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给多少钱啊?
拖一次吃一次火锅。
那行。郑非一唯恐凤桐反悔似地答应了。
吃饭中间凤桐问郑非一让他帮忙打听齐芳那案子的线索,有没有什么收获。
郑非一老实说,我根本没打听。
凤桐瞪他,你又想惹我生气是不。
就那种女的,我告诉你,我没弄死她就是瞧着你的面子了,我还管她那回事,我巴不得她死呢。
你,凤桐鼓着腮帮子瞪了郑非一半天,最后也真拿他没辙,他就是这样的,爱憎分明,不懂掩饰,但是最起码,他对
自己不说谎。
09.我唯一的语言
周末休息,凤桐给郑非一打电话,约他去看三子的父母。郑非一极其郑重地选择了一套不大穿的衣服,对着镜子梳顺
了头发,刮光了胡子,拿上大包小裹出门了。
凤桐看着郑非一车里一大堆东西时明显惊讶了,郑非一解释说,你不是说看老人家么,我怕他们二老买什么不方便,
直接从我店里拿了。
哟,变细心了,凤桐笑了笑,拍了拍郑非一的脑袋。
郑非一就差没学大狗伸出舌头,摇摇尾巴。
三子的爸爸妈妈住在十几年前的老楼里,儿子去世给老俩口的打击太大了,老太太病了一场,住了一周的院。虽然现
在康复了,但是老俩口都瘦了,精神头也差很多,凤桐看见他们这样,胸口一抽一抽的疼。郑非一就看不得他这一出
,插科打诨地逗大伙,那嘴跟破锣似的啵得啵得地没完。
也幸亏有他调节气氛,慢慢地大家这才好了。三子走后,他哥哥嫂子回家来陪了老头老太太一阵,也把他们累够呛,
还要照顾自己孩子,好容易赶上周末,老俩口把他们俩撵走了,正无聊呢,凤桐他们就来了。
凤桐本来是想帮他们打扫卫生来的,但家里已经很干净了,后来凤桐和郑非一就把屋顶上,灯上,平常老俩口够不着
的地方拾掇了一遍,中午老太太张罗了一桌子吃食,郑非一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兴高采烈地吃,吃得有点忘乎所以
。老头老太太单看他那吃相都开心,后来郑非一把他带来的东西拿出来,老太太一看,全都是家里用得着的,晾衣架
,笤帚,撮子,字纸篓,当然还包括那个新款的拖布,甚至还有十三香,老太太这回真被逗乐了,说非一你这是要把
商店给我搬来啊,平时看不出来,你这孩子心还挺细的。
郑非一生平第一次得此谬赞,但是这家伙皮厚,坦然无愧得领了,走得时候还跟老俩口说下周再来。
出来是下午三点多钟,天气晴暖,蓝天高阔,早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下来,让人心情愉悦。
郑非一偏头看了看凤桐,桐桐,我带你去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啊。
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好玩么?凤桐上了车。
嘿,简直就是天堂。郑非一答着发动了车子,开始喋喋不休地回忆,小时候怎么去一条水沟里捉青蛙,怎么上泥坑里
捞马蹄子,怎么做网兜捉蜻蜓,听起来郑非一似乎有个幸福的童年,当然其实这都限于七岁之前,郑非一的妈妈还在
世的时候。
那段记忆如此鲜活地保存在郑非一的脑海里,大概也是缘于那是郑非一一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汽车在狭窄的公路上饶了四十几分钟,终于来到了郑非一小时住的地方,难得的,这地方破败一如当年,所以基本上
一切都保持了原貌,郑非一拉凤桐下了车,看着周围的一切,激动得心情难以自抑,随手摸出跟烟来,点着了,狠吸
俩口,才拉着凤桐过公路,上小道,你看,我小时候捉青蛙那水泡子还在呢。
恩,凤桐点着头,跟郑非一走着。
桐桐,你家小时候住哪?
