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逍遥快活才不要去呢!”柳金泉大笑三声,然后沮丧地低头,说道:“若不是想躲没躲过那些发英雄帖的,我又何必来找你?真不知道他们是吃什么的,我飞得老远他们居然还追得到我!”
……
大概广发英雄帖的人估计都是捕鸟出身吧。
原定好明天就要出发的我们,却被柳梦莱的姐姐——柳金泉的到来而乱了计划。
走还是要走的,不过莱儿却是要跟他姐姐走。
在柳梦莱房间跟他说这事的时候,他如预料般的开始哭闹不止。
“不要!”柳梦莱抱着我大哭,“人家要陪着小临……才不要去那什么该死的武林大会!”
“莱儿……”我为难地想到了柳金泉。
其实,柳金泉昨晚趁空挡的时候,找我谈了很多。
“小临,这一趟小莱是非去不可,因为……”柳金泉仰头深吸气,“我其实也想自己去的,可是武林盟主的位置从来没有被女人坐过,那些糟老头也不会允许一个女子窜到自己头上来……你明白么?”
自古以来重男轻女,无论女人多么出色,都要被男人的光辉与权势压着。
柳金泉亦不例外。
望着她恳求的眼神,我点点头,答应道:“好,我会让他跟你走……”
柳金泉拍拍我的肩膀,笑道:“谢谢啦!现在我那该死的弟弟也只听你的了……唉,一想起他我就火大。”
尽管她眉毛弯着的弧度表示她是笑着的,但仔细看去,从眼眸里面却缓缓透露出几丝常人难以察觉的无奈。
“金泉姐,你知道么,”听我叫她,柳金泉回头看我,我想了想,继续道:“从前有个国家打仗,征召士兵,有个女孩子为了不让他年迈的父亲参军,在一个夜晚毅然决然地拿起父亲的盔甲与剑鞘,代父从军。她吃了很多苦,但是她从不服输,终于,她屡屡立下汗马功劳,堪比男儿,后来皇帝封赏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他们身边一直坚韧不屈令他们自叹不如的小兵,竟然是个女孩!”
柳金泉愣愣地望着我。
我朝她笑了笑,字字清晰地说道:“金泉姐,巾帼,何须让须眉?”
男人害怕女人强大,所以从古至今,他们都要让女人变得愚蠢,说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说是那裹着的三寸金莲美丽无比……其实都是一堆混话!
他们害怕智慧的女人看穿他们龌龊的心,害怕追求自由与幸福的女人逃出自己掌控的牢笼,所以他们想出这样那样的理由来褒奖或者贬低女子。
说女人是恶魔,让女人站在审判台,然后将她指认为女巫,送入绞刑架,捆在火刑台,然后高歌着神的圣洁,殊不知自己有多丑恶!
谁说女子不如男?
巾帼何须让须眉!
“巾帼……何须让须眉……”
柳金泉默默地重复这句话,然后,她转眼而过,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她说:“小临,我终于知道我那臭弟弟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你,的确值得!”
说完,便笑着招招手,去了。
“莱儿,你听话,我们只是去温家堡几天……然后我们就回到柔春院等你……”我拍拍他的背。
柳梦莱咬牙切齿:“上次你也这么说,让我在门外等你……结果你……”
我抓着他的脑袋,轻轻在他唇瓣上点了一下,说道:“莱儿,这次我绝对不骗你,我发誓。”
他傻愣着,连我松开手都不知道。
然后他摸摸唇,坏笑道:“小临儿,你怎么学会调戏人了呢?”
这叫吻别,不是调戏!
没等我喊出来,柳梦莱便拉过我,双目流光,柔情似水,他的手指随着耳后的轮廓缓缓插进我的发中,而后轻轻用舌尖舔了舔我的唇,倏尔给了我一记深吻。
他的吻很轻柔很缓慢,却浓烈得好像是一坛醇香的过了百年的老酒,迷离的,淡淡的,给人一种醉人的味道。
终于,他答应跟柳金泉走。
一处柔春院大门,发现门外是早已等不耐烦的清和阿岚,他们一人一边带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怎么这么像远赴刑场?
