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发生的血案,这让何宵对地下停车场半点好感也没有。
每逢节假日,全城的汽车就像集合一样向外大涌动,现在连地下停车场的位置都几乎满员,幸好承殷眼尖,在角落里发现
了一个车位,只是位置相较于其他地方的小,需要高超的技巧才能开进去。
“让你看看我的车技。”何宵炫耀着,然后十平八稳地将车倒进车位里。
下了车,何宵看周围没什么人便牵起承殷的手,承殷手指微微挣扎了一下,没再拒绝。
一边简单谈论着剪什么样式的发型好,一边朝车场出口走去,结果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引得两人纷纷朝声源望去。
“乔然!”刚刚奋力摔门的男子气急败坏地朝另一个疾步向外走去的男子吼道。
乔然丝毫没有因为怒吼的声音而迟疑,反而脚下的步伐更加迅速,若不是生气男飞快冲上去拉住他,恐怕现在他已经走远
了。
男子紧抓着乔然地胳膊,狠狠说道:“不许走,我不允许你走!”
乔然低着头,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从语气中可以听出些许忧伤:“魏诚,正如你所见,我真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魏诚?承殷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惊,是那个大明星魏诚吗?
那人身材高大,穿着简单的T恤,脸上架着一副墨镜,远远地看不清模样,但是从身形判断,确实跟大明星魏诚十分相似
。
承殷一脸兴奋地对何宵说:“大叔,那人是魏诚耶!”
没有等到另一方的接话,承殷看到何宵脸上复杂的表情,眉头紧皱,紧盯着吵架的那两个人。
承殷对何宵的表情感到奇怪,总觉得空气中开始凝结成奇怪的氛围,当耳边再次响起“乔然”这个名字时,承殷恍悟,这
个名字,他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凭着直觉,他渐渐确定,乔然与何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乔然甩开了魏诚的手,想要逃跑,可魏诚不肯,用更加大的劲儿再次抓住乔然的手,威胁道:“你要是现在敢跑,我这辈
子都饶不了你!”
乔然的胸口开始起伏剧烈,瞬间脸上布满泪水:“你不要再逼我了!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们已经结束了,没有什么好说
的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要再跟你一起了……”
魏诚也十分痛苦,他抱住乔然,喃喃道:“不行,我不能放你走,我不要……”
乔然在魏诚的怀里哭着,忽然他猛然推开魏诚,语气决绝:“不行,我必须离开!你别再缠着我了!”
魏诚哪里肯放乔然离开,他对乔然执着于离开感到愤怒,他抓着乔然的胳膊向后一拧,只听细微的一声“咔”,剧烈的疼
痛袭来,乔然裂开嘴,“啊”地叫了一声。
魏诚意识到用劲儿过大,连忙收手,乔然本来是被魏诚拉着,这下魏诚一松手,他整个人就坐到了地上。
从来没对乔然动过粗的魏诚一时间思维慢了半拍,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看着乔然艰难地要从地上爬起,他才意识到关键的事情,可当他弯下腰,手还未碰到那具吃痛的身体,却不知从哪里钻出
另一个人,直扑向乔然。
“乔然,没事吧?伤到哪里了?”何宵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担心,跑到乔然身旁,关切地问道。
乔然看到何宵大吃一惊,随后恢复正常,摇摇头说:“没事儿。”
何宵将乔然从地上扶了起来,魏诚收回僵在半空许久的手指,对于突然杀出的程咬金他感到十分不满,最重要的是他还在
Glass见过他,那次乔然为了跟他说话还特意把自己支开了。
“跟我走。”魏诚语气中的愤怒快要爆发出来,伸手又要去拉乔然,结果却被何宵挡下。
“有话好好说,你不要动粗。”何宵语气中透出难以抗拒的威严。
在魏诚看来,这句话根本就是挑衅的叫嚣,他才不要这个外人多管闲事,他狠狠地说:“你算老几,少在这里多关我们的
事!”
何宵依旧平静:“我是乔然的朋友,我不能看着我的朋友被人暴力相向。”
“朋友?”魏诚轻蔑地笑了,“说是前男友应该更恰当吧,不要以为我是傻子。”
一直没说话的乔然突然开口:“魏诚,你够了,不要忘记你自己的身份,在这里胡闹小心被人看见。”
魏诚先是一愣,接着一脸厌恶:“乔然,我最讨厌你摆出一副为别人着想的样子,其实你最他妈的自私,你想走就走,你
想过我的感受吗?不要说什么是为了我好,还是你配不上我,你压根就是在逃避,你根本就是对我们的感情不够坚定!”
乔然被魏诚说到痛处又心有不甘,他干笑两声,忽然拉住何宵的手,语气轻浮:“魏诚,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我凭什么要
对你坚定,看见了吗,我前男友比你优秀一百倍,他不会打我不会骂我,我凭什么就要跟你在一起?我是好心提醒你大明
星的身份,你要是不领情就算拉倒,以后不要缠着我!”
