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物件都是夏天睿亲自赏的,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只是元德这样做是另藏私心。
青涩这会倒是看着面前的小太监眼睛发亮,看元德走了,就更肆无忌惮,“你叫什么名字?”眉毛一挑,桃花眼中说不出的暧昧。
“奴才等主子赐名。”这句话一出,青涩就愣了,原来这三个人还真‘没有’名字?看几人的样子也就是十五六岁。名字在他眼里,可不是随便赐的,想他在另一个世界,哪个父母给孩子取名不是左思右想?
霎时,他又有了种‘为人父’的心酸错觉。他蹙眉,在正殿里绕了几圈,指着那个白净可爱的太监说,“你就叫、叫,琉璃,名字的事交给你了!”他不负责任的说完,又对着那小太监勾手指,带到了内室,终于得以解惑……
琉璃也听话,当下就取好了名字,太监叫流光,两个宫女分别叫流飞、流舞。
因为得以解惑,有人心情非常好,那一堆的赏赐只留下了一个金镶玉的瑞兽摆设,和一个杨木雕花的笔筒,又分别给几个奴才一样不起眼的物品,被流光提醒不合礼仪,也不在意。其他的都让琉璃收起来。
其实他私心是都留给琉璃的,一旦自己出什么事,也起码给琉璃留下点值钱的东西。留在殿里的两样东西也不光为把玩,一是让夏天睿以为自己很高兴他的赏赐,二是……万一出了什么事,也要能及时兑现的好。
被这么一折腾,他也没有了继续睡觉的心,因为刚才硬是扒了流光衣服,看了裸体的人心生愧疚,当下就决定将这小太监留在身边。“你可知二皇子的寝宫在哪里?这韶华宫又是什么来头?”
昨日,他就心生疑惑,据他所知,这里距离皇帝的寝宫并不远。
“二皇子住在景阳殿。”流光一边打量眼前年纪不大相貌非凡的主子说,“韶华宫是过去一个男宠住过的宫殿。”
青涩眼睛一垂,面无表情,手指一动,桌上的玉器便应声落地,“你可知二皇子现在是否在寝宫。”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流光心生不满,这里的人怎么动不动就跪?他妈的没听过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吗?想起那日在御书房跪了许久的事,他还是心生在意。
琉璃低头站在他身后,流飞和流舞收拾地上的碎片,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奴婢不知。”
按理说,他的身份是不得随意出行的,但抛去‘男宠’的身份,他又是当朝昊王的次子,随便走一下又该是无伤大雅。
景阳殿与韶华宫的距离不远不近,走过一片花园,便是望月台,那望月台后便是景阳殿。
一个看门的小太监从门后迎了出来,那太监也精明,小眼睛一转笑言道,“公子,您驾临景阳宫所谓何事?”这宫里,耳目众多,青涩住在韶华宫的事早已传开,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
青涩心底苦笑,他以什么身份来找夏潜呢?今时今日,他们本就是素不相识之人,“无意中走来这里,便想拜访一下。”
“二皇子刚刚被陛下宣召,此时应在往御龙殿的路上。”青涩点点头,没再多说,带着流光和琉璃离开。他并没有走,而是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等夏潜回来。
夏潜此时正往御龙殿的路上,今日夏天睿独自召见他,又不知作何心思。在夏潜眼里,夏天睿是一个威严的父亲,这个皇帝身上有太多的传奇色彩。当日,他是最不得宠的皇子,皇帝驾崩前已然册立太子,又在驾崩之日改立,朝堂之上竟无一人心怀顾忌,果真是众望所归吗?
