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老吗?”听穆修竹如此说,熵帝似乎很开心,摸着自己布满青色胡茬的下巴,笑的无限爽朗,带
出眼角几丝浅淡的痕迹。
穆修竹观察着面前这个帝国的王者,作为一个男人来讲,他无疑是成功的。人至中年,看上去却也不
过二十七八的样子,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属于成熟男人的深沉韵味,再加上他本就出色的样貌,犀利睿
智的双眸,不得不说,熵帝的确很有魅力。
穆修竹觉得他就像一杯陈年好酒,越品越细,越细越品,待酒香四溢时,便能轻易虏获人心。
边想边端起桌上的酒壶,在两个小酒盅里斟满,穆修竹恭敬的端至眼前,不知刻意亦或无意,笑的颇
为妩媚,露口一口洁白的贝齿:“皇上,臣敬您!”
熵帝心下一动,接过酒杯,仰头,无比豪爽的一饮而尽。
“修竹,来看看,这些菜都喜欢吗?如果没有喜欢的,朕叫御膳房换一桌。”熵帝慈爱而宠溺的看着
灯光下的穆修竹,鹅黄的灯影,照的他颈项纤细而修长,那优美的形状,熵帝不由握紧双拳,心底有
个声音在隐隐叫嚣,好想摸一下,只摸一下就好。
穆修竹被熵帝看的心虚,两颊又滚滚翻上一股热浪,慌乱的拿起筷子去夹菜。
“原来修竹与朕一样喜欢吃这碧芽丝,看来咱们口味差不多呢。”熵帝轻笑,又夹起一筷子碧芽丝放
进穆修竹的餐盘里,温柔的眼睛几乎能溢出水来:“多吃点儿。”
“咳咳——”穆修竹本欲道谢,一抬头,正对上熵帝恨不得溺死人的笑容,猛地一根菜丝哢到喉咙,
剧烈咳嗽起来。
熵帝急忙慌张的跳过来帮穆修竹顺气,趁机将他抱进怀中,一手轻抚他的后背,穆修竹脑中迅速且悲
哀的计算着,如果每天跟这个男人吃一顿饭,他会减寿多少年。
不对,他怎么会想每天跟这男人一起吃饭?一定是被呛晕了。
第十七章:主动请缨
这一日早朝,兵部尚书上奏吾皇千里加急边疆军函,西蒙王子因不满被大宁拒婚,率领三万铁骑进攻
蒙宁交界,来势汹汹,如今已攻下三座城池,并扬言要与大宁驸马决斗。
一时间,大殿之上,所有视线都落在穆修竹身上,悉悉索索声响起一片。
“穆爱卿,你怎么看啊?”高台之上,吾皇问的云淡风轻。
“区区蛮夷,臣会怕他不成?既然战书已下,臣迎战就是。”穆修竹揖手而答,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
的英气勃发。
“迎战?”熵帝忽而轻笑:“诸位将军,可有愿随极乐侯出征的?”
大殿瞬间静默,等待半晌,竟无一人出列。
萧丞相拱手道:“皇上,极乐侯乃我大宁的文试状元,怎懂用兵之道,如果顺着那西蒙王子,前去应
战,万一遭遇不测,岂不正合他意,更何况,公主临盆在即,侯爷现在离京,怕是不妥,请吾皇三思
。”
“萧相说的有理,穆爱卿,你意下如何?”熵帝又问。
“萧丞相说的固然有理,只是有人战书已下,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缩头缩尾!既然诸位将军都不相信本
候,那本候便斗胆,愿领兵五千独自前往!望吾皇恩准!”穆修竹双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彩,琥珀色
的眸子如两颗圆润的琉璃,晶莹剔透。
熵帝沉默半晌,最终叹息道:“穆修竹,朕再问你一次,你想好了?一定要去?”
