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瑕还没说完,徐诣航即看穿她的心思回道,「如果你想提早下班的话,可以喔,我们本来就没有
严格地规定上下班时间嘛,事情做完就可以走了。」
虽然没有严格规定朝九晚五,但办公室里的大家几乎都是超时工作,让他们没法抱怨的原因是,老板
比他们还晚下班。
助理小小地欢呼了一下,「谢谢委员!太好了,可以跟依洁去逛周年庆了。」
听见另一个名字,徐诣航顺口问道,「依洁她最近适应得如何?」
「嗯?还OK呀!她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内向了,我上次还看到她跟段律师『正常地』说话喔。」
「噢?这样啊……对了,段律师回来了吗?」
「我进来前还没看到他,委员在等他吗?」
徐诣航习惯性地摸着脸颊,「嗯……我有事找他。」
******
待助理离开后,徐诣航站起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扫视着停车场。
——果然还没回来。
他关上百叶窗,坐在办公室里用来小憩的沙发上。
徐诣航思考了一整夜,还是想再跟对方确认一次,即使会再得到相同的答案,他也不会畏惧。
把真心话说出口后,徐诣航觉得莫名地畅快,总是犹豫再三的自己,似乎已经能看清前方的道路。
今天他一直想找时间跟段律师谈这件事,只是,对方到办公室后没多久就出门办事,临走前他还不着
痕迹地问他会不会回办公室。
『会。』
段律师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既然他说会回来,那就再等一下吧。
办公了一整天的徐诣航坐在沙发上,边等着段律师边想着待会要怎么开口。
等着、等着,身体也越往左倾斜,最后干脆跟沙发平行,整个人躺在沙发上,闻着人造皮革的味道,
逐渐步入梦乡。
虽然只是个狭小的二人座沙发,可是徐诣航不但睡得非常安稳,还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们两人重修旧好……
不,比以前的关系还要好……是他期望的……那种关系。
美梦总是短暂。
忽然间,『碰』地一声,他从梦中惊醒。
看到从外面匆匆走进来的熟悉黑色皮鞋时,徐诣航才发现自己从沙发上摔了下来,躺在地上。
安静的室内只听得见男人那宛若鼻息的轻叹,黑得发亮的皮鞋走近他,先是看见他的手,把自己扶起
重新坐在沙发上,接着是他一丝不苟的西装打扮,最后才看见他的表情。
没有点灯的室内十分昏暗,光源只剩下那扇打开的门,但他还是能从逆光的角度看到他的表情,非常
温柔。
他用像是在对小朋友说话的语气轻唤道,「睡迷糊了?」
徐诣航摇头,「现在几点了?」
段律师没有看表,即答,「快八点了。」
「这么晚了?」徐诣航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又再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七点。」
「……你在等我?」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自己的心思与行为模式早被对方摸得透彻,徐诣航低头看地板,沉默了一阵子。
原本想好要说的讲稿数据像是被删除掉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只感觉心跳越来越快,却什么话都说
不出口。
段律师很有耐心,在等待期间,他没有打开灯,反而把门关上,打开百叶窗,让月光透进。
约莫三分钟后,段律师率先开口。
「如果是关于那天的事,我没有其它解释。」
对方甫一开口又是伤人的话,徐诣航则抱着一丝希望想从话里找玄机。
「……我觉得,人没有办法跟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发生关系,至少,我是这样的……」
「诣航。」
此时,他的表情与叫唤的声调,都让徐诣航想起那天晚上的反复交缠。
他心想,没错,他只能跟喜欢的人上床,发生关系。
「你太天真了。」
冷酷的台词又从天而降,徐诣航万分不解地仰着头,看着对方的表情我见犹怜。
段律师却不留情面地再道,「我们都是男人,也都知道男人有冲动的时候。当然,我不讨厌你,只是
,于公,我们是政治路上的伙伴,于私,可以是床伴,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吗?」虽然重复着对方的话,但语气却迥然不同。
「你应该能理解我在说什么吧?因为你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学生,马上就能学会『公私分明』吧?」
徐诣航低头不语,眼神空洞地看着他的皮鞋,一步一步地远离自己。
