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气氛有些暧昧,便想使劲抽开手,可是我挣脱不了,于是我抽了抽嘴角,说:“这个,咱们放开手再说吧……”
明显的,他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顺着我使的力,一把我扯到怀里,拥着我,话语轻轻飞到我耳边:“让我就这样抱抱你,一下就好。”
被抱着的人有些不知所措,我心里兀自嘀咕,古人不是授受不亲么,怎么搞得比外国佬还腻味。
“扬哥哥,你们在做什么?”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正在一遍眨眨眼,咬手指看着我们。
原来他就是香儿的扬哥哥。
发现这个姿势太暧昧了,我便猛地撇了撇身边的男子,他终于缓缓放开手,窜到他伸手够不到的地方,回头望着香儿,话语似乎被黏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只得吱吱唔唔:“香儿……我们……”
见我尴尬,那位所谓的扬哥哥接过话,声音轻缓平和:“香儿,最近都没看到你,难道是你太调皮,老于又罚你禁足不是?”
闻言,香儿嘟起嘴:“才没有,香儿最近很乖!”
我笑了笑,使力捏捏香儿的脸,说:“是啊,香儿很乖的。”
转身,看着伫立不动的扬哥哥,问:“不好意思,我实在记不起来你是谁……能告诉我名字么?”想想,又继续,“以前我都是叫你什么的?”
静静的,他看了我良久,开口,声音中流露着些寂寞:“我叫安扬,以前你从不叫我的名字……”
“那我叫你什么啊?”
“喂。”
“……”
突然觉得以前的尚临挺可恨的,这么个漂亮的美人,居然连名字都不叫人家,于是我当机立断:“安扬是吧,我记下了,以后我就叫你……扬扬?”
明显看到安扬脸上抽搐了一下。
好吧,我也觉得恶心,所以下一刻我就改口了:“算了,还是叫你安扬吧……”
末了又加句:“你知道我叫什么的吧?不介意就叫我大名,老实说,我不太习惯别人老是‘王爷王爷’的叫我。”
其实,还挺习惯的。
“……”
安扬摆出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他的手伸过一半又缩回去,嘴巴动了动,还是没开口。倒是香儿发话了:“那香儿以后也叫王爷‘临哥哥’,可以吗?”
我微微笑,答道:“当然可以。”
“临哥哥!”香儿似乎很欢喜的模样。
见安扬还是没什么动静,怵在那里跟木头似的,我只好拉过香儿,说:“香儿,你不是有什么要给扬哥哥看么?”
香儿恍然大悟地伸手去掏手帕,欣喜摊开一看,发现睡了一觉,蛐蛐没了。
接下来,小丫头不见了蛐蛐,立马哭得天昏地暗。
“没关系,香儿,你要知道那只蛐蛐是回家去了,所以不能陪香儿玩,下次我再帮你抓一只吧。”安扬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些磁性,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果然,香儿止住了眼泪。
天色渐晚。
“我该走了。”我对安扬说。
一直没动静的安扬却猛地拉住我,声音而带着些焦急味道,他问:“临……你还会再来么?”
摇头。
倏地,安扬脸色变得阴霾,扭曲顺从的表情仿佛是一只被抛弃的狗,在夕阳下看着主人离去,却不敢呼唤。
拍拍他的肩膀,我望着晕红的天际笑了笑,淡淡地说:“我不来,你也可以去找我,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我住在哪里。”
回首,安扬皱起的眉松展开来,终于露出笑颜。
果然,人还是笑着比较好看。
归去的时候,我不经意间路过了一个似乎荒芜的小院,但荒芜中,院子里那颗海棠却开得无比妖娆。这个地方,叫做浮生阁。
站在门外,我问香儿:“谁住在这里?”
香儿指引我望向小院里那颗海棠树,稚气的童声传入耳朵,她答道:“这里曾经是温公子住的地方。”
温公子?
我望着那株海棠,一阵风过,高傲而凄清。
3、初见
有些人在追逐着远方渐渐消逝的黄昏,为了最后一丝残留的温暖,然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消失在天际。
夜的气息来了。
带着清风,托起寻梦人梦想,但停滞的人看不到背后的温柔,苦苦追寻那份触碰不到的梦想,所以,剩下的只有无边的寂静及落寞。
不止一次地问自己,究竟是什么蒙住了眼睛,让自我陷入迷惑之境,又是什么使自己看不到远方,看不到真实。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有些命运,由不得自己去抗拒。
“临哥哥,你怎么又到这里来啦!”香儿喘着粗气,“可让我好找!”
