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不住声相

作者:不住声相  录入:06-29

“喜欢我的寝室吗?”

秦悠被刘晟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着从屏风内走出的刘晟。

“装神弄鬼做什么!”

“哈哈,我哪有装神弄鬼,是你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秦悠看了刘晟一眼:“找我来作甚?”

“喝茶呀,”刘晟微笑道:“你过来!”看着一脸戒备的秦悠,刘晟笑意更浓:“茶在这边。”

秦悠跟着刘晟走进屏风后面,这里便是刘晟就寝的地方。宽广舒适的芙蓉软榻,紫苏流纱的帷帐,榻前还置着红楠木桌椅,在茶桌上放着一壶茶,两只紫砂杯。

“如何,我没骗你吧?”

“你喝茶好费周章。”秦悠走到桌前,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茶我喝完了,我走了。”

“悠儿!”刘晟赶紧拉住秦悠。

“七爷,莫再如此唤我,你我……没有那么熟。”

“你什么意思?”刘晟皱紧了眉。

“你我本是萍水相逢,如今也无深交,今后,我们还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的好。”

“你!”刘晟握紧了秦悠的手腕,弄得秦悠不禁皱了皱眉:“我待你如何你不知道吗?难道你真如此无情?”

“对!我就是这般无情!我本就是个戏子,戏子无情,你没听过?!!”

“悠儿……”秦悠倔强的反驳,可眼中却藏不住委屈,刘晟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那晚的那句话,真的伤了他的悠儿,“悠儿,我,我不是那意思,悠儿……”

“我虽是一介戏子,可也不愿做那皮肉生意,供人玩耍,七爷若有兴致,还是另找他人吧。”说完甩开刘晟就往外走,刘晟岂会让秦悠离开,两步上来抱紧秦悠。

“悠儿,我错了,我没有轻视你,我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你哪有对我真心?”秦悠倔强地抬起头看着刘晟,眼中的委屈更加明显,甚至还带上了氤氲,“自你与我相识,你可有对我说过知心话?你我相识至今,我除了叫你七爷,都不知道你姓甚名谁,除了知道你是京城人,都不知道你是否会在凌阳常住,何时会离开凌阳,何时会回来……我……”

“悠儿,悠儿,”刘晟赶紧搂紧秦悠,“我知道我很多事情没告诉你,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有很多事我不是想瞒你,而是没有机会说,整天就想见到你,见了你就想看你笑,和你说高兴的事儿,你不理我,我满脑子都是你,心烦意乱……”刘晟叹了口气,道:“悠儿,我没骗你,我在外,他们都叫我七爷,因为我在家排行第七,我姓刘名晟,是先帝的第七子……”

秦悠抬起脸,惊讶地看着刘晟:“你是豫亲王?那个传说中,文思敏捷,心思缜密,才华横溢的豫亲王?”

“呵呵,你以前都是这么看我的?那我有没有让你失望?”

“你……果然,传闻不可信……”

刘晟哈哈大笑,抬手捏了捏秦悠的脸颊:“传闻还是可信的!我这次来凌阳就是受了当今皇帝之托,来查察官银被盗案,此间如果向你亮明身份会多有不便……”

“那你为何现在对我说?”

“我哪还敢拖下去,你心里已经把我当成个狼心狗肺,始乱终弃的人了,我再不说清楚,你真的会不再理我了,好悠儿,我真不是刻意隐瞒身份……而且,我觉得,我们是时候彼此亮明身份了……”

“你,你什么意思?”

“悠儿,这可不行啊,我都对你亮明身份了,你也告诉我你的身份。”

“我,我只是一介戏子,我姓甚名谁你也知道。”

“好吧,那你为何要做侠盗,为何去偷曾禄的银子?”

“你……”秦悠诧异地看着刘晟,眼中闪出躲闪的神情。“不知道你说什么。”

“那晚上你可是和陈青交过手了,我知道那是你。”

“你,你有什么证据?”

“你要证据?”刘晟露出一个坏笑,秦悠下意识后退,可早一步被刘晟一手搂住,刘晟另一只手拉住秦悠的衣襟用力一扯,秦悠右侧的肩膀和大半个胸膛就露了出来。刘晟一下就愣住了,他悠儿的肌肤莹润剔透,甚至还带着细腻柔和的光,白玉凝脂都比不上!

