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喧嚣——瑞雪轻扬

萧玉凌和沈月朗仍旧是B大一对公开gay情侣，但已经相对低调了许多。萧玉凌知道，父亲对自己的暂时妥协完全是为了萧玉璇，他还是一看到自己就一副反感得要死的模样。所以萧玉凌也很识趣地很少回家，反正现在也能经常见到弟弟了。他严守着一个月一次的规矩，绝不多一次，每月只在萧玉锋探亲日那天回去，好让萧家来个合家团圆——其实部队的休息日通常也只有很少人能获准出营，但这也是萧峻出于严格监控的要求，碍于他在军队曾经的威望，也都不好驳他。为了不让萧峻再次火山爆发，萧玉凌和沈月朗也不再制造出舞台剧一类的新闻。萧玉凌依然呆在耽美协会，但多半只进行幕后剧本创作，他和恋人成为继王轩和凌霜后又一对轰动A市的gay情侣的愿望也就成为了泡影。当然，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萧玉凌放寒假。当然，沈月朗的网游公司是没有那么长寒假的，萧玉凌就常常闲得无聊跑去参观沈月朗的工作。公司的人都喜欢调戏（？）萧玉凌，说他是山寨版的凌霜。萧玉凌对这个称谓可谓极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执行策划新人的工作不外乎就是配音乐音效、图标和模型需求及配置、技能和道具描述之类最简单最基础的杂活。其中相对最有技术含量的、同时也是对中文系学生来说最有价值的一件事就是写任务描述和NPC描述了。

事实上，国内绝大多数网游对剧情这一块的重视程度为0，而魔光偏偏就是另辟蹊径，以优秀有趣的剧情而闻名的。

比如，游戏中第一个打怪任务是杀兔子，它的任务描述是这样的：“亲爱的玩家，现在需要你们杀死5只兔子来完成这个任务，得到经验值。可是，你们真的要这样做吗？为了得到那一点点的经验值，你们就要猎杀这么可爱这么无辜的小白兔吗？好，如果你确定你想做这种惨无人道的选择，请点击‘确定’，否则请点‘拒绝’。”

绝大多数玩家都毫不犹豫地点了‘确定’，然后去杀了5只兔子。

交任务的时候，系统提示玩家：“你这个人渣！你这个败类！！你这个天煞的！！！为了经验值，居然要夺走这些可怜的小生命！！好，要经验值是吧，给你们负的，让你们降回1级！！”

然后玩家就流泪满面地发现自己的人物真的降回了1级。

所以这个任务只有点“拒绝”才能顺利得到经验值和任务奖励。

而下一个任务，是杀流氓。任务描述：“亲爱的玩家，现在需要你们杀掉1个烧杀抢掠奸淫掳掠无一不做的流氓。但他的武功非常高强，去杀他有很大的生命危害，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有了上一个任务的教训，绝大多数玩家毫不犹豫地点了“拒绝”。

然后系统提示：“你这个人渣！你这个败类！！你这个天煞的！！！你以为点拒绝就可以得到经验值？为了这些经验值，你居然连惩奸除恶的基本精神都丢失了？！……好了，不要在屏幕前发抖了，这次就饶了你，不把你降为1级了，要不你会对这个游戏绝望的。放你一条生路，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你现在还可以重新旬接受’，不过经验值会降到第一次就接受时的一半，而流氓强度会变为两倍。希望你下次好好看看任务描述再作出你的选择。”

而如果第一次就点了“接受”，玩家会发现流氓比兔子还好杀，一点都不像是武功高强。

这样妙趣横生的小任务，充斥着整个游戏。

据说，这个任务系统是由凌霜原创的，并且绝大多数任务描述都是他写的。

萧玉凌闲得无聊，同时也不甘落后，于是效仿着写了一个名为“杀恐龙”的任务。

“乡亲们注意啦！！最近有大量肉食恐龙复活，正在肆虐咱们村，威胁咱们的安全，请你去杀掉10只恐龙，然后回来复命喔！”

如果玩家接受了这个任务并顺利完成，它的描述是：“你这个白痴！！科学家研究了几千年，好不容易才让恐龙复活，你居然要把它们又一次杀掉？！脑子进水了吧！！！”

沈月朗看了之后哭笑不得，对此的评价是：“吐槽点太多，吐槽无能了。”

王轩则在一旁严肃的纠正：“不不不，专业的吐槽大师绝不会因为吐槽点太多就放弃，我认为，这里的问题主要有二：第一，我们游戏是写实古风游戏，恐龙怎么可能在那时候有技术复活呢？而且，那时的人大概也不会研究这个问题。第二，既然恐龙在伤人，那么放纵它们是不对的，如果这个任务也拒绝才能得到经验值，与我们游戏积极向上的价值观不符。”

“……我从来不以成为一名专业的吐槽大师作为我的人生奋斗目标，这个称号还是让给王总你吧。”这是沈月朗对王轩的吐槽。

“哎呀呀，”王轩表情严肃地把沈月朗叫到了一旁，“朗儿，作为一个人生前辈，我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有朝一日你和凌儿的故事也被写成剧本，你觉得谁是男一号？”

