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激动地一串讲下来,全凭他刑大少爷对赌坊的无比向往崇敬之情。
那边三位堂主已经听得不能再鄙视这个鄙俗之人了,一个擦着汗,一个哼哼着,一个弯着眼睛嘴里不知道嘀咕着啥,但最后“啊”的口型绝对不会错。
殷槐宇抬头看了看座下的三人:“各位堂主有什么意见?”
“靠,终于让老子说话了!咱们缺的就是钱,你觉得哪里有得多出来还开你爷爷的赌坊!”
“赌钱。输多。赔多。”
“回帮主啊,我觉得啦……”
“这事先这么着吧。”殷槐宇打断曹堂主的话,“本帮主心中有数了。具体解决办法,迟几天再颁布。散了。”
刑晏给他们说的有点郁闷。自己这法子,可是结合了无数现代人成名于古代的经验,再结合自己的智慧而想出的。怎么到这三个怪里怪气的堂主那儿就给贬得那么滑稽可笑了呢?还有那个暴君帮主,没眼色没智慧没文化没素质没理想的,气死他小爷的!
正心中翻来覆去地骂着,屋子门开了又合上。
刑晏没好气:“你干啥?吓人啊?别吓着自己!”
“今儿这法子,你哪里学来的?”
“小爷我用得着学么?小爷我脑袋里自个儿冒出来的!这么好主意给你这臭屁帮主听了去还不领情,你好意思站我面前吗?”
“皮厚了?”
刑晏一愣,软了:“没……”
“想法还不错,但不成熟。本帮主到时候拣着用。”这话说得,跟买菜拣好的买似的。但刑晏心情还是好了那么一点点。
他歪过头,对着殷槐宇扯着嘴傻笑了一下,却又收起来重新落寞地坐在床沿上。
殷槐宇一撩袍子,侧身也坐了上去,扣住了刑晏的下巴吻了上去。
刑晏心情不佳,没什么力气挣扎,也就顺着殷槐宇去了。眨巴眨巴眼睛,合上了眼皮。
殷槐宇移开了他下巴上的手,伸到他脑后稳定住了这小脑袋吻得更深。
自刑晏穿过来,两人第一次吻得这么淫乱,乱得刑晏好久之后才发现自己早硬了。
他皱皱眉头:“你敢给小爷我下药?”
殷槐宇用唇轻轻碰了碰他眉心:“本帮主不就是你的春药?”
刑晏凌乱了。
这帮主人品烂归人品烂,他这床,似乎还不错,自己睡这么久都没生厌。挺难得,小爷我赏他一个香吻吧。
于是他这夜彻底没睡成。
有人很禽兽,有人很持久,有人很亢奋。有人指的是一个人。
“喂!你怎么就这么进来了?”
“喂!你轻……啊……点……”
“嗯……我不行了……啊——”
“靠!你不会软的啊?小爷我失策啊!”
说这些话的是另一个人。
第二天殷槐宇神清气爽,刑晏面色暗沉。
依旧冲着武场而去。一套“长虚掌”已经教得七七八八,殷槐宇看着刑晏左边欠一点右边缺一点地从头使下来,嘴角勾了勾,抱起手臂,弯着一腿脚尖点在另一条腿的那边,身子斜斜地靠着身后的槐树:“还差太多。”
刑晏一皱鼻子:“小爷我才学多久!大哥你别老打击人行不!”
殷槐宇依旧靠着,歪起脖子想了想:“我当年学了三天。你现在学了三年又半个月,通了七分。”
刑晏走到他身边狂挥拳打那棵槐树。那“三年”是之前那个刑晏的,这么不明不白给扣到自己头上侮辱自己的智商,这样的事刑大少爷怎么允许它发生!