低笑几声,回头望着这个矮矮小小的丫头,缓缓蹲下,把摘下的海棠插在香儿头上的小发髻上,红红的,很是漂亮。
白净的脸上露出了小小酒窝,似乎是很喜欢头上的花朵,小丫头不禁摸了又摸,许久才回神过来,问道:“临哥哥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里啊?”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自从上回看到这院子里的海棠树开始,我便像被什么吸引住了,虽然这只是一棵极为普通的树,但脑海里一直不间断地出现海棠花的模样,栩栩如生,仿佛就在眼前,结果,当我抬头,它真的就在我眼前。
每每如此,更没有缘由。
海棠树下,我也只是呆呆的靠着它,然后轻轻碰触了它的树干,身上总有一丝冷清的寒意,刺痛,却让人有种不舍得。
细细闻着淡色的香味,我自言自语:“海棠,也快凋零了呢。”
“温公子也很喜欢这棵树呢!”香儿突然插话,“从前就一直看他跟临哥哥似的,喜欢站在这个树下,半天都不说话……”
温公子,最近好像经常听到这个名字。
惊怵的,猛然想起这家伙不就是捅尚临一刀的家伙么?
蹲下,摸摸小丫头有些凌乱的头发,问道:“香儿,这个温公子你跟他很熟么?”
香儿摇头,有些噘嘴:“大家都说温公子人很好,可是香儿不喜欢他。”
“哦?为什么香儿不喜欢?”我问。
“温公子不喜欢接触别人,虽然长得挺好看的,可是,香儿不喜欢他看人时冷冷的表情!”她停了一会儿,手指戳着下巴回忆道,“上回我和小顺一起玩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海棠树,他当时狠狠的望着我们呢……真是可怕!”
当然可怕,不然怎么会去捅死尚临?
兀自思考着,小丫头却在下一刻改了口气:“香儿也知道温公子很可怜……”
“可怜?”我问。
小丫头对我很诚实,一点也不忌讳的告诉我:“好像听小顺的姐姐说,临哥哥把温公子的心上人害死了……”
害死人家的心上人?
这个尚临还真是个天杀的变态。
要是我,我喜欢的人被别人害死了,自己还沦落成那个杀人凶手的男宠,我也想一刀捅了他,或许,会比这个什么温公子更加狠。
我开始同情这个素未谋面的温公子,为了这么一个混账东西,搭上了自己的一生。
不过,我应该感叹的是命运吧?
因为,我现在就是尚临。
要是他知道他要杀的人没死,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可别再来一次,我不想死。
少顷,老于急匆匆地寻了过来,由于我讨厌一大群人围着我转,于是屏退了许多奴婢,只留着香儿一人在身边,所以让老于找得汗流浃背,一照面就说:“王爷,可算找着您了,皇上刚刚派人请王爷入宫赴宴,快随老奴去准备准备吧。”
皇上?
我愣愣看了老于几眼,过了会儿才恍然大悟……想起原来这个尚临还是皇帝的亲弟弟。
极度不舒服的被几个丫鬟来去捣鼓了许久,穿着一身看似暴发户的衣裳,我脸部抽搐的问老于:“不是吧,真的要穿成这样?!”
老于深刻的点头,道:“这是王爷最喜欢的一套。”
俗。
除了俗,还是俗。
尚临,你俗。
迷迷糊糊的坐了半个时辰的马车,在颠簸摇晃快把我胃里的东西翻出来的时候,终于到了皇宫。
无论呐朝哪代,皇宫,永远都是富丽堂皇的。你看那金砖琉璃瓦,红墙白玉道,沉香亭与贺老琴,还有数不尽的玉人与明月。
繁花入目,处处浮华。
“九王爷这边请。”懂事的太监一直在我身前领着我。
“……”
无比紧张,紧张得连胃翻腾都忘了,一步步走向大殿,望着那雄伟高大由白玉石堆砌而上的金色宫殿,满头空白的我不知道等下见到皇帝,应该说什么,做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那人是好是坏……
还没等我想完,脚步已经不自觉迈进大殿,前方入目一个极其妖媚的男人,穿着松垮的衣物,冲我媚笑着。
我朝他点点头,以示礼貌。
这人谁啊,笑得这么媚,莫不是皇上的男宠?
见我毫无动静,他缓缓挥手,示意太监们退下,然后徐徐朝我走了过来。
大力的,男人握住我的下巴,削尖的下巴露出完美的线条:“临儿,看来你当真什么都忘了呢……”
有些不舒服的挡开他的手,我稍稍退后几步:“不好意思,我的确忘记了很多事情……比如说,我们认识么?”
男人突然大笑:“临儿,想不到你忘了忘了,倒变纯情了!”
我对这个媚到骨子里去的男人有点戒备。
“好了,不逗你了。”男人见我紧张,便笑着收回手,“临儿,我是你哥哥。”
哥哥?
我记得尚临排名老九,这个哥哥不是一般多,便问道:“哪个哥哥?”
