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阿一直对着众人微微笑着,渐渐的走出了人们的视线,从今天开始,他只为了黎南一个人活着了。
出了苗疆,已经是初冬时节,他们走的路比较偏僻,一路都没碰着什么人。这天两人路过一件破庙,天色也差不多了,就准备在
此地歇息一晚再走。
黎南好不容易生起了火,就看到灵阿抓着两只兔子进来了,看到黎南的惊讶眼神,灵阿笑道,“吃了那么久的干粮,今天就改善
下。”
黎南笑道,“你倒也厉害,以后靠这个为生还不错的样子。”
灵阿道,“那可不行,我还是行医吧。老是杀生总也不好。”
“你喜欢就好了。”黎南说着接过兔子,从废井打了水清理干净,放在火上细细的烤了。两人吃过东西,黎南又仔细的用稻草在
火堆边铺了厚厚一层,上面铺了褥子,当做晚上睡觉的床。
做好这些,再转头看灵阿,只见灵阿正看着他笑,突然下腹一紧,就觉得热血上头。“你……”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灵阿拿手指
按住了嘴唇。
只见灵阿的雪颜在火光的映照下越来越近,黎南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灵阿又是一笑,“怎么了?”
“怪怪的……”
“哪里呀?”
“你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黎南说,然后抓住灵阿的手,吻上葱根似地手指。灵阿抖了抖,偎进黎南怀里,“冷……”
黎南扯过披风将两人包裹起来,滚倒在刚刚铺好的床上,深深吻了下去。
缱绻过后,黎南拥着灵阿,“我会救我哥哥,然后和你一起死。”
“什么?”灵阿抬头,黎南在他额头上吻了吻,“我听到了,那个问题。”
灵阿埋进他怀里,“我当时不该问的。”
“不,你该问的,为什么不问呢?”黎南道,“不要总是轻易的就把我推出去。”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第二日,来到一个繁华的镇子,灵阿相貌奇特,又坐在马上,很多人都好奇的看着他,黎南脸色不太好,他早该想到的,早知道
就用纱帽把灵阿给遮起来了。
两人在一间茶铺歇了,黎南看灵阿正在喝茶,吩咐不要乱走,自己急匆匆的出去了。
等他拿着纱帽回来的时候,却看到灵阿和一个仪表堂堂的男子相谈甚欢,他冷脸走过去,灵阿对他道,“这是苏衷苏公子。苏公
子,这是外子黎南。”
苏衷愣了一下,随即对着脸色好了不少的黎南客套了几句,又对灵阿道:“灵公子,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到在下府上歇息一晚
。在下也好尽尽地主之谊啊!在下在镇上置了一处园子,请灵公子一定赏光去看看。”
灵阿问黎南道,“黎郎,你说呢?”
“随你高兴。”
“既然苏公子如此热情,那么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一句话把黎南气的吐血。
两人去了苏衷购置的那个园子,果然是用了十分心思布置,处处精致细腻,苏衷当了导游,带着两人逛园子,可这苏衷摆明了只
招待灵阿一人似地,搞得黎南几乎抓狂。
幸好灵阿第二天就向苏衷告辞了,不然黎南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黎南后来问起的时候,灵阿笑道,“我就想看看,你吃醋是什么样子的么~”
不日,两人已来到清河镇。
黎家在清河镇已经没有产业,两人便在客栈住下,幸好黎南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早早的就给灵阿戴上了纱帽,但仍然有不少人好
奇,黎南看着就是不爽快,心想,找个地方把灵阿藏起来就好了,灵阿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黎南站在窗子边吹风解气,无意中看到街对面一个十分熟悉的背影,呆愣在当场。
灵阿正和他说着话,看他突然没有反应了,问道,“怎么了?”
黎南摇摇头,“不可能……”
“什么呀?”
“啊,没什么,下午我们去给爹娘上坟吧。”
灵阿也不逼他,点头应了,自己准备了上坟的物事,跟着黎南去了。
坟地在一片山坡上,黎南本来以为会看到一片杂草,结果却看到坟旁的一间茅草屋,正好一个大叔走了出来,黎南眼睛一涩:“
管家……”
那人回过头来,喊了声二少爷,黎南道:“你一直在这里?”
“呵,没想到,你们都回来了。”那人似乎自言自语,转而又对黎南道,“来吧,给你爹娘上柱香,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黎南从灵阿手里接过香蜡,恭敬的拜了,“爹,娘,这是孩儿认定的人,孩儿带他来看看你们。”
灵阿也走过去,磕了三个头,黎南扶着他起来,对轩宏道,“管家,我们走了……”
轩宏点头,“走吧,再也不要回这里来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吧。”
两人相携回了客栈,黎南又带着灵阿走了几处不错的地方,没事的时候就说说自己以前在清河镇的生活。后来黎南问起灵阿以后
的打算,是找个地方定居呢,还是就这么到处走走。
灵阿道,“我曾听闻有一处地方,境内都是海棠花,名叫海棠香国,我们去那里看看吧。若是觉得合适,就留下来,不好的话,
再走,天地这么大,总有个地方能让我们落脚的。”
“我倒也听说过这个地方,”黎南拿出一张地图,指给灵阿看,“你来看,就是这里,蜀地的东南方,峨眉之南,说起来离苗疆
也不太远,只是隔了两座大山。倒也是个风光秀美的地方呢。”
“那我们这就走吧。”
说走就走,二人收拾了少少的行装,往这海棠香国而去,一路游山玩水不提。
行了两月,两人终于到了青衣江畔,灵阿几乎立刻就被这风光吸引了,而且,两人一路上也感受到了当地村民的热情与淳朴。
“那我们就暂时住下。”
灵阿点头,想来也少不了住二三年,就选了青衣江边的一处高地,就地取材,搭了一间木屋,过起了隐居生活。
第四十章:绾发结情终白首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两人这一住就是十年。黎南早已不复当年浊世佳公子的模样,成了一个普通的山野村夫,每天日出而作,日
落而息,在那一亩三分地上默默耕耘。灵阿却还如当年一般,只是眉梢眼角多了些风霜。
黎南种地,灵阿行医,虽然这个家里没有女人,可他们并不住在村子里,和村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要哪家有个病患,却又能
随时找到大夫,村子里的人从来不曾言语过什么。
这日灵阿上山采药回来,正碰上黎南从地里回来,肩上还扛着锄头,突然感慨道,“想不到,昔日的黎少爷也有这般光景。”
黎南将锄头放好,站在院门口的海棠树下,问,“你可是嫌弃我了?”
