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子寒习山正与几个大臣口水飞溅的讨论致富之法,只见窗边飞过一个黑影。寒习山平日那副财迷的样子立刻就
变了。几个大臣好奇的问:“寒大人可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寒习山瞳孔一收道:“国难财最好赚了。”
几个大臣大骇,纷纷称有事走了。寒习山冷笑看人离开来到密室之中,是慕容塨身边的暗卫之一。人因为连夜赶路已
经累的虚脱,手中却死死攥着一个木盒。
那木盒正是雷花邻赠与慕容塨的大婚礼物。寒习山忙派人去寒绢那里取来慕容塨留下的密文,他根据密文拨开木盒,
只见里面写着:“陛下于海上失踪,军心尚可安定月余。宫中之事倚仗司农大人了。”
寒习山猛地扇了自己一嘴巴骂道:“我这乌鸦嘴!”他立刻以病重为由将二弟寒天照、三妹寒纱、四弟寒水石、小妹
妹寒绢叫至一起商议。
寒绢回宫之后便将慕容塨的九皇弟接到皇太后那里照看,自己则派玉清、玉苑好生盯着王皇后。老二寒天照和老三寒
纱直接带着自家武丁和全部死士去前朝传下的银窖守住。寒水石则暗暗联系暔斉和雷首以及有兵权的云家。洛珈遥的
母亲暔斉子杜葵得知后立刻联系镇西大将军,并派人去鹄城看好雷大锤;雷舜则立刻赶往龙脉之处;云家则兵分两路
,一路看好尚在朵州的那位,另一路则暗暗朝帝都奉瑄赶来。
最后知道慕容塨失踪的是樊家珞。寒习山按住要立刻去汰州寻人的樊家珞说:“就怕你沉不住气。目前朝中大权在王
老头手中,后宫云太后性子温顺压不住王皇后,但是有舍妹在一时无妨。其他几个外封的王爷只有朵州那位不安生也
给看着呢。只是抑城云家与镇西将军那里终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宫中若是生变,还要你护着!”
樊家珞咬着牙,瞪着一双深黑色的眼睛,摇摇头说:“寒大人,若是皇上不在了,这天下也便与我无关。”
寒习山曾听寒水石说起过这个暔斉怪胎,如今一见果然是怪的可以。他想了想道:“云大人的书信是一个月前发出的
,不如你再等十天,若是依然没有皇上的消息你再去寻,可好?”
第31章
此刻在东方海域上,雷花邻已经在船头呆坐了一夜,想起这四年与慕容塨相处,不觉得流下眼泪。
正在这时,平静的海平面似乎传来阵阵钟声,遥遥的,飘渺难查。常公公心惊道:“听闻东方海域有回头岛,也有孟
婆汤,莫不是遇到幽冥之船了吧?”阿月摇头说:“常伯,这钟声意在警告,并无恶意。”船上的水手与暗卫支起耳
朵细听,只觉得那钟声幽幽绵长,声声不绝,似乎有船只靠近,但不见其行。
突然雷花邻瞪着眼睛看着渐渐分开的海浪道:“快向东南打舵!”
舟子以最快的速度打舵,但船尾依旧被一股气浪冲击的颠簸不止。雷花邻跑去船尾,舔了一下食指伸在空中又喊道:
“快朝北行!”然后拿出一支小巧的弓箭,对空中瞄着。船头来个大转弯,阿月抱着桅杆才没有滑到。雷花邻对着海
面凭空射出一支金剑,只听那钟声突然戛然而止,眼前的海面上渐渐出现一艘大船。
船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戴了张嬉皮笑脸的面具,另一个人则有些眼熟。常公公看清那人的样貌惊呼:“是芰菱!
当年陛下身边的芰菱!”
