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仿佛是有人把他从实验室带出来,和几个年纪相仿的人一起,被蒙了眼睛送去一个地方。他恍然大悟,又一阵不安
,因为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以及将要被怎样对待。
身体有些酸痛,他打量着黑洞洞的房间。
屋中间有一张桌子,床是军旅用的钢丝结构。房顶一连排的壁柜,窗户有铁网,而他的对面还有一张一样的床。
他想抬头按开台灯,可是怕惊醒那边床上的人,现在应该是半夜。于是只好平静的躺着,他舒出一口气来。只能随遇而
安。这么多年过去,他早不奢望那微乎其微的自由。想及自由,他又想起是什么人告诉过他,自由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
,人人都不自由,但自由又真实存在。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是谁给他说了这句话,头一阵抽疼。他停止了思考,决定再睡一会。
现在对这里的每个人来说,生命的意义就是能吃饭睡觉活到第二天。
早晨有强烈的电铃声,这里简直就是监狱。浩泉撑开沉重的眼皮,却看到对面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他不知道那个人去
了哪里,甚至不知道对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说中文?”
冷不丁的听到门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简浩泉顺着声音寻过去,看到阴影里站着一个矮小的男孩子,像是快要饿死的
饥民,黑瘦得不像话。和他比起来,简浩泉简直发育得太好。
“我是中国人。你呢?”
“马来西亚。我中文不好,但是这里的训练官不说英文,他们说日文和意大利语,你会不会?”
“会一点……”简浩泉一边回答一边想,这个男孩怎么就不诧异,他是怎么来的这个房间,怎么就不吃惊一大清早醒来
屋子就多了个人。想及此,他脱口就问,“这里是哪?我怎么来的?”
“哦,你那时候昏迷了。他们说你是新从实验中心过来的。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浩泉一阵茫然。
那个马来西亚的男孩矫捷的窜到他面前,看了他几秒钟才说:“你还长得真好看,别人都说实验中心出来的人都跟人干
儿一样。”这语气里还是或多或少带着点鄙夷和嫉妒。
“这里是哪里?”浩泉严肃的又问了一次。
“圣地。”一个简洁的回答砸过来,浩泉却根本不明白。
“圣地?究竟什么地方?”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这里是雇佣兵的集中营。我们教官就住在隔壁的隔壁。”
初听到这一系列离谱的描述,简浩泉并不惊慌,他早就猜到几分。看这个地方的摆设就觉得很像军营,却没想到真是个
训练雇佣兵的地方。那这样看来,来这里的人也应该有一部分人是自愿的,不像他是被莫明绑票来的。而这里环境看起
来很幽闭,应该不在亚洲的任何一个国家。
“你叫什么,我是简浩泉。”
“梁羽栋。”小男孩笑一笑,伸出手来要与浩泉握手。表情甚是友好。
“你是自愿来的?”
“不是,我父母死了。我被姨父卖过来的。”梁羽栋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眸并没有任何的忧伤,可是听到这样的遭遇浩泉
还是不免动容。他不打算再追问下去了,他知道自己无法摆脱自己的历史,别人也是一样的。而且,眼前这个精神不错
的小家伙,应该不需要任何陌生人的同情。他平静安定的神情,对简浩泉同样也是一种鼓励。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剩余
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直面现实。
3.1雇佣兵
见到教官,那是个大胡子的中东人。严肃而且眼神凶狠,他只让简浩泉想到四个字:恐怖分子。
训练的艰苦甚至是超越人所能承受的极限的。
还未结束一天的训练,简浩泉身体里的毒素就发作了。他强忍着那浑身上下摆脱不掉的种酸痛继续做扑倒的训练,可是
身体怎么也由不得意识摆布。他倒在垫子上,全身痉挛,疼得失去了意识。全身的颤抖止不住,只觉得这身体不是自己
的了,灵魂想快快离开。
教官注意到简浩泉的情况,走过看了看。
这种毒发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其他的人也多多少少也发作过。教官手里的皮鞭只是毫不留情的伸向了蜷缩在垫
子的身体。简浩泉在一阵突如其来的撕裂疼痛中多少恢复了一点意识。他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可是紧接着又是一鞭子
拍在背上。这样的伤害对一个少年来说,是难以承受的。不过事实证明,人类的极限是可以被挑战的。当鞭子抽打的疼
痛超越了身体里痉挛的不可控制时,人本能的选者了服从前者。
浩泉在夜幕很深的时候才完成了这一天的份额。他带着满身的伤痕回到住处的时候,梁羽栋已经睡了过去。其实他知道
