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段誉说道第一次高考没有考成的时候,也就是父亲以强奸罪定罪被送入监狱的时候,段誉的前后说辞明显出现了
不合的地方。
白溢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漏洞,问道:“段誉,你父亲前后态度为什么变得那么突然?”
段誉摇头,“不知道。”
“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段誉的回答是迟疑的。
“你没有问他?”
段誉一时间顿住,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对呀,我为什么没有问他?”
“段誉,你闭上眼睛,你想想,你有没有去过这个地方?”白溢开始引导段誉。
段誉闭上双眼,“什么地方?”
“是个小屋子,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唯有一扇很小的窗户透过微弱的光。”白溢用十分轻柔地声音说话。
段誉回想,随后说道:“嗯……正前方的墙上有一扇非常小的窗户。”
“哦……接着呢?”白溢觉得情况进展地很好。
“我爬不上去。”
“为什么爬不上去?”白溢紧追不舍。
“我……”段誉的话到此中断,他突然呼吸急促起来,好像陷入梦境一般,呜咽着叫喊着:“爸爸……”
“段誉,回来,我是白溢。”白溢知道,今天的治疗应该告一段落了,“深呼吸。”
段誉听到白溢的呼唤,渐渐平息了下来,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脸上竟爬满了泪水,“我怎么了?”段誉深呼吸。
“你梦到以前了。”白溢平静地道。
“以前?”
“你曾梦到过以前吗?”
段誉回想,点了点头,“梦到过,最近也梦到过。”随后,段誉问白溢:“白医生,我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经常觉
得眼前一黑,还幻听?”
白溢微笑道:“你只是忘记过去了。”
“忘记过去?”
“嗯,慢慢来,不急,很快就会想起来的。你现在知道自己忘记过去了,便可以时常在放松的情况下回想一下,不过
,别为难自己就好。”白溢非常耐心地向段誉解释。
段誉离开诊疗室后,白溢拨通了池寒秋的电话。
“怎么样?”池寒秋急切地问道。
“进展不错。”白溢点一支烟放松自己。
“具体有些什么情况?”
“池寒,你知道的,我不能把病患的资料外泄,你也不能。再说,我告诉你,对他没有什么好处,过多的外界干涉对
他恢复记忆没有好处。”
“那就是说,他的确缺失了一段记忆?”池寒秋分析道。
“嗯……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该死的!白溢!”
“拜拜喽,池池~~~你自己也要当心哟,千万不要见血哟,虽然你拒绝再到我这里来治疗,那不代表你的病完全好了
哟。” 白溢在电话这头贼笑。
“不见!”池寒秋挂了电话。
段誉走出诊室,迎面而来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
“吴律师?”段誉欣喜地呼唤道。
站在段誉面前的,是吴灏。
“段誉?是你?”
“是我,段誉。好多年没有见了,你好吗?你怎么会在这里?”段誉道。
“我……”吴灏并没有继续往下说。
护士小姐走上前来,对吴灏说道:“吴先生,白医生说了,请您十五分钟后进去。”
“哦,你帮我取消吧,我有些事情。”吴灏取消了预约,随后对段誉说道:“走吧,我们出去喝一杯,说说话。”
“好。”段誉欣然答应。
俩人来到一间茶坊,相对而坐。
“段誉,这些年,你好吗?”吴灏握着茶杯,并不喝,而是神情黯淡地说着话,“当年,你爸爸的案子,我真的十分
抱歉。”
吴灏便是当年替段誉的父亲辩护的律师。
“吴律师,你别那么说,你已经尽力了,是我爸爸他主动认得罪。”段誉安慰吴灏道。
“你后来?”吴灏觉得自己没脸见段誉。
“后来?我后来还是考了大学,S市的W大学,现在工作也很稳定,挺好的。”段誉朗朗而笑,“在这儿遇到你真好,
我爸爸他还说要谢谢你呢,没有你,他说不定就死刑了。”
吴灏的脸色变得煞白,用几乎令人听不到的声音道:“我什么忙也没帮上。”
茶坊的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人,他盯着段誉和吴灏看着,用针孔摄像机拍下了二人。
就在这个时候,段誉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您好,哪位?”段誉接起了电话。
“聪聪,是妈妈。”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但又陌生的女声。
聪聪,这个小名自从妈妈抛弃他和爸爸之后,便没有人再唤过了。
第三十四章
“妈妈?”段誉整整停顿了二十秒才反应过来,这通电话不是别人打错的,因为电话那头那个陌生的女人唤他作聪聪
。
二十年了,自己的母亲离开自己二十年了,段誉早已淡忘她的音容笑貌,早已不记得他有个妈妈。
“聪聪……你好吗?”