芰菱对常公公招手并喊:“常公公,慕容塨在我这里,不要担心了。”
两船分别落锚,之间搭了船板,雷花邻和常公公第一个冲到芰菱那里,看到慕容塨正眉头紧皱的躺在甲板上,脸色差
极了。雷花邻的眼泪立刻就出来了,抱着慕容塨哭道:“陛下,你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了。若出事了,我……我……
”芰菱蹲在一旁安慰他,那个戴面具的人始终坐在船舷上不说话。
阿月从船板过来,嗅到一个熟悉的气味,忙不迭的来到那戴着面具的人身边行礼道:“阿月见过大主子。”
雷花邻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周遭一切都模糊起来,唯独那张面具越加的清晰。慕容塨尚无力气说什么,被常
公公派人好生接回船上,芰菱也跟着去了。雷花邻依旧泪落如雨,适才是为了慕容塨,这会儿却是为了与那人重逢的
喜极而泣。他一步步的挪向戴面具的人,张张嘴怯生生的喊了句:“师傅。”
“你是何人?”
雷花邻噗通跪在地上,说:“师傅,我是小雷,雷花邻。”话音刚落,雷花邻突然觉得一阵恶风扑面而来,身上顿时
痛极了,像是被数千枚银针刺穿,而衣服瞬间被染红。师傅?雷花邻看着那面具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体内的鲜血迅
速流失,他只觉得冷。
曾许多次想过相遇的情景,唯独没想过如此。雷花邻的身体抽搐,血染红了桃煞赠与自己的那枚泪型玉坠儿。不知怎
么,他仿佛看见当年父亲曾问起的桃花林。花瓣零落如雨,光年碎落成片,寂静无边无际,有一男子骑着青牛缓缓而
来。分别这四年中,雷花邻依然没有见过哪个男子能将绯色穿的如此风流,那人击剑而歌,唱着有美一人兮……
******
一双未着袜履的雪白双足在雷花邻的梦中晃来晃去,让他觉得晕船般想吐。稍稍有了点意识还未睁开眼睛,雷花邻先
觉得身上极致的痛楚。他哼了一声,艰难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果然是在船上。阿月看见了欢呼的跑出去喊人,很快
进来几个人,最快出现的是圆拙,然后是东方饴糖被阿九搀着走进来替雷花邻号脉。
四年不见,圆拙脸色苍白,俨然大病初愈的神情。尖尖的下巴越加显得单薄。而饴糖也是更加孱弱,头发花白显然是
耗费了太多心神。阿九不似当年红润,见了雷花邻还未说话眼圈先红了。雷花邻稍稍动了一下,身上的痛楚更加剧烈
,他忍不住喊出声来。饴糖用苍老的声音说:“小雷莫要动了。你身上没一处完好的地方,怎么动都痛。”
“阿月,你去告诉慕容塨说小雷醒过来了,但还无法动弹,让他暂且放下心来。”圆拙交代,阿月依依不舍的看了自
家主子一眼快步出去了。
此刻在大帐内的慕容塨得知雷花邻此刻已无大碍,那颗悬而未落得心终于可以完全放在眼前的烂摊子上了。由于自己
也受伤,还有一件家务事要处理,索性让雷花邻留在那里。
樊家珞终于熬过了十日,他骑上自己自漠北带回的马刚冲出奉瑄城外,被一个带着略有些羞涩笑容的少年拦下。
“樊家珞?慕容塨有话带给你,可听仔细了!”少年提气,隔着老远便将话稳稳的只传入樊家珞一人耳中:“慕容塨
让你替他守好奉瑄,免他腹背受敌。”
樊家珞胯下烈马不耐烦的喷着鼻息来回走着:“让我如何信你?”
“你在石蝉上动过手脚,此刻也应知道慕容塨无碍。”
“他不是将那乌金檀香剔去了吗?”
少年说:“慕容塨曾给过你一块玉佩当做‘压岁钱’。这回你可信我了?”
樊家珞咬着嘴唇猛地勒住马,不甘心的调头回到了奉瑄。
芰菱见那身影进了奉瑄,才又捏了咒遁回慕容塨的大帐内。慕容塨感觉的空气中那熟悉的菱花香,便让云景领旨下去
,自己踱回内帐问:“樊家珞可安生了?”
