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
回城的路上,秦正言掀开车帘,问伍成:“那姑娘如何?你可喜欢?”
伍成道:“挺好,看着顺心,爷您说好的就是好的。”
秦正言大笑道:“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回去有赏。”
伍成忙着称谢,秦正言点点头,放下帘子,脸上喜色尽现。
秦正言回城后找到林夫人,说他家的伍管事前些日子见过叶姑娘,一见倾心,只等着禀明了他这个东家便要去提亲,却
没想到他回桐城不久,林夫人却要将那姑娘说与苏子墨作填房云云,随后又塞了些银子,林夫人自然不再提苏子墨与叶
姑娘的事,只是看她神情,倒还要为苏子墨张罗。
秦正言见目的达到,起身离开,一路却心事重重,他着实忽略了这一点,若苏子墨当真要娶亲,才真是件麻烦事,总不
能一个个的都找别人娶了,得另想想法子才好。
第 40 章
苏子墨牵着玉麒和玉麟去学堂,麟儿小脸上还有些睡意,走一会打个呵欠,实在忍不住了,抬起头道:“爹爹,今天不
去学堂好吗?”
苏子墨皱眉道:“不行!昨天夫子还说你不用功,让你抄的功课都没抄完;我跟你说,苏玉麟,今天你要是再给我在学
堂里惹事,我罚你跪柴房!”
玉麟道:“我明明有写,就是王小胖子把我抄的书页染了好多墨,我才揍他的!”
苏子墨道:“夫子说你都把墨也给他倒上了,你还揍人家?”
玉麟道:“没事惹我,不揍他他不知道疼!”
苏子墨大声道:“ 苏玉麟!你小小年纪你跟谁学的?”
玉麟偷偷看了他哥一眼,玉麒狠狠瞪他,那意思是你要是敢把我拱出来我就揍你!
苏子墨道:“看你哥作什么?你哥听话得很!我告诉你,多跟你哥哥学学!”
玉麟扁扁嘴:“……知道了……”
苏子墨摇摇头,真是越来越难管了。
秦正言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看他们一路说话,偶尔苏子墨会很大声,想着肯定是小的那个惹到他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
么事,又不能离得太近。
看着苏子墨把他们送到学堂门口,又叮嘱了些什么,才把他们推进门,然后离开。
秦正言见他走远了,想了想,进了学堂。
穿过一条长廊,几间屋子围成院子,院子里种了些花草,不过都焉头搭脑的,不少地方明显时常被人踩踏,露出泥土来
;中间还有几个秋千架和一些其他的小孩子玩意;最中央的屋子里,传出郎郎读书声来。
秦正言信步往前,站在一扇窗户的一侧,侧身往里瞧去,不多时便看见坐在一起的玉麒和玉麟,捧着书跟其他的孩子一
起在早读,上座是一脸笑意的夫子,拿着书也跟着在读。
秦正言看了一会,想起接下来要办的事,才转身离开,两个小家伙很好,就是小的那个脾气太坏了些,得好生教养。
苏子墨去船运行转了一圈,看看快到午时,才起身又往跟林夫人约好的地方走。
他脚步甚慢,心里有些矛盾;昨日林夫人来说叶家的姑娘原来有了意中人了,所以林夫人替他另选了一个,说是不是比
叶家姑娘差;他其实并不在乎,他答应林夫人也只是因为想要彻底断了秦正言的念头;若他娶了亲,秦正言便不能再这
般纠缠。
可是,这样对那位姑娘却极是不公,单不说他如今心如死灰,便是玉麒和玉麟的事也得瞒着她一辈子,这样毫无诚实可
言的婚约,将让他无颜去面对那位即将要见到的女子。
但转念想到秦正言这段时日来的纠缠与手段,又着实恼怒,他如今的实力完全不能与秦正言比,身体又不好,拿什么去
和秦正言斗?倘若真豁出去一搏,病了死了,玉麒和玉麟又怎么办?苏伯苏婶还有大哥和夏雪又怎么办?秦正言必会迁
怒于他们,自己倒是无谓,可绝不能累着他们。
思来想去当真是一团乱如麻!苏子墨唉口气,眼见着到了牡丹园子门前,林夫人早等在那处,看见他慢慢走来,快步迎
上前来,催道:“我说苏公子,你怎么不着急呀?我等了你半个时辰了!崔姑娘一早进了园子,正在园中赏花,喏,就
在前面,那个亭子对面,那个锦鲤池对面,穿淡绿衣裙梳芙蓉髻,执着团扇的那个!今日园中人少,很容易认!哎呀,
这样吧,我去她那边,你就知道是谁了!快点快点!”她一把苏子墨往前推,自己也迈着小步子颠颠的往另一方去了。
这牡丹花期方过,倒是芍药开得极好!苏子墨爱花,此时见了心情也好起来,脚步放慢了些,循着方向往亭子那边去,
眼见着快到了,却看到亭边俏生生站着个小丫头,朝他一福道:“苏公子,这边请。”
苏子墨疑道:“你是崔家小姐派来的?”
