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亦有道 BY 一两文钱

这句低低地话语钻进苏凡的耳朵，他只楞了一下，就缓缓搂住了对方，他没有拒绝这要求的底气，他

不知道为什么一贯高傲的男人，此刻会像恳求似的说出那几个字。

他也没有问对方原因，只安慰似的拍了拍男人的后背，前一刻还在心里担心地事情此刻被抛到了一边

。

心里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需要的一样，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安慰别人的一方，好像直到遇

见方漠，许多的不可能才有了可能的转机。

方漠贴着苏凡的脸颊，温热的感觉，使得他心里突然一动，于是梦呓似的问道：“你喜欢我吗？”

“……”苏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感激也算成是一种好感的话，那他算

是喜欢对方的，可是他也知道对方压根不是这个意思。

方漠难得的温柔和语气中隐隐的悲伤使他觉得有些内疚。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方漠心里酸涩，可还是控制不住地问道。

“我……这种人。”

明明知道是借口，可方漠还是吐字清晰地说道：“不管你是什么……”我都愿意为了你再相信一回爱

情。

身上被紧缚的力量突然松开了，苏凡看着对方不同于以往的认真表情，犹豫却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并不是突然就爱上了，只是当他看到那双紧盯着自己的深色眼睛里，全然没有了调笑的神色，他知

道这并不是玩笑。

他当惯了配角，还从没有被这样的目光所注视过，也从没有一个人会无条件地这么帮助他，他也终于

知道为什么主角都迟迟不愿下场的原因。

如果拒绝以后就只能一个人生活，那他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爱上方漠。

第三十章

方漠在情绪平复下之后，就为自己的莽撞而后悔了，他从不轻易透露的懦弱，竟就这么十分没有保留

地暴露在那个男人的面前，如此一来，他便不能再一味地趾高气昂了，不过他也不能怪任何人，主导

权是他一手交出去的。

一想到那天晚上自己抱着那人时，竟有股要哭的冲动，他就郁闷得想用头撞桌子，好将那个琼瑶附身

般的灵魂给撞出来。

大概是那没有任何征兆的回应来的太快，方漠在暗自兴奋地同时，不安的感觉也无法遏制地滋生开来

，他想不通为什么那个笨男人会突然就答应自己的要求。

可怜他？还是说真的被他吸引了？

他实在找不到说得通的理由，反正无论怎样，他知道绝对不会是爱情，虽然明知这样，但他说不出来

“当那件事不存在好了”这样任性的话。

方漠一想到这点心中就难掩失落，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只要能陪在他身边，也好啊。

虽说两个人已经明确了交往的关系，可是这几天都碰巧或者是刻意地没有再见面，方漠是难得地害羞

，至于苏凡那一边就说不清了，总之忧大于喜。

这一次一致默契地像是回避正面的接触，要说前几次方漠还能抱着玩的心态去占便宜，得心应手，可

现在正儿八经地说明白后，他却没了勇气再去触碰那个人了。

仿佛像是没做足准备就上台的演员一样，局促地只得东张西望，总之是见不到心痒，见到又想躲。

简直快纠结成一根麻花了。

方漠一上午都撑着脑袋，随手翻看了几张文件后，就心烦意乱地将其扔到一边，过不多久就看一次手

表，越看时间过得越慢，他本想去后勤部看看苏凡，可想到上次对方的婉转提醒后，他就一直憋住心

里跳跃的念头，打算等晚上下班后再去看看那个男人。

明明十分柔软的靠椅，方老板是怎么坐都觉得别扭，扎了钉子一般地坐立不安，他真想有一块魔法手

表，这样就可以将指针调快一些，也就可以早一点见到那个人。

这种比和Kevin在一起时还热烈的情感，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的时间，方漠的脑袋里都充斥着滴滴答答的声音，这种讨厌的耳鸣，直到他急匆匆

地下了电梯，居然还顽强地在他的脑袋里徘徊。

苏凡还在位子上认真核对刚领到的螺丝钉，部长就走到他跟前，语气和蔼地说道：“小苏啊，方总找

你。”

“可是还没有数好啊。”

苏凡为难地看了看部长，被这么一打岔，他又忘记数到哪儿了。

部长急急地将他拉起来：“没事儿，已经下班了，明天再干也是一样的，别让方总等。”说着将他往

外推了推。

苏凡一眼就看到玻璃门边的人了，又恢复成从前一丝不苟的模样，西装也服帖地包裹在挺拔的身躯上

，视线相对时，还跟他笑了笑，有些害羞的样子。

他也微微发窘地干笑两声，朝对方走了过去，一想到那晚两人间的对话，他就紧张得不知道手该往哪

里摆，于是下意识地将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汗混着灰尘，立刻留下了多条指印，不过幸好外面套

的是件工作服。

方漠看了看他身上张牙舞爪的几条痕迹：“不换衣服吗？”

“不用，待会儿还要干活啊。”