我家住某某路几号。
哦,原来小时候我们离得那么近?郑非一瞪圆了眼睛。
可不是么,你车开过来时我就在这么想了。凤桐微笑。
一群孩子,打闹着从他们身边跑过去,天真的嬉笑声传来,郑非一和凤桐对望了一眼,默默无声地笑了。
唉,我特想知道,你小时候什么样?郑非一掐了烟,问凤桐,小时候就是三好学生?
嗯,对,年年当三好学生,一年级开始当班长,一直当到大四,人家一直架着我,后来我想下也下不来了,自己也觉
得挺累的。
凤桐说完,伸出手,给我支烟。
郑非一掏出烟给他点上,讪讪地说,我以为你不抽。
凤桐吸了一口,吐出个烟圈,以前不抽,毕业分到警队一年,什么都学会了。
呵呵,我感谢警队。郑非一乐了。
凤桐想了想他话里的意思,自己也乐了。
有时候吧,我自己也觉得自己特没劲,挺想像你这么活着的,喜欢谁就说喜欢谁,不喜欢就不搭理,可是以前办不到
的事,现在更办不到了,以前是因为矜持,现在则是职责所在,不得不而,凤桐的语气沉重起来。
我明白。郑非一用力点点头。
你明白?可是我不明白!凤桐突然失控地吼出来。
我真的不明白,你说三子他在想什么啊,不就TM是分手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至于,凤桐说不下去了。
他实在太喜欢齐芳了,接受不了。郑非一掐着自己的太阳穴,提起三子他也椎心般痛。
至少他还有我们啊,他怎么就能,就能,凤桐终于忍不住眼泪,都怨我,我要能多开解开解他……
怨你什么啊,你又不知道,别整天胡思乱想的,和你根本没关系。要说么,其实应该怨我,我早就应该把那小娘们给
治死。郑非一的语气又狠戾起来。
你!凤桐被郑非一气得肝疼,想哭都哭不下去,用力捶他一拳,一天到晚净说些混话。我告诉你你要是想让我难受那
就随便你干什么,你要是还想让我安生俩天就你就给我歇了。
可就这么放过她我实在不甘心啊桐桐。郑非一用力摇着凤桐的双肩。
非一,算我求你了,咱不能干那些违法的事儿。三子已经没了,我不想再失去你,非一!凤桐也吼起来。
10.桐桐,我贼稀罕你
“你小时候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是什么?”回去的路上郑非一问凤桐。
凤桐努力回想,他基本上没过过什么缺吃少穿的日子,不特别对某些食物有感情。
郑非一则不同。
“我小时候吃过一次奶油蛋糕,真是太好吃了,长大以后再也没机会吃了。”某人很兴奋地回忆。
凤桐认真想了一下,今天绝非咱俩人的生日,看来这人不是在对自己暗示什么,于是说,那走吧,买去。
车子停在米旗西点屋门口,凤桐进去选了一款欧式蛋糕出来。
在家里看碟的时候,郑非一吃得满嘴满脸都是,一边还忍不住对着电视发表评论,你说这俩人是不是有病?
哦,凤桐斜他一眼,一个发起疯来抱着自己就啃的人有资格说别的亲嘴的男人有病么?
不是,你说他扣留他护照干什么?他不就是舍不得他走么,直说就完了呗。
清了清嗓子,郑非一倾情演绎《X光乍泄》现场版:
那谁,你稀罕我不?
