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晏头一撇:“你跟他打,打赢了我才跟你走。”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
殷槐宇心里苦笑:他是知道先前受了内伤,故意这么说的吧。手上却没再犹豫,对宗律一抱拳:“开始吧。”
殷槐宇两手空空,而宗律手中有剑,因是占足了兵刃上的优势。然而殷槐宇自第一招便是近身拳脚相向。宗律退开一点,殷槐宇又已更快的速度贴近。竟然前十招内,宗律被剑完全缚住了手脚。
刑晏却是趁着他们战在一处,隐了气息摸着墙溜了出去。笑话,他堂堂刑大少爷给说成了“男宠之流”,还继续等着回去当男宠!美得你!
小爷我志在四方,你个破长乐,我还看不上!等我混出名了,回来鄙视死你!刑晏这么想着,又心疼地揉揉自己肿了的半边脸巴子,人不知鬼不觉地出了行宫。
殷槐宇本已受了重伤,开始几招急攻已是竭力。然宗律不愧是大内第一侍卫,眼见持剑不再占优势,当下将剑抛开,亦徒手对战。
再战了十个回合,殷槐宇动作已经明显延滞了下来。一恍神,才惊觉屋内已没了刑晏的影子。
“小晏!”他脱口而出,也不再顾及宗律将至的一掌,直接强提一口气向外飞去。
而这边刑晏偷偷摸摸出了行宫,抖抖衣袖,看着前面挺长一条路,便考虑是不是要雇匹马什么的。可这皇室行宫附近,有哪个县令这么不长眼在这儿按个驿站呢!刑晏扒在一棵大树上,四面八方看了一圈,无望,灰溜溜地又爬下来。
“刑兄,锻炼身体吗?”
还没来得及转个身,身后就冒出出声音了。不用说,是那个堂堂三皇子。
刑晏没想好出场台词,僵着没回头。贺韫又说了:“刑兄说考虑考虑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靠!不说这个还好,一说他又来气!本来自己老老实实走大侠这条路了,而且走的还不错,都是这个莫民奇妙的三皇子突然出现,害得他向着“一代谏臣”走了这么多天的弯路!跟别人说“谏臣”,还当你“贱臣”咧!坚决不干!
“不干!”刑晏这次回绝的十分果断。
“你喜欢殷帮主?还是说因为他,所以你身不由己?”贺韫不依不饶。
刑晏给他的“考虑周到”搞得不好意思了:“哈哈,没有啦,我还是离开比较合适一点。”
贺韫的脸色迅速黯淡下。再待张口,另一人的声音先闯入了:“贺韫,你敢动小晏一根毫毛!”
来人自然是殷槐宇。看他样子似乎是要给贺韫一掌,却半途一口血喷出,掌也落下。
刑晏脚不受控制的就一步上前把殷槐宇给扶住了,伸着头打量后头半天:“你打赢宗律了?”
殷槐宇苍白着双唇没回答,刑晏自当他是太累了。
受了自己一掌还能再打赢一个一流的高手,这个……好像很强的样子诶……虽然他也讲不清自己一掌威力有多大,但是《兰花宝典》绝对不是盖的!这点他练功时毁坏的树木石头墙壁都可以证明!
刑晏心里计较一番:贺韫他是绝对再处不下去了,叫谁谁也不能跟这一天天惦记你屁股的人哥哥弟弟地相处下去。目前形势,还是跟着他家强大的帮主大人的好!
“韫弟啊,咱们就此别过,哈哈。”刑晏颇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就勾着殷槐宇的手臂走了。
贺韫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才咳嗽两声:“出来。”
宗律应声从暗处现身跪地,肩上一个血窟窿。“主子,属下没能打过他。”
“无妨。”贺韫摆摆手,“我得再跟他们玩一阵子。”
这边刑晏一路搀着殷槐宇,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嘿嘿,帮主大人,您坐。”刑晏毫不吝惜地用从贺韫那拐来的丝绸衣服擦了擦桌椅,再扭头高呼,“小二,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菜给小爷我摆满一桌!今天小爷我要孝敬我家帮主大人!”