,这个时候谁也分不出精力来照顾他,能依靠的除了自己还是自己。他从未有过不切实际的奢望。
浩泉咬着牙,清理了伤口,涂了一些药膏。侧身躺下,竟然迅速的进入了梦乡。
连他自己都惊讶,怎么能直接忽略了毒品在身体里的肆意突击,沉沉睡去。
看来疼痛也是能被另一种更凶狠的疼痛压制的。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都是如此熬过来的。他已经逐渐习惯了疲惫和训练,还有身体里的毒素,也似乎发作起来没
有那么磨人了。
心理因为没有了那么多的畏惧,浩泉反而精神起来了。
学起东西来得心应手,他确实很聪敏,除了体力稍微显得不足以外,都无疑是出类拔萃的。
但是,平时他很少与梁羽栋聊天交谈。中间有两次商庆给他送了药过来,又嘱咐医生对他身体进行全面检查。简浩泉知
道,这是那个人要知道他的情况。
每次商庆过来并不避讳梁羽栋,而梁羽栋也从来不问浩泉这些人是谁。他们只是住在一个屋子里,因为彼此的身世经历
相差太多,根本无法产生信任以及友谊,这样也许对浩泉来说更是一种考验。他对自己极尽苛刻的要求,为的也只是更
快的变强,以换取自由和生命。
至于那些没有完弄清楚的真相,也只能等待具备实力之后去讨一个说法。
简浩泉现在的人生信条就是强者生,弱者亡。
“圣地”的天气很差,长日里风沙四起,白天和夜晚温差很大。但是三个月以后,浩泉已经完全适应了,甚至能判断这
里的天气。他的适应能力在报告里写得一点不夸张,邱寒看到以后慧心一笑。他就知道这个男孩看似木讷内敛的样子下
面,肯定有一颗七巧玲珑的心。而且就这些数据来看,还比不上自己当年,邱寒希望这个孩子更强,比自己还要强。
神秘的亚洲男孩,这是商庆的定义,而对邱寒来说,简浩泉又何尝不是个迷。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遇见这样的人了,不
能看透,琢磨不准。简直不似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身上透着些寒气,恰恰和了教父的胃口。危险而精明,若是敌人,
那一定分外有趣。
简浩泉尽力的掩饰,就是为了让人不能完全的看透他,太神秘引人注意,太简单又被人玩弄。这就好比能琢磨他的心思
却把握不住他的心意一样,邱寒当然会好奇他,一切的现象都令他与众人格格不入。同时,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身
上散发出来的这种气息已经以另一种方式进入了年轻的教父的心里。就是那种若有似无的感觉,引得英雄折腰。
细水长流的日子过得艰辛漫长,训练着人的极限。
他看到昨天还与自己一起训练的人,今天早晨已经是一具冷透了的尸体。简浩泉觉得寒恶,看到那些尸体横在那里他后
会想呕吐,但是又必须坚强的面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在这里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帮助,只需要变强然后离开。那
么这个过程自然是越短越快越好。他不想伤害任何人,当然更不愿意任何人来伤害他。
认识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被调配到其他的组,进行专业的训练。浩泉却因为身体状况的问题,迟迟没有完成基础的第一组
训练。
梁羽栋也收拾了东西离开,他走的时候告诉简浩泉他将去进行精密仪器破解的训练。
虽然没有多问,但是浩泉还是很想知道他们究竟能做到怎样大程度的选择。那种好奇的感觉在身体里沸腾,他真恨不得
一天就完成这里所有的训练,进行下一个阶段的训练。就算他根本不知道这样的生活究竟何时是个头,也不知道他们将
被用来干什么。但是渴望摆脱现状的欲
望熊熊燃烧。
最终他还是没有忍耐住,在梁羽栋出门以后,他追上去,拉着那纤细的手臂问:“羽栋,你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
“三年四个月。”
这个回答无疑让简浩泉陷入一阵恐慌之中。有种遥遥无期的压迫感,他站在宿舍门口,手撑着门框,手心都腻出汗水来
,遥遥看那个依旧瘦小的身影消失在营地的栅栏外。还是军用的吉普车,那么熟悉,载着一些人离开。而站在栅栏里的
人,又是另一番滋味。
谁都不知道命运下一秒种,会把自己抛向什么地方。
就像简浩泉这个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有两双眼睛真密切的注视着他,那是来自年轻的教父和他最亲密的属下。
邱寒把带来的药剂交给了训练营的医师,吩咐他密切注意简浩泉的身体情况。
他也意识到再不帮浩泉摆脱毒品的侵蚀,将彻底的影响他二次发育。这样的体格是无法合格的,那么最后的努力只有共
同来完成。邱寒并不想给浩泉的成长之路设置特别的障碍,他最多是希望这个孩子能早一些体念历练的滋味。
商庆微微一笑,靠近邱寒,轻声说:“他和你小时侯真像。”
“我知道。你帮我看着他,之后半年都不能让他出任何事情,等我从俄罗斯回来,我要看到一个戒毒彻底的小家伙。”
“是,先生。”
“还有,让医生调整他的发育,我不想他太快发育,这样毒品影响太大,他还是活不过30岁。”
“知道了,先生。”
