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岚,原来你真的抛下我。
远离或许更好,因为一旦靠近了,竟然会这么失落。
在我梦里的自己,总是看着别人的背影,然后自顾哭泣。
久了,长大了,却忘记怎么去感动。
摸着自己一天天麻木掉的心,守着一天天过去的日子,看着身边人来人往,忽然觉得孤单。
寻找到的朋友,总会找到借口远离你。
当他们难过的时候,总会在一旁安慰的自己却在寂寞的时候,被人甩在一旁,傻傻的,追逐着他们,追逐着要一个为什么。
现在想想,梦里的自己更加傻。
既然得不到,为何还要强求。
……
不知道该往何处跑,不经意间,路过一个房间,一句话突然清晰传入我的耳中。
“什么时候对温家堡下手?”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下手?
我止住脚步。
接着不久,是一个年老的声音:“明夜子时,我们给他来一个神不知鬼不觉……”
“大人高明!”年轻男子接着说,“这次奉命来探,明日若是能攻下温家堡,找到王爷……我们究竟是……”
“白大人昨夜传书让我们一发现王爷就暗自除掉!”
“可是……人家是王爷。”年轻人有些犹豫。
“哼哼,那个王爷,作恶多端,品行不正,他就是用身体去换来现在的地位的!真是丢尽人脸!还弑兄夺位,像这种祸害早点死才好!”年老的义愤填膺地说道。
“没错没错……”
我听得很清楚。
在显贵的外表下,人们只是表面上恭敬我,其实在他们眼里,我还不如一条狗。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们明夜要对温家堡下手!
我犹豫了一下,立即悄悄转身朝原路跑去。
已经,不想再欠的太多。
我并不是想弥补什么,只是如果我知情不报,万一真的发生什么,我会比他们更看不起自己。
现在唯一想到的人就是温柔。
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竹林练剑。
行云流水,踏雪飞鹤,白龙灌云,清丽流雅,让人离不开视线。
他发现了我,冷眼看过来,收起了剑:“你来干什么。”
我想靠近,却被他嫌恶的退了几步,便在原地停下,气喘吁吁地说:“我……我刚刚听到有人明夜要像温家堡下手,你们小心一点!”
温柔冷笑道:“哦?敢问尚临王爷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我焦急道:“相信我,我刚刚路过一个小屋门前听到一个老的和一个年轻男人说的!千真万确!”
他缓缓收剑,脸色有些凝重,他说:“带我过去。”
点头,满头热汗地带他一路来到那个小房间,令人费解的是,敲开门发现里面住的竟然是一男一女,还都是年轻人。
“温少主找我们夫妻有什么事么?”女子妖娆的声音。
里面的年轻男子也笑笑地出来。
“你们……刚刚一直在这里?”温柔问。
“是啊,”男人说,“我和石英一直在这里啊……方才石英一直跟我说笑来着,怎么,温少主也想来听听?”
闻言,温柔表情并无太大变化,但眼里凝霜,尽管他没看我,我仍觉得身后寒气瑟瑟,他儒雅地说:“不,没什么事,一场误会,打扰二位了。”
说罢,温柔转身就走。
我回头看了看那两个人,他们亦望着我,眼神中有种说不清的感觉,直到行至看不到那间小屋的地方,还总觉自己背后被人盯住。
这边,温柔脸色马上就拉下来了,于是我在路上拼命解释:“刚刚的确是两个男人在说话,我不会听错的!是真的!你别不相信我!”
回瞪着我,温柔怒道:“王爷,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吗?!”
“不是……我……”
刚想解释,但温柔不给我这机会,大声喝道:“来人!把这个人给我轰出温家堡!”
没来得及回过神,就被冲上来的护卫门七手八脚地扛着,一路走到大门,随后他们一把将我扔在地上,还没等我喊疼,“碰”的一声把大门关了,实在迅速。
温柔,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可是,我最恨被人冤枉。
绕了远路,躲到温家堡附近的高草丛里,我倒要看看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不信邪,可我明白自己话语的可信度在温柔心里要有多低就有多低,但温柔不知道,我这一生,绝不会欺骗的人,只有他。
待到苍穹阑珊时,只我一人对着天的静穆,不断祈祷。
若是什么都没发生,那权当我自作多情,耳背不怪人,若是真的……温柔,我只希望你能够应付得过来。
如果真的是我的错,那么我一定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真的。
21、望风岭(上)
一早就知道那两个人有问题。
躲在草间还没等到第二夜,我便被那房间里的一男一女抓到,怪不得我觉得一直被人盯着,看来我的直觉很准。
在我被他们锁在一处不知名的破庙后,我忍不住望向看守我的女人,或许应该算作是男人,可他打扮得很像女人。
“看什么!”他生气道。
原本他们打算一早就杀了我,可谁知今天一大早接道消息,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虎口留情,他们留了我一条命,还派遣那个叫石英的女装男子来看守我。
笑话,我又没有武功,能跑到哪里去!