殷槐宇稳坐着,闭眼调理内息。
一桌子的好菜最后全到了刑晏的肚子里。摸摸腰间,恍然发觉自己这几天享受惯了,出门钱囊都不挂上一个。抬眼看殷槐宇还是闭着眼端坐如山,便无声地讪笑两下,伸手往他腰上摸去。
左摸摸,右摸摸,鼓鼓的钱袋在他的紧实的腰间,摸上去手感特好。刑晏极大方地扔了个银元宝给小二,附上一句“不用找了”。
再待将钱袋装回去,发觉殷槐宇有点不对了。刚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唇青如石脸白如纸,额上冷汗津津。刑晏站得近,还能感觉到他身上不住的颤抖。
“大哥,你没事吧?别吓我啊!”刑晏有点慌。
见他半天没回答自己,而状况却有越来越糟的趋势,挠挠后脑勺:“小二,来间上房。”说罢就扛起殷槐宇步履维艰地挪到了二楼。
闷着脑袋想了老半天,想到了看过的那么些武侠电视里都有传内力帮助治内伤这么一出。心一横,死马当活马医呗!当下调整好两人的姿势,伸掌抵住殷槐宇的背心,试着送了一点点真气进去。
还没来得及用这股真气试探殷槐宇体内的气息,就被一股强大的力勾着走了。刑晏这次又多送了点,牵着一部分殷槐宇的内力奇经八脉走了一通,发现他之前竟然是濒临走火入魔的状态。
刑晏吓出一身冷汗:他不会是因为被自己摸了才气息全乱的吧。再一想,就殷槐宇那么冷冰冰的人会发生这种事?开他娘的西伯利亚玩笑!他牵起嘴角傻笑,又送了三成内力为他疏通经络。
忙了老半天,终于殷槐宇很符合事情发展顺序地吐了一口淤血。刑晏直接就着盘腿的姿势倒床上了。
再醒来的时候,他又被殷槐宇非常纯洁地给圈在了怀里——就像挺久远前他俩和谐相处的样子。
刑晏心里怪怪的,不自在地动了动,身边的人立刻醒了。
刑晏愈发不自在了,边揉酸麻的大腿边抻根指头戳他:“大哥啊……该起床了……赖床的小朋友会被大灰狼抓走的……”
殷槐宇眼神深邃的都比大海比夜空的了,还不罢休,更深情地看着刑晏。
刑晏脸上很配合地发热了。嘴里不知嘟哝了两句什么,拉了被子蒙住头。
殷槐宇一个翻身,压到了他身上。下巴推开被子,凑到了刑晏耳朵边:“小晏,我想要你。”
刑晏心一下子给调振动了,就那么“嗡嗡”地发麻。其实……他也貌似有那么有一点点想……
“那个!等一下!”刑晏仰着脖子大叫,虽然他躺床上脖子也不能仰到哪里去,“你要我跟你回去,可是可以,不过得先约法三章!”
殷槐宇眉头皱了皱:“你说,哪三章?”
“第一,你得传我武功,最厉害的那种!”
“嗯。”
“第二,不能随便耍流氓。”
殷槐宇犹豫了一下,也应下了。
“第三,不能随地大小便。”
“……”殷槐宇面无表情地给了自己一段反应时间,“本帮主之前做过这种事?”