夏天睿对夏寄和夏潜一直很好,这就凸显了其他几位皇子的劣势。太子之位只能有一人,而另一人就当真是真正太子的挡箭牌了。
“儿臣参见父皇。”他行礼,衣着相对简单,却凸显了他干净的气质,当真脱俗。
“过来坐。”夏天睿放下手中的兵书,“今日邻国奉上贡品,我看有几件也算稀奇,便找你来一同赏玩。”
一边的宽大杨木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精致物件,摆设,书画,兵器应有尽有。
夏潜没有丝毫的拘谨,他站定在杨木桌前,手指划过精致的兵器,最后落在了一个画卷上,夏天睿抬眼道,“潜儿喜欢什么,悉数拿去。”
他听了这话,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就这幅画卷。”他说,下场的凤眼中是直达眼底的笑意,他是真的很喜欢。
“你可要想好。”夏天睿微眯起眼,眼中的光芒狠戾的让人心惊,“这之上没有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吗?”
“父皇,儿臣一向喜欢这些文雅之物,还有什么能比得过这幅牡丹图?”他面色不变。刚刚,他当然看见了那杨木桌之上的兵符!这,不过是夏天睿的一次试探,或者是一次提醒,告诉他别越了据。
夏天睿面无表情的审视他,这个儿子的性子不是不讨喜,只是此时那张淡然脸上的略微惊愕,又有几分真假?作为一个君王,他习惯性的看穿所有人,能否容忍这样一个特别的存在?
他见夏天睿是真的生气了,便黯然的跪在地上,“父皇,儿臣惹您生气了。”
此时,元德又刚好进入正殿复命,一见这幅场景,连忙跪下,“奴才失礼。”
夏天睿默默站了半晌,转身之际嘴角挂起了一抹笑意,眼中依旧犹如磐石般坚定狠戾,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出现在那张英俊的脸上,让人不敢直视,“都起来吧。”说着,手掌一挥,重新坐定在椅子上。
“东西可都送去了?”他漫不经心的问,手里是一件和田玉的把玩,“他可还高兴?”
元德见他提起这件事,就证明不想在任何人面前隐瞒这份心思了,看来那韶华宫青涩是住定了。“奴才看不出。”元德实实在在的回答,“不过他赏给奴才这个。”他说,拿出那间价值连城的珠宝。这就是他的心思,夏天睿的为人他理解,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更何况,陛下刚刚赏赐的东西,被随便赐予一个奴才,也根本不合礼仪。
“他赏你的,你就收着吧。”夏天睿淡淡道,又看向一边那盏九头凤枝灯,“这个也送去韶华宫。”这等是红铜与青铜制成,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支架,凤冠上是第一盏灯,又上下不等的筵席了八个分支,共有有九盏灯芯,九一向被夏寰誉为最吉利的数字。九灯一燃,满室生辉。
夏天睿就是这样一个性子,他不喜欢宣布什么是他的,而是旁敲侧击的用赏赐来验证。这种做法无疑就在宣告青涩今后的位置。夏潜暗生好笑,心知这灯一送,又将升起一阵轩然大波。
按照宫中体制,雕刻有凤纹的任何事物,都将是皇后的独享。这皇后和昊王的脸色可想而知。这赏赐到底是宠爱还是阴谋,不得而知。
夏潜面带笑意的退出御龙殿,当身后的门关紧那一刹那,嘴角的笑意顿时消失。一双凤眼毫无情绪,薄薄的嘴唇形成一个寡情的弧度。
一路上,他不徐不缓的走着,最后站定在萧阳宫门口的水池中,握着画卷的手指轻轻一松,那一纸画卷便落入水中。一袭青衣侧身而立,柔和的五官俊雅非凡,只是站在远处的青涩心惊。这一世的夏潜,有几分说不出的寡薄,那温柔竟寥寥无几。
夏潜警觉的转过身,入眼的是一双被那面容遮盖的深邃眸子,他略微心惊,那双眼眸里的该是执着,或者是爱慕,为何那表情竟如此苍凉?那日在御书房之上,他并未有机会正视青涩一眼,今日再见,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恍然似曾相识。
第五章:胡言乱语改不掉
青涩很尴尬,甚至可以称为二十五年从未有过的慌乱,他要怎么说,或者要怎么做?在这里,他们就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那日在御书房,我们见过。”夏潜也有些疑惑,直觉上是不该与他这种身份的人太过接近。
琉璃站在青涩身后小声说,“公子,行礼。”
青涩这才反应过来有失礼数,他行礼,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夏潜的脸上离开。冰冷的雨滴落在脸上,夏潜眯起眼,看不出情绪,“下雨了,公子进来稍坐会儿吧。”
“好。”雨滴划过脸颊的时候,勾起了太多回忆,“叫我青涩。”他说,不想顾忌现在所处之境的任何事。
夏潜有些疑惑的转头,那张媚气的脸上没半点轻浮,眉宇间的执着让人心惊,“私下倒也无妨。”他说,与青涩并肩走,于理不合,也无从拒绝。他多少有些了解到,这个人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难道世间真有人如此相像?