小丫头冲他一笑,露出个极可爱的酒窝来:“苏公子,人家在这里等你老半天了,要见你的人在等着呐,你快跟我来。
”
苏子墨微皱起眉:“这林夫人说得好好的,怎么就变了?也不事先知会一声!”
那小丫头有些急了:“苏公子,请得晚了人家要挨骂的……”说着眼眶竟红了起来。
苏子墨心中一软,道:“那你带路。”
小丫头闻言却又咯咯笑起来,迈着轻巧巧的步子领着苏子墨在花间穿行,走到后来进了一座拱门,又是一片园子,里面
尽是盛放的芍药,又穿了过去,竟就到了湖边,一艘精致画舫泊在柳堤下,舫中有琴声传出。
小丫头停下来,语声欢快:“苏公子,到了,要见你的人就在画舫里。”
苏子墨问道:“是崔姑娘么?”
小丫头将他推上画舫:“您就别问了,见了您就知道了!”然后站在岸上冲着画舫那端大喊道:“起喽~~”
画舫随着喊声被撑离岸边,苏子墨见那小丫头还在冲他笑,无奈地摇摇头,往画舫里走去;他却不知那林夫人转头锦鲤
池边就见那崔姑娘提着湿裙急急地往园外走,只说被人无意撞进了池子,如今羞于让苏公子瞧见,便回去了;林夫人跟
了一段,便来寻他,也不见了人影,气得顿足,却也无奈,唉着气出了牡丹园。
苏子墨掀开缀着流苏的雕着精美花饰的湘竹帘,舫室一览无遗,红木的桌椅,绢绣锦垫,博古架上摆着些古玩,银笼中
燃着薰香,窗旁还摆着两盆金岙素,极是雅致。
这舫室中又被两道垂下的湘竹帘隔开,琴声便是自帘后传出。
苏子墨正要行过去时,琴声骤停,一眼望去,就看见秦正言从竹帘后走出,手中捧着一坛未启封的酒。
第 41 章
苏子墨喜欢美丽怡人的一切,看到画舫,听到琴声,再进到这舫室中的时候,他是有些好奇,有些欣然,甚至有些期待
,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奇妙的女子,这样的女子若真嫁给自己,岂不是委曲?他想着,若是可以,不知能否做知己
,不论那婚嫁,谁知出来的竟是这人!苏子墨一愣,没反应过来。
秦正言看他那样子心里直痒痒,抱着酒坛子走过来道:“子墨,你看看,这是那年我们一起埋下去的酒,我这次回去给
带来了,还没启封,来,你来启。”
苏子墨看着那坛酒,自然的有些情景就想了起来,白柳镇,桐城城郊那宅子,那些日日夜夜,缠绵旖旎的光景,那时这
个人对自己也是百般的好,可它到底是假的,那一切不过是自己这个傻子被蒙在鼓里天真得以为那是现实;这坛酒起出
又有什么用?它能证明什么?它再香,它也是苦的。
苏子墨想着,伸出了手;秦正言见状心中一喜,将酒坛递过来,苏子墨接了。
酒坛外面早被擦洗干净,苏子墨看见封泥处的漆字,冷笑一声,狠狠将酒坛摔了出去,砸在博古架上,又掉下来,硬木
的舱板,酒坛和着几只被砸下来的花瓶一起粉碎,一时酒香四溢,沁入心底,苦得苏子墨心都抽着疼。
秦正言看看破碎的酒坛残片,又看看流到脚下的酒液,既是失落又是失望,更多的是难过,心心念念捧来的,就这么没
了,这种真心被踩在脚下的感觉,也痛得让他几乎忍受不住,可是看到苏子墨淡得几乎没有表情的脸,他几乎是回到了
他成亲那日见到苏子墨的那一刻,那时候的子墨,比这还要痛吧?
于是他冲着苏子墨笑笑:“没事,子墨,那就不喝酒了,我们坐下来聊聊,成吗?”
苏子墨道:“我与你没什么好聊的,今日我要见的人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秦正言心里也发苦,他把声音放得更轻:“子墨,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还有玉麒和玉麟,他们是我的。”
“你住口!”苏子墨一惊,猛然喝止他道:“你知道什么?你住口!他们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秦正言上前抱住苏子墨道:“子墨,我已经知道了,玉麒和玉麟的身世,他们是你生的,也是我的血脉,是我们的儿子
!”
这是长久以来埋藏在苏子墨心底最令他恐惧的秘密,一旦被人揭开来,他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玉麒和玉麟,更不知道如
何去抵挡玉麒和玉麟随之将要遭受的命运,所以他们一直将它藏得很好,秦正言怎么可能会知道?是了……他一定是诈
自己来的,苏子墨深吸口气,从秦正言怀里挣出来,强作镇定道:“秦正言,这样的无稽之谈你也说得出来?你是疯了
还是傻了?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你这样不择手段的编造这样荒诞不经的鬼话?”
