎么样!”
JESEN怒气冲天地瞪了瞪一旁的管家和两个女仆,他们都很识相地离开了房间。在偌大的用餐室里,JESEN像个泼辣的太妹,往椅子上一坐,拿着餐刀狠狠割牛排。
夙以为她不会说话了,她却过了一会,咬牙切齿说:“你白天在葬礼上,一直在看那个家伙!”
夙不懂,但他也懒得出声。
JESEN把牛排切成碎块,一口一口狠命咀嚼,就好像是在撕咬夙的肉。
“那家伙一出现,你的眼睛就盯在他身上没离开过!”
夙总算是明白JESEN无理取闹的原由了,JESEN看起来粗心大意,其实心细得很,当时一定注意到了他异样的反应。
他闭上眼,眼皮不住挑动,浓密修长的睫毛像蝉翼一样轻轻颤动,心神迷惘。
“没错,我也发现了,那家伙长得是跟我哥挺像的,而且,还有一个跟我哥差不多的名字!”JESEN语气粗鲁恶劣,握住餐刀,说不定下一秒就扎在夙身上了。
夙静静地站着,睁开眼,目光却很朦胧:“你想说什么?”
“你觉得我想说什么?!”JESEN又跳了起来,冲着夙吼叫的样子,有点像只暴怒的母狮子,“那家伙身材,脸蛋,的确有点我哥的影子,但是你别忘了,他是我们家亲戚,长得像是很正常的!”
“我知道。”夙平静地说,垂落下的眼空洞茫然。
“他们在外貌上还是有区别的,他们的性格也完全不同!”
“我看见了。”
“那你还盯着他不放!明明魂都被勾去了!!”
夙感到自己的呼吸停顿了一下,或许心跳也漏跳了几拍。他沉默着,并且认定自己只能保持缄默。
的确,司徒宫走入神殿以后,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这个金发的男人。他们除了发色和瞳色有区别以外,除了性格有所不同以外,除了声音更为清凉高亢以外……真的很像。
他也想把视线移开,但却办不到。似乎在别人身上只要有一点点司徒空的影子,他就会魂不守舍,原来,自己中毒已经那么深了。
“哼!”JESEN面对着一个沉默不语的冰雕也很没趣,于是又坐了下去,继续用餐刀狠命切肉,“爸爸说,过两天那家伙要搬来这住!”
夙的眸色亮了亮,马上又暗了下去。
JESEN提高嗓音:“上官七戒,我警告你,不许你再用那种眼神看着别的男人!”
夙愣了愣,讥讽地冷笑:“大小姐,你的想法实在有点不可理喻。”
JESEN忽然又蹿起来,眨眼,餐刀已经架在夙的脖子上,明晃晃的银色质感很刺眼睛。
她仰着头,咬牙说:“当初,你跟我分手,马上就跟我哥上床,现在,难保你不会去勾引和我哥很像的人!”
夙简直快昏过去了,昨晚在走廊上冻了一夜,今天一大早就开始到处奔波,现在还要去应付这个思维跳跃了十万八千里的女人,他觉得自己的思考能力已经保和,很想就此昏睡过去。
“那么我要不要干脆毁容了,省的别人看上我?”他质问JESEN,语气却很无力。
JESEN果然把餐刀晃到了他的脸颊边,冰冷的刀面就贴在肌肤上:“也许是应该考虑一下!”
夙不吭声,也不避开,他落下的视线定在JESEN美艳的脸上,刹那间,的确有点期待她在自己脸上割一刀。
他的心里很疼,也很迷茫,让他忍不住盼望有别的痛楚来替代这些情绪。
“你记住,即使我哥不在了,你心里也不准想着别人!你以后,不准再爱上任何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JESEN几乎是一字一字地用力吐出来,贴着夙脸颊的刀子微微磨蹭着,尽管最后还是拿开了。
夙在那一刻就像被放光了气的气球,整个人都扁了下去似的,他觉得自己就快昏倒了,却还是笔直地站着军姿。
JESEN坐回椅子上,冷冷道:“今天晚上,你在走廊上站岗,不许睡觉!我有事,会随时叫你!”
这就是折磨他的方式吗?夙感到自己或许本来还漂浮在沼泽里,现在则彻底沉下去,快要失去呼吸的能力了。
他不想反抗,也不怕死亡,对于一切都已惘然的自己,早已不在乎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但是这时候,却格外地想念……那个人。
[“既然你没有地方去了,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这么容易受伤,就不要再到处奔波了,外面的风风雨雨,有我挡着,用不着你操心。”]
[“小笨蛋,这么折腾自己,你何苦呢?命只有一条,真的玩丢了,谁能再赔给我第二个上官七戒?”]
