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好景色中,欢喜之人有,不欢喜之人亦有。只见三公主俏脸上拧紧了眉,一脸懊恼:“您帮不了我的。”
合欢知道她烦恼何事,也明白她所说,可也是个不懂得安慰人之人。沉默了会儿,重新倒了杯茶放近她前面。
蓐收眨了眨眼,逗弄说:“能让无忧无虑的三公主烦恼之事,怕是男女之事吧?”
“啊?”三公主险些从椅上摔下来,合欢也愣了,两人互相望望,皆不明蓐收如何得知。
“真的啊?”蓐收心中大惊。刚才所说之话,纯属是无意乱猜的,却完全想不到会误中。蓐收皱著眉头:“三丫头,此事当真?”
三公主见瞒不住了,也就豁开了,嘟囔说:“真的啦,我们,我们还成了亲。”
蓐收更是不敢相信:“成亲?你喜欢上的是个凡人?”
“对,他只是个放牛的。”三公主一脸严肃地点头。
蓐收频为无奈地摇头:“三丫头,你太不懂事了。天宫的情爱尚不允许,何况恋上一个凡人?天界的惩罚重,若然你父王知道了,怕你的惩罚更是重多几分。”
三公主的刚才还无比严肃的脸逐渐染上了忧愁,摇了摇头:“我何尚不知?凡心动了,喜欢上了,我阻止不了,惟有接受。我何尝不害怕?更是一直害怕,可是,懂得了情,就知道做仙的痛苦。若然能选择,我定会舍弃神仙的身份,伴我所爱之人,安然度过一生。”平素狡黠的脸上是从未见过的认真肃穆的表情,说话的语气同样是令人感到陌生却隐隐透出一股坚决。
蓐收深深地看著三公主:“三丫头,你太莽撞了,这种事情的结果不会是好的。”
三公主颓然卸下脸上的表情,幽幽说道:“那有如何?很早之前,我就从月老处得知自己的因缘很曲折,可还是令人开心的,毕竟还是有了姻缘。而现在,终于知道了何为曲折了。”
合欢静静地看著不一样的三公主,清冷的眸子起了波动,心底忽然涌起沉沉的哀伤。又想起那个十多天未归之人了,那般的温柔淡雅,又是那样的不羁洒脱,这样的人啊,所属的温柔,会在哪里?
蓐收站起来,背对两人站著。目光之处水色山光千般好,晴天碧空万重云,更有淡香暗涌,便见那红花游蝶。但此时,竟让人觉得万般讽刺!
“断了吧!”好一会儿,淡淡的话传来。
两人皆是一惊,三公主更是领悟般激动地站起来死命摇头:“不,我已经嫁给他为妻了,如何能断?”
蓐收转过头来,脸上已是少见的凝重:“三丫头,你是女娃时,我便知道你性格倔强。可现在,这种性格只会害了你。听我的话,趁你父王还未察觉之前断了这份情,所有可以预料的坏后果都不会出现,你也不会连累你喜欢之人,懂吗?”
“不,不……”三公主一向粉红柔美的脸已经苍白,平素精明灵活的双眼竟隐隐泛著泪光。
蓐收手掌摸上了三公主的头,缓缓道:“听话,这是最好的。”
“不要……”三公主猛的挥开了蓐收的手,大退了几步,眼眶已然通红,下唇被紧紧咬住,果然是不屈不挠的倔强神情。
蓐收叹了口气:“三丫头,还是听话吧,断了它。”
“不要……”三公主哭出声了,“不要。你怎能叫我做这样的事?”
蓐收摇摇头:“你知道的,这是为你好。”
“不要……我才不要……我最讨厌你了……我要下凡,我要找阿牛哥……”话才说完,三公主顾不得满脸泪水,直冲下界飞去。
“三丫头……”蓐收大喊,可伤心之人已听不下任何劝慰之辞了,只想立刻就到凡间,听闻呼唤,飞离的身子更是快了许多。
蓐收皱著眉头,回眼看著合欢:“跟著去看看,如何?”
