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人自扰——佐左鸣右

程远哲摇摇头。“以前你不会和我接吻，也不会让我抱着。——我们在恋爱吧？”

肖冬恒被他直白的话说到无话可接，只好草草的点头：“好像是。”

程远哲闭上眼睛，胳膊紧了紧。

肖冬恒觉的很满足，心里暖洋洋。两个人虽然从小就认识，但突然从兄弟变成恋人，还是要适应一段时间，他们彼此非常了解，却又没办法一下子从[他是我弟弟所以才关心他]这种思维定势里走出来。两个人都觉的，恋爱了，好像应该不一样点，但是到底怎么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

程远哲以前看书，说是恋爱的人都有肌肤饥渴感，所以才非常喜欢拥抱。两个人抱在一起，感觉好像真的缓解了一些渴望。肖冬恒非常老实的趴在程远哲怀里，就这样不说话，只是抱着，也就可以了。

肖冬恒虽然一开始被这样抱着有些别扭，不过因为实在是很舒服，他闭着眼睛就想睡觉。朦朦胧胧间，他听见程远哲说：“……爸妈打电话。”

肖冬恒清醒了一点，说：“你说什么？”

程远哲顿了顿。“——姥姥刚才给我说，要我多给我爸妈打电话。”

肖冬恒眨眨眼睛，脑袋清楚起来了。程远哲很少给自己爸妈打电话，因为分开太久，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打电话往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尴尬。

这也算是程远哲可怜的地方吧，明明有父母，却几乎没有得到他们的爱。

肖冬恒不知不觉放软了语气：“那你就打啊，一个星期打一次，把你这个礼拜做了什么，和他们说说。”

程远哲粗声粗气的说：“那有什么可说的？”

这大概就是男生和女生的不同，女孩子可以没话找话跟自己爹妈有很多话题，学校里的事情啊，或者自己最近做了什么看了什么之类的。男生就不行，他们非常不屑于谈论这种事情，也很少会刻意去回想自己做过的鸡毛蒜皮的事情。

肖冬恒叹口气，抬手抱住了程远哲。“哄哄他们也好啊……毕竟是你妈妈。”

程远哲小声说：“他们总在忙……我有的时候打过去，不是没人接就是关机。如果真的那么想我，小时候就不应该把我丢给姥姥养。”

肖冬恒不知道该怎么劝他。程远哲以前受过的委屈他不是不知道，父母不在身边的小孩总是会有一点自卑感，再加上他舅舅那么多年的闹腾……

肖冬恒抬起头，吻了吻程远哲的嘴角。“你能怨他们，但别恨他们。你爸妈如果不是心疼你，还不是让你跟在他们身边受苦，把你送到姥姥家，他们一样痛苦。”

程远哲的表情有些委屈。他低下头抱紧肖冬恒，嗯了一声。

第二天程远哲回到学校，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在寝室里面大声宣布肖冬恒已经松口这个消息。不过他的态度已经和过去大不一样，以前是经常面无表情，这次一回去，对谁都笑眯眯的，和开花了一样。

等到下午的时候，吉第终于忍不住问：“老三同志，你昨天回家遇见什么好事了？”

程远哲巴不得他问这个问题，果然冯盛和刘大川都从床上探出头来看自己。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显的那么兴奋：“哦，没什么，就是我那个青梅竹马……松口了。”

他说的有点慢，还努力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不过脸上的潮红出卖了他的内心。吉第很高兴的说：“真的？靠！修成正果，请客吃饭！”

刘大川接话说：“回家去查查黄历，挑个好日子把事办了吧，省的夜长梦多。”

冯盛倒是很冷静：“男朋友的事情解决了？”

程远哲的笑容停住了，他哪里还记得什么男朋友，肖冬恒往自己怀里一扎，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冯盛见他呆在原地，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深陷温柔乡把关键给忘了。他咂咂嘴：“说你什么好呢。”

吉第瞥了冯盛一眼，示意他别说话。“哈哈……老二没恶意，老三你别往心里去。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晚上我请你去食堂吃饭。”

程远哲心里堵堵的，不想还好，一旦想起肖冬恒还有女朋友，他就呕得慌。刘大川见状，赶紧打圆场：“什么男朋友啊，见了我们老三还不是乖乖滚蛋。既然你那个青梅竹马松了口，就说明她已经和前男友没戏了呗。”

程远哲点点头，他拿出手机，说：“等我一下。”就冲出了寝室。

冯盛看着吉第和刘大川谴责的目光，不禁撇撇嘴：“我说实话不对啊？有些问题总得明白了，要不然老三就是冤大头。”

吉第叹口气：“算了，他自己喜欢就好了，我们在这瞎操心也没用。”

其他两个人点点头，默契的不再谈论这个问题。

程远哲跑到电梯旁边，按下了肖冬恒的电话号码。那头接的很快，肖冬恒声音懒懒的：“喂——”

程远哲一听见他的声音就没脾气了，原本还想劈头盖脸就问他女朋友的事情，可是一和那人说上话，就很没骨气的自己先妥协了。

“哦，是我，你吃饭了没啊？”