那谁,我贼稀罕你。
多简单啊,俩句话完事的事,让他俩搞那么复杂。
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想啥说啥,凤桐好笑。
那你不是么?郑非一反问。
我不保证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话。凤桐答。
桐桐,我贼稀罕你,你稀罕我么?郑非一想都没想,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也幸亏没想,多想一秒,可能一辈子他都
不敢问。
蹲在凤桐的身边仰脸看着他,郑非一心里又紧张又期待。
凤桐的回答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郑非一郁卒了,您本来就知道我傻,倒是给个明确的答复啊,这是乐意啊还是不乐意啊,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这都怪他自己粗心,其实如果他心细就能发现,凤桐难得一见地脸红了。
凤桐不理会郑非一的问题,郑非一纠结了片刻,很没出息地申请,桐桐,我饿了。
口胡,蛋糕渣还在您嘴边没擦干净呢好么。
凤桐白了他一眼,吃什么啊,我也不会做啊。
我想吃饺子,郑非一满眼憧憬。
你自己去冰箱翻吧,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了。
我想吃你包的。
靠,你以为我是你爹还是你妈啊,还给你包饺子,不会!凤桐直接拒绝,其实他和郑非一一样厨房无能。
那我给你包,郑非一擦干净嘴巴,雄心万丈地站起身来,你等着。
在凤桐无比惊愕地注视下,郑非一拿了钱出门,片刻后风卷残云般回来,难得地聪明了一回,买了现成的饺子馅和饺
子皮回来,捏就好了。
哦,你这也算包啊,凤桐笑得肚子疼。
这怎么不算,郑非一一面往饺子皮里添馅一面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是在包啊。
刚打算再取笑他,手机响起。
接通电话,凤桐的表情变得冷凝,好,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我等你回来再下饺子啊,郑非一搓着手跟在凤桐身后,眼睛里全都是眷恋不舍。
停住脚步,凤桐伸手理顺他的衣领。傻瓜,饿了就自己先吃,别等我。
齐芳又被人抢劫了。
距离上次被抢劫不到两个月。
经济损失到不大,但是又挨了俩刀的齐芳精神快崩溃了,除了哭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情节太恶劣了,犯罪分子显然完全没有把警察放在眼里。
凤桐焦躁地急诊室里踱来踱去,手里捏着根烟不敢抽,耐心地等着齐芳哭完,心情简直恶劣到极点。
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向警方发出如此挑衅,到底俩次是巧合还是有预谋的报复,如果说是报复,三子死了,郑非一
没有做,还有谁可能会这么干,而且为什么不是其它更多的狠毒报复方式而偏偏是抢劫,如果不是巧合,为什么这么
短的时间里齐芳就遭遇了俩次抢劫,还会不会有第三次?
齐芳好不容易号哭完,在凤桐的再三安慰下终于平静了下来,小何拿着本和笔准备记录,心中暗暗敬佩,队长就是队
长啊,让自己哄这女人自己可哄不了,看队长不急不燥,语气温和有分寸,句句敲在点子上,很快就让这个陷于抓狂
的女人安静了。
这得需要多么多的工作经验积累啊。
齐芳,你不要怕,你要相信我们,这不仅仅是对你的伤害,也是对我们警察工作的考验,我们一定将罪犯绳之于法,
还你一个公道。好么,别哭了,你再回忆一下,把犯罪嫌疑人的体貌特征再描述一下,好不好?
齐芳一回忆之前发生的事,忍不住又哭了。
又是半小时过去,心急如焚的凤桐和小何终于能听到齐芳正常说话了。
提取了齐芳的口述,凤桐紧急召集所有队员回来开会,把案情通报过之后,凤桐下令,不是明天也不是一会儿,而是
立刻,所有人出去找线索。
事实上,上次齐芳报案以后他们已经重视了,几乎所有的能把那些财物出手的地方他们都跑了,可是齐芳被劫走的东
西并没有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出手。
连续俩次抢劫,使凤桐怀疑那些财物也许根本就不是犯罪嫌疑人的目的。
如果目的真的是报复,如果俩次真的是同一人所指使的,那么那些被劫走的财物不过是障眼法,也许永远不会被出手
