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怎么行啊!”好不容易有玩的机会,高文怎会放过,就差没扑上去抢他手机了,“我们去啊,我已经完全没
事了!去吧去吧!”
姜语文拗不过他,只得答应。
第12章
火锅店的一角被理学院的队员占据了,兴奋洋溢在他们青春的脸庞上,当姜语书和高文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迫不及待
开吃了。
“小姜,这边坐!”大钟招呼着,拉着姜语书在他身边坐下,给他倒满了啤酒,“怎么样,哥说到做到吧,看化工院
那帮小子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拽。”
姜语书本想嘲笑他几句,但他毕竟是这场欢宴上的主角,便不忍扫他兴,微笑着举杯向他祝贺。姜语书护他哥哥在学
院里是出了名的,再加他平日为人随和,所以也没人深究他中途离场的事。
别看大钟生得人高马大,酒量却浅,又是头号功臣,被众人轮番灌酒,不一会儿就已经神志不清了。
至于高文,则像只跌进米缸的老鼠,一杯接一杯地喝。姜语书起先还劝,但见他高兴,也便由着他去了。
啤酒喝多了,就想上厕所,高文从厕所出来,迎面大钟扑了上来。
“小姜!小姜!”大钟压在他肩头,亢奋地喊着。平时他就容易眼花认错人,别说现在已经喝醉了。
高文差点被他拽倒,最烦他下手没轻没重了,何况醉酒中的人力气更是大得惊人:“我不是小姜!”
“小姜!你哥还好吧?”大钟根本不听人说话,他的逻辑是混乱的,明明在姜语书高文到场时已经问候过了,现在却
又提起。
见他酒醉了还关心自己,高文倒也心中一暖:“你怎么样,想不想吐啊?”
“哈哈!我好着呢!小姜你开心不?”
“嗯嗯,开心。你快上厕所吧,小心点,别摔进去。”高文敷衍着,应付大脑混乱的人最麻烦了。
“我就知道你开心的,又拿了冠军,又跟你哥和好了,也不用担心他跟你说分手。”
嗯?这是哪儿冒出来的话?高文愣了愣。
“我也好开心啊,哈哈,明年还要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嗯,明年……我扶你进去吧,别站在厕所门口了,你也不嫌臭。”
回到座位,饭桌上仍然是一派热闹欢愉的气氛,任谁靠近了,都会不由自主地被感染。
姜语书吃得不多,喝得更少,时不时跟其他人开开玩笑。
高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默默地灌了一口啤酒。他明白姜语书看上去和自己无话不谈,其实隐瞒了许多,本来脑子就
没他转得快,更显得吃亏了。
这场庆功宴一直闹到半夜,众人尽兴,大钟烂醉如泥,大家才散场。帮着扶了大钟一段路,两人才和其他人分开,往
自己的寝室走去。
姜语书见高文面色微红,便问道:“还好吧,你今天喝了挺多了。”
“我没事,清醒着呢。倒是大钟,死沉死沉的……”
“他就一废人……你的酒量倒是大了不少。”
“以前很不能喝吗?”
姜语书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最近总是这样,一问及过去的事情,他不是装傻,就是转移话题。
高文沉默了会,说道:“大钟是不是知道我们以前的事?”
姜语书面上掠过一丝警觉:“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啊,我只是感觉。平时就感觉他帮着我们,你看今天他也二话没说,就让你送我回去了。”
“哦……他是知道的。”
“这你也会跟他说啊?那还有谁知道?”
“没了。就他跟林瑞吧。”姜语书随口答着,似乎并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又胡乱扯了几句,便已经到了寝室,同学基本上都已睡下,走道里静得出奇。高文摸出钥匙正准备开门。忽然身后姜
语书一使劲,肩膀一痛,毫无预兆地被他压在墙上。
紧贴的面庞,炽热的气息,低沉的喘息声就在耳边,高文的脸瞬间就红了。“你喝多啦?”他压着嗓子吼道。
姜语书勾起嘴角笑道:“我都没喝,怎么会多?”
高文板起脸,瞪着眼前的面部特写:“放开!也不怕被人看见?!”
