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笃言看着杨盼,杨盼清秀的脸上是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着坚定的目光。
叶笃言屈服了:“你的信呢?”
听了叶笃言的话,杨盼笑了。
杨盼:“我记得你说过等我定比赛的规则时,再同你谈公平,没想到,这么快,这话就应验了。”
叶笃言被绳索困住,他是清醒的,但除了杨盼,没有人相信,他想要的一切都在杨盼手里。
杨盼:“我来接你回去,没有你,我的生活一点意思都没有,不久以前,我还不能想象,你在我的生活里是这么重要。”
叶笃言:“只要你给我六欲的信,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第02章
杨盼:“你说的太轻松了,你都不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就答应。”
叶笃言:“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
杨盼:“很好,我要荷塘,我要整个府第属于我,你可以还住在这,但我让你走,你就得走。”
叶笃言:“好,我只要六欲的信。”
杨盼:“我高兴就会给你。”
叶笃言:“盼儿,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每天都想看到六欲,想得我要疯了,毕竟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就当可怜我,把信都还给我吧。”
杨盼冷笑着:“你本来就是疯的,我就是可怜你才来接你,你已经很好了,倒霉的时候还有我这现成的儿子管你,他倒霉的时候,哪有人管他,被你象狗一样拴着,被你象畜牲一样打,别说管他,连看他,我都不能,听他惨叫,我能做的就只是捂住耳朵。”
叶笃言垂下了头:“你别说了。”
杨盼走出去几步又折回来:“再有,你别叫我盼儿,能叫我盼儿的人都死了。”
杨盼:“你再忍一晚吧,我明天带你回去。”
果然第二天,杨盼来接叶笃言。
叶笃言的疯病好了很多,特别是杨盼在的时候,几乎都不怎么犯病。
秋天来了,荷塘一片萧瑟。
叶笃言在墙边努力的挖着。
对叶笃言的言行,府中的人都习惯了。
杨盼走到也笃言的身边。
本来挖得起劲的叶笃言停了下来,局促的搓着手。
杨盼:“继续,继续,你可以继续挖。”
杨盼踱进凉亭,品着茶,看着叶笃言远远的挖着,寻找着杨六欲的信。
下人回禀:“大将军拜访。”
杨盼:“去告诉摄政王一声。”
下人:“大将军是拜访您的。”
杨盼懒懒的:“有请。”
杨盼:“大将军真是好兴致,只可惜,满堂的荷花都没了。”
大将军:“但感觉没有变。”
杨盼:“大将军的感觉真不敏感。”
大将军:“就因为敏感,才感觉没有变。”
杨盼:“此话怎讲。”
大将军:“当初,摄政王对杨丞相的所作所为,我是不赞成的,我也尽力挽回。”
杨盼嘴角一挑:“我还要谢谢大将军呢。”
大将军:“很遗憾,我没帮上什么忙,眼看着悲剧发生,摄政王这么对杨丞相的时候,也认为自己有足够的理由,但没想到,有一天会心痛至此。人犯错的时候都不觉得自己错,我觉得王爷你是时候收手了。”
杨盼:“好。”
大将军有点不相信:“你能把信都给他。”
杨盼:“我没他什么信。”
大将军:“你能帮他找他要的东西?”
杨盼:“能。”
大将军:“你能找到吗?”
杨盼笑了“我想我能。”
大将军:“不亏是王爷,果然心胸开阔。”
杨盼:“我还有很多优点,大将军可以一点一点的发掘。”
第03章
杨盼果然把杨六欲的书稿都给了叶笃言。
叶笃言把杨六欲的书稿都整理了。
一卷一卷的。
每天就对着这些书稿。
叶笃言不再追着杨盼。
叶笃言虽然不甘心,但叶笃言相信杨六欲在杨盼手上的东西就这么多了,杨六欲的心一点点的绝望了,他真的不再写什么。
杨六欲从一开始期待着能与叶笃言再次相遇,到后来不抱一丝希望。
叶笃言看得出杨六欲心境的变化。
能再厮守时,这述说衷肠的稿件无疑是经年的美酒。
不能再见时,这满是相思的稿件就是封喉的毒药。