“呃……那换一个……第三,想大小便的时候,参照第二条。”
三十七章:筹划
愉快地约法三章之后,刑晏三下两下脱得光光,抱住殷槐宇扭动。
愉快地扭完了,刑晏捂着下身咧着嘴跟着他家美人下楼退房,准备上路。
愉快地退了房,刑晏非常不愉快地在客栈门口看到了一人。俗话说吃人手短,拿人嘴软,刑晏不吃人手也不拿人嘴,脚却是软得伸不长了。
“韫弟啊,我真的只吃熊掌不吃人手,啊不对,我真的不喜欢你……”他也不想这么直白地拒绝别人,可是形势所迫啊!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所以我决定,去长乐住一段时间。殷帮主你不会连这都舍不得吧?”贺韫带着挑衅地说着。
殷槐宇冷笑两声:“你觉得我会让你住进来随心所欲地盗取我帮机密?”
刑晏终归是心肠软了点:“那啥,要不就让他去呗。然后……我还是嗯嗯,他就死心了呗。”
殷槐宇看刑晏这个结果说得挺必然,一路上就自动忽略了跟在他们后头的那个人影。
介于要让马车里气氛不太尴尬,刑晏找了个话题。“韫弟啊,你那个侍卫,还好吧?”
“他受伤了。拜殷帮主所赐,右肩中了一剑,所幸没伤到筋骨。”
殷槐宇一脸冷漠。
刑晏眼睛眨眨,挪动屁股到了他身边,嘴巴贴着耳朵说得还挺响:“帮主大人,你太厉害了!那样的情况下都能打伤大内第一侍卫!嗷!你要把这功夫教给我。”
殷槐宇点点头。他不能提醒刑晏自己根本不使剑,否则说不定他又要溜走。
贺韫自然也听到了刑晏的这句话,温和地笑着摇扇子。
“驭——”马了停下来。下了马车,一个转身,衣角都不带飘的,殷槐宇就往里面走。刑晏一步不落地紧跟着。
贺韫不会武,赶不上他们的速度:“刑兄,你等等我。”
刑晏听到这话的第一时间,两手腕往左侧一翻,四五个疾步就侧着身窜到最前头,口中还念念有词:“飘,我飘……”
由于落下太远,贺韫很快被长乐帮里的人拦住,架着就要往主管帮内安全的胡一驹堂主那儿送。贺韫风度翩翩地温着嗓子喊:“刑兄——刑兄——救我——”
殷槐宇远远地听到这个呼喊声,觉得实在容易引起歧义,冷着一张脸拎了刑晏的脖子去放人。
贺韫热泪盈眶地看着刑晏:“刑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眼看刑晏又要翻手腕,赶紧出声企图挽留,“刑兄是……又要飘了吗?”
刑晏镇定地收回手:“不,一天只能飘一次。”
殷槐宇挺满意地拉着刑晏的手走了。
由于日子太闲,刑晏又溜到武场的梅花桩那儿,马马虎虎练出了《兰花宝典》的第六式,梅花桩的步法也能闭着眼睛瞎走走出来。
可是,达到这样的成效,刑晏却觉得一点兴奋的感觉也没。看看树上叶子也飘得差不多了,偏偏这几晚都有只没时间概念的猫出没。刑晏抱着个桩,终于总结出自己那么提不起劲的原因了:他家美人还没把那一等一的功夫传给他呢。
拍拍屁股就冲着殷槐宇的书房而去。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久违的三位堂主激情四射的演说。
“帮主,年龄,成婚。”
“帮主,这事我也觉得胡堂主说得对!他爷爷的你是不知道江湖上说咱们帮风气不正说得!老子想想就拳头痒痒!帮主你赶快取了宿家小姐来。难伺候咱们也忍了,可不能害得整个帮江湖上抬不起头啊!”
“帮主啊,曹某也觉得是时候成亲了啦。你看宿小姐算然娇贵了点,还是很漂亮的啦。再说大家早早都知道她是咱们未来帮主夫人了,也不用再拖了啦!帮主你被别人说有断袖之癖,咱们也不好做啊!帮主你听我说啊……”
“够了!”冷冽的声音震得三个堂主都住了口。刑晏的脚在门口也停住了,心却不安地跳动着。
只听那个熟悉且好听的声音饱含怒意:“本帮主是断袖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爱说多久便说多久。成亲之事暂且不提。”
“帮主,不可。”
“帮主,一拖再拖不是办法!”
