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亦有道 BY 一两文钱

方漠停下车，笑道：“笨蛋，你以为是过元宵节吗？”

苏凡也跟着笑笑，尽管他并不明白这当中具体的区别，过节这种事，在他的记忆里少之又少，可以说

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带给他的也无非是衬托自己的悲凉罢了，从前每逢别人欢天喜地地聚集在街上，

他都是一个人穿梭于人群中寻找目标。

心里充斥着的孤寂感到现在有还记得，不小心想起来时，心脏就会猛然揪紧。

方漠抿着唇，想了一会儿，尔后竟露出笑容，重又开动了车子。

“到哪里去？”

“到时你就知道了。”

对方这样说着，苏凡也就乖乖地坐在一边，突然竟生出一种”随便被带到哪里去都好“的想法，尔后

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奇怪，于是掩饰着将头转到一边，看窗外闪烁的景色。

不知何时，隐隐约约传来礼花的声音，且愈来愈清晰，仅仅这样听着，就可以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着的

热闹气氛了。

“好像还来得及呢。”

方漠微微低了身子，试图透过玻璃查看外面的情形。

车子不久便在靠近市郊的一块地上停下了，虽说偏僻，可是此刻却是人来人往地很热闹，天空中伴随

着巨大声响所散落开的缤纷光束，着实闪耀了整个夜空，苏凡兴奋地仰起头，那落下的美丽光点，眼

看着要飘下来时，就熄灭了。

虽然很短暂，但却美得惊心动魄。

“很漂亮吧。”

“嗯。”

苏凡一直仰着头，嘴角弯弯地看着天空，脸上也不知是烟火照射的原因，还是怎样，竟比平常要生动

许多，被忽视的方漠也不生气，只轻轻握住对方放在身侧的手。

掌心相触的皮肤一片冰凉，但是却并没有松开的意思，或许时间久了，温暖也会传递过去吧，如同他

想要给他的爱情一样。

苏凡想不出会有什么比现在更幸福的了，迟来许多年的安心让他鼻子发酸，怕眼泪真会掉下了，只好

一直仰着头看天空。

然而视野里早已一片模糊。

在瑟瑟寒风中深呼吸一口气，苏凡偷偷擦掉眼角不小心溢出了泪水，软弱的性格固然可恨，可是他还

是想就这么被关心下去，自私地希望对方那种莫名的感觉永远都不要消失掉。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念想而已，决定权从来都不会是在他手上。

“谢谢你。”语气因认真而变得微微颤抖。

“喂，你不会这样就感动了吧。”方漠捏捏他的手，虽然不能理解对方的这种微小的满足感，但还是

不顾周围来往的人群，侧头吻了他一下：“你还真是奇怪。”

苏凡紧张地看看四周，索性环境比较暗，加之所有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所以并没有人投以打探的目光

。

两个男人并没有办法做到毫不忌讳的亲密，但此刻却都不由地有种惺惺相惜的甜蜜感。

那句谢谢并不是客套话。

“想不想去前面看看。”

两个人幼稚地牵着手，尽管暴露在寒风中，却都不觉得寒冷，沉默地穿过小山坡上相对阴暗的树木后

，眼前出现一块凹陷的平地，一边是人头攒动的小市集，一边是正在建设中的大型游乐设施。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突然出现的强烈灯光，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刺目。

这里原先是一个多年之前建的公园，许久无人管理显得很荒凉，但是每逢特地的节日，便会自发地聚

集许多人，十分默契地共同举行一场盛大的狂欢，所以这块地方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人们放松的一个世

外桃源，然而随着城市的扩建，地皮越炒越热，这块地方也被划分成一个游乐场。

方漠看了看四周，自言自语般地：“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也是许久不曾来过了，上一次还是父亲去世前领他来的，然而不过多久，那个努力要缓和他们之间

关系的男人就进了医院。

他不想继续记起来，于是转过头问道：“你来过这里吗？”

苏凡脸色变了变，犹豫了一会儿才摇摇头。

“真是可惜。”方漠指向一边建设中的游乐设施：“那里原来有好几棵很大的树，很漂亮。”

走到灯光大亮的人群中时，两人默契的松开了手，苏凡十分理解地将被捂暖的手揣进口袋里。

看了一会儿周围商贩们卖的新奇玩意儿，尔后发觉山坡另一边的烟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只剩下

人群所发出的嬉笑声。

苏凡正拿着一个长相奇怪的圣诞老人玩偶时，前面突然传来骚动的声音，团团围起的人群也向这边涌

过来。

“出什么事了啊？”

有人好心解释道：“好像抓到了一个小偷。”

“真是可恶！”

“对啊，听说好些人丢了东西。”

“你快看看丢什么了没？”