叶笃言不能想象,就算是两国开战,杨六欲还留着这些东西,这些都是能置他于死地呀。
叶笃言也能想象到,以杨六欲的心性,在他私放自己时,内心会有怎样的纠结,他也能感受到,杨六欲对衰帝心存愧疚要以死相报的决心。
叶笃言要么抚摸着那一个个娟秀的字。
更多时候临摹杨六欲的字。
揣摩着杨六欲写这些字时的心情。
叶笃言渐渐的接受了这样的生活。
叶笃言的身体状况也好转了。
杨盼把叶笃言的身家都翻了个遍。
所有的值钱的东西都收刮走了。
叶笃言也不计较,随他去。
杨盼变卖了古董字画。
叶笃言就像不知道一样。
杨盼把所有得到的钱都用来赈灾。
战后的大旱,让百姓苦不堪言,朝廷的救济杯水车薪。
民间都盛传这一次的大旱,就是因为杨宰相的冤屈。
杨盼为杨六欲建了十个祠堂,以这十个祠堂为中心,救治病人,庇护难民。
本来皇上对这样的传闻很是恼火,但为了顾及摄政王和亲王的感受,也为避免激起民愤,也没追究,派大臣以朝廷的名义祭奠了杨六欲,也就算有一个交待。
但杨盼的行为让大家都很吃惊。
虽然杨盼建了祠堂,但没立杨六欲像,只设了牌位,说是祠堂,只是用来安置难民的。
杨盼倾其所有,救助灾民,让朝廷官员竞相效仿,很快,灾民就被安置妥当,也避免了动乱。
皇上对杨盼很满意,杨盼在百官中的威望也不断提升。
叶笃言的精神也一天好似一天,看着杨盼的变化,叶笃言叶很高兴,杨盼曾经是杨六欲的责任,现在是他的责任,他要替杨六欲好好的照顾杨盼。
杨盼每日都不断的学习或是处理事务,对叶笃言的态度也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叶笃言对杨盼说话时,杨盼也不太搭理,总是心事重重。
第04章
叶笃言吃惊于杨盼的勤奋。
杨盼几乎对一切都感兴趣。
杨盼会去朝中的各个衙门口常驻。
了解不同的知识。
杨盼的生活是充实的。
只是杨盼没有同龄人该有的快乐。
从不出去游玩。
不是忙着各种事物,就不停的看书,唯一奢侈的活动就是发呆。
叶笃言试着把杨盼当成生活下去的动力,就像当初杨六欲一样。
叶笃言踱到杨盼的书房。
杨盼静静的看书。
叶笃言未经通报就进去了。
杨盼抬起头看是他:“我觉得现在这个房子应该是我的,不是摄政王的。”
叶笃言:“我不想吵到你。”
杨盼放下手里的书:“我觉得摄政王来就是为了吵到我的,不是吗?”
叶笃言有点尴尬。
杨盼继续看书,目光不再看叶笃言,但话却是对叶笃言的。
“不过,对一个疯着的人,我也没有太多的要求。”
叶笃言:“谢谢你把杨六欲的信都给我。”
杨盼:“不用谢,按他的意思,是要我烧掉的,因为他没有时间了,其实,对于你来说什么也看不到反倒是好的,我把信给你看不是为了安慰你,所以,你不用谢我。”
叶笃言:“我知道,我亏欠你的太多,我也知道六欲的死对你打击很大,现在我很多事情也都想清楚了,我不能再为六欲做什么了,我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你,我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杨盼挑起眉毛,盯着叶笃言。
叶笃言感觉一股寒气窜上后背。
杨盼皱皱眉。
杨盼:“好像,你不那么伤心了。”
叶笃言:“人活着是要向前看的。”
杨盼白了叶笃言一下:“我曾经以为我们还有点共同的东西,但现在看,我错了,我们现在没什么是共同的了,摄政王还有事吗?没事就请回吧。”
叶笃言见杨盼面色难看,就要离开。
叶笃言:“盼儿,我会担负起我该担负的职责,这一段你也挺辛苦的,以后不会了,你也该出去玩玩,散散心,别总把自己关在屋里。”
杨盼动都没动。
叶笃言离开了。
出了杨盼的书房。
叶笃言扶着墙,让自己站稳。
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叶笃言对自己喃喃的说:“六欲,你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但我会用我余下的生命让盼儿活得幸福,我要让他远离纷争,我要让他能同他爱的人在一起,我要让他享受我们都无法享受的幸福,六欲,我这么做你高兴吗?”