但还是发生了。他只能拿槐树出气。
那可怜的槐树硬生生给打下几片叶子。
殷槐宇就这么侧着头看那人嘟着脸发泄。清晨的阳光很和煦,透过叶间的空隙落下,在刑晏的脸上留下几处光斑。
殷槐宇伸出手,勾了勾食指。刑晏一愣,乖乖就往前走了几步。还没反应过来,双眼就被一只带了点温热的手掌蒙住,透过指缝留下阳光一点鲜红的痕迹。唇角被什么东西轻微地触碰了一下,好似一只展翅的蝴蝶在那一点上做了轻微的停留。
很痒的感觉。痒到了心里。
刑晏的双眼在手掌下眨了眨。睫毛擦过殷槐宇的掌心,他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一开了手掌。
刑晏又眨眨眼,看看殷槐宇撇过去的侧脸,看看数,看看太阳。折腾半天,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那痒痒的地方,脸刷地一下红了。
“本帮主接下来要出去一个月,办点事。”殷槐宇这会儿脚不再那么随意地点着了,而是站得笔直。
刑晏点点头,没反应过来这话深层含义。
“所以,”殷槐宇继续道,“接下来,曹堂主带我来叫你武功。先把‘长虚掌’练扎实,再学‘殊乐拳’。”
“曹堂主”三个字足足让刑晏撞墙死去再醒过来再死去。这就是传说中的给你一颗糖再给你一巴掌。他气恼地撇过头,不看这皮相讨厌腔调讨厌性格讨厌的人。
“不满意本帮主的安排?”殷槐宇挑了挑眉毛。
“小的谢帮主大人费心。”刑晏声音痞痞的,还只留了个后脑勺。
曹三添跟殷槐宇不一样。他是堂主,自然手下要带不少人练功。所以次日刑晏按照他通知的时间到达武场的时候,武场已经聚集了好多人了。这完全没有平时跟冰山美人练练功调调情的情调嘛!
其实长乐帮下三个堂中有各自的武场,通常各堂人员都在自己堂中的武场练武。那天殷槐宇为试探刑晏的底子,倒是刻意下了命令让各堂功夫还搬得上台面的人都来了。
而今日见到的武场里的人,应是所有文龙堂下的人了,咋一看去,竟还没比上一次见到的人少。
“怎么这么多人啊?你一个人教?”
“那是当然啦。不然我这个堂主干什么的啊。你不用担心我教他们就忽略你了啦。帮主都交代好了任务了啦。要是他回来时我没完成任务我要受罚啦。所以刑少爷也要积极配哈啊。”
“你笨哦!这么多人你一个人教,不累死!没头脑了吧!”
“刑少爷这么说的意思,是有什么方法吗?哎呀说实话啦,我真的也有那么点吃力啦。如果有什么方法一定要告诉我啦。”
刑晏一甩头发:“你那些舵主干什么吃的?”
“舵主啊?我手下一共有八个舵主啊。他们每人再管了我文龙堂的一些人啦,每个舵管理的方面都不一样啦。比如说这个……”
“这不就结了!既然每个舵管的方面都不一样,那训练的时候也就分开来让他们舵主带着着重训练这个方向的技能啊!你看你一个人的事分给八个人做了,你多清闲啊!”说完,还得瑟地抖了都脚,一副等着吹捧的表情,真是毫不谦虚。
曹三添忍着没让额头挂下汗珠:“刑少爷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现在就是这样被训练的吗?这么简单的事情殷帮主动动脚趾头就能想出来了啦。”
刑晏石化了一分钟有余。终于头顶数十只喊着“白痴,白痴”的乌鸦飞过,他灵魂归窍:“哈哈,是吗?”