方漠看着男人刻板的认真，笑了笑：“你没必要这么卖力，已经下班了，走吧。”

苏凡有些惊讶地：“去哪儿？”

“晚上一起吃饭吧。”

苏凡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远处散落在桌上的钉子，还有一小半就能分好了，尔后又转过头看看眼前的男

人，最终还是将外面的工作服脱了下来，这个时候，他不敢随便考验对方的耐心。

虽然那个时候方漠一脸认真，可是苏凡觉的自己答应的那个要求，有些荒唐，他是无所谓，只是希望

有一天对方不要幡然醒悟地摆出厌恶的样子推开他。

至于现在，他会小心翼翼地配合着对方将这段莫名其妙的故事演完，无论演多久。

也没有问到底去哪里吃饭，只老实地跟在方漠身后，直到又去了两人第一次一起吃饭的地方，苏凡也

猛然有种自觉：这算是在约会吗？

就算明白这是交往的必要程序，他还是觉得怪怪的。

不同于上次的不欢而散，此刻因为关系的变化，相互间的气氛都很缓和，不过两个大男人都坐在满是

情侣的餐厅里，实在是有些突兀，特别是餐厅为了培养气氛，还特地在每桌放了一朵新鲜的玫瑰花。

吃饭过程中闷骚又深沉地递上一朵花，这是每个男人都爱玩的把戏。

方漠随手抽出玻璃瓶中的花，递到苏凡面前：“给你。”

苏凡被突然伸到眼前的一团火红，弄得发怔，这种明显追求的桥段，让他觉得有些吃不消，看着对方

小声地：“这是做什么？”

方漠因为对方的迟钝和不解风情，脸上刚才那点兴致冲冲的表情，现在有消失的趋势，不过手依旧执

着地举在男人眼前。

虽说餐厅里别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但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举动还是前卫了一些，苏凡紧张地看了

看四周，这才脸色发红地赶紧接下对方手中的花。

小时候跟秦睿在街上流浪时，也曾捡起过地上别人丢掉的花，花朵虽变得枯萎破碎，可还是一样的芬

芳，当时觉得美极了，如今时过境迁，第一次收到这样完好无损的花，心里却再也回复不到那时的感

觉了。

苏凡小心地将花放到桌子上，尔后偷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该说谢谢。

方漠倒是显得很高兴，指尖敲敲桌子：“点吃的吧。”

苏凡想了想，只以为是在问他的意见，于是犹豫地说道：“上次的那个挺不错的。”他也只是随便说

说，上次他心情太糟，压根就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哦？”方漠本来有自己的打算，可听到这话以后还是按苏凡的意思点了餐。

能主动提出意见，这应该也算是个意外收获吧，总归还不至于沦落为一个人的冷场。

吃过饭之后，两人还傻兮兮地看了一场这段时间热映的电影，一板一眼地履行着约会应该有的程序。

这些苏凡是没有经历过的，可是他还是惊讶于方漠近乎幼稚的认真，在他眼里对方应该是个很老道的

人才对。

不过相处越多，他越发觉得方漠跟表面看起来不太一样，那个冷冰冰的人真心笑起来时，也会让人觉

得温暖。

“还想去别的地方吗？”其实方漠自己的约会经验也少得可怜，以前交往过的那些人，见面时不是在

床上，就是在商场里。

他觉得这个老实的男人跟之前的人不一样，他也无法用从前惯用的模式跟对方相处，看着男人为难却

又努力思考的表情，他轻轻拍了下对方的头：“想不到就算了，要去我家吗？”

苏凡一惊，虽然对方的话里没有一个色情的字，可他还是非常不纯洁地紧张起来，连忙摇头：“不…

…今天太晚了，我还是回去吧。”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慢慢适应。

方漠也没再坚持，老实说他没乱想那是假的，显然邀约之后不可能只是喝茶聊天那么简单。

他觉得有些遗憾，可也懂得有些事情急不得的道理，于是无所谓地说道：“那改天再说吧，我送你回

去。”

本就不长的距离，今天却开得有些久了，在路边停下车时，方漠拉住已经解下安全带的男人，凑上去

亲了亲，这一次苏凡并没有反抗，只在嘴唇相贴的一瞬间，身体不自觉地僵了僵，尔后竟还听话地张

开了嘴巴。

这温顺的表现固然是不可多得，可是方漠还是觉得这紧密的亲吻，好像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第三十一章

这些天方漠的心情持续放晴，对谁都能扯出嘴角来晒笑容，甚至于荣山一连几天的请假，都很爽快的

批准了，这连串的反常举动，几乎要把众人的下巴掉到地上了，不过奇怪归奇怪，人人都十分高兴的

享受着这不常见的春光明媚。

管他是什么呢，只要不再冰天雪地的就好了。

苏凡没有别人感受外部事物的反应强烈，他执着地认为方漠是个好人，只不过脾气坏了点，并不像别

人口中的夜叉形象。

他不知道方漠的耐心只相对于特定的人而已。

这些天两人都一直保持着肉体以下的程度交往着，亲吻加略带情色的抚摸已是最大的尺度了，虽然还

是有点别扭的感觉，但相比一开始的时候，习惯这种东西有逐渐形成的趋势。

然而相安无事的同时，苏凡也微微困惑于方漠最近的安分。

“嘿，早上好。”

