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勾起,讥诮淡冷的笑纹浮现在唇旁,李凤宇懒懒地转过欣长身躯,倒剪着双手瞅着从门外走进来的白须大夫,启
唇问道,“他现下能否下床?”
白须大夫沉吟了会儿,中肯地答了话,“若只是下床稍稍走动的话,还是可以,但,切忌过大的活动-----”
“那便好!”看了眼天色,凤眸掠过趣意盎然。看土包子归心似箭,定难忍到明日,那么,就让少爷他做个顺水人情
吧!
白裳裹身,飘逸俊美的男子转过身,狭长凤眸睨着依旧将脸埋在手中的男子,“乔西,门外候着轿子,立即启程去你
家!”
闻言,乔西忙从手掌间抬起脸,那脸上赫然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泪水,原本已鲜少流泪的男子再度为了自家爹的安危为
自己的无能伤了心。
看好戏的凤眸在触及清秀脸颜上的水渍时,下意识地敛起,心中再度掠过怪异。
土包子在哭,为他爹么?
哼,他就这么心疼他爹么?
李凤宇心性向来偏冷,就是对自家爹娘那也是冷冷淡淡,不见亲热,所以见到乔西为他爹流的泪,心中自然涌起几分
难以理解----
“少爷!”乔西低低地唤了声,半个月来未曾开启的嗓音嘎哑难听,听得李凤宇不禁紧蹙起好看的眉眼,淡冷的讥诮
随即溢出唇瓣,“唤得像在叫丧,难听!还杵着干嘛,老头子的药可臭的紧!”
“喂,小子,说什么呢!”一旁静候着的白须老者可不开心了。说他的药臭,他的嘴巴才臭呢,臭气熏天!
“说事实而已!”冷冷地扫了眼老者,见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深邃的狭长眸子里藏着点点大为快意的精光。
哼,老头子,敢让少爷我走路回来,气死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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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接城郊与山坳村的路途坑坑洼洼,从未坐过,该说从未清醒状态下坐过轿子的乔西,一路上僵硬着身子,配合着晃
晃悠悠的轿子,生怕一个不小心,打个踉跄摔出轿门外。
从栖凤城至山坳村,路程约莫要花一个时辰,所以当轿子终于停下,乔西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轿子,狼狈不已的模
样不意外又惹来自家少爷的‘关照’-------淡眸上下扫了眼,薄润唇瓣勾起一如继往的嘲弄。
对此,乔西只是扯了抹虚弱的笑纹。见多了自家少爷的冷嘲热讽,自然也就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两人前后走进乔西家的院子,茅草搭成的房屋贫困潦倒,一如当初所见的模样。
小鸡,小鸭,还有围着他脚边直打转的小黑狗------
“球球,近来可好?”毕竟已有几个月没进过家门,乔西不住红了眼眶,弯身抱起地上的小黑狗,胸臆间感慨万分。
猛然间思及自家爹,乔西赶忙放下球球,快步走进屋中。桌子凳子依旧,土炕依旧,可就不见自家老爹的身影-------
“爹,爹---”当下乔西的心便凉了大半截,不好的预感再度冉冉升起,怎么也按捺不住的心焦使得他将近疯狂地冲出
屋子,径直跑到隔壁的张伯家。
白裳飘逸的绝俊男子一反常态,便未像以往那样对乔西的出格行为加以冷冷嘲弄,只是静静地尾随在乔西身后,狭长
的凤眸淡淡的注视着无头苍蝇似乱找爹的乔西,眸中不时飘过几许不易察觉的趣意。
“张伯,张伯---”推开隔壁张伯家的门,除了满地乱飞的小鸡仔,根本没见张伯的踪影。
乔西怔愣住了,身子不住起了冷颤。怎么--怎么张伯也不在家?难道说爹他-----
“不,不会的,爹他----”大病还未痊愈的身子不住摇晃了几下,猛地,乔西紧握起拳定住欣瘦的身子,苍白虚弱的
清秀脸颜上划过一丝倔强。俺不能在这时候倒下去,爹还等着呢!
土包子吓坏了呢,而且看似要倒的样子!