十章:分离
曹三添也赔上一笑脸,转身看那八个舵主的训练情况了。
刑晏郁闷地捡了一树枝在地上涂涂画画。过了一炷香时间,曹三添才发现这个人根本没在练功,于是走到他身后本想训他一顿,却对地上颇为相似的东西感兴趣了。
“刑少爷啊,你画的是什么啊?这个,我有点好奇啦。你跟我讲讲吧。”
刑晏瞥了他一眼,继续看地上自己重复写的简体字“曹三添调教三天”,异常冷静地说:“我在研究一份失传多年的武功秘籍。”
一听这个,曹三添立刻不好奇了。万一这秘籍被人动过手脚,那练了一不小心走火入魔可不是开玩笑的。
刑晏不但通晓各种武功秘籍,还精通十八般兵器。这点在曹三添几日下来充分接触了刑晏后得出的结论。这无疑让他在嫌弃此人之余,又对他的头脑产生了点敬而远之的态度。
所谓“敬而远之”,自然敬为次,远为主。
刀剑不长眼,生命诚可贵。流星锤什么排名靠后的都暂且不说,单说长缨枪,一根竹竿在他手中也能给使得有催花败柳之势。只见偌大武场空无一人,一枝断桠吊在槐树上,随风摇曳。
“刑大少爷哟,你可闯祸了呀。因为殷帮主名讳中也有个槐字啦,这棵槐树是咱么长乐帮的一大标识啦,帮主很喜欢它啦。你这样砍下来一截儿,帮主知道要生气的哟。”
刑晏收回竹竿:“曹堂主此言差矣。今日这竹竿是长缨枪,已非昨日单刀,怎能用‘砍’字。”
曹三添一拍反着光的额头:“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它今天是斧头啦。刑少爷这个枪法也很厉害啦。”
刑晏眼角一弯,对着武场外头一溜弟子们环抱一拳。
但别说,就刑晏那么瞎捯饬捯饬,还真折腾出了些名堂。一串《九阴真经》开篇背下来,在众人的不明所以中,他朗声道:“所以,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为什么少林厉害,为什么武当厉害,因为他们有阵法。这个阵法啊,一个人是成不了的,所以要人多。人一多,力量就大。”
身前一干盘坐着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秉着“不怕地小就怕人少”的原则,刑晏拉将了几个人来排了个白羊座的阵势:“这个,就叫白羊阵。它名字温和,但就是以此迷惑敌方,诱使他们轻敌。”
于是一番关于阵法的变化方法和原则的传授指导,长乐帮文龙堂下,有了十二个阵法,阵法名字分别对应十二星座的名字。十二阵法各有六六三十六种变化,无中生有有中化无,玄机百出。
多日之后,长乐帮凭此十二阵法,战胜了江湖上隐患多时的某个门派,同时这十二阵法成为了神话。
但这只是多日之后。此刻曹三添过来看见了刑晏不但自己不好好练功,还带着他堂下的一众人等在这里嘻嘻哈哈,大怒之下语重心长的谆谆教导如飞瀑从他口中落下,连绵不绝。
搬搬手指头,这殷槐宇出去已经二十天有余。刑晏整天要对着那张啰嗦的嘴,折腾却也折腾够了,没心思再疯了。一静下来,竟还有点想念他家冰山美人了。
关键人家不啰嗦啊!经常一个“哼”啊“哈”的,自己就能明白他意思了,多干脆。
这人不能跟人比啊,一比,性格再不好的冰山美人都成了百般思念的对象了。虽然他有时踹踹自己打打自己讽刺讽刺自己什么的,但总体打分,尤其是那张小脸,一等一的高啊。
想着想着,就想到不该想的事去了,什么鸾什么凤的,什么云什么雨的,刑晏一个人缩在长廊的一根红柱子后头那两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小脸蛋。
舔舔唇,再舔舔唇。摔桌,这个小疯子怎么半天端不来一壶茶啊!渴死小爷我了!
润了润喉咙,刑晏咬着手绢凭栏而望,远远的一个人影走过,又一个人影走过,却没一个是黑色长袍的。
阿忆看他满脸忧郁,终于看不下去走上前温声道:“怎么了?”
“为什么没有人爱我?”
阿忆换上一脸同情:“好可怜。”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忙去了。
小丰经过几次,发现这人实在挡他的路,不耐烦的问:“你有发什么病了?”
“为什么没有人爱我?”