「如果你不想继续,就当作那天是一场梦吧,」
段律师要开门前又冷淡地补充道,「是一场恶梦。」
当段律师的前脚正要踏出门时,冷不防地,身体却被人抱住了。
徐诣航抱着他的背膀,把脸埋在里头,喃喃地道。
「……现在是,下班时间。」
他是个好学生,马上就学会『公私分明』。
或着应该说是,他宁可这么做,也不愿让他离开。
第三十三章
隔天就是星期六假日,不过,即使不是假日,国会办公室里会留下来加班的立委也少之又少,立委办
公室里的助理们也早已下班,整栋建筑里剩下的人寥寥可数,其中,有两个身影紧贴在办公室门边。
段和鸣一手压着门板,一手轻搂着对方的腰,他绵绵密密地亲吻着他,时而发出啧啧的轻响。
一回生、二回熟。徐诣航也抱着对方响应这个吻,不过,当对方转移阵地吻到耳际时,他的身体却倏
地一阵瑟缩,想要后退,却碰到门板。
他用眼神询问着,徐诣航缩着肩回答,「……我的耳朵很怕痒。」
未料,男人听了满脸愉悦,双手紧紧圈着他,不让他逃跑,特别恶意地舔拭、吸吮着他的耳垂。
徐诣航顿时觉得全身又是发颤又是搔痒,想逃也逃不掉,只能边腹诽着他的坏心边在嘴上求饶,「别
弄了,好痒好痒……」
他戏谑地在他耳边呵气道,「这不是痒,是敏感……耳朵是你敏感的地方。」
「……可是……很痒。」
他闻言轻笑了一声。
见对方稍稍松了些力气,徐诣航赶紧伸出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一副不准对方再碰它的可爱模样,又
让段和鸣忍俊不住。
「我不会再碰耳朵了。」
「真的吗?」律师的谗言总让人难以信服。
「真的。不过我会碰其它地方……」他边说边褪下他的西装外套。
「……真爱玩文字游戏。」
他解开了对方的领带,沉声回道,「那是我的专长。」
脱下西装外套与领带,并把眼镜放在办公桌上,他们便移动到徐诣航刚刚小睡片刻的沙发上。原本躺
一个大男人就已经略显拥挤,如今躺了二个,一上一下,姿势紧贴,极其暧昧。
段和鸣边解开衬衫的钮扣,边吻上印记,并在上次还没退红的吻痕旁又补上新的。
就像盖章签名才有法律效力般,他不断宣誓、认定这是他的所有物。
解开全部的钮扣后,他隔着汗衫或舔吮、或玩弄着他的乳首,耐不住刺激,徐诣航便轻咬着下唇避免
发出奇怪的声音。
因为他还依稀记得,这里是国会办公室。
不过,他隐忍的表情却意外地加快了他的动作。
就在段和鸣伸手要往下发展时,对方却拉住他的手阻止。
他的鹰眸回看了猎物的一眼,徐诣航却羞赧地道,「……让、让我来。」
徐诣航站起身让他能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帮他解开皮带、裤头和拉炼,他跪坐在地上卑躬屈节地替对
方服务。
这个动作、这个画面实在太过诱人,差点因此完全失去理智的男人,不一会儿,性器就直挺挺地对着
他。
他则学起上次对方曾对自己做过的事,也许再加点创意,他一边吸吮一边套弄,嘴巴跟双手全用上了
。
热情的挑逗让段和鸣粗喘着气息,拉开了领带,也脱下了外套。
明知这里是办公室,不可能有保险套之类的东西,但他还是想要他。
段和鸣捧着对方的脸,毫不犹豫地再吻上,并顺势将他推倒在沙发上,马上就脱掉对方的裤子与底裤
,换他取悦着他。
随着对方的亵玩,腰肢也难耐地扭摆,咬唇也无法忍耐的声音越来越大,办公室里都是他的闷哼声,
徐诣航自己听了也觉得害臊不已。
昂然挺立的性器渐渐泌出了津液,随着套弄的速度越来越快,解放在他的手中。
弓至最顶的腰也顿时瘫软在沙发上,喘息不止的他无法阻止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享受快感的余韵。
就着那些珍贵的浊液,男人小心翼翼地慢慢拓开秘穴,也许是因为有了一次经验,这次没有润滑剂也
能顺利进入。
一个指节进入后,他发出感到痛苦的闷哼,「唔……嗯。」
「诣航……」
徐诣航觉得,他叫着自己名字的声调一定是一种魔音,或是一种催眠,这声音总能让他放心地把自我
全交给他。
「……进来……」
获得对方首肯后,在要进入的当下,他却迟疑了。
段和鸣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天外飞来的理智,临时想到这件事。
「沙发会弄脏。」沙发弄脏很难清理,虽然隔天是假日,但莫名换了张沙发必会让人起疑……
「……那?」
考虑了几秒,他突然站起身,将他抱到办公桌上。
徐诣航的办公桌一向很整洁,下班后桌上更几乎没有任何杂物,所以他能整个人横躺在上。
可是,这毕竟是他每天办公的桌子,他及时出声抗议道,「不、不好吧……」
对方没回话,手指则继续在身下来回进出,时而还在穴口画圈逗弄,让他全身搔痒难耐,原本顾虑的
办公桌反而成为刺激兴奋的来源。
「唔……嗯啊……」已经不咬下唇的他尽情地吟哦着。
见时机成熟后,他不紧不躁,慢慢地将自己推入他的体内,让那温暖细致的内部逐渐适应外来者。
推至最底后,他弯下身抱着他,还亲了好几口,说好不碰的耳朵也偷舔了一下,但对方似乎不介意,