合欢一呆,猛然间想起句芒的话,心头便生出几分犹豫来。
蓐收笑笑:“那我去看看,等我们回来就行了。”说完,就要飞身离去。
合欢一惊,伸手抓住了蓐收的手,点点头:“我去。”
蓐收一笑,握住手,朝三公主离开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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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小村庄,周边是茂密的竹林,不时几声鸟叫;阡陌小道,两边是几垦坑坑洼洼的菜畦,不远就是零零落落的几户人家;泥房子,茅草铺砌的房顶,扎得结实,自是能遮风挡雨;木栅栏围成的小小院子里,大多圈养著几只鸡鸭,屋后喂猪养牛。不时几声牛叫鸡鸣,农家小村庄倒是一派祥和气氛。
两人隐在身后不远的竹林里,透过泥糊窗静静地看著泥房里的一切。
高贵织女褪去了公主的身份,像个凡间平常妇女般,系一条破旧的围裙,生火做饭,烟熏得长咳,热汗沿著红通的脸流下,嘴里不忘絮叨身后满脸老实的黝黑男人:“阿牛哥,王大娘家的田你给犁了?”
男人一脸憨笑,举手抹抹三公主脸上的汗水,心疼地说:“大伙儿的都犁了,你先坐坐,让俺来。”
三公主挥挥手,也没回头:“行了行了,你去院子把那几件衣服收回来,我待会儿帮你补补。”
男人搔搔头,咧著大嘴:“织女,你真好,俺娶到你,真是俺的福气。啊……”
三公主怕打了下男人的额头,详怒道:“别贫嘴了,快拿衣服进来。”话虽是如此,可眉目间满是幸福满足。
男人嘿嘿地笑了笑,摸摸脑袋一脸幸福地出去了。
些微轻风吹来,竹影曳曳,静默的两人回神。
蓐收微叹:“走吧。”没再看一眼屋里的人,握过合欢的手缓缓上升。合欢看著越来越远的泥房子,脑海里都是两人幸福的笑颜,容颜上染上了几分落寞。
越来越远的凡间,凝望之人胸口处无端的悲哀腾升上来,然后是凤眸里涌上深深的迷惘。
玉佩烟鬟,来作人间一笑欢,浓情不过忧别离。别离苦,更苦的是暗中情,仙人沾上了,也奈何不得。
合欢20
回到神殿,就见有丫鬟急步走过来,匆匆行礼,又是匆匆说话:“春神大人回来了,正在茶阁里,问著公子你呢。”
合欢心一震,举步欲走。十几天的时间里,浮著的心只在这一瞬间著了地,如何能不心急?
走了几步,想起蓐收,驻足回头,却发现蓐收一脸深意地看著自己,合欢又是心惊,垂首无语。
蓐收戏谑地笑道:“合欢啊,这么想你爹啊?”
知道蓐收说笑,可淡淡的红晕还是浮上了脸颊,合欢有些不自在地提步走。
蓐收也不说话了,两人并肩走向茶阁。途中,合欢看著身旁的蓐收,犹豫了下说道:“三公主的事,还望蓐收大人您不要说出去。”
蓐收摇摇头,一脸凝重神色:“事情迟早会被发现,断了就好,断不了,只求到时候的惩罚能减几分。”又是微微地叹气,“情事难管,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精致的小巧茶阁,等候之人正捧起香茗,望见来人,邪邪一挑眉,也没说话。
合欢见了句芒,眸子里一贯的清冷缓缓地柔了下去,掩饰般垂头,依旧是那旧礼:“您回来了。”
淡淡地看了眼合欢,句芒点点头:“坐吧。”
“谢谢春神。”
在句芒对面坐下来,合欢拿过石桌上的茶盅,摇了摇,为二人各斟了一杯。
蓐收也坐下来,端起茶,闻了闻,朝合欢笑笑:“谢谢了。”语毕,别有深意地看了句芒一眼,很快又笑眯眯地说:“大哥,凡间一别,我们也有好几百年没见面了吧?”
句芒微扬唇角,温雅地道:“才几百年而已。快是初秋了吧,秋神何以有空从天西过天东?”
