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鸣再度错愕地看着严辉,他是在做梦?
“小鸣?”严辉看着吴鸣吃惊的脸,又开始后悔,这样的转变是不是太突然?又道:“小鸣,你是不是认为我很现实
?得不到段誉就转过头来找你?不是的,小鸣,我一直懂,一直懂你的心思,我只是……”只是恣意享受着被爱的感
觉,任性地伤害着你。
“你只是喜欢段誉,我懂。”吴鸣的嘴角下撇,轻叹一口气,“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们两个都是傻瓜。你有多
傻,我就有多傻。”
“那么,傻瓜,你愿意跟我这个傻瓜走么?”再多的解释又有什么用?以后好好对他,一定好好对他,严辉下了决心
。
吴鸣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的眼泪还是滑落。
“傻瓜。”
“是啊,傻瓜。”
******
吃完午饭,段誉干劲十足地拉着池寒秋往公司去,说是要好好将项目给盯紧了。就在二人快要到公司大楼的时候,有
一个人等在那儿。
“段誉。”
“吴律师?”段誉有些吃惊,吴灏怎么会在公司门口的?
“段誉,有些事,我得告诉你。”吴灏的脸上,胡喳子一堆,看着好几天没有打理自己的样子,原本意气风发的中年
男子,如今看着萎靡而颓废。
“吴律师,您没事吧?”段誉看着吴灏失魂落魄的样子,着实有些担心。
“没事,没事,你有时间吗?我……我有些事情,必须要做,必须要说,快没时间了,快没时间了。”吴灏突然抓住
段誉的臂膀,样子很激动。
池寒秋推了段誉一小把道:“看样子,他又紧急的事情,你跟他谈谈去吧,公司楼下就有咖啡吧。”
“嗯。”段誉点了点头。
“段誉,我去看过你爸爸了。”吴灏一坐下,便紧握着双手,痛苦地说道。
“我爸?”段誉有些吃惊。
“我不知道,你爸爸竟然成了这样。”吴灏指的,是段誉的父亲已病重如斯。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认罪了,我知道,那不是他干的。”提起那些痛苦的往事,段誉心里难受得
紧。
“段誉,身为他的辩护律师,身为知道他没有罪的辩护律师,我应该要阻止他的,可是……”吴灏又激动起来,有些
语无伦次。
“吴律师,当时你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你,你不用内疚。”
“不,不,不,事情并非你想像的那样,段誉,我试图阻止他,可是……可是……我被人……”对此时的吴灏来说,
想要说一句完整的话仿佛是莫大的困难。
“吴律师……”
“我愧对律师的称呼,我愧对检察官的头衔,段誉,为此,我被煎熬了整整十年,今天,我一定要说出来。”吴灏深
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似的,看着段誉,神色凝重。
“当年……”
吴灏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铃声猛地响了起来,吴灏烦躁地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刚说了一句话,吴灏便一脸惊恐
地冲出了大楼。
与此同时,沉浸在好不容易得来的甜蜜中的吴鸣也接到了电话,他的母亲在医院自杀了。
第三十七章
父子二人是同时冲出大楼的。
“爸?……”吴鸣吃惊地望着吴灏,“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鸣,你妈她……”
“去医院吧,医生说救过来了。”
吴鸣的母亲并没有死,只是脖子上添了道疤,很长的一道,只是,她以后都不会再说话了。父子俩守在病床前,都沉
默着。
“小鸣,你……恨爸爸吧?”吴灏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吴鸣的双盯着着母亲苍白的脸以及氧气面罩,连看一眼父亲的意思都没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很早的时候,我就
希望,你干脆不要回来就好了。”
“小鸣,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吴灏无限忏悔道。
“对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说对不起,你觉得有意义吗?你早干什么去了?”吴鸣神情漠然,“现在才说对不起?人都
快没有了,你才说对不起?”
“对不起……”吴灏将头埋在自己的双手之下,狠命地抓着自己灰白的头发。
对于眼前的父亲,吴鸣觉得很陌生,那么佝偻着,那么无助的,那么痛苦地一声又一声地说着对不起。
“十年了,许多事情都回不了头了。”吴灏幽幽地道。
吴鸣不知道吴灏想要说什么。
“我今天去见那个孩子了,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吴灏自顾自的说着。
吴鸣并没有打断吴灏,十年了,第一次能这么安宁的与自己的父亲面对面说话。
“我去跟他忏悔了,早该忏悔的。不是你妈妈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贪婪,是我自私,是我懦弱。和魔鬼做交易的
人,最终也变成了魔鬼。看看我都对她做了什么?把她逼成这样!”吴灏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太太,无声地流眼泪。
“小鸣,人这一辈子啊,不能走错一步,真的,一步都不能做错。除非你没了心,不然,你一旦做错,你总是过不了
自己这关的。”
吴鸣越来越听不懂父亲的话。
“当年,我还是一个律师,已经有点名气了。遇到那个孩子和他父亲的时候,那个孩子的父亲被人冤枉强奸致人死亡
,他们父子相依为命。出于同情,我免费为他们辩护。其实,我是有私心的,那个案子的疑点太明显了,一定能辩护
成功,我想为自己争取名誉和地位,所以我免费为他们辩护。”
十年前,就在十年前,吴鸣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魔鬼出没了,而我,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魔鬼。”吴灏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一口,想要稳定自己激动的情
绪。
魔鬼是谁?
