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时间多阿?
明明我就在为了自己的事情烦心的,为什么,要被当成是倒霉的失恋男,即使如此也没有被到安慰到,还要当某人的速
成家庭教师?
「我干麻要理你?」最伤人的莫过于实话实说,但我很明白,就算我这么直接,也伤不了这个猪头大傻瓜。
「拜托嘛~」又来了,那种没有办法让人怪罪他的傻笑。而且还自动升级,抱着我,像小孩子那样,开始撒娇。
真是的,这家伙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根本就没有义务照顾他……
「先从经济开始,因为这科你被当的机率最高。」完全不考虑使用他那雪白干净、近乎全新的课本当教材,我打开我自
己的课本,正色道。
在他那可以称得上是感动得死去活来的眼波流转中,我冷冷地挡住他下一步想做的亲密动作。
「还有,先放开我。」身为一个正派的「家庭教师」,我有责任这么要求。
连续一个礼拜的期中考,终于结束了。
写完考卷,踏出教室的那一刻,耀眼的阳光洒在眼前,有些刺眼,让我产生自己是假释出狱的囚犯,好不容易才重获新
生的错觉。
扭扭因为长时间低头写试题而酸痛的颈肩,发现肩膀上沉重的负担依然没有减轻的迹象,我不禁皱眉。
「林上玮……谁说你可以挂在我肩上的?很重欸。」我抖抖肩膀上那个软趴趴的生物,他却只是软绵绵地随着我晃动了
几下,一丁点也无动于衷。
「结束了结束了……」呈现失魂状态的林上玮,呆呆地呢喃道。
看样子,这一个礼拜的地狱特训总复习,的确是有操到,看他两眼无神,脸上还挂着深深地黑眼圈,我竟有些想笑。
「喂、累了就回家睡觉。」我伸手往后拍拍他的肩膀,与其在这里趴在我身上奘死,还不如好好回家补眠吧。
「不行,今天答应学姊要去社团看电影的。走,我们去买卤味!」他咻地振作起精神,抬头挺胸,牵着我的手,大步向
前走。
「欸、是这边啦……」我站在原地,等我们相握的手臂被拉长到最极限,才出力拉回只顾着向前走的林上玮,一手指指
反方向。
「阿?是噢?」他傻傻地回头,愣愣地跟着我走。
我摇头,都已经恍神成这种样子了,还想去看电影吗?这家伙到底行不行阿?
等电影放映到一半的时候,我就知道答案了。
正解是:不行。而谜底,就是倒在我的肩膀上,那个睡得不醒人事的大猪头。
「喂、林上玮……」我拍拍他的脸颊,软软滑滑的,像是幼儿的肌肤。
「你自己说要看的耶……」到底是谁陪谁看电影阿?要不是你坚持要看,我早就回家去补眠了。
「林上玮!」我在他耳边低声暍斥。
「规模经济就是……阿~言霆对不起~呜嗯……zzzZZZZZ……」这家伙还沉浸在梦境里,一阵胡言乱语,又沉沉地睡去。
「没救了。」我摇摇头,决定放弃这家伙,继续看电影。
但是说实话,我也有点看不下去了。
倒不是说电影不好看,而是我精神不佳的问题,加上这又是没有爆点的浪漫文艺爱情片,随着抒情的电影配乐,我的眼
皮也愈来愈沉,愈来愈沉……
「学弟,播完了喔。」
当我睁开眼睛,就看见社团里的其他人都在收东西,和我们比较熟的学姊小希,站在我的跟前,拍拍我的肩膀,好心地
把我叫醒。
啧、竟然连我也睡着了。
我转头,发现林上玮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我的肩膀睡到我的怀里了。
「还流口水……这小子。」我拿起买卤味附赠的卫生纸,随便擦掉那家伙嘴边的水渍。
「刚考完试,很累齁?赶快回家睡觉吧。」小希学姊边收椅子,微笑着对我说。
「小玮还没醒阿?呵、他睡着的样子真可爱,好像小孩子喔。」另一个比较活泼的学姊阿嘉,竟然蹲下来,用手指逗弄
林上玮,一下子戳戳他的脸颊,一下子摸摸他的鼻尖。
「嗯嗯~」林上玮不满地哼了两声,皱了皱鼻头,扭头钻进我的怀里,横竖是把我的胸膛当成他的避风港了。
「林上玮,醒来了。」我拍拍他的肩膀。
他动也不动,不理我就对了。
「林上玮……我要回家罗,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威胁道。
「不要~」那家伙连眼皮都没有睁开,只是双手抱住我的腰,把我抱得更紧了一点,软腔软调地撒娇。
「不要就给我起来,快点、人家要收椅子了!」我熊熊站起来,林上玮竟然顺着我的身体滑下去,吓得我立刻张手,抱
住他的身体。
搞什么?这家伙刚刚是在说梦话阿?
说梦话还可以跟我对话,算你狠!林上玮。
到最后……
「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我要这么命苦?」背着那个死活都不肯醒来的猪头林上玮,我履步维艰地朝着家的方向前进。
夜晚的空气很清新,天空布满了闪烁的星星,微风阵阵吹来……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我肩膀上沉重的负担――林上玮。
「我欠你的阿?」无奈地问,但是我背上的那个始作俑者,还在睡。
是谁说要看电影的?