承殷站在远处,看到这么一副景象:两个男人手牵着手,其中一个男人指责着对面的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满脸绝望。
真像电视剧里的三角剧情,除了三个主角都是男人显得怪异了些。
而承殷,只能作为路人甲出场,不,连路人甲的登场还有匆匆一秒呢,可是现在的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这场闹剧,顶多就
是个观众朋友罢了。
看着乔然拉着何宵走出停车场,魏诚气急败坏地踹了一脚身边的车子,引起防盗系统的尖锐报警声。
承殷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迈动脚下的步子,远远的看着那对人离开的身影,他心中万分难过,何宵竟然跟着乔然离去,完
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何宵,你他妈的给我站住,才跟我好几天就跟着前情人跑了!
part.31 抛弃
何宵被乔然拉着走出停车场,脑中一片空白,冲过去帮助乔然是意识使然,说的那一番话也不过是想劝慰一下吵架中的情
侣,结果竟变成了,他和其中一方牵手出来,留下另一个人在里面发狂愤怒。
何宵暗忖,明明记得乔然说起现在的恋情是一脸幸福,今天却大有闹个一刀两断的架势,他很清楚乔然的性格,放手干脆
得就像无欲无求,真心为对方着想但却不自知已经用了最残忍的方式。
看着乔然毛绒绒的后脑勺,何宵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以为是魏诚又追上来,结果回头一望,彻底傻掉了。
承殷跟在他们后面,喘着粗气,一脸幽怨。
该死,他竟然把承殷给忘了。
何宵懊恼万分地停下脚步,面部表情怪异,被乔然握住的手挣脱出来,抠着衣角,乔然因为何宵的动作,也站住身向后看
去。
“大叔……”
少年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脚尖在水泥地面上来回蹭着,牙齿咬着下唇已经失去红润泛起白印,委屈的声音就像被遗
弃的小猫。
何宵万分歉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缓缓地走过去摸摸少年的头,底气不足地道着歉:“啊……承殷,对不起…
…我忘了……”
承殷难受得想要发作大骂,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看到前情人就被人勾着魂儿跑了,孬种!可是委屈填满了胸腔,又沉又实
地将所有的话堵在肚中,什么也说不出来,垂下眼皮不再去看何宵。
“何宵,这是谁啊?”
站在旁边的乔然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面前可怜的漂亮小鬼。
承殷察觉到乔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立马抬起头来跟他对视,而且还换上了另一幅淡定的模样,想着现在可不能输了气
势,并且投给了何宵一个眼神,示意他说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何宵陷在这样的情景之中着实有些尴尬,吱吱唔唔好半天才回答:“他…他是我弟何牧的朋友。”
我弟何牧的朋友。
听到这样的答案,承殷心中的情感就如崩塌的雪山,迅猛而绝望,他没想到,他跟何宵之间的关系,此刻突然因为某人的
出现而变成需要何牧在其中作为连接纽带。
承殷盯着何宵,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何宵触碰到承殷的眼神,慌乱地躲开了。
不过,他说的确实没错,谁叫他就是何牧的朋友,要不是有何牧,他与何宵大概也不会相识。
“呵呵,你好,你是跟何宵一起来的吧,”乔然友好地跟承殷打着招呼,“刚才的事让你见笑了,唉,这么大年纪的人还
吵架,幸好碰到了何宵,可以拿来当挡箭牌。”
乔然的笑容在承殷看来是那么的刺眼。在何宵身边的人明明应该自己,现在却因为他的关系破格降级为弟弟的朋友,而且
使唤起何宵来还这么的理所当然。
再看看何宵的模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是绝配,而自己,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吧。
心情挣扎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大叔,那我们还去理发吗?”