“那个被冤枉的可怜人,原本抵死都不愿意认罪的,他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可是,突然有一天,他认罪了,他承认一
切都是自己干的。我阻止他,我甚至想向法官申诉。”吴灏拿着烟的手剧烈抖动起来,“有一天,那个人来找我,把
你妈妈因赌博而签下的巨额借条放在了我的面前,还有你妈妈的那些不堪的照片。他要我闭嘴,要我协助那个可怜的
人认罪。”
吴鸣吃惊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那个正义的检察官,竟然……
“最终,我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而那个人被判了无期徒刑。”吴灏抽完一根烟,紧接着又点燃了一根。“小鸣,我
埋怨你妈妈,埋怨你妈妈把我的前途毁掉了。我的良心时刻受着谴责,我无法再做律师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吴鸣艰难地开口。
吴灏仿佛没有听到吴鸣的话,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艰难地开口道:“我应该去帮助那个孩子的,可是,我竟然
逃走了,我不敢面对自己,我想把人生的污点永远都埋葬掉。我做了检察官,可是,我觉得更痛苦了,我害了一个人
,我害了一个家。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我酗酒,我打你们。”
突然,吴鸣笑起来,“找那么多理由做什么?如果你不畏那些人的胁迫,不为自己的前途考虑,真心地想帮那对父子
,你根本不会走错路。”
吴灏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是的,你说的对。”随后,他低下头,闭上双目,“前几天我去看了那个孩子的父亲
,他已经因为尿毒症躺在床上十年了,而他的孩子,那个叫段誉的孩子,拼命赚钱给他治病,后来竟然将自己的一个
肾给了他爸爸……我真不是人……我不是人……”
“段誉?”吴鸣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段誉?”
“我不是人……”
自己的父亲,去自己的办公大楼,是为了见段誉?是为了向段誉忏悔?
吴鸣惨白着一张脸,漫无目的地离开了病房。
段誉同那个中年男子进了大楼的咖啡吧后,池寒秋并没有走远,谁知,才一会儿,他就见到那个男子慌慌张张地从里
面奔了出来,而吴鸣也从大楼里跑了出来。
远远的,池寒秋听到吴鸣叫那个男子“爸”。
事情有些奇怪啊。
“你怎么没有上楼?”背后,传来段誉的声音。
池寒秋转过身,看到段誉拿着杯咖啡站在电梯口,再看看远去的父子二人,这其中是什么关系?
“干嘛呆呆地站在那里?”
“哦……刚才接了个电话。”池寒秋走向段誉,一把拿过他手里的咖啡,“不是最讨厌喝咖啡的吗?”
“哦,没喝完,浪费了多可惜,打包出来了。”段誉说道。
“刚才那个吴律师,是什么人?”池寒秋装作不经意地问。
“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人啊,当年,他是我爸的辩护律师。说起来有点奇怪,刚才吴律师跟我说,事情不是我想象的
那样,话才说一半,就走了。”段誉奇怪道。
“他叫什么名字?”
“吴灏。哈哈,说到他的名字,当年,我叫他吴景呢,这个灏很少看到。”段誉完全沉浸在自己赚大钱的好心情里。
“哦……”池寒秋暗自记下,回头一定要让许晟岚知会白爷一声,一并查查这个吴灏的事情。
******
Z市,段誉父亲所在的医院。
一个医生悄悄走近段父的单人病房,他戴着口罩,几乎将自己的整张脸遮住。门口的看守警觉地看着这个医生,只听
得医生说道:“换了新药,有刺激性。”随后举起了手中的针管和药盒。
看守看了一眼医生白大褂上的胸牌,点了点头,让开一步放行了。
那个医生模样的人进入病房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段父,将针管插入点滴管中,随后静静地观察着段父的状态。直到
放在段父鼻下的手指再也感觉不到鼻息,那人才转身离开病房。
这个时候,段誉正在Dark的厨房里跺菜,手起刀落,菜刀狠狠地切向了段誉的左手食指,钻心地疼。
第三十八章
“诶哟……快来人,快去叫经理过来!”站在段誉身边的小工看到段誉捂着左手,一副吃痛的样子,凑近看,发现鲜
血不停得往下流着。
有人急急忙忙地跑出了厨房。
“快,快,快,把手举高点!”厨师长放下手里的活计,连忙走到段誉面前,回过头对他的助理说:“快,你洗干净
手,去拿块干净的毛巾,再拿些冰块!”