“嗯。那人很关心你哦。”芰菱觉得累极了,上了慕容塨的大龙椅,向里面爬过去,枕着靠垫,缩了腿躺好。
慕容塨见状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来盖在他身上说:“这是他身为臣子该做的。”
“不是,他跟别人不一样。慕容塨,别忘了我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过去!他留在你身边虽有私心,可是过了这几年,他
对你……”话音未落,芰菱就睡着了。慕容塨将披风在他脖子间掖了一下走回到外帐,吩咐人将镇东大将军叫了过来
。
雷花邻稍稍转醒时便会觉得自己连睁开眼睛都辛苦万分,然后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人轻轻拭过,一股热流进入,很快
又昏昏欲睡。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被人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曾经被搬着移了几个地方,其余的便都没有
什么意识。
直到一个戴面具的人出现在自己模糊的视线中,逍遥派众人纷纷后退,雷花邻的头脑才有了些感觉——恐惧。面具中
传来嗡嗡的声音:“伤的这样重竟然还活着”雷花邻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师傅竟然嫌自己还活着?
“够了!桃煞,你不过是喝了孟婆汤忘记……”圆拙气有些短。
面具人却打断圆拙说:“我记得他。小雷曾经也是我的徒儿,那又如何?我还记得离火曾说,父亲曾赊给雷氏一条命
,小雷可帮我东方一族摆脱这该死的命运。当初我是怎么让他跑了的?!”
雷花邻倒抽一口气,身上的疼痛又翻涌而至。旁边的弟子都不敢吭声,唯独圆拙道:“慕容塨又派人来了,让他将人
领走吧。”
面具人低笑两声道:“就这样谢我救了他的性命?你去告诉那个小皇帝,我的徒儿自然跟我东方走。让他先管好自己
吧!”说着面具人伸出手捏住雷花邻的下巴左右扭了两下,说:“看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怎会有这么大用途?”痛的
雷花邻闭起眼睛“呜呜”呻吟不一会儿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雷花邻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房间中,仔细一看正是当年自己在逍遥派中所住的房间。白鹿、青牛等守在
旁边,见到雷花邻醒来面露喜色却也不敢声张,只是规规矩矩的守在一旁。
阿月被蝠儿领进来,见到小主子醒来喜不胜收跪在床边问痛不痛,又是哭又是笑。最后他小声的在雷花邻耳边说:“
小主子,大主子变了。神仙岛已经变成恶魔岛了。”
雷花邻真正理解这句话是在过了两个月,他勉强可以下地行走之后。
从不开花的神仙岛上如今盛放一种红色的,有细细花瓣的花朵。阿月告诉雷花邻,这是彼岸花,花叶永不相见。曾经
略有生气的岛上如今死气沉沉,沿河的村落早就破败没了人气,九华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山上本来错落有致的院落
如今毁了大半,苍翠的山体蒙上了一层灰,显得凋敝苍败。
这一路走来雷花邻未曾再见过一个东方弟子,那几处修道的地方也空无一人。走的倦了,被阿月扶着坐在一处青石之
上,他便问起这岛上的情形。
阿月也是听白鹿和青牛说的,他小声道,神仙岛是妖物进入尘世的必经之门。四年前,雷花邻离岛之时,岛上燃了一
场大火。藏书塔被烧,《连书》和《归藏》被窃,地下界结被毁,岛上东方一族结阵的契约失效。附近岛屿的妖物感