是谁说一定不会睡着的?
是谁说答应人家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结果还不是跑去睡觉。」我这是在说你阿,林上玮,拜托你不要一直睡好不好?
身上背着林上玮,我克难地用单手勾住他防止他摔下来,再用另一只手从手提包里翻出钥匙开楼下大门,好不容易爬上
了二楼(如果是十二楼,我肯定不会理他),再气喘吁吁地,重复刚才的动作,打开家门,用脚关上。
背着林上玮,一路摇摇晃晃,最后终于到达房间内唯一的那一双人床,我如释重负地把林上玮丢上去。
「累死人了。」挥手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我瞪着躺在床上,呈现大字型模样,睡得没有防备的林上玮。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我台佣就对了。」我无奈地投降,弯身帮他把衣服裤子脱掉,剩下一条四角裤,然后「乔」好姿势,手脚身体全部塞
进棉被里面,并且确定他不会在瞬间踢掉之后,才拿衣服去洗澡。
等我洗完澡出来,看着眼前的景象,又是一阵傻眼。
林上玮不知道怎么睡得,竟然把手脚和棉被缠在一起,我所谓的缠在一起,是指很彻底地,棉被和手脚捆在一起,分不
出是谁绑住谁,那种肢体扭曲,夸张的境界。
并且,那个小子头下脚上,有半个身体挂在床底。
「见鬼了……」这小子还真能「睡」阿。
我摇头,看着我们唯一的一床棉被,被他拿来作茧自缚。
说到棉被,林上玮,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去买……都几个月了?期中考都过了。
很好,现在要怎么办?
我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睡像极差的笨蛋。
不一会儿,那家伙开始在床上翻滚了起来,好像睡得很不安稳。
根据他翻滚的姿势,从他与棉被搏斗的迹象看来,这画面非常眼熟……
我思考了一下。这……好像是他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抱我的姿势嘛。
我恍然大悟。但是可以把自己和棉被裹成这样,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阿?
就在我继续思考观察的时候,林上玮竟然差点滚到床底下,要不是我瞬间跨步,接住他即将下坠的身体,他摔下床脑震
荡的可能性,将会提升五千个百分点。
「林上玮,你要怎么报答我?」虽然知道他听不见,我还是调侃地道,然后开始进行解开他和棉被的大工程。
在我左右拨点,把林上玮推来滚去的翻滚了几次之后,那小子总算和棉被完全分离了。
躺在床上,失去了棉被的庇护,温差使得林上玮蜷曲起身子,抱着胳膊缩成一团,像是胎儿在母体子宫中,那样的姿势
。
这小子,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像小孩子呐……
看着看着,我内心得出了这样地结论。
依赖性很重、需要被照顾、孩子气……
「麻烦的人种。」结论中的结论。
我躺到床上,把棉被掀开,用力从上方高高地笼罩下来,包覆住我和林上玮。
「唔嗯……」皮肤接触到柔软的棉被,林上玮发出模糊的呢喃软语,舒服地蹭了蹭,接着又翻滚起身体,直到他碰到睡
在一旁的我。
很好,要开始了。
果然,不到五分钟,他就手脚并用地,抱住了我。
我看着天花板,五秒过后,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晚了,睡吧。
第三章
举例假设,我只是举例假设。
如果把自己眼前的人事物,全部贴上标签,按档案分类,以此来决定这个人、这件事、这样物品,对自己所具备的价值
及意义,应该怎么去使用或应对。
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过机械化,太过无情?
但假若真的存在着这种归类晶片,置入大脑中运作,应该也是满方便的一项发明吧。
好比说――
教授,等于给学分的人,重要性四颗星,应该顺应他的课堂要求。
钞票,生活购物的必需品,重要性四颗半星,要努力获得。
朋友,患难与共分享喜乐的人,重要性三颗半星,视情况而定。
电视,打发时间获取新知的设备,重要性二颗星,可有可无。
电脑,现代生活的必备工具,重要性四颗星,需要的时候没有,会要人命。
应酬,为了维系良好公共关系而做的事情,重要性一颗半星,爱理不理。
其他可以分类的还有:星星、红绿灯、球鞋、伯爵珍奶、恐怖片、机车、全罩式安全帽、双语字典、体育课、罚单、分
手后还来纠缠的前女友……
以及……
林上玮。
「干麻?」疑惑地傻笑。
我侧头,左右端详,凝视了一会儿,我眼前这个脸蛋长得比脑袋好的小笨瓜。
就男生而论,这家伙的五官很突出,眼睛很有神,脸型英气中带点孩子气,要说帅很帅,要说可爱也很可爱,属于老少
通杀的类型,这种讨喜的长相,加上逢人就笑的好脾气,让他在人群中很吃得开。
至于性格中爱黏人以及其他低能的部份,我只能说――无药可救。
所以,如果要把他在我大脑内的晶片程式中归类的话,他是属于……
属于……
属、于――
嗯……智障到会让我大脑当机无法分类的那型。
没有办法中的结论。
因为,林上玮这家伙,可以说是比外星人还要奇妙的地球生物,当然,我也不排除他不是地球人的可能。
要问凭证?