“当然是我啊。”沈月朗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对不对。”王轩摇了摇头，“你再仔细想想？提示一下，腐女很喜欢站在小受的视觉来讲故事……”

“唔，好吧，没事，一号就让给我家凌凌啦，我就屈尊降贵当一下男二号吧！”

“不，事实是，如果你不进行专业吐槽的话，这个故事里面你将很没有存在感，连男二号都算不上！因为，这是萧家三兄弟的故事啊！而且，他们又那么有个性……”

“……你的意思是，我很没有个性？”

“嗯，相对来说是这样吧？比起我家小霜和你家玉凌，我们都属于正常人类啊～～而且啊～～你想想看，当萧玉璇向你叙述他的爱情故事，你唯一的作用不就是在旁边吐槽吗？”

“……好像真的是这样……”沈月朗沉思了一下，“对了，王总，这不会是你的切身经历吧？还有，我们的事虽然也跟你讲过一些，但细节你怎么都知道得那么清楚啊？！”

“咳，我还有工作，先去忙了。”王轩拔腿就逃。

第23章

愉悦的寒假生活（对萧玉凌来说）过了不到一个月，沈月朗就发现了一件巧合到让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事。

这一年的春节在2月10号，萧玉凌的生日也恰好是这一天。沈月朗的母亲不在A市，他每年春节都一定会回家陪母亲过，可是，认识恋人之后他第一次过生日，难道自己能不陪着吗？

沈月朗思来想去，作出了一定自认为很圆满的决定：和母亲谎称春节期间公司比较忙要加班，留下来陪萧玉凌，然后在春节后请一个星期假，回家陪母亲，就说是公司的调休。

谁知，沈月朗的母亲周莎不习惯头一次一个人在家过年，居然没打招呼就跑A市来找沈月朗了。沈月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得完全不知所措。

最后，他和萧玉凌一起作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就说萧玉凌是沈月朗的室友，为了热闹，叫周莎一起到萧家来过年，顺便庆祝萧玉凌的生日。这也是沈月朗为了让母亲接受萧玉凌而作出的第一步努力——先让萧玉凌给母亲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他试图说服萧玉凌暂时戴个假发之类的，但萧玉凌说：“我本来就是这样，装样子有意思吗？装了样子早晚也得被你妈拆穿。”沈月朗想想，也有道理，就没多说。

沈月朗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自作聪明结果是个天大的错误。

2月10号晚上，沈月朗把周莎带到萧家的时候，殷勤地给他介绍了每一个人。

当然首先是从萧峻开始。萧峻面无表情地点头示意了一下。

周莎也微笑着点头回礼。

萧玉锋则笔挺地行了个军礼，用洪亮的声音道：“周阿姨好！”

周莎带着赞赏的微笑：“你好。早就听说萧家大公子气势不凡，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介绍到萧玉璇的时候，他则红着脸轻声叫了个“周阿姨”。

“呀！好可爱！”周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是璇儿吧？乖～～”

在萧家三位少爷里面，沈月朗最后介绍的是萧玉凌。据说，中国人习惯把最重要的放在最后，最后的也是最容易让人印象深刻的，所以才有“压轴大戏”“好戏在后头”的说法。

这个说法也许是正确的。

但问题是，印象深刻倒是深刻，却未必是好印象。

看到萧玉凌的一瞬间，周莎脸上慈爱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那种目光萧玉凌太熟悉了。反感的，憎恶的，鄙视的。就如同父亲对自己的目光。

所以萧玉凌嘴角原本讨好的笑也化作了一丝冷笑——他从来不屑于去讨好一个憎恶自己的人。就如同他会对萧玉娆撒娇，却绝不会在父亲责打自己时试图通过撒娇的方式来降低惩罚。因为谄媚讨好这种事，原本就只对喜欢你的人有用。而一个讨厌你的人，只会因此更讨厌你。

那一刹那，萧玉凌连问好都忘了。

周莎却毕竟是个懂得礼数的了，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萧二少爷好。”

萧玉凌“哼”了一声，掉头就跑回二楼的房间，还“砰”的一声把房门重重地关上了。

虽然是寒冬的天，沈月朗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萧玉娆却若无其事地笑道：“萧阿姨，真是不好意思，玉凌刚去参加了一个化妆舞会，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了呢！我去看看他换好了没有。”说着，她也跟着跑上楼去。

“原来是这样啊。”周莎的表情明显松了口气。

过了十分钟，萧玉娆带着萧玉凌下来了。

萧玉凌已经擦净了身上的化妆品，取下了一切首饰，换了件清爽的衣服，还把头发扎成了马尾。然而，他脸上的神情仍旧十分淡漠，只勉强说了句：“周阿姨好。”

当天的晚饭，在极其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虽然能说会道的萧玉娆努力活跃着气氛，与周莎讨论着各种女性之间的话题，但萧家的男人们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说。