“回皇上,臣愿意为了大宁的颜面,为了皇室的尊容,为了敬和的名誉而战,请吾皇成全!”说着,
穆修竹撩起衣摆,重重一叩首。
“好的,朕明白了。”熵帝朗声道:“极乐侯穆修竹听令,即日起,朕封你为征西大帅,骠骑将军靳
曜阳为征西副帅,领兵五万,前去讨伐西蒙蛮夷,你二人可有异议?”
“谢吾皇恩典。”穆修竹深深一叩首。
最后一句话,显然熵帝是说给征西副帅骠骑将军靳曜阳听的。
被点到名的靳曜阳眼皮一跳,硬着头皮出列道:“臣……领命!”
安王府内密室之中,一点灯火,照出两人暧昧的轮廓。
“让你出征?”安王皱眉,一掌拍向桌上:“宣翎的脑子被烧坏了?你是文官吧,那些武将都死绝了
?”
穆修竹瞪了他一眼:“也可以说是我自己要求,但却是不得不要求。齐宣翎心思太缜密,已经试探过
我一次了。如果猜得没错,他是准备借机分散咱们两人的势力,以便各个击破,这次派我到出征就是
这个目的,战场之上,刀剑无眼,随随便便被一流矢射中,那也再自然不过。是除掉我的最好时机。
”
安王眉头越皱越紧:“你知道还去?”
穆修竹似是无畏的轻笑道:“他已经在暗中调查我了,这次虽说是出征,但形势并非对我们全然无利
,我倒觉得危险越大机会越大,以退为进,只要行招妥当,我们所欠缺的便可一次搞定。”
“可是,这也太危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了,安王殿下什么时候竟也为修竹担心起来。”
“咳,谁说本王担心你,本王是怕受你牵连。”
“请王爷放心,修竹的人品是毋庸置疑的。倒是柏盈菊那边,进行的还顺利吗?”
“修竹放心,从本王接到的密报来看,一切顺利。”
“那就好。”
“你……多久回来?”
“不会太久的。”
“那,我等你。”
“蒙地冬季风大雪厚,我让苏琪给你多备了些棉衣,到了那边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就派人回来通报,
我立即差人给你送去。”敬和挺着硕圆的肚子靠在贵妃榻上,慵懒的眯起眼睛。
苏琪就是这次要随穆修竹一同出征的随侍太监,亦是敬和长公主的心腹,自从穆修竹搬进翠云居就一
直由他在打理。
“嗯,好的,谢谢你,敬和。”穆修竹坐在榻边,含笑轻抚敬和挺大的肚腩,眼里流露着浓的化不开
的宠溺:“日子应该不久了,我争取在你临盆之前回来,一定要等我。”
敬和顺势将头枕在穆修竹肩膀上,轻轻点头:“会的,但愿你能速战速决,我的英雄。”
听了敬和最后一句话,穆修竹没忍住笑出声来,自嘲说道:“敬和,这大宁上下怕是只有你拿我当英
雄了,谁不知道我这次去不过就是个摆设。”
敬和伸出一双纤细的柔荑来轻抚在穆修竹双手上,安慰他道:“管别人说那么多干嘛,你是为我出战
,所以,只要我拿你当英雄就好了。”
穆修竹淡然一笑,不再出声。
第十八章:出征前夜
月上中天时,敬和睡下,他才从玉叶阁出来,借着明亮的月光,踩着厚厚的积雪,一路走回翠云居。
穆修竹的警觉性很高,刚进翠云居就发现安静的有些异常,从一楼上到二楼,连一个太监宫女都没见
到,一记闷锤砸上胸口,他头皮发麻的推开寝室的房门。
果然,同样的夜色,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两人,不同的是,上一次有西堂申鸿误打误撞替他解了大围
,而这次,看着早在他回来之前就清理干净的翠云居,不知还有没有得救?
那人坐在窗前,对着高挂在竹林里的夜明珠自斟自饮,听到开门声,回过头来,儒雅一笑:“修竹,
你回来了。”
或许是做贼心虚,看到熵帝独自在此,穆修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后退一步。
熵帝看他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脸色瞬间一黯,低喝道:“过来!”