小丰人已经过了他身,这时停下脚步回头:“你去大街上大喊一声‘谁爱我’,看你的人都是爱你的。”
“如果你喊了,就别进长乐的门了。”冷冰冰的声音身后响起。
刑晏浑身一个哆嗦,缓缓转过头。这人果然是殷槐宇。多日不见,那张皮一点都不见变黑。
“帮……帮主大人您回来啦?”刑晏笑脸相迎。
“不是本帮主回来,你觉得你在跟谁讲话?”
“本帮主”这三个字的熟悉之感,让刑晏立刻热泪盈眶。他哽咽了一下,心里为自己即将回归的悲惨生活默哀。
殷槐宇看他脸上各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惊喜的表情,心中不禁得意了一番:“怎么,很思念本帮主?”
刑晏屈于其淫威,被扣着下巴点了点头。
殷槐宇眉眼一挑:“很好。洗干净了去床上等着本帮主。”说吧松了手,步子不带虚浮地向着书房方向走去。
刑晏抬头看看天色,正午没错啊,美人时差没倒过来?
刑晏大大方方地拍拍手,朝着自己的屋迈大步而去。路上却被阿忆拦下来:“刑少爷,帮主请你去书房。”
刑晏下巴一缩:“搞什么名堂!叫我去干啥啦?”
“帮主没跟阿忆说。刑少爷还是快去吧。”阿忆摇着头说。
刑晏嘴巴左右一努:“好吧好吧,我去看看!”因为刚刚见到殷槐宇那一面,显然他是刚回来。一回来就先跑来他们这院子,想到这点还是能让刑晏心里头不知什么情感泛滥一阵子。看在这份上,刑大少爷就决定先放下自己手头的要事。
书房中俨然又是一副开长乐帮会的架势,但显然这日不是开帮会的日子。
刑晏在门口探了探脑袋,殷槐宇立刻看到,命令道:“进来。”
他缩缩脖子,进去在案头边的椅子上坐下。
只听殷槐宇对着三位堂主命令道:“三天之内,把各堂人数、月用银两、上交的银两全部整理出来交给刑晏。若能详细到每一分舵更好。这项工作是接下来帮中改善经济的基础,所以不可马虎。散了。”干脆利落的一场会。
刑晏听着眨了眨眼:难不成这近一个月,美人穿去二十一世纪学了一套《公司管理法》回来了?
书房中人都散去,殷槐宇才转过头看着刑晏:“不须得意,你不过是算算总和。最后的决定这样的大事,交给你本帮主还是不放心的。”
刑晏不高兴地一瞪眼睛。
“哼。一个月皮又松了?”
说到这皮刑晏就更不高兴了,尤其此时对着那张臭脸。他一跺脚,站起来上前就扯下那张面具。
姣好的脸,镶着英眉明眸,一脸兴味地看着叉着腰哼哧哼哧的人。
刑晏捧住他的头就是重重一吻,完全是用压的,根本没爱意可言的一个吻,随后迅速地分开。他拿手背擦擦自己嘴巴,翘着鼻子就要往外走。
殷槐宇靠在椅子上,看他踩着重重的步伐出去,既没出声阻拦,也没对适才他的行为有什么生气的迹象,而是手撑着头,拿食指在自己脸侧轻点了几下。
刑晏后脚刚迈出书房的门就后悔了。自己刚是做了什么啊!人家帮主大人脾气不小,自己就这么把他的脸皮都给撕下了,还偷来一吻。当然吻是其次,吻是其次。
他差点一个步伐不稳,身形略微晃了一下,随即竖起耳朵听有没有类似“站住”之类的声音。却直到自己进到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还是什么都没听到。
呸呸呸,真恶心!刑晏定了定神,终于能完整回忆事情始末。心下犯毛:都是这个变态死帮主,整天亲啊摸的,搞得他如此正义不屈之士都一时糊涂着了他的道儿了!日后一定多加留心。
还让自己洗干净了,去死吧!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
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摔花瓶捶桌子踢床脚什么的也只敢在脑中上演。刑大少爷脑子虽然有时不济,有时反被聪明误,但还是深谙隔墙有耳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