那么多年了,他好不好与她有关吗?
“聪聪……”
“好,很好。”段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是那么平静,竟能够那么心平气和地回答,原以为自己会问她为什么那么
狠心的,可如今真正面对,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无所谓答案是什么了。
“你的病好了吗?”
“什么病?”段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哮喘。”
“早好了。”是爸爸天天给他熬中药给治好的。
“……”电话那头一时间无语。
“……”段誉也不知道该说啥。
“聪聪……你爸爸他……”电话那头的女人支支吾吾。
段誉在电话的这头露出清冷的微笑,说道:“很好。有其他事吗?我这儿正与朋友谈事呢。”
“没……没了。”
“那……再见。”段誉挂了电话。是不是很悲哀呢,与自己的母亲竟是什么都说不上了。
挂了电话,段誉觉得心情有些低落。
“你爸爸他……现在……如果表现好,应该可以减刑的,他现在多少年了?”吴灏怎么也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
段誉摇摇头没有回答。就算可以减刑,他的身体也已经不行了。段誉喝光了自己杯子里的茶,说道:“吴律师,我还
有事,我先走了。”
“哦……好……有机会再联系。”
各自离开。
段誉拨了池寒秋的电话,可是,电话无人接听。刚刚将电话放入包中,它又叮铃铃地想起,段誉看也没看就接起了电
话,“刚刚打你电话没人接,我已经……”
“段誉,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严辉的声音。
“严辉?哦……”段誉为自己的冒失感到莫名的心虚。
“有时间吗?”
手机正在接听电话,无法看到时间,于是段誉便问:“现在几点?”
“三点。”
距离去Dark上班还有几个小时,于是段誉便道:“嗯,现在有时间。”
“见个面吧,有事与你说。”严辉的声音听着很严肃。
“什么事?”段誉不禁被弄得紧张起来。
“见面说吧,我们公司大楼旁边的那家星巴克吧。”
星巴克?段誉的第一反应是,一杯咖啡三十左右,好贵。
“我请客。”严辉紧跟着说道。
“哦,好,半小时后到。”
此时的池寒秋正在为全面收购唐氏股票而疯狂忙碌着。要想达到对唐氏的完全控股,池寒秋所持的股份必须超过33%
,除了从二级市场购入股份外,必须从大股东处购买超过7%的股份才能压倒唐峥,而这一切都不能被唐峥过早发觉。
池寒秋在唐氏任职期间,由于自身对金融市场的敏锐洞察力,通过外汇买卖以及股票市场的成功操作累积了大量的资
本,可是,想要控股唐氏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必须要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才有机会。
现在正是池寒秋的绝好机会。唐氏由于一系列的丑闻和是非,先是引来了市场的怀疑,接着又导致了部分大股东的不
信任。池寒秋就是趁着这个时候,由许晟岚出面接收部分想要将唐氏股份转手他人的大股东手中持有的股票,要对唐
氏进行致命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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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誉走进星巴克的时候,有一个人在角落的位置里向他招手,定睛一看,是早就在那儿的严辉,他面前的一杯咖啡将
要见底。
“早就来了?”段誉坐下的时候问。
“刚来一会儿。”严辉微笑,“喝什么?抹茶拿铁好不好?你不爱喝咖啡的吧?”一阵张罗。
“不,不用专门去买了。”段誉连忙摇手。
“你到前的一分钟,我给你叫了一杯,这会儿大概好了,我去拿。”严辉说着便站了起来往吧台那儿去。
段誉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一直看着严辉的身影。
严辉拿着杯子回来的时候,看着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段誉,突然觉得好笑起来,微微笑道:“怎么?跟个小狗似的,眼
巴巴地看着我?走一路渴了?”
段誉略显不好意思地接下杯子道:“看着你走一路,突然就觉得,你为什么不是我哥呢?”心里想着妈妈的事,段誉
一阵唏嘘,为什么他没有像严辉这样的家人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恰好刺中了严辉的心,他不想当什么哥哥的。
“为什么我得是你的哥哥?”严辉的语气稍稍有点冲。
严辉很少这样说话,段誉有些吃惊,“什么?”