穆修竹定了定神儿,甩掉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轻笑着挪向熵帝:“皇上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通
报声,臣好去迎接您啊。”
看他笑了,熵帝的脸色才稍微有所缓和,也淡淡的牵起嘴角:“迎接就不必了,驸马也很忙,敬和也
需要你照顾。”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
穆修竹躬身:“皇上也去看公主了吗?”
熵帝轻轻点头,笑的有些寂寞:“朕刚刚本想进去看看,可是在门口就看到你们小两口你侬我侬的,
朕不方便打扰,于是就先过来了。”
穆修竹面色微窘,竟然有些心虚的不敢直视熵帝炯烁的目光,游移的视线窘迫的落在别处。
“修竹,过来坐吧。”熵帝拉过手边的椅子,穆修竹尽量自然的走过去。
酒盏相碰,属于中年男人特有的浑厚嗓音掷地有声的说道:“第一杯,朕敬你这个征西大帅,愿我大
宁旗开得胜。”
熵帝仰头一饮而尽,穆修竹微启双唇,正吐出半个“不”字,剩下一个“敢”硬是生生咽回肚中,也
许是被熵帝的豪气干云影响,穆!竹也学熵帝的模样豪爽的将酒饮尽。
“第二杯,朕敬你这个温柔体贴的好驸马,愿皇孙早日临盆。”
这一杯熵帝喝的尤其快,穆修竹只得陪着。
“第三杯,朕敬你这个心思玲珑的状元郎,新政实施的效果很好,愿我大宁永远昌盛。”
熵帝喝酒就跟喝水似的,穆修竹却愁上心尖。这样简单的陪上几杯,他还没问题,可若是一直喝下去
,难保今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忽然,熵帝转头看他:“修竹莫要紧张,朕又不会吃了你,若是不想陪朕,朕自己喝便是。”
都说高处不胜寒,熵帝的笑容中泄露出而出一丝脆弱的落寞,使得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又强势迫人的
男人看上去真实许多。
穆修竹自认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竟也对眼前这人生出一份怜惜,鬼使神差般
重新将两杯斟满,主动去碰熵帝的酒盏。
“这杯该臣敬皇上了,臣愿皇上龙体安康,永享盛世。”
今夜,直到此刻,熵帝的眼角才由衷的露出一抹笑意,带出几丝细微的纹路,双眸微闭,轻扬下颌,
灯光照在他英气逼人的侧脸上,渲染的本就分明的五官更加立体。
太后年轻时本就是名震全国的美人,安王又是青出于蓝,熵帝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其实熵帝与安王
的五官极像,而唯一的区别就是,组合在熵帝脸上那叫英俊沉稳,气宇轩昂;而组合在安王脸上,那
就是倾国倾城,祸国殃民。
如果说安王是大宁所有男人意淫的对象,那熵帝就是大宁所有女人梦中的归宿。
是谁说过,中年男人的魅力在于不经意的一举手一投足当中。
穆修竹就这样端着酒杯,注视着灯影下的侧脸,看他优雅从容的靠在椅背上,眉宇间略带几分愁绪凝
视着窗外,散发出成熟男人特有的内敛与寂寥。
不肖片刻,一杯酒水下肚,熵帝将酒盏放到手边的案几上,回眸一笑,端的是一分惊讶,两分喜悦,
三分羞涩,四分不安,五分妩媚,六分诱惑,七分勾引,八分放荡,九分暗示,十分柔情。
“咳咳——”穆修竹干咳两声,赶紧收回自己尴尬的视线,两颊红的能滴出血来,心虚的抹了把额头
的层层冷汗,心说刚刚那副表情,哪里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分明就是生来祸害世人的千年老妖!真不
愧是亲兄弟,他一直以为这种表情是安王的专利。
“修竹,明日就要出征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熵帝的声音很温柔,一如他此刻的视线。
