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之入骨——北羁

被人叫出了名字，叶清羽只得停下脚步，冷着脸道：“柳少庄主。”

柳牧渊将叶清羽细细打量了一番，又看了李承烨一眼，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怎么？小将军还没有回家么？是叶公子请你来做客的？”

李承烨被他这一句话问得很尴尬。他要说是自己厚着脸皮跟来的？

“听说我出了事，他是来看我的。”叶清羽将李承烨的难堪看在眼里，轻飘飘地道，“快马加鞭赶了十来天的路，路上一刻都不敢耽搁，说实话，清羽很感动。”

“清羽……”刚刚还垂头丧气的李承烨一下子来了精神，就差没泪花花地扑上去亲叶清羽的脸了。原来他都是知道的，原来自己一直的付出他都记得。

柳牧渊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其实，听说你出了事，我也是立刻就出发来看你了，只不过庄里有事，耽搁了……清羽你别生气……”

“我与少庄主不过是泛泛之交，还犯不着为这点事生气。”叶清羽笑着给柳牧渊吃了个软钉子。

李承烨发现柳牧渊的脸有些发青，但柳牧渊还是强忍着，将自己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叶公子身子弱，别站在风口说话，我在这楼上订了一桌酒席，我们上去边吃边聊如何？”

叶清羽退后一步：“我与柳少庄主非亲非故，这酒席我看不吃也罢。”

叶清羽拒绝人向来直来直去，李承烨都不知道在这上面吃过多少回鳖了。现在看柳牧渊也被这样糟蹋一回，心下大爽，正要扶着叶清羽离开，柳牧渊却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将叶清羽的手腕牢牢地扣在手里。

李承烨见他动作粗鲁，心里大为光火，正要动手将人抢回来，却听柳牧渊温温柔柔地道：“听人说叶公子你全身经脉碎裂，经脉之中已无法容纳真气，功夫全失，这是真是假？”

柳牧渊说着，悄悄将一丝真气从指尖注入，叶清羽破碎的经脉哪里受得住这一丝真气的冲击，疯了一样发疼。

“松手！”叶清羽疼出了一身冷汗，本能地一耳光扇了过去。

李承烨见叶清羽一脸痛苦，冲上去将叶清羽夺在怀里：“怎么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叶清羽脸色发白，紧咬着牙，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瞪着柳牧渊。

“喂！你做什么！姓叶了不起啊！”柳家的家仆正好看到他扇柳牧渊的那一幕，当下气势汹汹地冲下楼来，要将叶清羽撕成碎片一般。

“无防。”柳牧渊抬抬手，止住一干如狼似虎的家仆，笑道，“一开始听到关于叶兄的传言，我还不敢相信呢？但今日看到叶兄这个样子，也由不得不信了。”

“你用真气试探他了？”李承烨闻言凶相毕露。花千渺说叶清羽的身体脆弱得很，筋脉还需温养，不能再受内伤，就连一点真气都能引起强烈的痛楚。怪不得叶清羽刚刚的表情这么痛苦！

“你急什么？只不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真气而已。”柳牧渊笑笑，毫无羞愧。

“你！”

“别跟他说了，我好难过，扶我回客栈休息。”叶清羽的脸色更见苍白，整个人几乎都要靠李承烨来支撑。

李承烨看得大为心疼，只能狠狠剜了柳牧渊一眼，抱起叶清羽。

“要记得好好照顾他哟，小将军！”柳牧渊以一副得胜者的姿态在他背后高声叫喊。

操！这个混蛋！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地教训教训他！

25、赴约（二）

李承烨抱着叶清羽，只觉得他全身都在颤颤地发抖。客栈里的掌柜见他们这样回来，都快吓哭了，李承烨眼里几乎都要冒出火来，看到掌柜吓得傻在那里，一嗓子就吼了过去：“你个熊货他娘的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给我打盆水来！”

那缕细细的真气在经脉里游走，一被李承烨放在床上，叶清羽就疼得把自己整个人蜷在被子里。李承烨看着他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第一次有种心被放在油上煎的感觉，他难受地一抹领子，这才发现，连自己的领子都被叶清羽的汗打湿了。

柳牧渊这个混蛋！李承烨的拳头捏得咯咯响。

“我们家少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叶微听说叶清羽受伤的消息，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一看李承烨在房里，再看看叶清羽那个样子，当下就爆发了，“怎么又是你？！我们叶家招你惹你了？你要这样衰着我们少爷？！我们家少爷只要跟你在一起，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

李承烨被他叫得心烦，不管叶微叫得怎么厉害，一语不发地把人推出门外，“啪”地把门关上。

“你开门！干什么把我们少爷关在里面！开门！让我照顾他！”叶微被李承烨推了个踉跄，再爬起来门已经关上了，只好不甘心地在门外叫嚣。

“你闭嘴！想吵着你们家少爷不能好好休息，那你就继续叫下去！”李承烨气得一脚把桌子踢塌了。他恨自己没用，恨自己疏忽。

“叶微……”叶清羽打着颤发出一声细细的呻吟。

“我在。”李承烨很快上前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想要什么，跟我说。”