叶笃言靠着墙坐下来:“六欲,你要常常来看我,你要同我说话,我没有能说话的人,我很孤单。”
摄政王的贴身侍卫扶起叶笃言。
叶笃言示意侍卫都站在自己的左面。
叶笃言:“六欲要站在我右面,你们别当了他。”
第05章
叶笃言离去后,杨盼把手中的书狠狠的抛出去,重重的砸在门上。
随即又把书案上的书都推到地上。
仆人听到声响,慌忙跑进来。
杨盼平抑住自己的怒火:“下去吧,我没事。”
仆人要退下。
杨盼:“把这些书都拿走。”
仆人不敢耽搁,忙不迭的来捡。
杨盼看着那些被自己扔出去的书,又被仆人整齐的码好。
杨盼取了一本,又坐下来。
仆人要把书抱走,杨盼示意他放下就行了。
仆人看杨盼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就退了下去。
杨盼:“照顾我,还是让我照顾你把。”
叶笃言果然言出必行。
叶笃言觐见了皇上。
谈吐同大病前无异。
皇上自然很高兴。
皇上:“我真担心你,现在看来,该是没什么了。”
叶笃言:“说来惭愧,让皇上忧虑,让盼儿担心。”
皇上听叶笃言说道盼儿,神气立即一爽:“盼儿很好,我对他很满意,我想过继他为子,将来,继承你我开创的基业。”
叶笃言:“皇上,不用急,盼儿还小,我不想他太累。”
皇上:“是呀,你现在好了,我就不急了,近来真是喜事连连,你也多同盼儿说说话,我看那孩子老是闷闷不乐的。”
本来,皇上计划的过继杨盼的事情在进行中,但这件事却因为摄政王的清醒而无限期的耽搁下来。
叶笃言在批阅着公文,杨盼闯了进来。
杨盼:“你同皇上说了什么,为什么,皇上过继我的事,就这么算了。”
叶笃言:“我希望皇上把这事放一放,你还是孩子,你还不知道你的生命里还会有什么,我不希望你走了一条自己都不喜欢的路,如果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帮助你得到的。”
杨盼:“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杨盼:“是不是我想要的你都要要,就算是你都不在乎的也不能让我得到,对不对。”
叶笃言:“也许你现在还不能理解,但我想你总会有理解的一天。”
杨盼:“我不需要理解,我就知道自己想要的就要自己争取。”
叶笃言看着负气而去的杨盼背影,叹口气。
叶笃言全面的接管了政务。
杨盼也不再去各个衙门,除了去太学,就在府中看书。
叶笃言试图安慰他,杨盼业还避着他。
叶笃言政务繁重,也不能顾得上他。
叶笃言只要有时间就在池塘边坐一坐,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是最开心的。
他记得乔氏说过,杨六欲常常就在池塘边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叶笃言现在也是,只有这时他才能强烈的感觉到杨六欲的存在。
平时的生活中,叶笃言都告诉自己,杨六欲就在一个什么地方,在静静的看着他,虽然他看不到六欲,但六欲活在他的生活中。
当叶笃言站在池塘边时,叶笃言才开始害怕。
总害怕自己会从杨六欲还活着的这个环境中醒来。
站在池塘边,叶笃言总希望杨六欲会从池塘的某个角落走出来。
叶笃言总想冲过去,问他,他躲到哪了,想他的六欲告诉他,他一直在自己身边。
第06章
叶笃言站在荷塘边。
深秋时节,荷叶败落。
曾经滚动着晶莹水滴的荷叶枯黄,残损。
失去了荷叶的茎杆孤单的插在水里。
夏日里无限生机的荷塘,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叶笃言看着腐败的叶子泡在水里,感觉一阵眩晕。
此时此刻的水是吞噬生命的。
六欲在这水中。
就像荷叶一样。
无论曾经怎样光鲜。
在这水中,失去生机,都要一点点的腐朽,一点点的消失。
叶笃言头痛欲裂。
叶笃言知道他没疯从来都没疯。
他只是太痛苦。
痛苦到没有人能理解。
但现在他连痛都不能让人知道。
他要替杨六欲照顾杨盼。
他要自己看起来正常。
悲伤,痛苦,侵袭着叶笃言。
叶笃言用太多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
叶笃言感觉力气都被抽尽。
叶笃言靠着池边的巨石坐下。
喘息,喘息。
背后的树林中,偶有仆人穿行。
没人注意到这个宅子的主人坐在这。
偶尔下人之间的谈话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
叶笃言感觉自己是这个世上多余的人。
没有能羁绊住他的人。
叶笃言为自己感到悲哀。
突然当的一声。
接着就听到一个女子的哭声和另一个人的喝斥。
原来是一个小女孩没拿住手里的东西。
接着一个声音:“快点,别让小王爷看到,不然你死定了。”
“姐姐,这是什么呀?”
“法器”
“干什么的?”
“压人的灵魂。”
“什么人呀?”
更低的声音“丞相”
“他是坏人吗?”
“你要死呀,小点声。”
“他是个好人,但去到了不该到的地方。”
“要把他送到该去的地方。”
“怎么送呀?”
“这是师傅们的事,你拿好了,要是让人知道你拿的法器掉了,你就别想不受罚。”
“那,那个人会疼吗?”
“死人是不知道疼的。”
两个女孩整理好东西,正要离开,却被面前的一个人吓坏了。
叶笃言黑着脸站在他们面前。
两个女孩慌忙跪下。
叶笃言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们手里的东西。
叶笃言一步步的走近女孩。
叶笃言的手颤抖着拿起小女孩手里的东西。
那是索魂的,能压住人的灵魂,能囚禁一个人的灵魂。
叶笃言的眼睛充满血丝。
叶笃言逼近那个大一点的孩子:“你说要抓什么人。”
女孩被吓坏了:“就是老丞相。”
叶笃言;“哪个老丞相?”
女孩:“就是小王爷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