[“做我的人吧,七戒……做我司徒空的人。”]
那个人曾经说过的话,当时是那么模糊不真实,现在却清晰深刻得像一个个茧,布满了心房让他快速老去。
空……我想……你抱我……抱住我……
我好累……
“啪嗒!”
JESEN怔了一怔,回头看去时,夙已经倒在地上。她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静默地看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回过神来,大声叫唤下人。
第二十二章 华尔兹
太阳,是天空唯一包容的,永恒的羁绊。
【090】
卧房里的气氛低调沉闷,JESEN靠在墙边,几次三番眼睛往床边瞄去,然后带着怨气别过头。
西大夫上次遇刺受伤后还没出院,庄园里大病小病都让拥有医师执照的李诺管家负责,他离开床边以后,到JESEN面前站定习惯性地以咳嗽声作为开场白。
“干嘛,难道他得了不治之症快死啦?!”JESEN恶毒地讽刺。李诺耸耸肩,回头看着床上静卧的少年,用懒散的好像在开玩笑的语气说:“他只是疲劳过度,有一点低热,身体负荷不了精神的意志,所以……倒了。”甩了甩手,李诺抛给大小姐一个嬉皮的笑容。
JESEN厌恶地瞪了眼:“哟哟,李诺,做管家真是太委屈你了,你应该去当歌剧演员!”
李诺晃晃肩膀,不正经地说:“我的歌剧演员之梦难道不正是被你们兄妹俩毁了的吗?”
JESEN的眼神刹那锋利了许多,李诺马上老实地哼了哼:“不过,墨大小姐,不是我非要多管闲事,你应该知道,他本来就身体不好吧?”
“哼,你白痴吗?身体不好的人能上战场吗?”JESEN反驳的声音特别尖锐。
李诺笑了笑:“我是说,他以前应该有过呼吸道疾病,而且是治不好的那种。啊……这到让我想起,空少爷以前好像是让我查过这人的病例。”
JESEN冰蓝的眼睛亮了亮,瞳色显得更加寒冷了:“他是有呼吸道疾病,以前听他说好像是不治之症,但是,当时的不治之症不代表永远治不好,他只是没钱付昂贵的医药费而已。”
李诺点着头,目光意味不明地朝床边瞥去:“嚯嚯,这么个绝世美人,还身患绝症,身世可怜,难怪你和你哥都被他迷住了。”
“你嘴巴说话小心点!”JESEN瞪像李诺,凶狠得像一头准备扑向他的母豹。
李诺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为了使自己的话显得郑重一些,稍稍挺起了他一直弯曲着的背:“他的旧病应该是治好了,不过,他的体内有异物存在,他全身的肌肉损伤都很严重,神经系统有被破坏的趋势,现在是看不出来,不过长此以往么……”
JESEN用一种类似盯准了猎物不放的目光,死死看着昏睡中的夙:“他身体里有什么?”
李诺努嘴,无奈道:“这我怎么会知道,我肉眼又没有透|视功能。你要是不放心,不如把他送到医院去做次全身检查。”
JESEN一时半会没有点头,也没有其它表示。她眯着眼思索的时候,和她哥哥一样,目光深邃神秘,高深莫测。
“李诺,哥哥还让你查了他多少事,你全部都告诉我。”
李诺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一翻,有种撞墙的冲动:“你哥让我一定要保密啊,对不起死者的遗愿,我会不会遭天谴呢?”
“你不说,我割了你的舌头。”
“好吧,舌头比天谴稀罕。”李诺无奈摇头,整理了一下头绪,“去年八月底的时候,你哥让我查ARABOT研究所最后一个进行[ARE能源晶体接入]手术的人,那个手术当年进行的时候好像出了点意外,本来要接入晶体的适合者半途死了,至于为什么上官七戒会被当作替代品,那只有当时动手术的人才知道喽。”
对于“ARE生化机械战斗衣”,JESEN一无所知,李诺说的一切她都感到莫名和茫然,她唯一知道的事,司徒家族一直掌握着生化机械的高端技术,旗下有不少研究所在研发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哥接近他,是因为这个原因吗?”JESEN想要寻求一个自己能接受的答案。
李诺笑道:“空少爷会想主动去了解自己不感兴趣的人吗?”
JESEN血气直冲脑门,差点咬破了唇:“那么,你说他身体里有异物,是指那种什么晶体?”