肖冬恒笑了一下。“怎么总问吃饭啊，换个问题。”

程远哲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说：“那个……肖——小恒，我想问你个事。”

肖冬恒嗯了一声：“别叫小恒，听的好别扭。”

其实程远哲也觉的别扭，他还是习惯叫冬恒哥哥或者肖冬恒。他吸了吸鼻子，改口说：“冬恒哥哥，我想和你说个事，你要好好回答我。”

肖冬恒顿了一下，有些窘迫的说：“我不是说等一阵子再给你答案么……”

程远哲一愣，随即想起昨天晚上他在床上不准肖冬恒睡觉，非要他给自己个明确的答复，肖冬恒最后被折腾的困死了，只好说要程远哲等他几天。

程远哲心里偷笑，嘴上还是一本正经：“不是这个问题啊，另外一个，很严重，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肖冬恒想了一下才说：“……好吧，不过不能是惹我生气的，不能是无聊的，不能是没营养的，不能是没话找话的。——你问吧。”

程远哲张张嘴巴，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生气的说：“不准岔开话题！我问你，你以前和我说的那个女朋友，你们俩分手了吗？”

肖冬恒迟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对程远哲保留什么了，不过要自己承认那是撒谎，好像也太丢人了点。他挣扎了一下，最后狡猾的说：“你当时不也是骗我你和你们寝室那个在一起了么？”

程远哲刚想反对，突然又住了口。他握着电话激动：“你——你也骗我啊？你没有女朋友！”

肖冬恒扬了扬眉：“我可没这么说。”

程远哲嘿嘿笑了几声，真的高兴，太高兴了。他说：“冬恒哥哥……你快点说喜欢我吧。”

肖冬恒脸红了：“行了行了，问完了吧？我要忙呢，挂了哈。”

程远哲对着电话亲了一下，不舍的按下了红键子。

他冲回寝室，其他三个人见他气喘吁吁脸色通红的样子，也拿不准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最后还是吉第大着胆子踩地雷：“老三，问清楚了？”

程远哲咧着嘴巴大大一笑：“晚上我请客，你们都来哈。跟我说说怎么谈恋爱，还有接吻，那个，还有怎么哄人开心？——对了，他对我一直脾气不怎么好，应该怎么让他改一改啊？”

刘大川黑着脸：“靠，真剩我一个了。”

冯盛在一边笑咪咪：“据我夜观天象，你的另一半会在百年之后出生……”

刘大川扑过去挠冯盛痒痒，程远哲和吉第在一边笑着看。无意中两个人的目光对了上去，吉第冲他一笑：“恭喜啊。”

程远哲一扬脑袋，对他眨眨眼睛：“同喜同喜。”

程远哲还是拗不过肖冬恒，终于肯给自己爸妈打电话。

肖冬恒坐在他旁边陪着他，程远哲看起来有点紧张，那头响了两声，被接起来了。“喂？宝宝吗？”

肖冬恒听到是个女声，里面有无法掩饰的惊喜。他戳了一下程远哲，那人赶紧啊了一声，说：“妈妈……”

程妈妈很激动，她顿了一下才说：“我前几天还打电话给你姥姥，她说你很乖，没有不听话。”

程远哲不自在的嗯了一声，很乖或者听话现在听起来很奇怪，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他看看肖冬恒担心的样子，还是很顺从的说：“是呀……你和爸爸身体好吗？工作很忙吗？”

程妈妈大概太久没有听到儿子的声音，说了两句就哽咽了。程远哲听见妈妈在哭，原本很不自然的态度立马变了起来。他手忙脚乱的说：“妈——妈妈，我很好，你不要哭，我以后会常常给你打电话，你别生我气。”

程妈妈努力想把哭泣的声音压回去。“没有……我和你爸都挺好的，妈妈就是怕——就是怕你和我不亲了……宝宝，你是不是很怨妈妈啊？”

程远哲就算真的怨他们，听到妈妈这样难过的哭泣，他又怎么能怨的下去。他的眼睛红了，小时候刚和爸妈分开的场景又记起来，让他非常难受。

肖冬恒拿过纸巾，给他擦眼睛。程远哲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妈妈哭的很难受，他拼了命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肖冬恒很温柔的抱着他，给他无声的鼓励。

妈妈哭了一会，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程远哲很后悔以前几乎都没有主动给爸妈打过电话，他保证说：“妈妈，我以后每个星期都给你们打电话。”

程妈妈很知足的说：“没关系，你有这个心就好了，有空就打一个过来，没时间也没事。”

程远哲点点头，还是说：“每个星期都要打。”

程妈妈笑了起来，然后轻轻问：“宝宝，交女朋友了没啊？”

程远哲一呆，下意识的看向肖冬恒。肖冬恒疑惑的对他笑笑，他没听到电话里说的什么。

程远哲鼓起勇气，对妈妈说：“……嗯。”

程妈妈很开心的说：“真的啊？等发张照片给我看看吧，我看看儿媳妇什么样。”