凤眸一闪,眸中掠过精光,李凤宇抿紧好看的薄唇,心想着土包子好玩得紧,真倒下去了,他找谁玩去?---要不,就
先玩到这里吧,看他可怜兮兮的,告知他也无妨.
李家大少爷正难得好心地想开口告知乔西真相时,却见乔西像一阵风似的自他眼前跑开,不觉蹙起如画般精致的眉眼
,低声嗤了声,“傻瓜!”
当下便坏了好心情,决定暂且不说了!
乔西快步走出张伯家,直朝不远处,相同破旧的茅草房跑去。
推开门,还未等喘过气来便沙哑着嗓子询问道,“乔大夫,您瞅见俺爹了么?”
他突然间的推开门,又是风风火火的模样,除了吓坏一群的鸡鸭,显然也吓坏了喂着鸡鸭的长须老者。
“乔---乔西?”满脸皱纹的老者见着长久没见的乔西,不觉笑眯了眼。
见他一脸忧色,又苍白又虚弱,乔大夫不住皱起脸,细缝小眼随之眯起,几乎直剩一条线,“小西啊,你这是咋的了
,看你脸色不佳,难不成生病了?”
“乔大夫,俺爹呢,你瞅见俺爹了么?”哪还管得了自己的身子,乔西一心只想着不见踪影的自家爹,急忙又询问出
声。
“咦?你不知晓你爹去了城里了么?”乔大夫狐疑地反问道。
啥?
乔西懵了,他---他怎么可能知晓?还有爹是啥时候去的城里?
“俺---俺没听人说起过,爹他啥时去的?”
闻言,乔大夫吃惊了好半晌,抚了抚长长的胡须,回忆起当天的事,“你爹该吃药的那些天,病发的厉害,你又没送
钱来,张伯就找我了!可是我一介草医,没钱也没那种好药草,只得断断续续地给你爹熬些便宜的草药,等着你来。
但十几天过去了,你还是没来,你爹又有些顶不住了,都咳出血来了。正当我跟张伯两人急得没法时,从城里来了个
好看的少爷,说是你的朋友,带着你爹就进了城!”
好看的少爷?
乔西这下头顶上更是疑雾重重,他啥时认识哪个好看的少爷,而且还是朋友?
“他真是说带爹去看病?”比起那人的身份,乔西更关注的是乔老爹的病。
“他是如此说着没错!”
“那位少爷长啥样,您跟俺说说!”爹现下下落不明,即便那人真是带爹去看了病,他也得找到爹,否则是怎么样也
无法安心的下来!
“很好看的模样,瞧着便尊贵-----啊!就是那位爷!”老眼眼尖地瞅见进了自家院落的翩翩男子,乔大夫指着乔西身
后,大叫了一声。
第二十四章惩戒计谋被识破
进来的就是李凤宇!
乔大夫家院落门口堆满了垃圾,满地即便在冬日寒冷的节气里依旧臭气熏天的垃圾,轻而易举地阻挡了李家大少爷,
让他移动欣长的身躯,站到隔着乔大夫家院落近二十来步的距离,方才停住,足以瞧出那堆垃圾,对阻挡李家大少爷
而言,简直比任何千军万马更有效。
说来也巧,正当李凤宇满怀不能看完全场的不甘时,不远处拉来了一辆木质推车,那是专门用来装垃圾的车子,山坳
村地小,也就没地方堆放垃圾,垃圾多了又怕天气一热,惹来瘟神的光临,所以小小的村子不知何时起有了专门清理
垃圾的人,来人铲了垃圾便走。
真是天助他也!
垃圾一清理走,没了厌恶至极的臭味儿,李凤宇自是满意不已,勾着薄唇迈着优雅的步伐便向对面的院落走去-------
“啊,就是那位爷!”看着年迈长满皱纹的老者一脸惊喜地指着自家少爷,乔西满脸的疑惑,狐疑地反问出声,“乔
大夫,您--认错人了吧?”
大少爷脾性怪异,也处处瞅着他不顺眼,怎会好心带他爹去瞧病?
清澈的眸子漾着满满的怀疑,不住地盯着李凤宇打量。白裳飘飘,俊逸非凡,薄唇旁噙着讥诮笑纹,依旧是那个不可
一世的大少爷,怎么会?