觉到门户大开纷纷来到神仙岛。桃煞被老掌门派去九华村求援,其余弟子背水一战。其间因为妖物众多东方一族节节
败退,许多道行低的弟子成了妖物的食物。
桃煞找到了九华村,青龙愿意以全村上古神兽之力重建界结。之后,九华村因为青龙的神力不足而隐去了。桃煞一人
结阵封住了所有妖物,并困在那座山下。离火却在这时只身出现在岛上告诉桃煞,要让妖物尽快具备心智摆脱妖身让
夔兽守护者雷氏传人击打那面自上古时期传下的犀鼓。并预言东方一族的命运将在桃煞手里终结。
为何离火不早早的将此事告诉师傅?雷花邻心想。
阿月接着说,当神仙岛重新恢复平衡之时,东方一族死伤大半,而老掌门也重伤至死。桃煞继任掌门,将所有妖物锁
于山中。自那之后,桃煞的性格越发的乖张狠毒,一次发怒之时将狐狸跟蟒蛇打回原形,一并与其他妖物锁于山中。
雷花邻掳起袖子,看着密密麻麻的血印,心中寒意猛增,知道阿月所言是真。他扶着阿月起来说:“既然需要我来击
鼓,那我照做便可。阿月,带我去见师傅。”这时前方有一只白鹿徐徐走来跪在地上,示意雷花邻骑在自己身上。雷
花邻照做,白鹿驮着他尽量平稳的走。距离那棵桃树尚有二里之遥,白鹿便不敢上前。雷花邻扶着阿月步行朝那巨大
的桃树走去。
木质的台阶上依旧有一两个当日自己放置的木质雕像,只是这树上微微吹着不祥的风让雷花邻的身体不断的发抖。
走上木质台阶,阿月便不敢上前。雷花邻自己慢慢走进去,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张面具,一个人坐在桌旁只有背部相
对。他停下来扶着胸口,以防心中那种恐惧的感觉让自己忙不迭的逃走。
“小雷?”
雷花邻身体抖了一下,没有了面具,那声音正如当年般熟悉,他揉揉发酸的眼睛舒口气道:“师傅,是我。”
桃煞没有回头,只是问:“身上还痛吗?”
雷花邻摇头,他一直觉得心痛更甚。
桃煞又问:“身上还痛吗?”
雷花邻忙回答:“好多了。”
师徒二人便不再说什么,只有桌上的面具笑的极为诡异。
雷花邻只觉得附近的风越加的邪,不禁缩了缩脖子,当他正要开口只见桃煞将面具拿起来戴好,转过身来嗡嗡的说:
“白鹿,将小雷带回去。好生养着,若是出差错,青牛跟蝠儿打回原形。”
“师傅?”雷花邻只觉得眼前的人仿佛突然成了另一个人,正要上前,衣袖却被白鹿死死咬住,阿月在一旁也是一副
惊恐的样子。雷花邻悻悻而去。
第32章
“白鹿,是师傅让你来接我的是吗?”
白鹿只是摇头不肯说什么,阿月也对自家小主子使眼色示意不可再问。
回到房间,早已等了多时的圆拙立刻迎上来扶着他问:“身体怎样?这是去哪里了?”
雷花邻在床上躺好说:“去找师傅了。圆拙,师傅为何如此?”
圆拙皱眉让他躺好,坐在床边说:“当年桃煞为了遏制妖物,恢复结阵契约,让青龙将界结种在自己身上。”
“后来呢?”
“自那之后,公子的样貌毁了,性情因界结的力量也变了。饴糖一直以来在想办法压制公子体内的结界,只是收效甚
微。如今公子已经数日不曾清醒,今日见你怕是他仅存的毅力支撑着……”
这时饴糖被青牛驮着走进来,旁边跟着阿九,阿九挎着一只篮子,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在阿九和阿月的服侍下,雷花邻将那药喝了然后躺下问:“阿九师姐,牛五呢?”阿九低着头收拾药碗,听见雷花邻
如此问手停顿了一下说:“死了。已经四年了。”雷花邻抽口气不再说话。阿九收好后二话不说离开了,饴糖道:“
身体要紧。”
“牛五他……”雷花邻咳嗽起来。圆拙忙说:“很多东方弟子以文修道,我等无法结阵便如同废人一般。那日出事之
时,牛五背起阿九就跑,等来到此处得到白鹿相助的时候,他们发现牛五早就被妖怪挖去了心死去多时。怕是保护阿
九的心让他的身子没停下。”
饴糖垂着眼睛,按着雷花邻手臂内侧一处穴位轻轻揉着说:“小雷,人死不能复生。你要顾着点自己的身体,若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