秦正言又逼近一步,轻声道:“子墨,我找过同大夫了,所以我知道!更知道你曾经受过什么样的苦,又是怎样的绝望
!子墨,原来我以为,商场胜负各凭本事,我娶妻也不过是手段,你不应该这么恨我!可是我现在知道了,子墨,我真
的明白了,我是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么?我绝不再负你绝不再伤你,你要我怎么补偿都行,好么?”
他知道了……苏子墨这样想,他还是知道了!那种将会失去一切的绝望又袭向了他,他甚至带着一种绝然的语态道:“
秦正言,你知道什么?我是个妖孽?我的儿子是异端?那又怎么样?这样的无稽之谈有谁会信?没人会信的……没人会
信。”
秦正言心疼他这样,又想去抱他,苏子墨却住后退,秦天言跟上一步:“子墨,我爱你!你是我最爱的人,你不是妖孽
!我们的儿子也不是!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相信我,好么?”
苏子墨转身就要往舫室外跑,秦正言一把揽住他,两人又拉扯扭打起来,没多时摔到地上,
苏子墨挣扎间摸到一块碎瓷片,想出不想,冲着秦正言腹部扎了进去!
“呃。”秦正言立时松了手,躺在地上,然后又撑着坐起来,看见有血从腹部不断流出来,他用手捂住伤口,苍白着脸
抬头对苏子墨道:“子墨,没事的,不疼!”他见苏子墨的手在流血,忙伸出只手道:“子墨,你的手在流血,过来,
给我看看。”
苏子墨看着秦正言被血染红的衣袍和仍旧不断从他腹部指间流出的血,而被扎穿的掌心阵阵刺痛,他看看自己的手,又
看看秦正言,直到秦正言又倒在地上,他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可是他伸不出手去救他!只要这个人死了,就没人来纠
缠自己了,也没人会再来伤害自己,更没人会来跟他抢儿子了!这个人该死!他想着,不敢再看地上的秦正言,扭过头
一言不发的冲了出去!
他杀人了!他得回家,得赶快带儿子和苏伯他们走!对,得先去学堂……还有大哥……得叫上他……不对……大哥跟这
事没关系……可是秦家人会报复他,不行,得叫上他……得快!
可是他忘记了这是在湖上,到了船头才省起来,他跑得太急了,一个收势不住,跌进了水里!
“子墨!”挣扎着追出来的秦正言踉踉跄跄跑到船头,想也不想,一头跳下去。
画舫尾部的艄公方才听见争吵,这些富贵人家的事他也不敢去多听,也不敢往心里去;这回听见水声,终于觉得出不对
来,忙着跑过来,看不见人,倒看见一路的血迹,没在船头,险些吓死,忙也跳了下去。
没多时艄公将两个人都救了上来。
苏子墨晕了,秦正言尚醒着,可那脸比金纸还难看,艄公看着他腹部的血,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秦正言微摇摇头道:
“别……别乱……想……,方……方才……我与……这位公子喝……酒,喝……过了,他……他出来看湖景,不……不
慎掉进了……湖……里,我……急……急着……就……摔了,压……瓷片上……了……你……你……快划……回……回
去……找……大……大夫。”
艄公慌乱中只听得他的话,忙忙地跑回去撑船,秦正言支撑不住,倒在苏子墨身上,晕了过去。
第 42 章
苏子墨仿佛中看到玉麒和玉麟被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拉走,两个孩子一直在哭,大声的喊着爹亲,他想将他们拉回来,
可是他却怎么也动不了;一忽儿他似乎又看见苏伯苏婶凄然落魄在无人的路上行走,没多时又变成了张大山和夏雪,在
伏龙山下那间破屋子里;他方要开口唤他们,浑身是血的秦正言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冷模冷样的冲着他笑,他们身处
的地方又变成了桐城郊外的那个宅子;秦正言朝着他走过来,一步一步,地上都是血,红得刺目!
秦正言就带着那样的表情,伸出一只血红的手正往他的脸上伸过来,嘴里毫无感情的声音却道:“子墨,我喜欢你,跟
我在一起。”
“不!!”苏子墨大声道,可他依然动不了,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血手停在眼前,下一刻,秦正言就那么倒下来,压在他
身上,他一急,竟醒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浅色锦帐,然后是两张哭得双眼红肿的小脸,看见他醒来,都往床上爬,带着哭音不断唤着“爹亲!爹亲
!”
“少爷,你醒了!”这是苏伯的声音,然后是夏雪,苏婶的声音,还有一脸焦急的张大山。
苏子墨看着他们,神识逐渐清明起来,那个记忆也倒回脑中,自己在水中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仿佛听到秦正言的声音,
他想说话,却半天没发出声音,夏雪忙端过水来,小心地扶他坐起来,喂他喝了,他这才道:“他……怎么样了?”
苏伯没有言语,却有一个显得虚弱的声音在苏伯身后响起:“子墨。”
苏子墨抬头,秦正言面色苍白的从苏伯身后走出来,却停在两步远的地方,一手捂着腹部,微躬着身体,脸上有些期望
,更多的却是忐忑;他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话来,他垂下眼睑,仿佛想了一会,才又开口道:“子墨,你……愿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