请看以下案例。
「你什么时候才要去买棉被?」在他那句干麻之后过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我收敛起天马行空的奇思缪想,正色地问道
。
「可不可以不要买?」他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睁得大大地,很用力的盯着我看。
如果让我来猜想他这么做的理由的话,有百分之七十的原因,是他想用眼神说服我;至于那百分之三十的不确定因素,
则是因为我不大愿意猜对,让人误解我和他脑波频率相同。
「不买?」我略略皱眉,对他的一拖再拖,颇有微词。
「我们把钱拿去吃鸡排!」他欢快地提议,丝毫没有察觉我有一丝的不乐意。
「你说呢?当然――不可以。」我勾起一边唇角,声音微高了三度,刻意拉长了「当然」二字,然后给他一个爽快的否
决。
「我跟你一起睡就好了嘛~」他噘嘴,不大高兴地。
「本来就是一起睡了,只是叫你买一条棉被自己盖,都要冬天了,这样会冷你知不知道?」就事论事,我很实际,实际
是做人生存之道,不实际的人通常都死得很早,但是我想这点林上玮不会知道。
「会冷我可以给你抱阿。」看吧,他还是没有搞懂状况。
「是你抱我吧。少来这套,反正你去给我买一条保暖的棉被。」实际情形确实如此,从开学以来,也就是我们同寝以来
就一直、一直、一直没有改变过。
请注意「一直」,并重复这两个字,因为林上玮他真的拖了太久。
说实话,不是我计较和他盖同一条棉被,实际考量到气候的因素,以及私人空间隐蔽性的问题,一人一条棉被不是更加
刚好吗?
所以我坚持,林上玮去买棉被。
「没有商量的馀地吗?」他还是不死心,拼命挣扎。
「恕不打折。」回覆他的是没得商量的语气。
「噢唷~」他不满地嘟嚷着,抱住我的腰,左右摇晃:「不要这样啦!一起睡嘛~一起吃鸡排啦!」
很抱歉,睡觉跟吃鸡排为什么会连结起来,并且跟买棉被划上等号呢?林上玮,你的逻辑在哪?我不懂。
「一起睡可以,一起吃鸡排也可以,但是你必须先买到自己的棉被。」
正确的论述应该是这样的,这里头的每一件事情都可以分开完成,并不互相冲突。
大功告成,回到家。
棉被、买了,鸡排、也买了,还顺便买了伯爵珍奶。
我把新买的枕头套、被套拿去投币式的洗衣机洗,准备待会儿拿去阳台晒。
新买的衣物、寝具……都会先洗过一遍,是自小家里养成的习惯,也算是一种洁癖吧。有时我会觉得,这也是一种隔绝
外界的接触。
彻底的把外来的,变成我的。
当然,这条棉被,是林上玮那小子的,但我还是习惯性地这么做了。
客厅里,林上玮那傻小子,就看着我忙里忙外的,把枕头套、被套拿出去洗,又拿早上先丢进去的衣物回来晾。
「先吃嘛~鸡排都不鸡排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嘴里还叼着只剩下一半的鸡排。
「什么叫鸡排都不鸡排了?」我停下动作,把装满衣物的洗衣篮先搁在阳台,走回客厅坐下。
「凉了嘛~鸡排都不鸡排了。」他嘴里大口咬着肉,含糊不清地说。
这句话,原句应该是――「凉(娘)什么?老子都不老子。」才对吧?
「你很冷。」我皮笑肉不笑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瓜,他握住我的手,拉我在他身旁坐下,把我的那份梅子鸡排递给我
。
「应节嘛~你不是说冬天快到了吗?」他顽皮地笑笑,吸了口伯爵珍奶,嘴巴里因为满满的珍珠,涨得鼓鼓的。
「已经够冷了,不需要你多此一举。」我斜眼瞄了他一眼,开始吃起我的鸡排。
「的确是开始变凉了。」他赞同地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热奶茶,同时把整个人都朝向我靠拢。
「欸欸、干什么干什么?」我出声制止他,他却故意装作听不懂,痞痞的笑了笑,抱住了我。
「冬天到了,两个人刚好可以取暖。」他笑得很开心地说。
「冬天并不是为了这个理由而存在的吧?」什么谬论阿?无厘头的家伙,自己爱黏人就说嘛,干麻找这么荒唐的藉口?
认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从夏天抱到现在,现在才这么说会不会太晚?啧,过于牵强。
「那冬天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好小子,居然学会反问我了。
这小子也只会用这一百零一招反击吧?
尽管问着难解的问题,但是说句实话,这小子肯定是连自己在问什么都不清楚的。
「冬天是为了让天地万物休息,所以存在。」隐隐,想起曾经听谁这么说过。
「是吗?不是冬天就不能休息吗?也可以吧?」他不解地眨眨眼睛。
「就像你天天上课都可以打瞌睡一样吗?」我打趣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