“帮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啦。亲事也已经定下,早点办了也对宿家有个交代啦!”
刑晏扒在门上听着,“咯噔”一下就撞到了门上,成功引起屋内激烈讨论着的众人的注意。
殷槐宇头一个冲出来,看到刑晏还一脸白痴样地揉着额头,舒了口气。
回头对着先后出来的三位堂主:“今天就这样,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说罢给了刑晏一个“跟上”的眼神,径自走了。
三位堂主集体同方向同频率摇头。刑晏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扁扁嘴,跟着殷槐宇去了。
殷槐宇回到了卧房里。刑晏脚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也跟这进去了。
“把门关上。”殷槐宇不回头地吩咐,坐在了桌边撑着头揉额角。
“咳咳……帮主大人啊,那个,三位堂主说的都挺在理嘛,你干啥不肯成亲?”刑晏引出了这个话题就想抽自己嘴。
“你很想本帮主取她?”殷槐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头抬起来了,眼睛也睁开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啦……”刑晏挠挠脑袋,“其实像你这样的做法,说白了就是虚伪。‘床头吵架床尾和’听过没,说的就是虚伪啊!”
殷槐宇疑惑地看向他,显然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这都不知道?不就是说两个人床头嘴巴里还在吵架,床尾那啥地方还交合在一起嘛!这不是虚伪是什么!”
殷槐宇再次闭上眼,哂笑一声,不再跟刑晏在虚伪的问题上纠缠:“如果本帮主成亲之后就不能传你武功了呢?”
“不行!绝对不能娶那女人!”刑晏想也不想,叉着腰吼出来。
吼完了就发现不对了,这分明是殷槐宇身下的圈套,自己还迫不及待地往下跳?
可再看殷槐宇脸色,却觉得不像他想的那么回事了。若是自己进了圈套,这人会这么……哀伤?
“呵,原来武功在你心里这么重要。”殷槐宇又没再废话地把刑晏赶出去了。
刑晏给整得莫名其妙:叫他过来没说上两句话又赶走了,当他走路不做功的那!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服气,他堂堂帮主出尔反尔不说,勾搭了一个帮主夫人还一脸委屈的,绝对不符合他对新世纪好男人的定义!
事不过三,他忍得够多了,再忍下去他自己也要乱七八糟了。不,他现在已经乱七八糟了,心里一团线球给猫搅了似的。
好死不死,满心郁闷地在路上走着也能碰到最不想碰见的人。
贺韫一见他神情,就整整衣衫,温文尔雅地摇着扇子走上前:“刑兄,心情不好吗?”
刑晏勉强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刑兄这可算找对人了。江湖上要报仇,效率最高的便是找暗杀组织夜刹。正好,韫弟我认识夜刹的一些人。”贺韫边说边满眼笑意地看着他。
刑晏皱皱鼻子:“夜刹?”他对这个组织有点印象,当时在少室山,那什么雌雄双刀就给干掉了那个雌的。“要钱不?”
“这个……自然要的。”贺韫看刑晏面上露出小气吧啦的表情,赶紧又道,“但是韫弟可以帮助刑兄。多少都不是问题。”
刑晏运足了十成内力一个“哥俩好”的巴掌拍在贺韫肩膀上:“韫弟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啊!”
在贺韫的教唆下,刑晏效率异常高地找到了那夜刹里负责接“生意”的人。两人商定好细节,拍板成交。时间就在明晚,月黑风高夜,夜刹四大护法之一阡落前来取了那殷槐宇的臭屁头!
第二天一整天,刑晏都处在极度兴奋的状态。自穿越以来,大的小的各种仇怨,终于要算算账了!但兴奋只持续到了落日前。尤其再一对上殷槐宇深邃的眼神,他就心里嘀咕:是不是给发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