……

诸如此类的言论层出不迭，苏凡看着一张张愤懑的脸孔，有些心惊，尴尬地看向方漠时，不知为什么

对方却没有在看他。

明明已不关自己的事，然而心里还是紧张地不知该怎么办好。

人群已经移到苏凡身边了，被推搡着带走的小偷，突然抬起头，透过人群的缝隙，死死地盯住僵在一

边的苏凡，青紫的嘴角不经意地扬起。

第三十八章

苏凡定在原地，那个被当成阶下囚一般的小偷，他是认识的，五爷手下的人，就算没有多少交情，可

好歹能有些印象，对方刚才看他的那一眼意味莫名，心里不禁有些不安。

“你怎么了？”方漠有些担心地摸了下他的头发。

“没事。”

方漠看着他发白的脸色，只以为是想到了以前的事，于是安慰道：“你别想太多了，你比那种人好多

了哦。”

那种人？究竟是哪种人呢？苏凡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睫：“我们走吧。”

“你不玩了吗？”

苏凡点点头尔后又摇了摇头：“回去吧。”

看着男人闷闷的模样，方漠也只好妥协。

回去的路上沉闷异常，苏凡一直表情冷淡地低着头，也不说话，方漠看一会儿车，便转过头来看看他

，实在不明白刚刚的突发状况，究竟让对方受了何种刺激。

想想还是不放心，于是试探地问道：“你认识那个人？”

苏凡看着他，楞了楞，尔后肯定地”嗯“了一声。

虽然不太明白那一行中的规矩，不过想必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如今这世上总逃不过“钱”、“权”二

字，方漠想了想，语气温和却笃定地说道：“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天塌下来，我都替你担着。”

苏凡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并不是这回事，只是莫名有些难过罢了，如果不是方漠，总有一天他也会是这么个下场。

＊＊＊＊＊＊

心情复杂地过了一晚，第二天精神终于好了些，睡眠果然还是治愈烦恼的好东西。

想到半夜里方漠还特地端给他一杯牛奶，苏凡胸口隐隐发热。

卫生间里，方漠正对着镜子刷牙，看到苏凡进来就朝边上让了让，满嘴的泡沫，口齿不清地问道：“

昨晚睡得好么？”

“嗯。”

苏凡揉揉眼睛，跟他笑笑，尔后也拿起牙刷。

刷着刷着，不经意看到镜子里两人满嘴泡沫的模样，不知怎么的，都笑了出来。

方漠盯着镜子，嘴里咬着牙刷，没有任何预兆地就将苏凡压到洗漱台上，玩笑似的故作生气：“你在

笑我吗？”

其实他就算是这样一副家居装扮，也依旧透出慵懒地帅气，而且看上去比平时平易近人得多。

苏凡腰部撞到冰冷的大理石，吃痛地皱起眉，对于大清早地就遭遇偷袭，他倒是比从前淡定多了，只

不过两人嘴巴里都叼着牙刷，怎么着都不太好看，况且这种情形，对方想要做什么实质的事，还是比

较困难的，于是放心地随男人搂着，自己自顾自的继续刷牙。

方漠叼着牙刷，弃犬似的摇摇怀里的人：“喂，问你话呢，是不是在笑我。”

苏凡故意逗他，所以紧紧闭着嘴巴，相处越久，他越发现眼前这个看起来强势的男人，心理并不如外

表那么成熟稳重，有时候做出来的事简直称得上是任性，要是公司里的人看到老板这副模样，不知会

作何感想。

想到众人大跌眼镜的样子，控制不住地又笑了出来，这发情后的男人更不满了，得不到回答，索性冷

哼一声松开他。

苏凡看看他，平日里严肃冷峻的侧脸，此刻看上去只让人觉得很温暖，他觉得跟方漠在一起的快乐要

比过去二十多年加起来都要多。

每天迫不及待回来的心情也是真实存在的，他好像有些明白家的意思了。

由于午餐时公司统一订的，所以每个人都在公司里这么打发了，方漠怕苏凡吃不饱，也曾让他跟自己

一起吃，但是光明正大地搞特殊难保不惹口舌，所以最终还是作罢。

一天总的来说两人只有早上跟晚上能够见到面。

傍晚下班后，两人照例在外面吃了晚餐，然而就在苏凡满嘴包饭的时候，方漠突然递给他一个包装精

致的盒子，如果他是女人的话，这场面差不多就等同于求婚的前戏了。

然而这么大的盒子里，怎么也不会是戒指。

虽说不用担心会上演求婚的桥段，但苏凡还是不由地紧张起来，犹豫地看着桌上的盒子不敢去接，险

些被一口饭给噎到：“这是什么？”

“给你的东西，自己不会拆开看啊。”

苏凡迫于对方的眼神，只好暂且放下勺子，将盒子拆开，手掌大的精美盒子里，放着一块银色的手表

，做工考究，泛着金属质感的光泽。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虽然他并不太懂这些，但还是能看得出这东西的烧钱指数定是很高。

方漠有些失望地：“不喜欢？”

“不，不是，只是为什么，突然间的……”两个人的生活状态已经很好了，可现在这么郑重其事地送

东西，倒显得生分起来。

方漠有些害羞地喝了一口饮料：“圣诞节礼物。”