叶清羽定定地看了他很久，终于叹了口气：“桌上……桌上有金针……替我把……把……”

“是替你把真气引出来么？”李承烨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

叶清羽费力地闭起眼，点点头。

李承烨把针匣拿到手里，再回到床边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颤着手，一点点将叶清羽的衣服褪下来。

然而他的动作却刺激到了叶清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叶清羽挣扎着起来，疯了一样地推开他：“你做什么？！”

“我……”李承烨讶然，心虚地看看自己手上的针，“不脱衣服，怎么扎……我认穴……不……不太准……”

“滚！让叶微来！”叶清羽的脾气前所未有的暴躁。

李承烨脸一红，斩钉截铁地道：“我能认了！”

李承烨硬着头发，怀着郁闷的心情给叶清羽扎完针。那丝真气被引走之后，叶清羽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李承烨的怀里。

折腾了这么久，叶清羽直弄得大汗淋漓，衣衫不整。李承烨也不好受，叶清羽靠在自己怀里，疼得又是扭又是吸气的，弄得他一张脸是红了又红，身体也不争气地发起热来。好不容易扎完，李承烨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不小心惊扰了怀里人，好在叶清羽累得狠，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清羽……”李承烨低头温柔地蹭蹭怀里的人，这一丝真气被引出，不但让叶清羽出了一口气，就连李承烨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嗯……”叶清羽含糊地哼了一声，算是给李承烨的回答，他的经脉还在隐隐作痛。叶清羽伸出手，揉揉李承烨的头发。

这是奖励么？李承烨盯住叶清羽，除了那次安慰他，这个家伙从来没有主动碰过自己吧？

“清羽~”李承烨高兴得连声音也兴奋起来，“我……我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想睡一会儿的叶清羽被他吵得头都疼了。

“我能不能……能不能摸一下你的琐骨。”李承烨看着叶清羽的眼神好像一只饿极了的小狗盯住了一根骨头。

“……”

“就一下！”李承烨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好吧，虽然这个要求怪了点。叶清羽绷着脸点点头。

叶清羽睁着眼，看着李承烨伸出手，然后就快到摸到他的时候，又飞快地缩了回去：“你干什么？”不是他说要摸一下自己的么？

李承烨犹豫了一下，讷讷地道：“突然又舍不得了……清羽，可不可以把这个权利存起来？等到我下次想的时候再慢慢用？”

“= =”叶清羽被那句“慢慢用”弄得汗毛倒竖，这家伙是想把好多次机会存在一起，然后一次摸个痛快么？！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出来卖的？自己是欠他还是怎么的？还得肉偿？

“清羽，可不可以？”

叶清羽古怪地盯着李承烨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好闭上眼：“随便你，我要睡觉了，别吵我。”

“嗯。”李承烨把叶清羽的头发绕在手指上，看着他一点点睡去。看看这被人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房间，他突然发现，其实叶清羽并不如外表看起来的那样沉稳。与其说他是一个精于待人处世的商人，倒不如说他是个被人呵护惯却不娇纵的世家公子。

“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不敢再让你受一点伤了。”

李承烨知道柳牧渊脸皮厚，但他没想到这个家伙的脸居然能厚到这种地步。将叶清羽弄得疼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居然能若无其事地投贴上门拜访！

听完叶微的通报，就连叶清羽这样好脾气的人都沉下了脸，叶清羽重重地把自己的水杯往桌上一磕：“我身体不好，不想见客，让他从哪里来回来哪里去！”

“公子？那可是柳少庄主。”叶微瞪了李承烨一眼，自家少爷不想见柳牧渊，又是这家伙在背后吹风了吧？原来，不论是那日的事还是昨天的事，叶微都一概不知，一心当是李承烨害得叶清羽，而柳牧渊反而是自家少爷的好朋友。

“那你说得客气点好了。”叶清羽斟酌了一下，口气微微放缓了点，毕竟大家都是半个生意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和气才能生财。

“少爷……这客气点是怎么说……那可是柳少庄主……”叶微流着冷汗，笑着又提醒了叶清羽一次。

那边李承烨见他叽叽歪歪个没完，顿时就火了：“不会客气？那就往不客气的地方说，让他撅着腚，从哪来回哪儿去！”

叶微的整个脸都扭曲了，转过头盯着叶清羽。他以为以自家少爷一定会反对的，说不定还能骂李承烨两句，谁知叶清羽只是点点头，瞪他一眼：“还不快去！”

“是……”叶微不情不愿地跑出去了，谁知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喘着气道，“柳公子让我向少爷你问好，说他为你的伤情担心，要进来亲眼看看少爷才能走得安心。”