晚饭结束后，沈月朗便匆匆带着母亲离开了，连萧玉凌的生日仪式也顾不上参加了。

萧玉凌觉得，这真是他此生最糟糕的一个生日。

而对沈月朗来说，更糟糕的事还在后面。

他之前骗母亲说是公司要在春节期间加班他才不回家，所以此刻只能把戏继续演下去。第二天，他又如同前两天一样到外面四处游荡，把母亲一个人留在他临时在魔光网游附近租的房子——他可不敢把母亲带到寝室去，那里到处都是情侣牙刷、情侣杯子……贴满了亲密合影，还挂着一幅“萧家全家福”呢。昨天晚上，他心情实在太乱了，就没有联系萧玉凌。萧玉凌也没有联系他。而今天……他把手机拿出来怔怔地望着，考虑该发短信还是打电话，又该说些什么好。他这一考虑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他的手机响了起——是母亲打来的。

沈月朗忽然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按理说，母亲以为自己在上班，是绝不可能在“上班时间”打扰他的。他以颤抖的手指按下了通话键。“喂？”

“我今天去你们B大了。”

“……啊！！”沈月朗的不祥之感更加强烈。

“除了开学把你送进去那天，我已经好久没去过了，想去看看那里成了什么样子，也想更好地了解你现在的生活。所以我去了你的寝室。楼下阿姨知道我身份后，就借了我钥匙。”

“！！！！！！！”沈月朗全身冰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我问你……那个萧玉凌……他那天不是参加了化妆舞会，是平时就那样的对不对？他也不光是你的室友，还是你的男朋友，对不对？！！”周莎的声音十分严厉，说到后面连音调都变了，似乎还带着哭腔。

“不……不是那样的！！妈，你听我说！！”沈月朗太了解母亲容易在激动之下做傻事的脾气了，已经拔腿飞奔着跑向一辆出租车，“喂！Taxi！”

“不是那样？！你还想骗我？！我问了你们好多同学，几乎B大人人都知道你们是对公开的情侣，而且……连你们接吻的照片还贴在学校宣传栏呢！！！”

“……！！妈，你先别激动，这件事，我本来也不是想瞒你，可是……”沈月朗话未说完，电话已经被“啪”的一声挂断了。

沈月朗的心砰砰乱跳，总算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往B大飞驰而去。

在路上，他就接到了一个留校的同学给他的电话：“不好了！！你妈投湖了！！！”

“啊！！！！！！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放心你放心，应该没事，她一跳下去就被一个学生救起来了，现在被送到了校医院。”

“好！！我马上就到！！！”

他的手机在挂断后不久又响起了受到短信的声音。是萧玉凌发的：“喂，你打算一辈子不联系我了啊？！”

沈月朗哪里还有心情回，心急火燎地赶到了B大医务室。

还好吉人自有天相，周莎总算是平安无恙。只是现在天气天冷，湖水温度太低，她得了重感冒。沈月朗担心学校医疗条件有限，把她转送到了一个大医院住院治疗。

从那天起，沈月朗日夜不眠不休地守在病床前照顾母亲。

母亲一开始不肯跟他说一句话，后来才儿子如此孝顺，才渐渐地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第24章

今天，按理说，是萧玉凌人生第一个有情人的情人节——如果那个男人还算他“情人”的话。

从早到晚，他都一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他明知道，不该再奢望它会响起来。

既然那天沈月朗什么都没有回，那他不就是默认二人已经分手的事实了吗？

为什么自己那么傻，还要去抱这种幻想呢？

萧玉凌一边不断地骂自己傻，一边却继续默默地等着。

直到2月14号的23点59分，他的手机的短信声终于响了。

他欣喜若狂地拿起来，发信人却是：“席馨”。

那一瞬间，萧玉凌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过了很久，他才有心情去看那条短信的内容。

“哎呀呀，今天我们耽美协会的好几个女生在机场守了一整天，还在期待我们舞台剧中那样的场景会不会真的上演呢……可惜凌美人还是没回来啊，哎！！”

萧玉凌冷笑着回了一条：“童话里本来就都是骗人的。王子和王子是不会有结局的。”

他又给沈月朗发了条短信：“我们分手吧。呵，我是不是很善良？专门等情人节过了才提分手”。

发完之后，不等对方回复，他就把沈月朗的号码扔进了黑名单。

从此，他的世界就清净了。

可是寒假还有将近一个月，他既不愿再回学校那个充满回忆的寝室去住着，也不愿整天呆在家里，每天忍受着父亲仿佛在骂他是“废物”的目光。

为了不再当个废物，也为了不让因为过分空虚而胡思乱想，他决定也去找个工作实习。萧玉凌开始在网上搜各种招聘启事并投递简历。他原本想效仿凌霜去日本公司写重口味耽美游戏剧情，无奈所投的简历都石沉大海。大多数公司和职位他又看不上，就这样一直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