蓐收一脸惊讶之情:“哎呀,这还不是想念大哥你啊?我说,凡间有何好事,值得你窝居几千年之久?”
闻言,合欢微微一动,凤眸望向句芒,却接触到句芒瞬间冷冽的眼神,只能暗自叹了口气,拿过茶盅再次替蓐收斟了茶,说道:“蓐收大人,请喝茶。”
蓐收望望句芒,再望望合欢,皱皱眉:“合欢啊,怎么屡教不改的,叫我蓐收。来,叫来听听。”
合欢有些为难地抿唇,无意看到句芒发现他深黑眼眸正注视著自己,当下心慌回眼,见到蓐收一脸认真地盯著自己,完全是不屈不挠的表情。两人直视良久,合欢只得开了口:“蓐收。”
“乖。”蓐收立时眉开眼笑,还伸手轻佻般摸了合欢脸颊一把。
合欢愣了愣,完全料不到蓐收会有如此动作,望著那双戏谑的眼,小脸顿时红了起来。
句芒眼神深邃地看著两人,呷了一口茶,淡说道:“蓐收何时和合欢如此交好了?”
这一问,合欢也觉得不可思议了,自己如此冷漠的性格,却和相识不到两天的人下了凡,连叫唤的名字也亲昵了许多,一时疑惑充斥,但亦只能困惑地望著蓐收。
蓐收得意地笑:“我们相互喜欢,还下了凡呢。”
突出惊语,合欢猛地睁大眼睛。
句芒墨黑的双眼半眯起来,幽深地看了合欢半晌,才面无表情温淡地说道:“原来如此,遍找不著,是下了凡。”
蓐收大笑:“对啊,你这个儿子我很喜欢。合欢,你也喜欢我吧?”
合欢脸红耳赤,直为蓐收的转变迷惑,直觉不敢直视句芒,只得敷衍地应了下:“蓐收大人为秋神,谁人都喜欢。”
蓐收一脸正色:“蓐收。”
呆了呆,合欢不自觉浅笑:“蓐收。”
在一旁的句芒看著此情此景,又是小小的一杯温茶入肚,表情却逐渐冷冽,瞳色愈见犀利,紧接著是稍嫌冷淡问:“下凡是为了何事?”
合欢心一凉,想起句芒曾说过的话,又想起三公主的事,不知该如何作答,茫然间眼神投向蓐收。
见著合欢如此,句芒眼神越来越冷,手用力,小瓷杯被握得死紧,指骨节凸显泛白。
蓐收接触到合欢的目光,朝他眨了眨眼,才慢条斯理地说:“不为何事,著实是闷了,才下凡看看走走。大哥啊,怕你也是这般吧?”
合欢沉默了一阵,才低声道:“和秋神大人一起,不会有危险。”
“是吗?”句芒的眼神更是幽寒,冷眼看著两人的配合,怒意徒然从胸口处横生,“啪”一声,手中的杯子竟被硬生生地捏碎,很快,点点血珠渗出,顷刻间,掌中鲜血淋漓。
合欢被吓了一跳,呆呆地看著那冰冷的眸子,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眼前之人生气了。
蓐收低头喝了一口茶,才唤来一个丫鬟,看著那满是鲜血之手:“打一盆清水来,你家主子受伤了。”
丫鬟看到句芒受伤的手,点点头,满脸紧张地匆匆离去。很快水打上来了,还有一瓶治伤药。蓐收摇摇头:“就算是仙,也不用弄点小伤伤害自己吧?春神之血,可是很珍贵的。”
句芒不语,心中为自己因仅仅几句话就失控感到暴躁,一把甩掉碎杯,手浸入水中,血立刻弥漫开来。旁边的丫鬟也知道自家主子生气了,伸手欲要帮忙,句芒冷冷道:“下去!”没法子,丫鬟望了望合欢,才担忧地退开。
蓐收似笑非笑地看了下句芒,仍然在慢悠悠地品茶。
合欢看著那刺眼的血色,心头划过一丝疼痛,只得站起来,走近句芒,低低地说了句:“我来吧。”也不等句芒应允,就伸入盆中,执起句芒的手小心地清洗开来,一点点地挑开陷于掌中的碎屑。
蓐收又是笑眯眯地说:“合欢啊,我累了,去小憩一下,我大哥就麻烦你了。
”
句芒冷眼看著蓐收,不发一语。
合欢对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太能理解,三公主哭闹般下了凡,蓐收也突然发生些微转变,而现在眼前一向冷静的男人也显了怒,实在是太多太多的不妥了。微叹了口气,合欢放下充斥脑中的疑惑,专心地替句芒清理受伤的手。
挑干净碎刺,抹干手上的水,涂上伤药,合欢才松下心,一抬头,却发现句芒森冷的眼神,一怔,松开了手。
句芒冷漠地开口:“到底为何下凡?”