“哈哈哈哈……”男人笑得让人骨酥,手指掠过我的眉间,淡淡地带着些香味,他说,“我的临儿,你真可爱……”
看着他的笑容,觉得一头雾水。
倏地,男人停止了笑容,眼神忽而变得犀利,时而透露出些阴寒,他握着我的下巴,轻轻凑过我耳边说道:“当年,那些哥哥们不都是你亲手除去的么……”
亲手除去。
什么意思?
难道说,我弑兄?
男人见我发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啦,临儿,你最近觉得身体好多了么?”他转开了话题,一把揽住我的脖子,脸上一扫方才的阴寒,显得柔和很多。
愣愣的,我点头:“好很多了……这个,还不知道你是?”
“呵呵,看来温柔一刀把我诡计多端的弟弟捅傻了呢!可是变得好可爱。”说罢,开始动手动脚,捏我的脸,轻笑道:“你说我应该怎样罚他呢?”
啊?什么温柔一刀?
“我是尚君,你的哥哥,当今的圣上,你可了解了?”
他还真是皇帝。
可我怎么觉得他应该是妲己褒姒那样的人物呢……
“哥……哥,”叫着真不习惯,“我想问一下,把我捅伤的人现在在哪里?”
自听香儿说了那个温公子之后,也许是因为我现在占着尚临的身体的缘故,我就觉得心里对他特别亏欠。
尚君听我一句,顿了一下,刮刮我鼻头,幽幽的说:“怎么,你还没放弃?我早跟你说过,这个人你搞不定的。听见他伤了你,我几乎恨不得将他他凌迟……可是,我还是想等你自己来发落他。”
“由我来发落他?”有些欣喜。
“临儿,你那可恶的小脑袋又再想什么鬼点子?告诉哥哥……”尚君一双手不安份地在我脸上摸来摸去。
奋力挣扎出魔爪,尚君收回手,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摸一摸都不可以……临儿变得一点都不好玩……”
好玩。
后背打颤,恨不得立即离开这个地方,于是我小心翼翼地问:“我想等下就带他回去,可以吧?”
突然的,尚君口吻变得严肃:“不要留他在身边。”
伤害么。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伤害我了。
我摒弃了他人的感情,拒绝一切靠近我的事物,在自己的狭小空间中呆呆看着远行的人们,很早以前,就习惯了。
“放心吧,我不会让同一个人伤害我的。”
这么说着。
可谁又能确定。
穿过重重牢门,透过发霉又阴湿的地牢,我走到黑暗尽头,透过天牢里暗色昏黄的火光,最先看到的是红色,然后是黑色。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手臂上有几条深得见骨的鞭痕,筋肉外翻,伤口结了痂,又被人生生打裂。
凌乱的头发上还沾有混着泥土的血块,衣服也是破烂到不能再破烂,上面沾满干涸的,黑色血迹。脖子被厚重绳索挂在木桩上,勒痕处,还潺潺地流着血。
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却在黑暗中,被他那双充满恨意又绝不会屈服的黑眸吸引过去。
从尚君嘴里得知,他的名字。
他叫,温柔。
仿佛过了很久,我终于站在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这个完全不像他名字的男人,正瞪着我,恨意的,他用咬碎的唇狠狠说道:“你怎么还没死。”
4、温柔
不得不说,他的眼睛很漂亮,有着黑珍珠般的光芒,像漆黑夜里永不会被驯服的兽,宁愿被残忍的杀死,也不愿屈服于猎人脚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阴湿暗黑的牢房中,他拥有最强烈的存在感。
我静静地看着他,这个完全不像他名字的男人,正瞪着我。
他用咬碎的唇狠狠说道:“你怎么还没死。”
我莞尔,原本想安慰他的话语到嘴边却变成了:“本王当然没死,难道你不知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个真理么?我的小温柔。”
“该死的尚临……”
身边的牢头一听,急了,毫不迟疑地用力刮他一个耳刮子,耸耸肩,我示意牢头先行退下。
他不说话,却用他最愤恨的眼神盯着我。
僵持半晌,身后的太监招来牢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后,牢头命人打开温柔的枷锁。
由于长时间被禁锢在一个地方,当他脖子上的粗绳被剪断的一刻,温柔仿佛失去重心般立即倒在地上。
冷冷的,他抓紧手指,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完全挑起我的玩心,我在他身边蹲下,随手戳了戳他削尖而深刻现在却脏兮兮的英俊脸庞,完全一副无赖的语气:“你说呢?”
“我现在已经是这样了,要杀要剐,随便!”声音都虚弱得没力,还要逞强?
“对啊,我正在考虑。”揪起他的手臂,令他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却不看我,于是我抓过他的下巴,让他看着我,“我正在考虑应该怎么惩罚你……毕竟你差点杀了我,不是么?”
“尚临,我杀不了你,是我倒霉,你多行不义,一定会受到天谴!”他仿佛用尽身体最后残余的力气吼出这句话,话一说完,便昏倒在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