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月色+番外——刘弱竹

作者:刘弱竹  录入:12-01

叶笃言吩咐手下去取火盆,去取烙铁。

烙铁取来了,叶笃言用手摸着烙铁上字的轮廓:“摄政王府”。

叶笃言看着烙铁被放到火盆里,看着里面的炭火慢慢的把烙铁染成红色。

叶笃言跌跌撞撞的走到火盆前,取出里面的烙铁。

叶笃言:“把他摁住了。”

下人摁着杨六欲。

叶笃言撕开杨六欲的衣服。

胡乱的比了比。

叶笃言把烙铁烙到了杨六欲的后背上。

凄厉的叫声瞬间回荡在池塘边。

杨盼蹲在池塘边。

杨盼很久没看到杨六欲了。

杨盼想见他。

但杨盼更害怕见他。

害怕看见杨六欲身上的痕迹。

害怕看见杨六欲的无助。

更害怕的就是杨六欲被施虐,自己却无可奈何。

杨盼不敢守着杨六欲,怕自己的莽撞给杨六欲召来祸患。

杨盼也不敢离开。

杨六欲的身体一天天的衰弱。

如果有一天杨六欲真的捱不下去了,叶笃言能让自己见他最后一面吗?

杨盼胡思乱想着。

突然杨六欲的呼喊刺入耳膜。

杨六欲的声音。

在摄政王府如果有这样的声音一定是杨六欲的。

杨盼捂上了耳朵。

杨盼最害怕听这样的声音。

有人在他的心上狠狠的捏着。

杨盼猛的站起来,向摆宴的那一侧荷塘跑去。

声音没有了。

杨盼渐渐停下脚步。

最后杨盼无力的跪下了。

他知道自己的出现,只会让叶笃言更生气,只会让他更大力的折磨杨六欲。

还如从前一样,他只能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杨六欲晕过去了。

叶笃言满意的看着杨六欲皮肤上升起的黑烟。

看着烙铁的颜色变暗。

听着杨六欲皮肤吱吱的烧焦声。

叶笃言丢掉烙铁。

叶笃言:“这下好了,只要你脱下衣服,就能看到”摄政王府“这四个字,你是摄政王府的,谁也带不走你。

第33章

叶笃言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杨六欲晕倒在地上。

肩胛的衣服被撕开。

裸露的肩胛上是一大块的烧伤。

这就是遂于再回来时看到的。

遂于抱起杨六欲,让人处理了他的伤口,这时遂于才知道杨六欲的身上有这么多的伤。

有些痕迹已经淡了,有些还狰狞着。

遂于把杨六欲交到副将的手里:“送他下去休息。”

杨六欲伸出嶙峋的胳膊拉住遂于的袖子。

遂于把脸凑到杨六欲跟前:“你想现在就让我带你离开?”

叶笃言在迷糊中就听到了这一句。

叶笃言抬头看到遂于,看到杨六欲被他们抱在怀里。

叶笃言冲上去抢杨六欲。

副将避开叶笃言。

遂于抓住叶笃言的衣领:“叶笃言,我要带杨六欲走,因为你根本就不配根他在一起,你是一个不懂得珍惜和报恩的人,你不配拥有幸福。”

叶笃言苦笑着:“你根本就不知道,不知道我们的俩的事。”

叶笃言又喝了口酒,看着杨六欲。

回头对遂于说:“你不知道,他骗我骗得有多苦。”

叶笃言:“我喜欢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我知道为了能同他在一起我做了许多坏事,却从没做一件对不起他的事。”

叶笃言:“但他呢,却一次次负我。”

叶笃言:“他说要考个功名,给父亲一个交待,我就等他,满心期待有一天驰马塞外。但等来的是什么,他入朝为官,他娶乔若微,却弄晕我把我扔出关外。”

叶笃言越说越激动,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怒气都发泄出来,酒也醒了九分。

叶笃言:“你能想象,当我被扔在千里之外的荒郊野岭上,我是什么心情,想象我象一个傻瓜似的到集市听那些不相干的人讨论着当朝状元大婚盛况时,我是什么心情。当我在破庙里生病发烧时,我几乎死了,他们在高堂明月下相依相偎,你能想象我有多绝望,我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

遂于:“你知道当时的情况,那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叶笃言:“我知道,你想说他是为了保护我,但如果我被野兽吃了呢?如果我被仇家杀了呢?这也是为了我好吗?我不相信他不爱我,我不相信他不在乎我的死活,我努力活着,比任何时候都更在意保护自己,就为了让我有命再站在他的面前,我要他亲口对我说,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不要说我误会他了,我了解他,我知道他,我相信他,但知道真相这样的要求不过分吧,但真相呢?真相就是他从来就没在意我,他的滥好心可以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他也并不如我想的那样爱我,他只是喜欢一个傻子这么死心塌地的喜欢他。”

叶笃言:“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他爱不爱我,我不在意了,他怎么想的,我也不想再追究了,但他今生人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也要随我一起下地狱,我要他做什么他就要做,他不做我有办法让他做,你们也都不用管了。”