“不怕。”姜语书嘴上轻描淡写,动作敏捷迅速,欺身而上,覆上他的唇,舌尖已挑入他口内。
高文呼吸一滞,脑中一片空白,手挥舞着,一抬腿,踩在他脚背上。
姜语书哎哟一声,松开桎梏:“你还踩我踩上瘾了。”
高文喘着气,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发现自己刚才因为紧张揪住了他的衣服,连忙松开,顺带把他推远了一步。
姜语书忍俊不禁,轻声道:“早点睡吧,我回去了。”
高文警惕着,一直看着他进了寝室,才松了口气。
高文想不到会和老朱再一次来到这家奇怪的奶茶店,而这一次还是他主动要求的。
“高文,你不是说大师骗钱吗,还要拖我来。你也想让大师给你算桃花吗?”老朱抱怨着。
“就你废话多,我是来找那个小妹妹的。”高文在店里张望了下,却没有找到上次那个能见鬼的小姑娘。
老朱心有余悸,哆嗦了一下:“你找她?你还没被她吓死啊。”说着还朝高文背后望了眼。
高文本来神闲气定,被他一看顿时心虚:“别乱看,你吓唬谁呢?”
“呀,是朱先生啊,你又来啦?”那中年大师竟然在店里,看到财神爷老朱,亲热地迎接。
“大师,我朋友要找你女儿。”
“她上学去了。找她什么事?”
扑了趟空,高文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你的事,琳琳有和我说。”男人露出一副怀念的表情,“想当初,我也和琳琳一样,能看见灵体的呀,唉……”
高文只觉他一脸猥琐,看着他故作痛惜的样子,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又打算骗钱了。
老朱拍了他一下:“既然来了就坐下吧,还装什么清高呢?”
“喝奶茶吗?”大师热情地招呼着,当然这钱得他们掏。
“大师,你真的能看见鬼吗?”倒是老朱兴奋地不行。
“那都是过去的事啦……”
“他们会害人吗?”
“不会,他们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
“他们长什么样?会是断手断脚,血流满面吗?”
高文忍不住插嘴:“你想什么呢,反正跟的不是你,你睡得踏实。”
“他们长得跟人一样。灵体很聪明,一旦预感到肉体会有危险,就会强行脱离。所以一些意志力特别强的人和受过特
殊训练的人在遇到危险时,仍然会保持清醒,转危为安,而普通人会失去意识。”
“离开了肉体还能回去吗?”高文问道。
“当然可以。除非肉体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会不会跑到其他身体里去?”
“一般不可能,除非……”大师刚想要卖关子,见高文虎着脸,只得接着说,“除非灵体求生意识特别强,而那肉体
原来的灵体又一心求死,就有可能被抢先。”
老朱扫了高文一眼,插话道:“看不出来你那么凶悍啊。”
“别打岔!这不是重点!”高文继续问,“那原来的魂还能不能要回身体。”
“可以啊,毕竟是他自己的东西,他想要随时都能要回来,哪怕只是一个午睡。而且进入别人肉体的灵体,不是原配
,很容易会脱离。”
高文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他所担心的事情,果然是真的,随时都会变成野鬼的事实,赤裸裸摆在他面前。
“那……那怎么办?”连声音都不住颤栗,高文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老朱,还是在问大师。
“什么怎么办?借了东西别人要你还,你总不能不还吧?”大师若无其事地说道,“要不要再来一杯奶茶?”
第13章
回来的路上,高文始终心不在焉,他反复自我暗示,那骗钱大师的话都是谎言,可见他说得有板有眼,又不由得相信
。
一直到下了车,还在想着这事。
“高文!你的书包!”老朱吆喝着,跑来把书包塞给他,“你别魂不守舍的好不好,你说你这样愁不愁人。”
高文挥了挥手,示意他快走,懒得理他。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老朱走了,仍然是不放心他。
高文抱着书包,埋头走了几步,却发现路被人挡住,抬头一看,是林瑞。对上他,高文愕然生出不详的预感,干笑着
打招呼:“好巧啊,林瑞。”
“高文这个名字我听说过。”林瑞面无表情地说道。
高文心一寒,倒抽一口冷气,防备似地退后了一步。
“确切地说,是那时候我去医院看小文的时候听说的。”似乎是怕高文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林瑞补充道。
“我……我不明白……”高文第一反应就是装傻。
“你想掩饰什么?”
“你听错了吧。”
“好吧。”林瑞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就是有点好奇,如果姜语书知道了,他会有什么反应。”
“不要啊!”高文情不自禁喊道,当初姜语书提及高文这个名字时愤恨的表情他记忆犹新。
林瑞逼近一步,冷冷道:“你怕了?你认了?”
“我……”
“我就知道你不是小文!你和他差那么多,怎么可能是小文呢!”见套出了他的话,林瑞愈发狠了:“你害死了小文
,还敢在这里……在这里……”他实在难以描述他理解的事。
“我……我也不想的!”
林瑞冷哼一声,转身要走。
高文死死拽住他:“你要干嘛?你、你想去告诉他?”