“来了,来了。”
厨房里顿时乱成一团。
段誉疼得厉害,紧咬着嘴唇忍着,心里觉得发慌,心脏突突直跳,觉得自己就要晕过去了。
“段誉!”第一个冲进来的人是池寒秋,随后而来的是金钱。
日光灯下,扎眼的鲜血,让池寒秋看了一阵心烦。
“快,去医院。”尽管见不得血,池寒秋依旧迅速地作出了决断,他转过头对金钱说道:“车钥匙,给我车钥匙。”
看到半条毛巾已被鲜血染红,以及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的段誉,金钱一时没了主意,经池寒秋提醒,才惊觉连急救电话
都没有打,换乱地在身上找车钥匙,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在许那里。”池寒秋冷静地道,随后架着段誉往后门走去,尽量让自己的眼睛不要看到段誉那只受伤的手,“拿了
钥匙快到后街来。”
此时的金钱已经跑出了厨房。
“怎么那么不小心?”池寒秋有些责怪地看着段誉。
“你,你怎么在这里?”段誉疼得有些哆嗦起来。
“你是准备让顾客吃人肉包子?”
“嘿嘿……嘶……”段誉傻笑起来,又疼得忍不住哼哼。
“很疼?”池寒秋担忧地看着段誉,满脸都是心疼地神情。
“诶哟……你像我老爸诶!”段誉知道池寒秋担心自己,故意开玩笑,好让池寒秋不用太担心,看着池寒秋紧张的样
子,心里却是很感动。
老爸……段誉皱眉,刚才切菜的时候,好像听到了老爸的声音。
“诺,诺,车钥匙。”金钱飞奔着跑到了后巷。
“你陪着段誉,我开车。”池寒秋将段誉小心翼翼地交到金钱手上。
握着方向盘的时候,池寒秋发现自己的手上有血腥味,从后视镜看去,段誉的一张脸苍白如血,一定是流失了大量的
血。于是,他飞快地启动车子,一路往医院赶去。
Dark的厨房里,段誉调成静音的手机静静地躺在操作台的角落里。
从医院回到家的时候,段誉因为药物和失血的原因已经睡着,将段誉轻轻地摆放在床上,池寒秋才敢吐气,慌乱的一
夜啊。
伤口很深,段誉真是狠狠地切了自己一刀。看着段誉,池寒秋心里禁不住叹气,这个笨瓜,做事情总是神神叨叨的,
除了做菜的好手艺,其实是个很难养活自己的人,既笨又蠢。
轻轻抚上段誉的脸,池寒秋自嘲地笑笑,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迷恋着这个笨瓜。咦……怎么笨瓜的脸有些烫。
段誉又开始做梦,梦里的世界一片雪白,是在下雪吗?
“段誉。”有个人轻柔地呼唤着他。
段誉转过身,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王老师?”
“段誉,傻孩子,有话要跟老师说才对呀。”王老师一直是和蔼可亲的,一直是特别照顾段誉的。
“嗯。”
“段誉,遇到再大的困难都要好好活下去呀。”王老师背着冬日的阳光站在那里,笑得温暖。
“嗯。”
“段誉,看,下雪了。”
梦里的段誉抬起头看着从灰蓝色太空中飘落的雪花,一片一片,悠扬潇洒,“呵呵,王老师,这里很难得下雪呢。”
段誉收起仰着的脑袋,想要与王老师继续说话,可是,王老师在哪里呢?
王老师刚才站着地方,已经没有人影,只有一块墓碑立在那儿,段誉跑上前去,王老师去哪儿了?刚才还在的。低头
看着墓碑,段誉只觉得浑身冰凉,那上面写着“王秀石之墓”。
白色的雪变成黑色的,铺天盖地向段誉压来。
“聪聪……”
段誉又听到父亲在叫他。
“爸……”
“爸……”
“段誉?”池寒秋去浴室拿盆和毛巾,回来的时候,只听见段誉在梦里低喃,却不知道段誉在说些什么。
将用冷水浸透的毛巾搁在段誉的额头,辗转反侧的段誉因为一时的舒服又平静下来开始熟睡。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