“早上好。”苏凡笑着跟走过身旁的同事打招呼。

周围人明显的殷勤连他这么粗线条的人都察觉出来了，从清早上班到现在，每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都

会刻意凑过来跟他打招呼，就连一些叫不上名字的人，也会抱着灿烂的笑容拍拍他的肩，好像很热络

地样子，虽然心知肚明会被这么对待的原因，但他还是觉得很高兴，每个人都会一一跟对方说早安。

从上班以来，一直未遇过刁难的他，真心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幸运。

人情世故方面的事他不太懂，可知恩图报的道理他已经身体力行了许多年了，他十分明白，所以方漠

给他的，他会尽心尽力地去回报。

傍晚快下班时，苏凡将工具箱收到柜子里，刚打算换上自己干净的外套，胳膊就被人拽住了，惊讶地

转过头来，竟发现是不太说话的一位女同事。

“晚上有聚餐，你能来么？”

“我？”苏凡有些意外，整日都没有听到任何这方面的消息，于是问道：“所有人么？”

“不，不是什么正式的聚会，只是部门的几个朋友罢了。”脸色发红的女孩子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人

。

本来部门里男多女少，比例严重失调，现下女士主动来请，苏凡也说不出任何可以回绝的话，只是今

天一天都没有听到这件事，他以为自己是被临时拉去凑数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很高兴地跟着一起去了，不过直到出门才发现，今天的绿叶似乎有些少了，带上

他一个也总共才三个人。

苏凡也不好上去问，心想大概是别人太忙了，不过能够有这机会跟大家多熟悉，他还是觉得很难得。

前几日方漠都会等站在门边等他一起下班，可今天玻璃门边却没出现那人的身影，路过空荡荡的大门

时，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失落，一路走在人群之后，不时掏出手机看了又看，却始终没有按下去的决

心。

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啊，心里这么想着，苏凡微微叹了口气，将电话又塞进口袋里。

他不敢妄加揣测方漠的心思。

由于目的地并不是很远，离公司的大楼也只隔了两条小街，一行人直接步行前往，路上有说有笑地倒

也很热闹，特别是另外两名男同事性格比较豪爽，不算制造聊天的契机，偶尔还会冒出几句带颜色的

笑话，惹得众人忍俊不禁，苏凡毫无语言细胞，不过被气氛感染，也跟着笑笑。

这颇高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了饭桌上。

“诶，吃什么，吃什么？”刚坐定，就有人拿着菜单兴奋地盘算着。

“喂，你别这么得意，简单公平点，一人点一道。”

“好主意。”

大约是没有料到这种状况，捧着菜单的人显得有些失望，无奈众意难违，只得万分挣扎地点了一道菜

，随后沿着桌子转一圈，将菜单一一传看。

苏凡本就不太在意这些，刚打算弃权，身边一只胳膊伸过来轻轻捅了他一下：“该你了。”

苏凡犹豫的接过菜单，对方又好心地在一旁说道：“随便点一个吧，不用这么拘谨。”

万幸的是，菜单上并没有什么生诲的字，直白得让人一眼就明白，本来眉头微皱的男人终于慢吞吞地

报出了菜名，如同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任务一般。

尽管说的是冬瓜汤。

众人也只一愣，随后便很释然地为他打圆场：“冬瓜汤很不错啊，败火，败火。”

虽然所有人都表现出一副赞同的样子，可苏凡觉得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他不知道这一人一次的机会

，等于被他给浪费了。

他有些讪讪地抓了抓头发，好在也没有人跟他计较，吃饭时，身边的女同事还很客气地给他夹了一大

块鸡腿肉。

他刚受宠若惊地说完谢谢，手机铃声就突然间响了，音量该死地还出奇地大，将身边的女同事吓了一

跳，随即对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手机还是很久以前的老款式，泛着蓝光的屏幕上连字都是小小的，不过苏凡还是一眼就看清楚了，于

是赶紧站起身，跟众人说了句“抱歉”就匆匆走出去接电话。

电话接通后，刚说了一个字“喂”，那边不耐地语句就传来了：“怎么这么慢才接，你在哪儿？”

大概是好久没听到对方这样说话，苏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说：“跟同事一起聚餐。”

“哦？”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尔后声音低低地问道：“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苏凡不知道又哪里碰了对方的雷区，这样简单的一件事，要是刻意去跟对方说，那不是太奇怪了吗？

心里虽这么理直气壮地想着，但嘴边却说不出任何话来跟对方解释，好不容易才憋出一个无关痛痒的

理由：“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