合欢别开眼,答道:“如秋神所说。”
句芒一把扯过合欢,合欢一时不稳,跌坐落句芒的大腿上,脸一红,又是挣扎,又怕碰著那受伤的手。
“你忘了我的话了吗?”轻咬著那小巧耳垂,句芒冷冷地吐出话语。
扭开头,合欢闭了闭眼,再睁开,又是一片清冷:“记得。”
“很好。”再次舔了一下那耳垂,句芒幽冷的眸子是不明意义的寒光。
“我的儿子真乖,竟然会骗人了。”
合欢的心又是突突的一疼,僵硬著身子一动不动。
句芒伸手抚上那近在咫尺的绝色容颜,摩挲著那张已经由浅红变苍白的脸,埋头咬著那姣好的锁骨,合欢身子更是无比僵硬。
“呵呵……”句芒低笑了声,毫无温度,让听的人心里更是疼上几分。
从合欢脖子里离开,句芒贴近合欢的耳朵说:“先放了你这回。可要记住了,你是我的人……”
冰冷的嗓音,毫无感情,只有强势的占有欲,穿透耳膜,直达心里,是入骨的冷。
合欢21
入夜不久,近乎惨白的月色流泻下来,铺满整个春神殿,不时的神鸟鸣叫躁动著本来就不安的月夜。
“嗯……不要了……呜呜……”痛苦又愉悦的哭腔从阔大的寝宫内模模糊糊地传出来。宫殿不远处,一人隐在月色中,楼檐一角的暗影投落在脸上,看不清任何表情,耳听著一声声明显的情欲叫喊,一动也不动。
寝宫内,光裸的少年两足被拉得大开,底下红肿的蜜穴正承受著男人激烈的抽插、贯穿、挺动,绝美的脸上一片殷红,迷失了神智的双眼毫无焦距,水汽朦胧。
男人墨黑的双眼在浅色琉璃灯的照射下闪烁著寒光,深绿色的耳钉越发暗绿。少年被被冲撞而起伏的身子、散发开来的墨发、绯红的脸、血红的唇、一声声甜腻又难耐痛苦的呻吟,皆极大地刺激了男人深掩的兽性,更是加大了抽插的力度!
“呜呜……嗯……不要了,不要了……”少年的哭腔越发大声,被情欲刺激的身躯越发通红诱人。男人望著少年情欲布满的脸,眸色愈发幽寒,眼里的讽刺显而易见,相比被情欲卷了神志的少年,男人是无比清醒。冷哼一声,男人俯下身子狠狠地封住了吐著甜腻呻吟的少年的朱唇,幽暗的眼神似是无意般掠过窗外……
漫长的过程,随著一声破碎的尖叫而结束,躁动的月夜回复了森冷,此时已月上中天。
句芒墨幽幽的双眼注视著那张晕了过去的绝美容颜,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著那一头早已凌乱的长发,两人的四肢还紧紧交缠。凝视了半晌,幽深的视线移向窗外,赤身裸体的男人微翘唇角,露出一抹极其讽刺的冷笑。掀开绸纱,男人跨下床,拿起散落在地上的长衫随意披起,走出了寝宫。
寝宫的不远的那人,看见踏出来的男人后,站立了过久的身躯终于动了动,然后缓步走近男人。月光照落在两张脸上,隐约可见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