“瞧什么呢!少爷我天生体恤下人,自然也见不得其家人有半点儿闪失!”眸光一闪,李凤宇勾起唇角,不可一世,
毫无谦逊可言,心中却不住嘀咕开来。
不妙啊!
若料到土包子见的是这个老头儿,他定是不会进院-----
想他少爷金贵之躯,难能为了个乡下土包子,特地带着其爹去城里看病?
这话连少爷他自己也说服不了,更何况常受他欺负的土包子,本来最后全盘托出时要讲成李管事的,现下----啧啧,
土包子的脸变了呢!
“大少爷!”已渐渐有些明白过来的乔西,不住低吼了句,清秀脸颜上添上浓厚的恼怒。只见他紧握起的拳头隐隐泛
了白,黑亮的眸子更是染着熊熊怒火,狠狠地瞪着跟前不见任何愧疚的欣长男子。
原先就觉着哪里怪怪的,少爷他一向讨厌自己,怎么会想着要来寻多日不见踪影的他,而且他是怎么知晓自己在那儿
破庙中,寻到他后,又只字没提为何被抓的原由,也没想着要用刻薄话扎他-----一切的一切都奇怪的很,只是他脑中
想着爹的安危,顾不上思索这些罢了!
“听到了!”撇撇好看的薄唇,李凤宇不悦地瞪了眼朝他大声嚷嚷的乔西,冷声说道,“没规没矩的,成何体统!”
好好的心情都叫这土包子给弄坏了,真扫兴!
这人----竟还有理了!?
乔西瞠大黑眸,不敢置信他竟还一副被无故弄坏心情的模样,当下便也冷下声线,“少爷若要乔西守规矩,那也得从
少爷做起。少爷没个少爷样,处处捉弄俺,要俺如何心悦诚服?”
闻言,李凤宇差劲的心情更是恶劣了几分,凤眸渐冷,冷若冰霜地睨着忤逆他的清秀男子,“伶牙俐齿,你以为你现
下在跟谁说话,嗯?”
少爷他爱玩便玩,身为他专属玩意儿的家伙有何好抱怨的!
若不是看在他尚还好玩的份上,他才懒得拖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儿上城里求医呢!
别掘了,他是主子,更何况,爹不是也没事么?
咬着下唇,乔西忍住满腹的不满,撇开脸不再看李凤宇,想着这些日子所受的苦楚,哽着喉咙,硬是红了一圈眼-----
莫名其妙!
泄愤似的瞪了眼欲上前安慰乔西的乔大夫,看着他吓得一身僵硬的李凤宇心中有难以言喻的不舒服,薄唇轻启,淡雅
清润的嗓音夹带着丝丝厌恶,“乔西,回去!”
语毕便甩袖作势离开院落。
“大少爷,可否告知乔西爹的下落?”身后传来乔西沙哑隐忍的声音,听得李凤宇眉心不觉再次蹙紧,回眸,眸中点
点暗光。
“少爷我好人做到底,带你去找你爹!乔西,你可知恩?”
“乔西不敢忘!”略显苍白的唇瓣微启,语气坚定的男子却始终垂着脸,没看向自家少爷。
哼,可恶的土包子,竟也学会那套阿谀奉承,看着便碍眼!
冷冷地哼了声,李凤宇裹着雪白长裳的欣长身形率先出了院子,回过首的绝俊脸上浮上嘲弄。
乔西,你可知坏了少爷的心情,只会让少爷我更想狠狠地再次折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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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晃晃悠悠的出了山坳村,周围放眼望去都是一片坑坑洼洼的田地。
乔西撩开布帘,探眼瞅着外头熟悉的一切,不禁有了深而长的感慨,便不住叹了口气。
心想,若这次少爷没心血来潮,这般作弄他的话,他是不可能会再见到这番景色了吧!
想着自家少爷三番五次过份的捉弄人,乔西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有丝无奈有丝悲哀。
少爷啊少爷,你都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咋还像个孩童般顽劣不堪呢?