我回头,发现远处的柳梦莱再冲我眨眼,暗送秋波。
我也对他笑。
可是旁边两人一看我这模样,便猛地拉着我飞起,不到半刻,瞬间就离开了秦阳镇。
远眺,发现前方不远处就是望风岭了。
50、温玥
嘴巴会沉默,眼睛也会。
眼睛的沉默不是失神,而是太过专注。
至少现在我是这么认为的。
望风岭上残云漫卷,越往上攀高而去,那些淡抹流云便沉沉地落在自己身下,而上方凌云漫地直上,在蔚蓝天际那边卷起一层白浪,而头顶那阵空白是为了让阵阵不羁的风,能偶不带任何犹豫地掠过苍穹,逍遥离去。
长空万里。
之前在望风岭时正值夜半,还未好好欣赏这片天空便已落入悬崖。而后来,守着温柔的我根本没有抬头仔细观看这片天,只依稀记得几只飞越长空的鹰。
现在想想,为没能更早欣赏到这里的风景,很是后悔。
在这里,仿佛可以将身心统统沐浴在天地之间,让自己的灵魂的尘埃随着望风岭上的风远去,被吹得无影无踪,留自己个明澈。
屏息凝神。
好一个望风岭,竟让人想就此乘风而去,不问世事,只看壮丽山河,茫茫天涯。
只是……
刚想迈步的我醒悟,自己已经不能御风而行。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人是鬼,更不知道如果我就此摔下去究竟是死是活。当然,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摔下去的,因为我几乎是给人夹在中间前行,动弹不得。
阿岚和清自打从柔春院出来就一句话都没说过……好像自那夜之后,他们就开始冷战。
行至半路,清挽着我的手突然加剧用力,然后就看着他身体无端的软下去,他的脸色异常苍白,额头尽是冷汗。
“清!”我立即抱着他,“你怎么了?”
他喘着粗气,竟不能言语。
难道是受的伤还没好么?
可是他明明已经痊愈,就连莱儿都说清自愈能力很强,几乎都找不到受过伤的痕迹……莫非是后遗症?
阿岚替我扶着清,说:“望风岭地势太高,他可能不太适应,先把他放平,让他休息一会儿。”
原来如此。
我大大的舒了口气。
不过,想起爬寒山的时候,清到了山顶还能精神地跟人打架,怎么到望风岭就不行了?
找了块比较大空地,将清平放后,阿岚拍拍自己身边一小块高高隆起的巨石,说道:“小临,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我们便在这里休息休息吧。”
“好。”我走过去坐下,发现阿岚仍是站着,于是问道:“你为什么不坐?”
阿岚抓头,咧嘴笑道:“本来就是要给你坐的,我在一旁陪你。”说完,很自然地站在我身边。
可是,我又不会累,你让我坐着做什么。
看着这里的风景,忽然想起一件事。
“阿岚,”我问,“上次跟你来温家堡……好像走的不是这条路吧?”
上次我们去温家堡的时候走了很久很久,哪像现在这样不到一天就几乎能抵达。
他一听,脸微微有些红,解释道:“这条路……离温家堡要近一些,至于上次……上次嘛……我从小就听说温家堡后山有猛兽就没敢带你走……”
看他窘迫地发红的脸,他抓抓头,甚是可爱。
也对,那时候他也只有半吊子功夫,又带着不会武功的我,万一真遇上什么毒蛇猛兽,难免要流血受伤……阿岚虽然平常看上去傻傻的,可是对于在意上心的事,总是尽心尽力,考虑得很周全。
想不到你以前就有大侠风范了呢。
我掩嘴微笑。
“小临。”他叫住神游的我,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然后有些好奇地问,“你的脸怎么看上去……”
“我的脸怎么了?”闻言,我马上用衣袖擦了擦脸,心想怕是不小心碰到什么,脏了吧。
阿岚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脸色似乎红润许多,不像从前惨白的模样。”末了,又加句:“这样比较好看。”
红润?
不是说鬼的脸都是青面獠牙,惨白如霜么。
我开始思索。
“可能是什么时候不小心蹭到莱儿的胭脂水粉,凝香玉露吧。”我回忆,好像莱儿很喜欢蹭我的脸,他那一大推贵如金山的保养品估计半数都留在我身上了。
我用力擦脸,被阿岚制止了,语气有些怪罪的意味,他说:“别擦了,不怕磨破层皮么?”
知道了,看你眉头皱的。
放下手,顺势捏着阿岚的脸,看着他那张俊脸被我无端蹂躏却仍然露出宠溺的笑容,不住笑了出来:“阿岚,你变得很好欺负呢……”
他伸手揉揉我的头,说:“这世上我也就只让你欺负,若是换了别人欺负我,我才不会善罢甘休!”
心中似乎有什么溢了出来。
如果世上有一个人,愿意给你欺负,那你必须得心存感激。
因为一个人在成长的时候,经常会沦为自私的奴隶,在与生活不断搏斗当中,我们与生俱来的壳慢慢被慢慢磨砺成坚硬的盔甲,谁也无法靠近,谁也无法伤害自己。
当有个人真的愿意为你卸下自己坚硬的壳,让你欺负,就感谢他吧。
“阿岚,我……”
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人从身后揽住了,来人口喘粗气,整个身体沉沉靠在我身上,软弱无力,好像随时都会再次倒下,可是那双揽在我颈脖上的手臂格外有劲,收得很紧。
听见他的喘息声,我小心的回头,问道:“清,你感觉好多了么?”