杨六欲望着他,眼睛里含着泪。

叶笃言心里变得通透。

这些让他无法释怀的东西说出来,心情出奇的好。

特别是看着杨六欲清澈的眼睛。

叶笃言突然感觉这样的杨六欲是爱自己的,非常非常的爱。

仿佛时间并未损伤杨六欲对自己的爱。

杨六欲并没有恐惧,并没有痛恨,有的是另一种感情。

那居然是怜惜——为叶笃言的经历而伤感,替他难过。

感同身受,这就是叶笃言对杨六欲的表情的解读。

叶笃言突然感觉杨六欲很温暖,他会给自己以安慰。

遂于看着他们两个,一个体无完肤,一个肝肠寸断。

遂于:“其实,这都不是杨六欲的错,是我的错,杨六欲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认识杨六欲,因为我们从前就见过。”

叶笃言疑惑:“你们背着我见面。”

遂于:“是我在见你之前就见到他了。”

遂于:“十年前,你的身份曝漏,虽然只有几个人知道,但只这几个人知道就是致命的。因为你是王位的正统继承人,反对你皇兄的人,要得到你,你皇兄的舅父,就是当时的大将军要除掉你,因为你皇兄有伤没有子嗣。老宰相要抓住你,起码要保证你不被别人抓住,因为杨六欲设计把你偷出来,老宰相发现局势不能控制,就向皇上揭发这件事,皇上也参与到这件事里了。”

遂于:“本来杨六欲想找个稳妥的地方把你藏一段,等他把他自己的事处理一下就同你一起离开,不再过问世事。”

遂于说到此处时,叶笃言感觉心里一震,他抬头看杨六欲,杨六欲低头听遂于继续说着,没有反驳,叶笃言一阵惊喜,杨六欲默认了,默认了遂于说的话,默认了他也曾想同叶笃言私奔。

第34章

遂于:“但你藏身的地方被发现了,我当时也是找你的人之一,本来,我想强抢的,当时,你因在之前的逃离过程中受伤,一直昏睡,我想制住杨六欲就带你走,但另一伙人摸上来,混战中,杨六欲拼死保护你的决绝,让我知道他是真心在意你,我也因保护你而负伤,杨六欲也知道我找你绝不是为了杀你,于是我们结成暂时的联盟,当时不把你运出去已经不能了。”

遂于:“杨六欲把能筹到的可靠人都交给我,送你离开,他回朝中应承。”

遂于:“虽然是老宰相告的密,但为了留住杨六欲,也为了绝了你们的这种联系,所有人对外都说是杨六欲告的密,杨六欲怕你会因此而对老宰相心生怨恨,也应承下来。”

遂于:“其实,杨六欲回去同乔若微成亲,只是骑马把乔若微的轿引入府中,拜了天地,就一路追我来了,其实杨六欲是一路把你送出来的,我要带你去见皇上,他不允许,他说他送你出来是为了让你脱祸,不想让你再陷权力漩涡,他说你的生活要由你来决定,后来也是时机成熟,你自己要建功立业,我才加以引荐,这也是为什么只把你放到野外的原因,但你从来就没一个人过。”

遂于:“当他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他对我说,我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他说如果我能做到,他一生视我为友,只要有求于他,他定会全力以赴,如果我做不到,他就是做鬼也不能饶我。我保护你是因为我对你特别的感情不假,也是因为我对他的承诺,他握着我的手,对我说他的心在我手上,他的眼睛因要离开你而失去光彩,我知道他是真的爱你,虽然你们同为男子,我一向对短袖之恋不齿,但那一刻,我为之动容,无论是什么关系,父子,夫妇,还是君臣,能有这样的感情都堪称传奇,一生一世,有一个人为你如此牵挂,那也就值得了。

“想他当年意气风发,要我发誓守护你,十年了,再见他时,他竟然穿着男宠的衣服,被你打得遍体鳞伤。叶笃言,人生无常,但也不能无常到这种地步,你很自负,认为没有人能逃脱你的控制,可你想过没有,他做的了十年的宰相,想要逃离,又怎么能做不到,任由你如此虐待,却无怨言,你都不懂是为什么吗?”

叶笃言看向杨六欲,杨六欲并不看他,只是远远的看那一池的水。

叶笃言走过去,从副将的怀里接过杨六欲。

叶笃言留着泪,把脸埋在杨六欲的胸前,低声的哭着。

杨六欲用手指给他擦眼泪。

叶笃言的眼泪更多了。

杨六欲就用手掌给他擦。

叶笃言抓住杨六欲的手,把杨六欲的手握在手里。

杨六欲太过消瘦了,手也瘦得只剩下一小条。

叶笃言的大手揉捏着杨六欲的手。

遂于看他们的样子,知道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遂于让下人收拾好东西就下去吧,自己也领着自己的人下去。

诺大的酒席就只剩下叶笃言和杨六欲。

叶笃言:“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杨六欲:“我还想多呆一会。”

叶笃言:“那我们就多呆一会。”

杨六欲:“我想去那棵老柳树下面坐。”

叶笃言:“那我们就去坐会。”

杨六欲:“我还想喝酒。”

叶笃言:“那我们就喝酒。”

月色正明,照着他俩,剪下身影投在地上。

和风中,只有树影摇动,映着满池的荷花。

杨六欲依着叶笃言,看着这荷塘月色。

第35章

叶笃言把杨六欲搂在怀里。

十年了。

叶笃言终于又把杨六欲搂在怀里。

叶笃言真切的感觉到,这是他的六欲,同十年之前是一个人。

杨六欲:“笃言。”

叶笃言:“嗯?”