雨虽不大,二人进入正殿的时候,也都稍微淋湿了些,宫女赶紧端来手帕与烤炉,虽是三月,雨水仍有些刺骨。青涩拿起手帕,身边的人安静的站着,长发用一根玉带束起,发髻微湿。细腻的皮肤有种病态的苍白,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身体先一步做出了行动,他抬手,亲自拂去面颊上的雨水,本站在他们身边的宫女、太监动作整齐的低下头,琉璃也是一脸失色。“你做什么?”夏潜微眯起眼,嘴唇的弧度俊雅也无情,他打开青涩的手,喝道,“放肆!”
青涩有点错愕,半晌才发觉不妥,只是夏潜眼中的冷淡与嫌恶让他心痛,“失礼了。”他尽力平复心里的感触,也不断告诉自己,今日这人虽是另一个世界的夏潜,是完全不认识自己的。
“你们先下去吧。”夏潜一个转身,脸上又恢复了那份淡雅,“公子,请坐。”他说,言语间的疏远青涩是感觉的到的。
面色微凛,压制住想要转身就走的冲动,在这世界,仿佛谁都能随意的给他脸色看。这人的性子一向就是火药,哪怕孤身一人生活在巴黎的时候,也毫无改变。只是面前的人,要他怎么舍得离去?他爱的,欠的,又何止今日这一点。
青涩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今时今日尴尬的地位,先不说那韶华宫的来由,光是他自己的身份,就绝对是二皇子所顾忌的。虽然在家中不得宠,但也不是一无所知。这具身体的记忆告诉他,昊王是皇后的哥哥,在朝堂之上,与夏潜是完全对立的。
“公子今日特来这里,所为何事?”夏潜可不会被青涩随便走走的话搪塞过去,更何况这种敏感的身份,他更相信青涩有什么目的。
青涩也看得出夏潜在怀疑自己,“我与昊王虽是父子,但不会牵扯你们之间的任何事,包括皇后的所有动作也都与我无关。”他说话向来不喜欢绕弯子,即使换了身份也是这幅德行。
夏潜略微错愕,暗自失笑,这人做事还真不符合常理,一下温柔的不像话,一下又直白的难以招架,只是那种干脆又张扬的做派,难免让人心生羡慕。“失礼,是我想的太多。”他客气道,“这茶是年前进贡的贡品。”说着,将茶盏放在青涩手上,指尖划过那蜜色的皮肤,温润的触感。
再抬眼打量眼前的人,也不禁暗叹,一个男儿生成这样也未免太过媚气。
青涩哪里知道这些,他打量眼前的茶水认真道,“其实所有茶叶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他看夏潜,“喝了也还是很渴,我喜欢清水。”眼底尽是张扬和放肆,不是冒昧,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难道他真不懂何为品茶?
“……来人,给公子上清水。”夏潜无力的说。
他干脆的打断,“不用了,我现在不想喝。”
不懂品茶就算了,还不懂规矩?