送礼物这种事情明明是从前常做的，可不知为什么，这一次的心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不同，男人

从没有开口问他要过什么，但他就是想给。

这种犯贱的心情，大概就是恋爱吧。

“你也买了吗？”苏凡看着方漠因端起杯子而不经意露出的手腕，那上面原本的一块乌金手表不见了

，转而换成了跟盒子里同样的款式。

“啊？咳……”方漠赶紧扯扯袖子，无奈再怎么盖，暴露就是暴露了，于是只好语气自然地说道：“

我那块表早就该换了。”

苏凡刚想说：明明是上个月刚买的啊，但看着对方因当面戳穿而显得不自然的表情，又把话咽回了肚

子里。

看起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也会有着这样细微的浪漫。

“你也带起来试试吧。”看他不动，方漠把盒子里的表拿出来，仔细地扣到他手上。

手表明明都是一样的，戴在方漠手上显得异常合适，更能体现出表的雅致，可是苏凡看着手腕上的表

，怎么看都觉得很别扭，不伦不类地有些可笑，两个人这么一比，明显地就拉出巨差的距离。

虽然知道跟方漠没有可比性，然而苏凡还是觉得很窘迫，迟疑地想要拿下来：“我还是收起来吧，万

一弄坏了。”

方漠立刻按住他：“表就是要戴的，不然送给你当传家宝收藏吗，你还真是主次不分。”

这样说着，苏凡也只好继续戴在手上，同样的东西戴在身上，好像真能拉近距离似的，感觉很奇妙。

吃完饭后，方漠去收银台结账，苏凡趁着空隙去了卫生间。

然而刚走进卫生间的拐角处，便被人用力扯了进去，尔后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苏凡回过神来后，看到面前一张狰狞的脸，顿时吓了一跳：“是你？”

“怎么，没想到？”

眼前是许久都不曾见过面的刘致川，从那日在医院见过一次后，就再也没了任何联系，而此刻的突然

出现让他始料未及。

苏凡不知道对方凶狠的表情到底是为哪般，来者不善的气息十分明显，于是倚着门，斟酌地问道：“

你要干嘛？”

刘致川笑了笑，突然紧紧盯着他：“你现在倒是高兴了，另攀高枝很得意吧？”随后踱了几步，接着

说道：“我姐姐为你求情，说会带你去S城，爸爸这才勉强答应她，可是你现在居然在这里逍遥快活

。”

苏凡这才注意到刘致川的腿竟然瘸了，原本的那点潇洒统统消失不见。

发觉苏凡在看自己的腿，刘致川冷笑起来：“觉得很奇怪吗？”随后又走到他跟前，恶狠狠地：“你

以为这一切是谁害的，你跟那个混蛋是一伙的吧？”

“什么时候搭上的？”

苏凡知道对方指的谁，可是他不想多费口舌，于是往后躲了躲，打算开门出去。

“你别走！”刘致川一把扯住苏凡的胳膊，虽然他腿瘸了，但是手上的力道着实惊人。

“放手！”

苏凡想要推开他，可是刘致川依旧死死地抓着，尔后又凑到他耳边，咬着牙说道：“苏凡，你真是贱

！”

第三十九章

虽然苏凡并不知道刘致川与方漠之间的过节，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后者绝不会是罪魁祸首，想到曾今

还算跟对方有过交情，于是就算被这么凶狠地对待，还是想好言相劝。

“你别把错都怪到别人头上……”

刘致川脸色并没有丝毫改观，恨恨地：“你的意思是我咎由自取？”

“不然呢？”

“别跟我说这些，我的一条腿又该怎么算？”

刘致川说着满目狰狞地收紧手，这几个月所聚集起来的恨意，此刻一发不可收拾，就是因为那个人，

不光毁了自己的下半生，连全心全意爱着的恋人都弃他而去。这些总得有人跟他好好算算帐。

苏凡立刻吃痛地一把推开面前状若疯狂的男人，用力过猛，连自己的手也重重地磕到了门上，隐约一

声细不可闻的碎裂声。

大概是一条腿废了的缘故，刘致川被这突如其来的外力推得重心不稳，尔后慌乱地抵住墙壁，这才没

有摔倒。

然而这一疏忽间，苏凡早已打开门跑了出去。

方漠在收银台等了好一会儿，正不耐烦地想去卫生间看看的时候，就见失踪许久的男人一脸仓皇地跑

了出来，眉头不自然地拧在一起。

那一点的不耐烦迅速转变为了担心。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苏凡急急地拉住他：“快走吧。”

方漠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得被对方拉着出了门。

“什么事？”被催促着发动车子的方漠终于问了出来。

车子徐徐地开动，苏凡往窗外看了看，并没有人追上来，这才稍微安心地松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刚才我遇见刘致川了。”脑袋里那张狰狞的脸一闪而过，不由地替身边的男人担心起来。

“那是谁？”方漠好奇地问道。

苏凡显然也很是惊讶，把别人揍了一顿，竟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将信将疑地说道：“就是上次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