程远哲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轻说：“好呀，等我有时间的吧。”

27

程远哲和吉第现在是寝室里最幸福的人了，两个人天天都各自拿着电话不放手，一会打电话过去问某人饿不饿啊，渴不渴啊，一会又拨过去说句今天天气可好了你不要总工作看看窗外～

冯盛和刘大川一开始还愤怒的控诉他俩少女情怀，谈个恋爱怎么跟演电视剧似的，后来慢慢的习惯了，俩人说的再肉麻他俩照样该干嘛干嘛，装听不到。

他们快要实习了，很多人都开始联系公司什么的，一副离别在即的样子。吉第和程远哲也开始跑招聘会，不过俩人都没什么经验，头几次进了会场两眼漆黑，都摸不到门道，后来才慢慢的熟悉起来。

跑了很多招聘会之后，吉第动了心思，想做导游试试看。

程远哲心里挺着急的，他还没有目标，实在是逊色了一些。况且肖冬恒就在眼前摆着，以前还好说，现在两个人算是在一起了，程远哲无论如何也不想被他看扁，工资什么的，就算低一块钱都觉的有压力。

但是肖冬恒的工作好像过分的不错，程远哲拿不准他每个月会赚多少，不过杂志社编辑啊，听起来应该很能赚的样子。他挺郁闷的，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以前不早些想这些东西。现实的压力现在就摆在眼前，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过了一个礼拜，吉第居然真的拿着钱去报了导游的培训班，把全寝室都震动了一下。

吉第捧着教材红光满面回到寝室以后，其他三个人都围上来问东问西，大家没接触过这个，非常好奇。程远哲翻着书问：“学习班多少钱啊？”

吉第一笑：“两千，我家那位给交的。”

冯盛和刘大川一起[哦～]了一声，吉第一脸坦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程远哲看着他，忍不住问：“不会……觉的不自在吗？”

他知道吉第那位是小学老师，算起来也是个不错的工作啊。

吉第摇摇头，他想了想，然后很认真的说：“我觉的两个人在一起，就不分谁花的多谁花的少。我现在没能力不等于以后也不行呀，将来等我有工作了，对我们俩更好不是么。反正都在一起了，就应该不分彼此。”

程远哲有些难以启齿的说：“可是……我会觉的很丢人啊，总感觉会配不上他之类的——”

他停住了话头，脸色红了一点。程远哲第一次把心里话说出来，说完了又觉得丢脸。

冯盛拍拍他的肩，故意语重心长的说：“老三，你知道你这是什么么，典型的自尊心过剩。”

刘大川和吉第在一边赶紧点头。

冯盛接着说：“吉第他家那个的比他大，又工作了，现在我们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女朋友嘛，帮一下忙这很正常，你不要把自己压死了。”

程远哲有些想笑，他侧侧脸，果然看见了吉第听到[女朋友]之后非常纠结的表情。

吉第清清嗓子，把这个话题给带了过去：“老三，实在不行你开店吧，自己干，你电脑这么好，肯定饿不死。”

程远哲自己也乱乱的，拿不定主意。刘大川在一边插嘴：“这事你和家里商量一下，自己这么干着急也不是个事啊。”

程远哲不能和姥姥姥爷说这个，说了老头老太太肯定上火，还帮不上忙。所以，家人的话，只能是那个人了。

他叹口气，点了点头。

肖冬恒现在很期待下班以后。

程远哲现在晚上几乎天天都会来家里吃，和他一起。两个人一开始会很不自在，程远哲一顿只吃一碗饭，明明平时都能吃掉三碗的。这样持续了一个星期后，肖冬恒终于忍不住说：“你那个食量我还不知道么，我天天做这么多米饭，你不吃都坏掉了！赶紧吃！”

程远哲这才开始好好吃饭，添米饭的时候偶尔还会赖着肖冬恒让他给自己盛。

两个人相处起来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但是有的时候程远哲会忍不住拥抱肖冬恒，或者亲他。肖冬恒渴望程远哲的亲近，但是如果真的啃上来，他一时间还是有些不习惯，会下意识的躲开。程远哲扑个空，会讪讪的笑，表情看起来有些难过。

肖冬恒对自己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很后悔，却又拉不下面子亲回去，而程远哲每次被这样拒绝一下之后肯定就不会再做了，这让肖冬恒很恼火。两个人都在互相摸索该怎么恋爱，好像应该更亲昵一些，更热烈一些……肖冬恒有些愁，他们现在就跟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一样的没ji情，将来该怎么办，岂不是越来越无趣。

肖冬恒的性格注定了他在谈恋爱的时候很被动，他性子冷淡又少话，不知道该怎么哄人，没有什么很喜欢的东西，对游乐场之类的也兴致缺缺。程远哲和他相反，那人又爱凑热闹还很热心，虽然长大后内敛了不少，但是在肖冬恒面前，就会很开朗很爱说话，也会毫不迟疑的告白自己的心意。

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啊，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吉第说去电影院会有好事发生～

肖冬恒很喜欢听他说话，虽然自己没有回应多少，但是他每句都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