“段誉……你……与池寒秋住一起?”严辉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并未看着段誉,而是注视着段誉面前的咖啡杯。今
天的段誉穿了件水蓝色的T恤,深咖啡色的休闲裤,脚踩一双再普通不过的黑色匡威鞋,很大众的打扮,可令人觉着
清秀和舒服。脖子上的痕迹已经没有了,可严辉觉得自己还是能够看见。严辉很想问,段誉是否已经和池寒秋在一起
了,可他开不了这个口。
“啊?……嗯。”段誉抓了抓头发,心里想着,刚才池寒秋没有接电话,不知去哪里了,还说去过心理诊所联系的。
“怎么会的?”
大学毕业后,段誉只与严辉有联系,与严辉的关系一直都是很好的,就没多想严辉为什么会问这些,老实地回答道:
“哦,他因为我欠了一屁股债,弄得无家可归,就先暂时住一起了。”
“怎么会?你知道他是谁吗?”严辉因为段誉所说的理由而吃惊。
“他是谁?他是池寒秋啊。”段誉略微吃惊地看着严辉,今天的严辉是怎么了?竟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你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呀?”就连段誉这样的天然呆,也觉得此刻他与严辉的对话非常没有营养。
“哈哈,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就……”严辉苦笑。
“严辉,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你不是说跟我有话说吗?到底是什么事?”段誉关切地问。
“段誉,你明白我的心思吗?”严辉突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段誉的眼睛问道。
“明白你的心思?什么心思?”段誉一脸懵懂。
“段誉……那么多年了,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严辉继续苦笑,“多少次,我都想好好抱着你,告诉
你,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段誉握着手里的咖啡杯,石化在了严辉的面前。
“哪一个人会没有理由的对你好?哪一个人会时刻注意你的动向?哪一个人会寻找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接近你,只求
能与你说说话,只求能与你走得近些?”严辉透过星巴克的落地玻璃窗看了一眼外面过往的行人,回过头对着段誉继
续说道:“段誉,我原本怀着一种你我不可能有结果的心思呆在你的身边,就那么默默的,静悄悄的。”
段誉握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紧,他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觉得严辉说得对,有哪一个人会对另一个人不求回报的好?
“可是,当我看到你和池寒秋这段时间来的……变化,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傻瓜,以前的自己一定是着魔了。”严辉
整个人突然变得苦涩。
“严辉……”
严辉将咖啡杯搁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引得店里的其他客人都向两人所坐的方向看来。
“段誉,别说话,让我说完吧,趁着我的勇气没有用尽,让我说完吧。”严辉双手交握,痛苦地看着段誉,“段誉,
你是能接受男人的吧?你……与池寒秋……在一起了吧?”
段誉的眼睛飘忽不定地看着严辉,不知道如何作答,他与池寒秋是在一起了吗?他是……接受了池寒秋的吧。
“呵呵,你不用回答了,我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严辉摇着头,笑得凄冷。
“我……”段誉说不上什么。
“段誉,不用过多久,我就要离开公司了。”严辉转过头不再看着段誉,他终于要离开段誉了。
“离开?什么意思?”一切都转变得太快。
“就是要离开了。”严辉叹一口气,怎么能怪段誉呢?他一心拼命地工作赚钱,为了乡下的父亲能过得更好,哪里有
什么心思来顾及自己的心思?
段誉对池寒秋是有种那种感情的吧,只是他自己不明白罢了,既然自己没有机会,只有退出了。严辉自嘲地笑笑,自
己不是什么君子,临走前还要把这一切告诉段誉,他做不到,他做不到把一切永远埋藏在自己心里。
“严辉,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可是,可是,可是……”段誉一连说了很多个可是,可是,他没法子继续说下去,
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切对他的冲击太大。
“段誉,你知道我对你好就够了。我先走了。”说着,严辉深深地看了段誉一眼,这一眼,足足有三十秒,随后他走
了,佯装着潇洒,实则满身伤痛。
严辉走后,段誉在星巴克里坐了久久,他在想,想很多事情,很多过去的事情。这一坐,导致他将近九点才赶到Dark
,并且,当晚Dark的点心大失水准,顾客们纷纷投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