半响,无事可做的我想到昨晚那个细皮嫩肉的男人一揭面皮,那张坑洼的脸上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皱纹,那完全抽象的美感,惊悚得完全非人可想象。
笑了笑,却又忍不住叹气。人连脸皮都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无论真假,能忘就忘了吧。
覆水难收,选择淡忘愁苦,也是一种境界。
忘掉自己,却忘不了他人为我而受到的伤害,试问我又怎能替别人忘却伤痛呢?
现在的我已经不想再去追寻什么原因,生也好,死也罢,只希望自己步上黄泉路的时候,能静下心来看看远处的蔓珠沙华,倾听往生者的低吟,于是我便能解脱。
见我独自发笑,石英威胁着举了举手中的剑,说道:“你笑什么,可别耍花样!”
“没事。”我闭上眼。
这次是真的想解脱了。
被感情束缚了这么多年,就连做梦都会疼痛,现在是时候把一切都放开。
从此,绝爱。
绝不再爱。
只当那年那日一丝潇潇雨滴落入我心,本不该停留的东西我却挽留许久,现在,该走的应该让他走罢,不能留的就笑着送他离去,只要在往后的记忆中,留下曾经依稀的微笑,便好。
“燕雁无心,太湖西畔随云去。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第四桥边,拟共天随往,今何许?凭阑怀古,残柳参差舞。”
嘴里不禁哼起小调,吊古伤今一番,从此尘土相伴。
或许是曲音太过婉转幽怨,石英不禁问我:“……你唱的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略有感慨罢了,你若嫌烦我便不唱了。”点头示意,我笑了笑。
心如止水,再无旁骛,对仇人都能微笑的话,我便算对得起自己。
有时候想想,我对不起的人太多,但是最对不起的人却是自己。
想太多,宁愿伤害自己也要换取平安,换取一点点关心,真是愚蠢之至。唯有自己不会背叛自己,唯有自己会永远站在自己这一边。
对镜,也只有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让自己感觉最安心。
为什么不爱自己呢?
“你唱就唱,别耍花样就成……”他又望了望我,憋了很久才问,“为什么你都不问我,我们为什么会抓你?”
我颔首微笑:“很容易想啊,我这个人天生犯贱,弑兄杀人,遭天谴了嘛。”
若有所思的,石英没回话,望着我。
看样子,他们并不知道我偷听这回事。
既然抓到我,想必今晚他们也不会去攻打温家堡吧?
可是,那个抽象美去哪了呢?
转眼黄昏已过,不想我竟睡了这么久。
再望破庙四周,半个人影都没有。
心中一紧,觉得很担心,莫不是他们去寻温家堡麻烦去了?无论如何,想去确认一下,可是我这五花大绑的,要挣脱开却不是易事。
靠墙挺身,右手忽然间摸到一片残瓦,原来太过在意自己被捆绑,竟差点忘记这个破庙到处都是碎砾断砖。
半个时辰过去,我的手已经被磨得脱皮,可绑我的绳子依然是雷打不动。不禁抱怨,这些人去哪里弄来质量这么好的绳子。
又是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在我反复摩擦之下,那根绳子终于给我弄断了,还没来得及管自己那双已经被磨得直流鲜血的酸软的手,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隐约的脚步声。
此时夜已黑,我心一急,直直从破庙后方的狗洞中爬出去。
还有半个时辰便到子时。
我在心中默念。
可由于不清楚方位,只能顺着感觉一路瞎跑。也不清楚过了多久,跌打滚落之后,在我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火光。我惊喜的跑过去,以为找到了方向,谁知不远处传来很响的打斗声音,直冲入耳,而再一看那火光,竟然燃亮了半边天!
那是,温家堡!?
果然出事了。
追着火光冲过去,此时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温家堡附近的以险恶出名“望风岭”,未曾多想,一道厮杀声渐传入耳!
毫不犹豫,我躲入草丛中,静观其变。只见前方来人怒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惊讶的,这声音竟是温柔。他似乎受伤了,声音有些颤动,可是口气还是依然的不好。
透过草丛望去,温柔身后的追兵很多,都拿着火把,待他们追来,映着火光,我看到人群中间那个一袭白衣的男子,他的神色一如初见,有着说不清楚的忧郁,可是此时他的眼神却是冰冷的。
安扬。
“这是你自找的!”这个声音,除了那日的白兰溪,还会有谁?
“温家堡不识时务,谋害王爷,我们奉命平了你温家。”白兰溪继续说道,“来人,给我杀了他!”
命令一下,几个精壮的士兵拥上前去,而温柔岂是这些人就能对付的,不一会儿,那些士兵便倒地不起。
温柔冷笑:“我谋害?可笑的理由。”
白兰溪说:“反正我们亲眼看到你将王爷掳去!”