“你!”秦悠慌张地要拉上衣服,却被刘晟拦下。

“你看,这边青了,是陈青打的。而且,他劈到你的左手,可被我送你的镯子挡住了,你衣服被震碎后我看到那镯子的光了……而且,早先我就摸过你的脉,有高手之像。”

秦悠叹了口气,“好吧,我说……”说着就要拉起自己的衣服,可刘晟再次拦下他,“我扯下来的,我给你整理……”

“我和钱玉就是晴天闪……我六岁那年随爹娘到凌州,后来爹娘被仇人所杀,我一个人流落凌阳,我爹娘是会武功的,他们轻功了得,小时候,爹娘就教我功夫的心法,和一些防身的功夫,后来我在凌阳遇到了同样无父无母的钱玉,他那时七岁,可是已经是姿容俱佳,很多妓馆的嬷嬷爹爹都要把他掠走,那时涧喜亭要武生,班主偶然见我会些身段,就把我买了进来,我当时求班主让钱玉也进来,班主见钱玉姿容甚佳,就留下他学花旦。我们进了涧喜亭,每日练功,我慢慢地把心法也传给钱玉。我们身处勾栏瓦舍,看尽人间冷暖,各种不平,后来我和钱玉决定劫富济贫……我偷曾禄的银子,是要给庸河州的百姓,庸河州大水,百姓民不聊生,很多逃到了凌阳,清乐坊内有好多父母卖孩子给戏班的,我知道做这行的辛酸,所以,能帮一点就帮一点,何况曾禄的银子也是百姓的!”

刘晟叹了口气,搂住秦悠:“真是为难你了,安抚百姓,惩治贪官,本是朝廷的事,如今却让你铤而走险……悠儿,难得你心系百姓……”

“我可没那么大的心思,心系百姓……我只是不想有孩子再像我这样,没了父母又要进这烟花之地……一生一世受人轻贱……”

“怎么会?!悠儿,我从未轻贱过你,自初见你,就觉得你整个人干净剔透,打心里喜欢……你说,自你我相识我可做过轻薄你的事?可勉强过你?那日曾少凡逼迫你,我只气你不把话挑明了,难道你还怕我不护着你?”

“……我知道……”如果不是知道你待我真心,我又怎会对你动了心……

“悠儿,只要你肯,我愿意今生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

“别——”秦悠赶紧捂住刘晟的嘴:“别许这样的话,自古帝王多薄情,你是王爷,将来势必有自己妻室……”

“悠儿——”

“你听我说完!”秦悠的目光变得很柔和:“你现在能有这份心,我已经知足了,别许我将来,将来你若是厌了我,告诉我,我定会立刻离开,绝不碍着你……”

刘晟看着秦悠许久才道:“好,我们不说将来,你想听现在,我就说现在,我喜欢你,很喜欢……”

秦悠的脸开始浮上一层红晕,不自在地低下头,看得刘晟更加痴迷,不禁俯身:“悠儿……”

“不说这个了!”秦悠害羞地推开刘晟,走到桌边坐下,“那个,那个我可没偷凌阳府的官银。”

刘晟笑了笑:“我知道,义盗只偷赃款嘛,不会盗官银,官银没法分给百姓。只是,我不明白,曾禄为何要嫁祸于你?”

秦悠想了想道:“我想兴许是因为我盗了他的账本,捉到我,就可追回账本,一箭双雕。”

“你偷了他的账本?”

“嗯,我之前偷过他一次,那次我顺手牵羊,拿了账本。上面全是他收受贿赂的账目,我明儿拿给你,那上面有笔帐,一共是五十万两银子,十万两给了环州府尹李广义,十万两买刀,十万两入了曾禄的私库,还有二十万两给了大老爷。”

“大老爷?”

“是,上面就写着大老爷,我估计是个大贪官!”

“是是,连姓名都不敢写,绝对是个有头有脸的贪官。”

“真不明白,百姓疾苦,怎会还有那么多贪官,层层盘剥,他们还有人性吗?!当今圣上怎么会养那么多贪官!!”