承殷的手插在口袋里,掌心已经浸出薄薄的汗。
何宵沉默了一下,语气艰难:“你先去好吗,我…过一会儿就去找你。”
果然,还是失望了,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
承殷在心里自嘲,你还抱着什么奢望啊,傻子,前任出现了,你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不过他还是笑起来,他不想给何宵添麻烦,也不像被人认为是任性不听话的孩子,他点点头,迈开步子,语气故作轻快却
又微微哽咽:“好,那我先去过了,拜拜。”
本想抽出手来摆手以示告别的,但手指就像被胶水黏在布料上一样无法抽出。果然还是不行,还是无法大度地装作若无其
事。
快步地离开,身后是被丢下的那两个人,距离越来越远,承殷感觉拉开的不仅仅是单纯意义上的距离,还有彼此身体中那
颗跳动的心脏。
就像是预示着,未来某月某日的场景,总有个人要离开。
南风是M市发廊最大的连锁机构,打从承殷开始注重起仪表,他就是这里的常客了。而且他只去总店,连那里的店员换了
几个他都一清二楚。要说这次,他难得三个月没来。
以前承殷花上百元捣鼓发型,何牧觉得他根本就是在浪费,瞧何牧的发型,随便挑个小店花上十块钱就能搞定,而承殷的
发型只不过比他花哨那么一点点竟然要花高十倍的价格,你说浪费不?可承殷有理直气壮的理由,买件衣服还要花上百呢
,又不能天天穿,但是这头发可是天天顶在脑袋上的,直接形象一个人的气质。后来,每次何牧想捉弄承殷了,就去抓他
的发型,保准能看到一张气鼓鼓的包子脸。
文森特是南风里承殷指定的发型师。他不是外国人,而是个说着一口流利普通话的正宗中国人,之所以起这么个洋名,是
因为他本人姓文,又想借着名字提高点档次多吸引些客人,便翻字典起了这个名字,记了一个月终于把“Vincent”记住
了,他又嫌写起来麻烦,索性直接写成中文。当初承殷也是因为文森特的名字才注意到他的,每次俩人掐架,承殷都会骂
他崇洋媚外。虽然用名字吸引顾客的手段并不高超,但文森特的手艺却是店里数一数二的优秀。
看到许久不见的承殷推门进来,文森特一脸惊喜,前几天还念叨着最近都不见这小子,结果这曹操马上就来了。放下手上
的活迎上去,没有注意到少年忧郁的表情,他还是热情地打着招呼:“承殷,你来了,好久不见呀!”
承殷挤出笑容,看着他手上沾的倒膜膏,问道:“你正忙呢?”
文森特看到承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想这小子是不是牙疼呢。
他摆摆手,朝着沙发扬了扬下巴:“马上就好,你先等等,十分钟就OK。”
承殷没有说话,只是点头,默默走到一旁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抽了本杂志来看。
文森特忙完了手里的活,招呼承殷过去洗头。
一边洗头一边聊天,承殷都是用“嗯”“啊”“哦”之类的语气词回应着,最后搞得文森特没了心情。要知道,从前都是
承殷跟他贫,嫌他手太重啦,嫌水太凉或太烫啦,嫌他设计的发型难看啦,总之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可现在却变成了闷葫
芦一只,还是蔫了的,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你怎么了?最近开始玩儿深沉了?”文森特取来毛巾给承殷擦头,忍不住发问。
承殷扯过毛巾自己动手,面无表情:“哦,没事儿。”
文森特撇撇嘴:“还没事儿呢,连我的心情都让你影响了,这气场够强,待会儿头发理得不好可别怪我。”
承殷边擦头边起身往座位那边走,胡乱地擦了一把,就像是和头发过不去一样:“理不好你也不会不收我钱,怪你有什么
用。”
文森特无奈地跟在他后面:“哎呦,头皮都快被你擦下来了,快住手吧。”
说完,夺过承殷手里的毛巾,还心里一个劲儿感叹,不正常啊不正常。
理发的时候文森特又试图讲两个笑话来逗逗承殷,结果这孩子从始至终面部肌肉都没带动过,笑话将得比鬼故事还郁闷人
。
后来,文森特索性不和他说话了,专心理他的发,承殷则盯着镜子反射出来的店门,注意着每一个进门的人。
过了半个多小时,文森特将喷雾喷在头发上定型完成最后的步骤,伴随着他自信的一声“大功告成”,承殷失望地将一直
停留在店门口的目光收回,看着头发随着揭开的布抖落在地上,一片一片的,凌乱不堪。
“好了,还满意吗?”文森特期待地问道。
承殷终于笑了一下,随便在头上摸了两下:“嗯,还不错。”
这下换文森特失望了,他还等着承殷又继续指出不足之处呢。
将剪刀擦拭干净放好,文森特问道:“待会儿你怎么回去,看你的样子像是还有事?”
根本就不属于服务范围内的问题脱口而出,全是这异常给闹的。
承殷愣了一下,摸着变短的毛,声音由于不确定而变得微弱:“大概会有人来接我吧。”
文森特听到“有人来接我”便放心了,真害怕这孩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别回头在回去的路上出了什么事。
结账出了门,承殷站在南风门口的台阶上左顾右盼,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流,可惜没有一个人是走向自己的。
又等了10分钟,依旧不见那人的踪影,忍不住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却是一直嘟声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的回应。
失望转化为愤怒,手握着电话几乎要将其粉碎,若不是在大街上,承殷绝对会破口大骂。何宵你有种,一遇到人家就粘着
分不开,你到底搞清楚没有现在谁才是现任,你要是敢丢下我旧情复燃,我就恨你一辈子!
part.32 偏离
推开家门,里面静悄悄的,随脚踢落的拖鞋还在门口七扭八歪地躺着,客厅中的电视也沉默无语地挂在墙上,明明知道何
宵还未回来,可承殷还是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哪怕是马桶里都可笑地向里望了一眼。
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承殷已经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旧情人相见嘛,还不得叙叙旧,要是一拍即合,何宵晚上就算
不回来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