穆修竹将头压的很低很低,规矩的回道:“多谢皇上挂心,都准备好了。“
“那就好,今日朕到此来,给修竹带了几样东西。”熵帝说着自腰间取下一把雕刻着双龙拱珠的匕首
,两只龙头中间的匕首竟是稀有的紫晶石,一看便知此非凡物。
穆修竹正要拒绝,熵帝先他一步开口道:“今天这几样东西,是朕赏给你的。且听朕一一说完。”
“赏”字出口,便不容拒绝。
“这把匕首叫做紫晶双刃刀,朕一直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但除此之外,它还有着另一个身份。
因为一直不离朕侧,所以在非常时刻,它亦能代表朕来号令三军。朕已经叮嘱过靳曜扬,一切以你的
安全为主,务必要保你周全,但他毕竟是个武将,年纪又轻,朕担心他会意气用事,鲁莽行事,连累
到你。这把匕首,就是你最后的退路,凡是效忠大宁之人,均认得此刀。”
熵帝说完,将匕首塞进穆修竹手里,又从衣袖当中掏出一物,黄花梨木雕图腾圆形小盒,有点像女子
平日里用来盛放胭脂水粉的木犊。
“这是刘御医倾其毕生所学,制作出的百草神奇膏,如果受了伤,轻轻涂抹一层,第二日就会痊愈,
而且不留疤痕,敬和那里也有一盒。”
穆修竹眉头抖了一抖,不语,默默接下,心说又不是未出阁的大姑娘,身上划两道口子怕啥,嘴上却
千恩万谢,点头哈腰。
“这最后一样么,你得先闭上眼睛。”熵帝睿智的眼中精光乍现,狡黠非常。
穆修竹看着那双眼睛,咬着牙根,把心一横,硬是阖上眼睑,这个亏他是吃定了。
蜻蜓点水般的吻,来的快而迅速,唇与唇之间柔软的碰触,充满了不安,试探,悸动与不舍。穆修竹
猛的瞪大双眼,牢牢盯着熵帝近在咫尺的面孔,熵帝依依不舍的伸出小巧的舌尖,舔弄着嘴角,魅惑
的凤眸将他紧紧锁定,满含欲望的勾引。
“修竹,这是朕送你的胜利之吻,有了朕的祝福与庇佑,你必将胜利归来!”
熵帝爽朗的大笑消失在门外,看着他的背影从视线中渐渐淡去,穆修竹嫌恶的使劲抹了两下嘴唇,摩
擦的力度却逐渐缓和下来,指尖停在之前两唇相碰的地方,久久没有挪开。
第十九章:行军途中
风萧萧兮易水寒。
穆修竹立于战马之上,俯瞰大宁的五万精锐,忽然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壮。
白色的狐裘迎风猎猎而舞,衬的那张雪白的面孔更加精致,厚重坚实的盔甲穿在他单薄的身躯上,看
上去倒是增添了不少阳刚之气,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显得与平日截然不同。熵帝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就
再没挪开过,这样与众不同的穆修竹倒是让他刮目相看几分。
酒过三巡,敬天敬地敬壮士,劈里啪啦的摔碗声响彻整片天际,“宁”字战旗随着轻风舒展在蔚蓝的
天际,积雪初融,今儿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征西大军缓缓启程,熵帝携百官一直站在城楼之上,默默的望着穆修竹那单薄的背影,在天际消失成
一个小黑点。
出了城,穆修竹一骑单匹行在队伍的最前端,靳曜阳和其副将孙英紧随其后,旁若无人的窃窃私语声
借着风刮进了穆修竹耳中。
“这冰天雪地的,蛮夷来犯,脑子没烧糊涂吧?宁蒙交界寸草不生,想饿死他们的马儿不成?”听这
个声音,应该是孙英的。
“谁知道呢,想是那西蒙王子气糊涂了,为了抢咱大宁的公主,怕是举国之力也不足为奇吧。”靳曜
阳的声音透着一股慵懒,似乎并未将此次远征看在眼里。
“嘿嘿,想的美,一辈子只洗两次澡的蛮夷那里配的上咱大宁唯一的公主,别说举国之力了,就是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