邱寒还想解释一两句为什么不带商庆一同去俄罗斯的事情,可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多余。这一年以来他们两个早就适应
了这所谓的主仆关系,商庆也不愿意和年轻教父之间有不一般的特殊关联。他在这个地方讨生活,自有一套生存方式。
若邱寒愿意对他好,信任他,他也只能接受和报答,别的不能作他想。很多保护自己的方法他都清楚的明白。
这些日子商庆看着这个挺拔的青年人指点江山,操控着整个欧洲的军火生意,东亚西亚的毒品生意,那些身上所散发出
来的逼人气息,简直让人着迷。可他清醒的了解,这个男人已经成熟,不再是他的小徒弟,他再也不能对这个男人怀有
其他的心思,当然包括爱恋。
接下来的半年对简浩泉来说是一生最平静的半年。
他身边换了三个室友,没有一个是亚裔,所以他的英文和法文都进步神速,这三个室友死了两个,还有一个不知去向,
和梁羽栋不一样,他们都来去得太快,但是浩泉知道那个波兰的男孩一定是因为长得过于美好,而被用作了其他途径。
面对那些陌生而熟悉的尸体,他已经显得足够冷静,不再会觉得恶心或者想呕吐。也这就是所谓的麻木,他看着自己被
黑暗染色。当然,这段时间里浩泉也开始渐渐了解到这个组织的体系。
虽然没有见过DC的真正上层,但是他也知道有个年轻的教父,控制着这里的一切。他们是被培养的雇佣兵,一大部分人
将来是要被西欧的军火集团要走的,会进入意大利的黑社会做事,还有一部分人将留在DC,慢慢进入总部,至于做些什
么就各有所异。而且这一部分人很少,是受到整个组织保护的人才。剩下的人基本是卖往巴拉马和俄罗斯的私人集团,
做职业杀手。
简浩泉知道自己的命运只有由实力来决定,所以他也没有当初那种急于离开这里的想法了。
而曾经想摆脱这样的命运,如今似乎已经没了回头的路。
一个人一旦把自己交给了黑暗,就等于把成败交给了运气那乖张的胃口,没有人能够精细地把握这无底的黑暗的走向和
脾气。它犹如一头被圈养的猛兽,可以毫不犹豫地咬断一个饲养者的手臂,仅仅因为那条送餐的胳膊没有及时地抽出栅
栏,从而被它误认为是在与自己争夺果腹的食粮。
也许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只是别人的一枚棋子,一枚尚未成形的棋子。但是,这漫长的过程里,任何人都是会改
变的,那么最终的结局是还会像当初预计的那样吗?只有上帝知道。甚至连邱寒都没有把握,他关注这个男孩,究竟是
因为这个孩子身上有那个男人的影子,还是因为他有不一般的忍耐力以及心志特别的成熟,可以培养。
这一切都并不清晰,甚至可以说是极混乱的,但是他们都不着急。那种平静显得更加紧密。
3.2重见天日
再见到经过一段时间洗练的简浩泉,年轻的教父甚至动摇了。
那个皮肤苍白,带着点倦容,神色淡定的男孩已经远去,他所见到的是精神烁悦,目光精亮的狼羔子,简直活脱脱的一
头小兽。这个时候,邱寒已经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在促使自己关注浩泉了,也许,一切都会慢慢明朗,他并不着急。就算
是个措手不及的结论,他也相信简浩泉的这一生已经属于他,他不用担心什么。
邱寒在飞机上一面回味着浩泉初夜的模样,一面浅浅休息。在他心里,这个人已经打上了他的印记,谁也休想染指。无
论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命运,都由自己来操控。
依旧是看到商庆衣装整齐的在客厅里迎接他。有的时候邱寒在想,若是一天商庆离开了DC,他的生活会不会有一点失重
。当然年轻的教父并不会因为一个助手的去留而乱了方寸,他只是念那段旧情。这个男人在他最需要温暖的时候,对他
付出了一切。
“先生,最近家里一切都安好。太太的忌日快到了,先生要不要准备一下。”
“我知道。你把马来人送来的新样品拿给实验室,这一批东西很有价值,好好开发一下。现在俄罗斯也需要很多货,你
知道911以后军火的生意不见得更好做,太多的势力跟进来,我们应付起来也不容易。这方面你多花点心思,药的方面交
给里斯去处理就可以了。”
“是,一切按先生吩咐的办。只是,我们日前在香港走丢了一批货,先生在俄罗斯的没有给批示,应该怎么处理。”
“香港啊,那家伙的老家。呵,我想不着急,有空去走一趟。现下生意还是做,如果再有一次,就给我肃清。”邱寒的
语气变化很大,商庆知道他是想起那个叫简浩泉的人了。
交代完“家”里的事情,邱寒果然话题一转问起了简浩泉的情况,商庆把一分训练营地送来的报告交给了邱寒,就退出
去做其他的工作了。拿着那厚厚一本记录,年轻的教父嘴角洋溢着一种让人琢磨不定的鬼魅笑容,亦正亦邪。他直接翻
到最后一页,关于最近一次的记录,毫无疑问邱寒选中的人出类拔萃。若不是他的关照,这个时候浩泉应该已经结束了
第一组的基本训练。
他下一步会选择去学点什么呢?邱寒琢磨着浩泉的心思,又想起他那美妙的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听到。不过他
决定忍耐,等把这个小雏捏成了器,到时候再怎么用都好。
当天晚上教官突然去敲了简浩泉的门,他同宿舍的人出去以后,教官坐下来,直接就问:“如果离开这个组,你下一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