夏潜暗自思量,还是缓缓道出,“你……父皇不太喜欢有人失了规矩。”他说,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小心,“在父皇面前,还请公子多加小心。”
青涩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掀桌子,但夏潜眼中淡淡的真挚又让他疑惑,“你喜欢这里吗?”他突然开口问。“我是说,你喜欢在这里玩弄权谋,小心翼翼的生活吗?”
“为何不?”夏潜反问,眼中是一丝防备。
他执着的逼问,“你想过离开这里吗?”他想起武侠小说中侠义情长,不禁心升艳羡。
“离开这里?”夏潜有些好笑反问,“为何离开,今时今日我是父皇的儿臣,也是夏寰的臣民,今时今日看似太平,也只是表象罢了。”夏寰不过是五个大国中其中一个国家的名字,现在,几个国家都国力强盛,相互虎视眈眈。
青涩低头,手指把玩着身上的玉佩,原来这一世的夏潜注定为帝王家的人,心中的理想抱负自不必多说。“那你想要什么呢?”他说,甚至不抬头,像是自言自语。
“与你何关?”夏潜蹙眉,冷淡的答道。
青涩站起身,肆意的看夏潜,“与我何关?”他大笑两声,眼中是一种绝望的疯狂,“如果我说,你想要什么,我必为你达成,又怎样?”他正色,直视那双狭长的眼睛。夏潜,你终究不能懂,那一世你竟为我付出了多少。
“青涩。”夏潜起身,第一次直呼他的名讳,眼底却是冷淡的讽刺,“今日这话再不必说,我想要的,自己会去取,至于你,还要多顾忌你我的身份。”
对此,青涩只冷笑一下,转身离开。他不是生夏潜的气,他说的都对,所以眼下,他要解决更棘手的问题如何搬出韶华宫。
雨已经停了,青涩慢悠悠的走,甚至无耻的想,如果放在以前,夏天睿可能是他会想挑战一下的类型,不过光看那天一不小心就让自己跪了那么的事,他就知道,这人还是别去招惹。更何况他是夏潜的父亲,这可就不是同性恋这么简单的事儿。他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看了眼比自己只矮了那么一小点的琉璃懵了。
再想起刚才跟夏潜站在一起时,自己也要矮上那么几厘米,当初,他还以为昊王身高十二尺自己才比不过。原来他的身高还他妈的没达到平均水准!今年,这个身体才十六岁,想想以前的那个自己,也是在十七岁以后才他妈的开水疯狂的长个子。
他一脸茫然的走回韶华宫,心里乱糟糟的,想着要离开那里,首先要跟昊王取得联系。
今日唯一一件快事肯定就是他回宫后,看见了想要看见的人。昊王正端坐在正殿里,一脸严肃。他刚想走过去,却被正殿显眼处的九头凤枝灯吸引了视线,“这又是什么?”怎么只出去一会,又添了东西?
流飞行礼,乖巧的回答,“这是陛下刚刚赏赐的。”青涩眯起眼,走进。想起昨日下午,琉璃硬是塞给自己的一本书,那上面就是宫中所有的礼仪制度,上面明确记载,凤纹饰品只有皇后才能享有。
他冷眼看了半天,脸上尽是乌云密布,半晌,他一脚踹过去,九头凤枝灯倒落在地,红铜制品发生一声闷响,“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给我搬出去!”
昊王面色不变的看着青涩,宫里的奴才跪了一地,即使这样他也一言不发。“不、不能搬走,这是陛下赏赐……”
“那就丢掉!”青涩吼,怎么不知道夏天睿打了什么主意?这种日子他还能好过?
昊王咳了两声,呵斥,“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一点规矩都没有!”青涩这才把注意力又放到了昊王的身上,他没形象的走到昊王的身边,脸上露出了毛骨悚然的微笑。
“你可以随便进出这里?”昊王冷着脸不答,他当然不能,此时能出现在这里是拿到了皇帝的赦令,“那你就代替我住在这里吧。”青涩说完,自己就先笑起来,感觉这就是一个高端又值得实施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