还将双手扣在他的颈间,暗示对方可以开始动作。
缓缓开始律动后,随着拍打声益发激烈,办公桌也发出咔咔响声,但对沉沦在爱欲中的两人来说,那
是充耳不闻。
他不在乎方才亲耳听到他说彼此只是床伴,他现在只想抱紧他,爱着他,就算只有此时他才想着自己
也无所谓……
而他,也不再去想计划与未来,也不愿再对他摆出冷淡的表情说话了,他现在只想抱紧他,爱着他,
就算只有此时他才想着自己也无所谓……
尽情在办公桌上欢爱的二个男人一定没想到,对方跟自己此时此刻所想的,是一样的事。
『您有一通未接听留言,如要听取留言请按一……』
『……哥,是我啦,桌上我多弄了一些面,看你要不要当宵夜吃,冰箱里还有你爱的辣酱喔——呃、
嗯,还有就是……昨天……喔,前天,前天的事……想跟你说一声……抱歉。没帮你解决烦恼,还增
加了你的烦恼……哎,其实我也不是那么讨厌段律师啦,只是……跟他不对盘、合不来。可是,你不
用理我啦,最重要的还是哥你的心情,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的话……唉——噢不,我是说,你真的对他
有感觉的话那就……告诉他你的心情吧……老实说,我隐约觉得……他应该也对你……唔。』
『好啦——来了啦!哥,要开工了,不多说了,回家有空再聊。』
『哔——留言结束。』
阖上手机后,徐诣航的心情复杂。
回家后他一定没办法对弟弟说出他们现在的关系,只是单纯的床伴,如此而已。
因红灯而停下车的段律师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他发现了,掩饰地笑道,「我弟留言,叫我要记得
吃面,可是我们才刚吃饱……」
离开办公室后,两人还一起去吃迟来的晚餐,吃完饭后他也开车送他回家。可是,一如往昔的动作却
因关系生变,而显得有些别扭。
到底是因为『剧烈运动』后怕他捱饿才提议一起去吃饭,还是因为已经习惯加班后一起去吃饭?究竟
是因为不放心他坐出租车回家才送他一程,还是因为已经习惯顺路送他回家?
徐诣航就像个思春期少年,对方的任何一举一动都可以拨乱一池春水。
然而,段律师没有回话,绿灯后继续踏下油门,直驶到他家门口。
徐诣航试着学习像他一样,一如往昔地下车,与对方道声晚安后回家。
正要转开钥匙开门时,又听见身后的对方开口。
「诣航。」
他的整颗心随着叫唤声被高高地抬起,悬在空中。
「星期一质询的资料,我明天再跟你电话讨论。」
毫无预警地,从高处直落在地上,心碎了无痕。
徐诣航转头回挤出微笑,「嗯,我再打给你。」
原来,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了。
******
徐诣航进家门后,即脱下衣物,走进浴室。
并不是觉得身体污秽才想赶快冲洗,而是因为想看看自己身上的痕迹,证明方才两人的情事是真的发
生过,他才一丝不挂地走进浴室。
任凭温水洒落在身上,他从镜中一一确认自己身上的吻痕。
不晓得是无心还是刻意,男人没在衣物遮不到的地方留下红点。
锁骨、胸膛、手臂、腹部……处处都是绯红片片。
顺着身上的水珠滑下,他的手触摸到曾被进入的地方,虽然完事后,对方竭尽所能地帮他清理了。但
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里面仍残留着对方的液体。
他不知道正确的方式该怎么做,只好拿着莲蓬头直往那边冲水,冲了一会儿似乎没有用,迟疑了半晌
,他才狠下心用食指轻轻拨开旁边的嫩肉。
此时,浊白的液体混杂着丝丝红色,缓缓滑出。
他双脚一软地跌坐在浴室的磁砖上,双手捂住表情痛苦的脸,任凭莲蓬头在地上跳动,水花四洒。
他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又卑微又低贱。
『如果你不想继续,就当作那天是一场梦吧,是一场恶梦。』
想起对方的话,徐诣航又难过了起来。
他不想继续这种奇怪的关系,可是又怕对方会疏远自己。
当芳侬离开自己时,他感到沮丧自责,仅止于此。
当旺叔离开人世时,他悲伤不已,因为他是他的至亲。
他不是他的亲人,两人也不是情侣关系,但是,倘若他也离开了自己……
——他已经承受不住了。
徐诣航扶着浴缸边缘站起身,直看着镜中的自己。
卑微也好,低贱也罢,只要是为了他的话……
如同饮鸩止渴、挖肉补疮般,他告诉自己得习惯这种关系。
他一定做得到的,因为他说过。
『你一直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学生。』
******
眼看着方才抱拥过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素来冷静自持的段律师重重地捶着方向盘自残。
「不该……是这样的……」他痛苦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