“走得安心？！”叶清羽还没说话，李承烨就先蹦起来了，“我们只要他走，谁管他安心不安心？昨天这样的事都干出来了，今天假惺惺的来道歉，还真不嫌坷碜。”

“你跟他说，只要他走了，我这伤自然就好了，不劳他操心。”叶清羽的脸色也不好看。

叶微流着汗又去了，这回过了很久才回来，怀里还抱了一大堆东西。叶微把东西搬到房间里，一样一样地打开给叶清羽看：“柳庄主说，昨天的事是无心之失，事后想起也后悔万分，这些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叶清羽向那盒子里望了一眼，一只粗大的人参被红线绑着，端端正正地盛在盒子里。

叶清羽只看了一眼就笑了，眼里却冷冷的：“拿出去。当面砸给他看。”

“当面……砸？”叶微的舌头都打卷了。

“砸。”叶清羽轻飘飘地道。不高兴就打两下，后悔了就哄两下，他柳牧渊当自己是什么人？

叶微不以为然吐吐舌头，领命去了。

这回叶微没把柳牧渊的话传回来，也没有把柳牧渊的东西送过来，他把柳牧渊本人领来了：“公子，柳庄主说要亲自见见你，跟你解释。”

叶清羽被叶微气得头疼：“你怎么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叶微缩缩脖子，走到一边。

“不怪叶微，是我逼他带我来找你的。”柳牧渊打开扇子，上前一步，凑近叶清羽轻声笑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身体一向这样，三天好两天坏，用不着柳大庄主操心。”叶清羽并不习惯与人贴得这么进，他皱皱眉，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

柳牧渊看看叶微，又看看李承烨，嘴边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故意又上前一步，紧贴着叶清羽，用无比亲昵的口气道：“叶兄怎么这样说，知道你身体不好，我会心疼的。”

叶清羽见他又贴上去，厌恶之心顿起，他正想再退，冷不防脚下一绊，整个人歪倒在椅子上。见退无可退，叶清羽只得压下自己心头的火苗，冷冷道：“你让开些，我不想与讨厌的人挨这么近。”

“哦？”柳牧渊闻言，没有惊讶也没有紧张，依旧淡淡地笑。他蹲下身，毫不掩饰地将叶清羽的手强拉在手里，若有所思地道，“叶公子这样讨厌我，可是我却对叶公子欢喜得不得了呢，啧啧，叶公子的手可真是要比那些名门闺秀的手还要嫩上几分……”

他堂堂名剑世家二少爷，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轻薄过？叶清羽被他这样大胆放肆的话气得脸色更加阴沉，他冷冷地瞪柳牧渊一眼，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一用力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牢牢地捏着，别说抽出来，就是动一个手指也不行。

“你！”

“叶公子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柳牧渊故作不知，更加放肆地叶清羽的手上抚弄，“是身上的伤又疼起来了么？前几天我正好认识了一位告老还乡的老御医，要不要请他来给你看看？”

“清羽！”李承烨不满地叫了一声。他不知个中情由，见他们两个一个坐着，一个亲昵地中蹲在前面拉着手，两人挨得极近，说话声音又轻，说不出的亲密。李承烨的心里有些吃味，早想扑上去了，又怕叶清羽对他生气，只好酸酸地叫一声，提醒下叶清羽不要忘记昨天的事。

然而叶清羽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只是定定地盯着柳牧渊。他的这种反应让李承烨有些奇怪，李承烨再忍不住，向他们走过去。

“想起昨天的事，牧渊心中甚为懊悔，为向叶兄请罪，今晚牧渊会在弄潮楼摆酒席一桌，还望叶兄不计前嫌，给脸赏光？”受了叶清羽的冷眼，柳牧渊依旧好脾气地笑着。

李承烨才走过来就听到了这句话，他大大地冲柳牧渊翻了个白眼：“滚远点！清羽不会去的。”

柳牧渊连看都没有看李承烨一眼，还是专心地盯住叶清羽：“我知道，叶兄心胸宽广，一定会去的，是不是？”

“你……”

“嗯？”柳牧渊暧昧地哼一声，发出一个享受的鼻音，放在叶清羽膝上的手竟悄悄地向他的大腿内侧摸上去，“我知道叶兄一定会答应的，是不是？”

叶清羽心中恶心至极，但被柳牧渊制住，动弹不得，加上李承烨在边上瞪着两只眼看着，叶清羽绝不允许自己这样的难堪的样子被人看见，只得忍耻道：“会。”

“清羽！”李承烨恼了。

“哈哈哈。”柳牧渊大笑，膝盖轻轻地在叶清羽腿上的穴道上一撞，彻底松开叶清羽，爽朗地道，“那小弟就先回了，还请叶兄今夜未必赏光。”

26、赴约（三）

看着柳牧渊离开，叶清羽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你答应他做什么？！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