杨六欲:“我渴。”

叶笃言:“喝水吗?”

杨六欲:“我要喝酒。”

叶笃言:“喝酒不好,伤身体,喝茶好吗?”

杨六欲:“我就想喝酒。”

叶笃言:“好,就喝酒。”

杨六欲接过叶笃言递过来的酒,只喝了一小口。

杨六欲握着酒杯,靠着叶笃言望着荷塘。

叶笃言:“六欲,这些事,你为什么都不同我说,你该让我知道的。”

杨六欲:“我以为这些会被我带入坟墓的,没想到还是被你知道了。”

叶笃言别过杨六欲的脸:“你到现在都没打算告诉我吗?”

杨六欲:“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差别。”

叶笃言:“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六欲,我感觉我太高兴了,真的,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六欲你能想象吗?进城的第一天,我就想见你,真的,我想你也会想见我,我们十年了终于又要见面了,那天晚上,我跑来看你,我其实就想把你接走,不过我很沮丧,我发现我们没有办法象十年前那么说话了,六欲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我现在想,我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能对你做那些事,六欲,你原谅我好吗?”

杨六欲看他急于表达的样子笑了。

杨六欲:“看你,我相信你,从来没怪过你,你还记得那年你弄死我的金鱼吗?”

叶笃言怎么能忘记。

那年夏天,杨六欲就整天弄他的金鱼。

叶笃言说,哪天就给池塘里下药,药死这些丑鱼。

结果雨后的一个下午,叶笃言看到杨六欲最喜欢的那条金鱼浮上了水面,肚子朝上。

叶笃言忙把鱼捞上来,都已经硬了。

叶笃言担心杨六欲伤心,想把鱼偷偷的处理掉。

叶笃言正犯愁要怎么处置鱼突然听杨六欲的声音:“笃言,你在干什么。”

叶笃言在没腰的水里:“啊,没什么,没什么,我东西掉了。”

杨六欲:“找到没?”

叶笃言;“找到了,阿,没找到。”

杨六欲:“你手里是什么?”

叶笃言:“什么也没有。”

杨六欲:“你别打我鱼的注意。”

叶笃言:“不会不会。”

杨六欲离开了。

叶笃言去把鱼埋了。

过了几天,杨六欲:“奇怪,‘猪头’好几天都不见了,去哪了呢。”

叶笃言:“啊,六欲啊,朋友向我要金鱼,我就捞了一条给他,不会那么巧是‘猪头’吧。”

叶笃言:“六欲,你别生气,我下回不敢了,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你说让我干吗,我就干吗。”

杨六欲:“我要你去给我要回来。

叶笃言:“六欲,那我以后还怎么见他们呀,算你帮我了,行吗,求你了。”

杨六欲不再理他,下午拿了篇经文,让叶笃言念。

叶笃言念得头昏脑涨。

杨六欲就指着香炉,告诉他,香燃烬前不能停。

后来,又让叶笃言清理池塘,又让叶笃言帮他喂鱼。

因为这条鱼,杨六欲折腾了叶笃言半个夏天。

杨六欲:“当时,你就是现在这个表情,急于解释,又无从开口。”

叶笃言:“六欲,我要说当年那条鱼我没给人,你信吗?”

杨六欲:“信。”

叶笃言:“我说真的。”

杨六欲:“我知道,它死了,你把它埋在池塘边了。”

叶笃言吃惊的望着杨六欲。

杨六欲:“我看见你埋的。”

叶笃言:“不是我弄死的。”

杨六欲:“我知道,它是涨死的,我喂多了,明明我知道有点多,但看它那么高兴,就又喂了不少,我知道它死了,我只是没来得及把它捞出来,我让你念的经文是超度它的,下一世,它就不用作鱼了。”

叶笃言:“杨六欲,你……”

杨六欲笑了:“真坏,是吗?”

杨六欲把手里的酒杯递给叶笃言:“喝一口吧。”

叶笃言一饮而下。

杨六欲:“看着你为了隐瞒这个事实而撒谎,我心里很感动,我因为失去它而有的不快都因你而烟消云散。

杨六欲:“叶笃言,谢谢你。”

叶笃言:“都过去那么久了。”

杨六欲:“笃言,我喜欢你,最喜欢的就是你敢作敢为,从不给自己找借口,但我却不行,如果我能象你一样,我们的今天就会是完全不同的。”

说着,杨六欲黯然神伤。

听着杨六欲的话,没有一丝的责备,看着月光下,杨六欲更显苍白的脸,叶笃言更内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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