的。
11.也许你会了解
凤桐他们在齐芳出事的小区附近开着警车转了几圈,一无所获。
别人都在收到凤桐的命令后收队了,凤桐还是不甘心地转着,等他回到家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郑非一和衣睡在沙发上,鼾声如雷。
凤桐看看郑非一,又看看在盖帘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饺子,坐在桌边说不出话来。
饺子煮好端到桌上,凤桐去叫郑非一。
非一,起来,吃饱了再睡。
郑非一从睡梦里惊醒,瞄了眼墙上的钟,祖宗啊,都12点多了啊,桐桐你累坏了吧,啊,你应该叫我起来给你煮啊,
你怎么还自己煮啊,瞅瞅都累成啥样了啊。——心痛之情溢于言表。
没事,我不累,倒是你,饿坏了吧?凤桐把筷子递给郑非一。
睡着就忘了。嘿嘿。郑非一接过筷子,埋头苦吃起来。
非一,前阵子冤枉你了。凤桐想想齐芳第一次报案自己还怀疑会不会与郑非一有关觉得有点愧疚。
嗯?郑非一抬起脑袋,满眼茫然,这事不都过去了,还提它作甚。
知道他没往心里去,凤桐轻轻笑了。
第二天一早凤桐被叫到分局长办公室臭批了一顿。
这案子的影响确实十分恶劣。但是怪到凤桐头上是非常不公平的,首先,凤桐手里又不光是这一个案子,不可能把所
有警力都投入到这上,其次,凤桐也不是没重视,重视了,但没能破案,这有什么办法。
在外面听壁角的兄弟们统统替凤桐委屈,凤桐却一句也没有辩白。听罢分局长的批评,默默无声出来。兄弟们全体待
命,队长你说咱们再上哪查。
嗯,去出货的那些地方再查一遍,这次细点,看有没有什么被咱们漏掉的地方。
是。
兄弟们答应着散了,凤桐坐到办公桌前,开始从头缕这件案子。
在学校时,教授曾经讲过,有许多悬案,并不是真的一点漏洞没有,不可侦破的。罗卡的黄金定律:凡两个物体接触
时,就会产生互相转移现象,一定会带走一些东西,也一定会留下一些东西。可是这一次,痕迹到底在哪里?从何处
入手呢?
开着车再次来到案发现场,凤桐坐在警车里静静观察,齐芳第二次被抢劫的地点,是小区里的一个十字路口,罪犯行
凶前显然是经过充分准备的,在这里动手之后可以迅速消失在居民区,进而彻底失去追踪的可能。
那么说犯罪分子是对周边环境很熟悉的人?凤桐一面观察,一面苦苦思索着。
即使在为齐芳的案子忙的焦头烂额,压得喘不上来气的时候,凤桐也没有忘记在清明节那天陪郑非一去扫墓。
郑非一还记得那是他认识凤桐的第二个年头,凤桐一身白衣白裤等在他家楼下,连皮鞋都是白色的,郑非一从来没认
识过哪个人像凤桐这样适合穿白颜色,他不会用清逸出尘这样的形容词,他只觉的凤桐好像天仙下凡。
然后抱了一大把菊花的凤桐开口说,我陪你去给阿姨扫墓。
出乎凤桐预料的,一向对他千依百顺奉若神明的郑非一那天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突然问道:你干嘛这样,你对人人都
这么好还是只对我这样?
凤桐楞了一楞,答道:当然只对你(别人又不是孤儿)。
结果郑非一的坏脾气马上消失不见,又恢复成他乖狗狗的样子跟着凤桐去了墓地。
我妈妈很了不起,当晚喝醉的郑非一反反复复跟凤桐说这样一句话,我妈妈很了不起,很了不起,我妈妈很了不起,
你知道么?
酒醉的郑非一语无伦次,毫无逻辑地跟凤桐讲他幼年生活的点滴,家里很穷,可是妈妈不肯委屈了他,想方设法要他
吃得好,市场上没人要的小鲫鱼,上面几乎没有肉,无从下筷的那种,郑妈妈一块钱买一大盆回来,收拾干净了,炖
汤给郑非一喝,慢火炖很久的汤,最后连骨头都炖酥了,味道鲜美到无敌的地步,郑非一就靠妈妈精心的喂养,打了
个好底子,妈妈去世以后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也没耽误他长个子一直长到一米九。
我妈妈很了不起,她从来没让我受过委屈,人家孩子有的,她再怎么难也要让我有。一年级的时候,我的椅垫是全班
最漂亮的,我妈妈,拿碎布给我拼的图案,我妈妈手可巧了……
我妈妈……郑非一一直说,凤桐手里抖抖地夹着根烟,一直在默默地掉眼泪。
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心软到会因为别人的故事掉眼泪,职业却是刑警。
那家店的老板跟凤桐很熟,也是受过凤桐恩惠的人,一直到饭店打样都没有过来打扰他们,就任他们俩人在角落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