灵阿摇摇头,蹲在屋檐下放药篓,黎南上去帮了一把手,只听他道,“怎么又采这么多,不是说了你身子不好,不要负重了么?
”
“春天生病的人多,药材哪里够用的呢。”灵阿说着理了理有些脏乱的头发,黎南见了转身进了厨房,灵阿也不管他,只自己拿
了药篓里的药材出来晾晒。
这地界虽好,唯独气候潮湿,若是不立刻晾上,很快就会生霉发臭了。
黎南没过一会又出来了,看到灵阿在忙,走过去帮他,灵阿下意识的抬头看他,突然就笑出来,黎南莫名道,“你笑什么?”
灵阿招招手示意黎南过去,黎南虽不明所以还是凑了过去,只见灵阿扯了自己的袖子,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握着,在黎南脸
上擦了,“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弄得像只花猫?”
黎南又伸手摸了一下,结果摸得更黑了,灵阿又忍不住笑起来,“你瞧瞧你自己手上,还摸呢~”
黎南仔细一瞧,可不是一团黑黢黢的么,想是刚才烧火的时候沾上了,看灵阿笑得高兴,恶作剧一般伸手过去在灵阿脸上抹了一
把。
这倒好,两只花猫了!
灵阿一愣,抓了他要打,他连忙搂住灵阿,在他脸上舔了舔,“干净了。”
“你作死,要被人看到了多不好。”灵阿挣开他,脸蛋红彤彤的。
“现在这个时间,有谁会来呀!”黎南虽然这样说,还是放开了灵阿,道,“我烧了水,给你洗头。”
灵阿抓了抓自己有些纠结的头发,“嗯。”
黎南兑好水之后端出来,在屋檐下放了椅子,让灵阿坐上去低着头,仔细的给灵阿把头发捋顺了,才用瓢舀了水给他洗。两人一
边洗一边说些有的没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洗好后,黎南拿了干布巾将灵阿的头发满满捻干后,进堂屋拿了角梳出来。灵阿正坐在那里顺头发,黎南道,“都这么多年了,
怎么你还是这样好看呢?”
灵阿横他一眼,“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拿这些话来哄我?”
黎南不答话,过去将他的头发疏得顺顺溜溜,又拿手拨了拨,“一会干了我给你绾上。”
灵阿抬头看看太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吃饭?”
“在灶上温着的。知道你爱净,就先给你洗了。”黎南说着便去端了饭菜在院子里的小桌上,具是这乡村里最最普通的饭菜,灵
阿走过去,抽了抽鼻子,拿起筷子吃起来,他倒是真的有点饿了。
黎南也坐下来,边吃边道,“今天下午我再去把东边那块地的活做了,就可以休息一阵了。”
这正是春耕的时节,别家都是全家出动下地干活,只有他一个人慢慢的做那些地里的伙计。
“我这也没什么事,下午一起去吧。今年你都种了些什么?”
“还是那几垄小菜,也没什么可种的。今年鸡蛋不少,天再暖些就孵一窝小鸡。”
“我回来的时候听说杨家的狗下了好几只小崽子,满月的时候去讨一只回来吧,别孵了鸡仔尽引黄鼠狼了。”
黎南点点头,又和灵阿说了一些琐事,他们就是这般普通的夫夫,乡村生活呀,就是这么惬意。
下午两人一起去地里干活儿,遇到不少村民,黎南随便都能扯上两句种地的事儿,家长里短他虽不爱和别人说,可别人说了,他
也就听着,好像也没什么坏的。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两人一同回了家里,刚坐下还没捂热凳子,就有人上门来找灵阿看病。
春天少不得要染个寒症,白天青壮们下地干活,根本没时间看病,到了傍晚了,妇女们在家做饭,这才由着家里人带着人来寻大
夫。灵阿忙活起来,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症,并不需要黎南帮衬,他便悄悄的走了出去。
屋后有一个小小的坟包,那是他给他哥哥立的衣冠冢,里头埋了一方小小的青玉。
当年在清河镇瞧见的那个背影,他是有十分把握的,只是不明白,既然他活着,为什么不来找他呢?不来,也好。
他一个人站了一会儿,发了一会子呆,想着屋里的那些人只怕是走了,转头就瞧见灵阿披着件红衣裳,站在海棠树下,发白胜雪
,连那刚开了半朵的海棠花也生生的压了过去。
一树梨花压海棠。
灵阿嘴角微翘,伸手攀了最近的一枝海棠过来,揪了两个花苞,放进嘴里嚼了,海棠花苞丰富的汁水溢出他嘴角,平白又是一番
情趣。
黎南再忍不住走过去,低头衔了他的唇舌。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