“你怕什么?你以为我不告诉他,他就真会傻到把你当哥哥?”
高文喉头哽了一下:“那不一样……”
“放开!别死皮赖脸地拉着我!”
高文不吭声,手上却一丝都不肯松懈,倔强地与他对视。
“放开啊,听到没!你烦不烦?”拉拉扯扯的两人引来路人的瞩目,林瑞的动作也粗鲁了,“你想怎样?还准备动手
了?”
“不许你去找小书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难道他不应该知道下这件事情?”
“那也和你没关系!”
“怎么和我没关系?小文的事情,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
争执渐渐升级,愤怒的两人先是互相推搡,继而扭打起来,眼看就要上升为暴力事件,幸好被路人拉开。
火气正旺的高文被人架着还凌空踹了几脚。
“你发什么疯!等你被揭穿了,我看你敢不敢在姜语书面前发横!”
“你威胁我?你他妈敢威胁我!”高文嘶叫着要冲过去,拉着他的几个人不防备差点被他挣脱。
“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都少说两句行不行?”路人纷纷劝着。
林瑞毕竟脸皮薄,忍了忍不再争吵,推开拦着他的人要走。
高文的怒火忽然转化成了慌乱:“林瑞!”这一声呼喊,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颤音,使他之前一切怒气的发泄都变成虚
张声势。
如果这时林瑞回头,他就能在高文的眼中找到一丝祈求,可他没有,他只是稍稍伫足,更加快了脚步。
哪怕只是坐着什么都不动,高文都觉得手脚发麻,呼吸困难,无法集中精力做任何事。他知道这是因为害怕。他害怕
的不是某样具体事物,也不是虚无的鬼怪,而是一个后果,一个无法预知严重程度的后果。
坐在他旁边的姜语书自然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你不舒服?”
“没有!”可能是紧张影响了他声带肌肉的运动,他僵硬地回答。
他想出了一个极好的办法,就是盯住姜语书或林瑞其中一个人,让他们没有接触的机会,林瑞就没有办法告密了。就
盯梢的容易程度而言,他选择了姜语书。
这可让姜语书受宠若惊,平时都是他去找高文,今天意外地反了过来。
但神经过敏的高文发现,即使人在旁边,还是不放心。每当姜语书手机一响,他就像只竖起尾巴的猫,视线偷偷地扫
射过去。
姜语书见状,把手机递过去:“是文艺部的在通知我最后彩排时间。你要不要把短信接听记录也检查一遍?”
高文摸了摸鼻子,无视他的手机。
时间一秒像一年,难熬得紧,像被扔进了油锅里,翻滚着,沉浮着,静又静不下,甩又甩不脱。向来急躁的他,如何
受得住。
他深吸了口气,豁了出去,与其被林瑞揭穿,然后等待处决,不如先坦白了,主动去面对结果。
“小书,有件事情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姜语书随口问着,不知他心里已经百转千回了。
“其实我……”
“姜语书——”教室里另一位自习的同学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题能帮我看下怎么做吗?”
“好。”姜语书接过那人的习题册,开始求解。
扎住气球的绳子松了,鼓起的气漏了,高文一阵虚脱,软软地趴倒在桌上。
打发走了那位同学,姜语书继而问道:“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高文像霜打了的茄子,有气无力道。
“有什么就直说,别婆婆妈妈的。”
“我那个……那个……”高文绞尽脑汁挤出点什么,“那个我决定好好学习,争取不挂科。”
姜语书愣了足有五秒,才回过味来:“哦……好……”他怕显不出诚意,还补充道,“加油……”
高文心里最清楚不过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过了辗转反侧的一夜,早上睁开眼,看见林瑞的床上空无一人,被子
叠得整整齐齐,他就知道坏事了。
匆匆洗漱完毕,冲到教室,果然在姜语书习惯的座位旁,看到了林瑞。两人轻声交谈着,林瑞神情冷淡,姜语书则一
脸灰败。
搭筑的世界一点点剥落崩坏,一度高估了承担后果的能力,真正面对时,才发现如同高山崩于眼前,压得自己粉身碎
骨。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跑。高文脑中空白,毫无目的地撒腿就跑。
他一阵乱跑,一直跑到体力不支,才堪堪停下,大口喘气。内心的冲击,再加身体的疲惫,他脚一软,也不管来往学
生诧异的目光,一屁股坐在路边。这一坐,就痴痴坐了一上午。
抢来的,终究不是你的。耳边有个声音盘旋着,嘲笑着,心里酸酸的,潮潮的,下起了滂沱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