“呵呵,还是你们害怕他回去之后会抖露那夜之事?”温柔似乎受伤很重,加上刚才又运功溃敌,身体支撑不住,便半跪着下去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安扬轻轻地说,不禁皱了皱眉头。
不理其他,白兰溪狠狠地命令:“给我杀了他!”
尽管人数众多,可那些士兵还是抵不过温柔的剑气,全数倒地一旁,白兰溪气急,持剑上前,眼看剑锋就快触及到温柔。
不妙。
温柔重伤,已不是他的对手。
于是情急之下,我拾起身边的石头,用力地砸向白兰溪。躲过石子,白兰溪一惊,立即闪身一旁,冲我这边大喝:“哪个鼠辈,给我出来!”
认识到僵持没有好处,所以我立即冲到温柔身边,想扶起他,却有些犹豫的收手,便站了起来,任由火光照在我的脸上。
见到我,白兰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兀自说道:“你怎么还会活着,我明明早就叫人找到你就……”
我微笑着说:“白大人谋略过人,在下佩服佩服,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微微扬起头,觉得从无有过的畅快:“我还好好的活着,能让您不舒服真是在下的荣幸。”
他手中的剑被气得颤抖,我没注意,在我眼中的是他身后的安扬。
安扬,时过境迁,对过去的事,我已经不能对你说抱歉。年少无知,把自己身上的怨恨加在你身上,是我的罪孽。
相顾无言,便装作从未相识罢。
“你……”温柔看了我一眼,“滚。”
还是这句话。
我蹲下,在他面前无奈地说:“是你自己不信我才落到如此田地,而且怎么你这么喜欢让我滚?”
每次见到他,他几乎都会让我滚。
再也忍不住,白兰溪一剑刺来,我未来得及躲闪,眼看利刃袭来,本以为自己应当命丧当场,却不想温柔将我用力一推,上前生生替我挨了一剑。
顿时,他喷了我一身的血。
“够了。”安扬终于出声,制止了白兰溪。
白兰溪愤恨地回头,毫不客气地骂道:“每次你都这么优柔寡断,真不知道舅舅怎么会有你这种窝囊儿子!”
趁着他回头,我立即拉起温柔的手,想将他拖离,可白兰溪仍不依不饶,扭头冲来。他招招狠命,我只能拼命躲闪。忽然,白兰溪阴笑着,闪过我的右手边,将重伤的温柔一掌打落山崖,没有多想,我立即扑过去,幸而抓住了他的手。
方才被磨得流血的手更加疼痛,可我死也不愿放手。
中计了。
知道我死也不会放手,他几乎是带着扭曲的笑意举剑过来,我可以感觉到,白兰溪就站在我的身后,即使我不回头,他手中的剑反射着的火光也已照到我前面的崖断边,凌厉无比,冰寒刺骨。
他想杀了我。
在利器就要刺入我身体的时候,突然,温柔睁大双眼,用力将我拉入悬崖……
22、望风岭(下)
天阶如水,暮霭蒙蒙,烟萦林梢,雾绕清涧,朝起的第一缕阳光将我唤醒。
昨夜温柔将我拉下望风岭之后,我就失去了意识,而此刻,我却意外的发现自己被夹在离崖地十几米的树梢上。除了手臂被震得生疼,还有身上一些大大小小的擦伤外,几乎没受什么严重的伤。
仿佛轻舞燕雀的欢歌,迷蒙双眼却隐约看到飞鹰翱翔于苍穹的身姿,反射着阳光,好似诗画,又如梦幻。耳边似乎传来天际边浣纱少女的歌声,一种怀旧的情愫涌上心头。谁在脑海里告诉我,若离他尘世远去,必定在此隐居。
刚刚移动了一下身体,就听到我的身下传来一声闷哼,仔细一看,原来我整个身体都压在温柔身上,怪不得自己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不断手断脚,还以为真是老天保佑呢。
温柔喘气很轻,可以说几乎没什么气了,我先斜眼看了他的伤口,胸前染红一片,嫣红得像海棠。
我很清楚,若温柔没有用力将我扯下来,我早已命丧黄泉。
他救了我。
可是……为什么?
与其想这么多,倒不如先想办法下树。想了很多办法,但是都无法把他从这十几米高的树上弄下去。首先,我背不动他,而且也没有武功,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身受重伤,若不弄不好他可能从此就一命呜呼了。
温柔啊温柔,你还真的是要我这辈子就把欠你的都还了。
我承认我心中还是对他有留恋,可那只是一段回忆,我不会为了已死的爱情再受伤害,或许我现在对他,更多的是同情。
考虑外加犹豫半天,伸手触及到一条藤干,突然想起以前差点落入兽坑时曾经救过我一命的藤干,它这么柔韧,应该能支撑人的重量吧?可是,这毕竟是十几米的高度,要是藤干一头不稳或者中途断掉,那怎么办?若是把他摔死了,我岂不是等于亲手杀了他?
苦恼。
然而,现在的困难是,我找来找去只找到一根足够长的藤条,而温柔现在又处在无意识状态。这就说明,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利用这个东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