“也许吧。”李诺习惯性地使用着暧昧不清的词语,“你们家族对于ARE的所有资料都是最机密的,我能查到的就是点皮毛。他的新陈代谢受到某种刺激,是常人的两到三倍,不过一个人储蓄的能量是恒定不变的,总有一天会消耗光。也就是说,他活不长。”
话音刚落,JESEN吃人的目光射向李诺,美丽的脸阴森可怖,忽然又变得像一条眼镜蛇,随时会把李诺活活吞了。
李诺缩缩脖子,有点后怕:“咳咳,你让我都告诉你的。墨大小姐,别在这人身上放太多心思,他没几年命了。”
“出去!”
JESEN一声喝令,李诺溜得比耗子还快。然后,穿着睡衣的女孩子慢慢来到床边,紧紧抿住的双唇有些微微泛白:“上官七戒……”
【091】
隔天,司徒庄园里驶进一辆白色的敞篷跑车,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走下车来,被几个仆人拦下。
下人们当然没见过这个男子,不过几个管家心里有数,整整齐齐在门口列队欢迎,毕恭毕敬。金发男子自然而然地把行李箱交给李诺管家,大步潇洒地往宅子里走。
“墨大小姐呢?”
“在花园里。”
“哦,听说她是个大美人,葬礼上好像没见到她,我迫不及待想见一见。”
这个金发碧眼,我行我素的男子正是司徒宫,浑身都是烈阳般的朝气,走过的地方都仿佛瞬间百花绽放。清爽豪气的笑容就像是刻意区别着他与司徒空长得极为相像的脸孔。
他刚走进大堂就皱起了眉头:“这屋子里怎么了,黑压压死气沉沉的,奔丧么?”
“宫先生,空少爷刚刚过世,我们下人都要跟着一起守丧。”
“守什么丧?人都死了,让他干干净净离开就是了,从今天开始,我是这里的新主人,你们整天穿黑的或白的,会搞的我审美疲劳。”
司徒宫往正中央豪华的狐皮沙发上一坐,霸道得就像他已经是这宅子的拥有者,挺拔英武的身材让他看起来像一位坐在王座上的王者。
他懒懒地把手一挥,目光张扬不羁:“你们现在马上都把衣服换了,还有房间里所有的黑布白布都扔了,我喜欢鲜艳的颜色。”
“宫先生……”
“爸爸只是说让你搬进来住,有说过,你可以做这里的主人吗!”JESEN自另一端的走廊而来,肩上裹着一条单薄的黑色雪纱,因为为哥哥守丧的缘故,她浑身也都是黑色。
但是,她的人虽娇小单薄,气势却足以贯穿整个大堂。
司徒宫不但没从沙发上起来,还斜着身子,一腿搁在另一腿上,轻浮地打量着:“墨小姐果然倾国倾城。”
“少废话!”JESEN大大方方往金发男子跟前一站,盛气凌人地低头藐视着对方,“我不管爸爸有什么打算,这座庄园,目前是我做主!”
司徒宫弯起了嘴,笑得璀璨华丽:“墨小姐想做女主人,我当然要依着。”他自顾自地拉起了JESEN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印了吻。
JESEN甩手一挥,却不料被他逮个正着:“墨大小姐,太凶的女人嫁不出去哦?你哥哥现在不在了,你的婚事,可要我|操心呢。”
恍惚间,JESEN都觉得这男人和哥哥很像,这脾气,这言行,这轻薄别人的语气,但是,他们只是像,却不是一个人!
哥哥没有他那么奔放,哥哥也没有他这么轻浮,司徒空是个什么都藏在深处的狡猾狐狸,而这个司徒宫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强盗!
她用力甩开司徒宫,咬了咬下唇:“你算什么东西!你还没有资格,代替我哥哥!”
“是吗?”司徒宫轻佻地昂起头,舒舒服服靠在沙发上,“用不了多久,他所有的东西都会变成我的,他的事业,他的家,他的妹妹,还有……”
司徒宫微微颔首,垂落的金色刘海稍稍掩住他睫毛修长的眼,嘴边轻轻勾勒起玩味的笑意。
“那个能被你哥哥看上眼的小美人,好像也在这庄园里吧?”
JESEN紧锁眉头,露出极具攻击性的眼神:“这种事,你怎么会知道!”
司徒宫高兴地点着头:“只要我想知道,这世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看来,他的确是就住在这了?人呢?我迫不及待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小美人,能让你哥丢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