这次竟还牵扯到俺爹身上,你可知俺爹是俺唯一的亲人了啊--------
在乔西东想西想时,轿子已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不知不觉竟又到了原先乔西被关的破庙门前。
正当乔西想放下布帘,不再探眼往外瞧时,轿外突地传来一阵骚乱。
乔西忙探出头,不觉脸色一白,竟是几名蒙着脸还拿着白晃晃刀子的黑衣人!
自家少爷下了轿,正晃着白玉扇子,慵懒闲适地站立在他们跟前。
看情形,应该不是少爷的把戏!只是----少爷啊,他们是坏人啊,你怎能还这么一副不在乎,自得其乐的模样呢?
乔西没敢多待在轿子里,连忙下了轿,跑至自家少爷身旁,并顺势挡在他前面,瞅了眼气势汹汹的十来名蒙脸黑衣人
,忠心护主的气势稍稍收敛了些。爹呀,这些人的眼神咋如此可怕呢!
“喂,臭小子,这没你的事儿,识相的往旁边挪一挪。今儿个哥几个要这小子的命!”一名黑衣人恶声恶气地开了口
。
当下乔西听得直白了脸,原本尚未康复的欣瘦身子不觉晃了晃,没能抵挡的住突然起来的心悸。
“呵呵,土包子,你何不听他们的话,乖乖的在一旁瞧着!”优美薄唇弯起一抹弧度,李凤宇手中的扇子扇得更欢了
,倒也让旁人瞧出他由阴沉转为愉悦的心情。
这小子有病!死到临头了还这么乐呵!
黑衣人相互对视了一下,脑中皆闪出这么个念头。
“俺不,少爷是乔西的主子,也是乔西的恩人,若现下退开的话,乔西便再也没资格做人!”声线沙哑,也藏着显而
易见的颤抖,但说出的话字字句句清晰明了,乔西态度坚决地执意挡在自家少爷跟前。
这人也是傻子!
旁人又是闪过一个念头,心想摆明了要丢命的事竟还抢着干,不是傻子是啥?
闻言,李凤宇垂眸睨着矮了自己将近半个头的男子,向来淡冷清宁的狭长眸子,轻轻地起了波纹。
这土包子倒是真真忠心护主呢!
“喂,臭小子,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也不客气了,上!”
一个口令,十来名黑衣人举着刀子便扑了过来。
几乎反射条件地,乔西转身一把推开自家少爷,黑亮的眸子触及到几名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轿夫时,募得一亮,高声
唤道,“你们几个快来帮忙呀!”
不喊还好,一喊,那几名轿夫竟就仓惶得弃轿而逃,只留下背影让乔西望而兴叹------唉,这世道,行侠仗义的人真
不多了呢!
第二十五章以身护主
“哈,哈,哈,他们都逃了,干脆你也逃吧!”一名黑衣人手举着刀子在乔西跟前耍了几下,狂笑着说道。
他们只是收钱替人消灾,若是可以,也不想滥杀无辜,反正少杀一个是一个。但那人若是挡住了财路,可也别怪他们
手下不留情!
“俺不逃,到底是谁派你们伤害我家少爷的?”从未见过真刀实枪,乔西心中不住害怕,抖颤的余韵在心湖飘荡开来
,只是想着身为少爷的侍从,尤其这时不能退缩的念头牢牢地粘着他的两只腿,方才可勉强站稳。
“这个---咱可不能说,我说,你到底让不让开?”那名黑衣人显然动了怒,口吻越发狠厉,拿着刀子便砍向乔西。
乔西一惊,反射性地闭上眼承受随之而来非比寻常的疼痛------
“咦?”好半晌没见身上挨刀,耳边又听见那黑衣人的鬼哭狼嚎声,忙睁开澄澈的黑眸。
只见跟前方才还耀武扬威的那名黑衣人,此时单手捧着自己的手腕,正在那便唉唉直叫,“疼,疼,该死,到底是谁
?出来---”
而他身旁的另外几名黑衣人则开始慌张地四处张望,寻找可疑人物。
“呵呵呵,可真有趣!”李凤宇悠然地摇着扇子,心情可真好的不得了。今儿个可真赚到了,没料半途竟来这么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