那张脸还有些苍白,却执拗地撇嘴说道:“我……很好,没事……”
声音虚弱成这样,还敢说自己没事。
“你再休息一下吧……”我说。
虽然有些气他逞强,但我不会骂他。
想扯开他揽在我身上的手,却怎样都拉不开,不仅如此,他反而勒得更紧。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张口反驳,只是默默地抱着我,不说话。
没有安全感的人,在越脆弱的时候越想抓住什么。
清在害怕。
他紧贴着我的有些发软却固执的想靠着我的身体告诉我,他在害怕。
阿岚来到我的身边,指着不远处的小路,说道:“过了这条道,就到温家堡后门了……”随后他看了看清,轻声说:“到了温家堡再说吧。”
点头应允,想要将清交给阿岚,谁知清用力甩开抓住他臂膀的阿岚,说:“我自己能走!不要你扶!”
拦住隐隐生气怒意的阿岚,我轻声说道:“反正离得不远了,我来带他走……”而后我走到清身边,将他一条手臂扛在肩膀,止住他要抽离的动作,叫道:“清,听话,不要闹了。”
清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然后靠着我,两手握紧了又松,没再吵闹。
……
终于来到温家堡。
我停驻在这个门前,没有前行。
记得上次见到这个门,是温柔叫人叫我丢出来的时候,那时候委屈得我连夜在草丛守了两天,不知为谁揪心。
现在回想,只笑自己任性非常。
“小临,进来吧!”阿岚冲我招手。
又抬头望着这扇高大的门,想到,温柔不在这里,不知是悲是喜。
悲从何来,喜又从何来。
一进温家堡,满路是怒放的海棠,亭亭娇羞花蕾好似在一夜之间长成万千风情的美人,霎那间,倾国倾城,红艳了一片天。
那片红一路延伸,仿佛是嘴边一抹血痕,惊艳而令人震撼。
靠在我身上的清微微停下,望着满庭海棠,弯了嘴角,喜欢地说:“这些花很漂亮。”
难得听清说什么漂亮,也难得看他似乎喜欢某种东西。
突然转念想到,温柔是很喜欢海棠的……每次他望着海棠,总是很珍惜地触碰着,仿佛是在思念着谁。
这人,应该就是清吧。
默默地守了清这么多年,默默地喜欢了这么多年,默默地看着清爱上别人,最后默默地被迫接受喜欢的人死去……
这种沉默地守候,我见过。
曾经有个人,为了我,在黑暗中默默熄灭生命。
他死的太安详。
安详到我以为是一场梦。
默默地为一个人守了一生,让徐徐白发结束掉年华,容颜老去,不过为了一个情字。
从白衣胜雪翩翩少年到青布长衫垂垂老矣,不过数十载。
我不希望温柔也变成那样。
可我有什么资格去评论他,况且,现在我甚至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望着清,我不语。
夜幕降临,安顿好清之后,见他脸色好了许多,我心中大石才稍稍落下,而原本一直在我们身边的阿岚却在回到温家堡之后,不知去向。
“临,”清喊着我,“你过来。”
我听话的走过去。
他猛地将我拉到怀中,从背后揽着我,将下巴靠在我头上,我可以感觉得到他身上那股暖暖的气流,半晌,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不解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很难受?要不要休息一下?还是你饿了想吃东西?应该是饿了,好像你今天早上开始都没有吃东西,等等我去帮你拿……”
清突然咬住我的耳朵,低沉又略带玩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啰嗦?”
嫌我啰嗦?
还不都是为你着想,不识好歹的家伙。
清总喜欢用我不能离开的姿势钳制我,我想走不得,便用力向后压了压清,暗自得意地发现他双手松开了些,刚想以胜利者的姿态起身,不料却被他反手压制住,呈死鱼状在床上动弹不得。
他坏笑道:“临,想不到你想压我的心至今未泯……上次勾起我的欲火就不了了之,让我忍了很久,这次可是你点的火……”清拨开我的头发,轻吻我的眼角,而后在我耳边说着暧昧的话语,“今天,我不会让你逃跑……”
我冤枉,什么时候点你火了?!
自己着火为什么要扯上我?
见我不停地焦急挣扎,清倒是来兴趣了,以看戏的姿态来看着我挣扎,他就像是一只猫,打算等把我这可怜的小老鼠折磨累了,再一口吞掉。
清整个身体已经覆上来,双手不安份地脱下我的衣物。
我见情形不对,脑子一转,喊道:“不行不行,你身体虚弱,不宜做剧烈运动……”
清挑眉,回道:“我身体好得很。”
二话不说就朝我下身探去,轻重有致地拿捏着我,我惊叫一声,有些惊惶失措地说:“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有感觉?
为什么鬼……那里会有感觉?
清当然注意到了我的敏感,所以脸上挂着一抹邪笑,随后他慢慢舔舐着他的手指,对着无不所错的我说道:“临,你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