“呃,我皇兄其实挺勤政爱民的,但是他不能事事都亲力亲为啊,下面竟是有欺上瞒下之徒。”

“你就会替你兄长讲好话!庸河州大水,根本不是天灾,州府盘扣朝廷官银,建的堤坝脆若蚁穴,这民间都知的事,他难道不知道?他为何要委任这些丧尽天良的?!”

“是是是,悠儿说的是,我回京一定好好教训我皇兄!”

“呵,”秦悠被刘晟的态度逗得一笑:“你干嘛不反驳?你真敢教训皇上?”

“我悠儿说的句句在理,干嘛要驳?我和我皇兄关系最要好,我是最敢和他讲实话的,他做的不好当然要教训。”

秦悠笑了笑,“你既知道我是贼,为何不抓我,回头你皇兄还能奖赏你呢!”

“我抓你?哈哈,皇兄让我查官银案,你既然不是犯人,我捉你作甚?我是一闲人,其他的事情我可管不了。不过你放心,我是王爷,我说你是晴天闪你才是晴天闪,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这可不是你说的算的!”

“好霸道的王爷!”秦悠轻笑道:“时候不早了,秦悠不耽误王爷了,我和小玉回去吃饭了。”说罢起身便要走,刘晟跟上两步拉住秦悠。

“悠儿,我们一起吃饭吧……还有,别叫我王爷,太生分……”

“那好,我还叫你七爷。”

“也别叫七爷,这也是外人对我的称呼……”

“你好烦,这样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我叫你什么?喊你的姓可是要杀头的,你别害我!”

“呵呵,我怎么会害你呢!喊我‘晟哥’吧!”

秦悠的脸顿时红了,这人好过分,居然让他叫这么“狎昵”的称呼!

“叫吧,在家我兄弟都喊我七哥,七弟,没人喊过我名字,我儿时父皇母后也是唤我乳名,我的名字只给你喊,我特许的,这世上只有你能喊我的名,悠儿,叫一声,让我听听……”

听着刘晟温温柔柔的话语,秦悠心里忽地有些酥痒,他犹犹豫豫地道:“晟,晟哥……”

“哈,悠儿真乖!再唤一声!”

另一方面,在行馆的后花园里,钱玉确实如坐针毡。他进了这后花园,来到荷塘边的亭子里,对司靖澜行了礼,司靖澜便邀他入座。可这一坐之后司靖澜便无言语,一直盯着钱玉看,看得钱玉越发发怵。

“司庄主……”钱玉尴尬地笑了笑。

可司靖澜却不应声,只是皱着眉,看着钱玉,不知道在思忖什么。

“司庄主……我……”钱玉越发拘谨。

这时,司靖澜忽然抓住钱玉的手腕,钱玉下意识地挣扎,可司靖澜的手劲大得很。钱玉瞪着一双杏核眼有些畏惧地看着司靖澜。

“你到底是什么人?”司靖澜盯着钱玉问道。

“我……我是钱玉啊……涧,涧喜亭的花旦……”

司靖澜拉起钱玉的手腕,“普通的花旦,怎会有内功?梨园武行练得不过也是外家功,你怎么懂内功?王爷和我说,你和秦公子就是晴天闪的时候,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司靖澜刚听刘晟说晴天闪的时候,心里很不相信,他和钱玉相处时间不长,但钱玉的的确确不是偷鸡摸狗之人,他自认钱玉温和善良,断不会做作奸犯科之事。

“我……”钱玉惭愧地低下头,他知道这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自己本来就是个戏子,这会又是个贼,在这人面前,自己怕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为何要偷盗?你可知这是违法之事?义盗也是盗,功过不能相抵。”

钱玉低着头不吭声。

看着如此这般的钱玉,司靖澜也不由得放柔了语气:“可是有难言之隐?”

钱玉摇摇头,依然不语。司靖澜叹了口气,放开钱玉的手腕,可钱玉的手腕早就被他握出五道清晰的指痕,司靖澜忽然万分歉意。“钱公子,抱歉,刚刚失礼了……我不是要责备你,只是,我把你当好友,好友忽然成了侠盗,我不能不问……”

这个人把他当好友,可自己却……“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个好人……”

“你别这么说,”司靖澜现在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我,我只是想听听你做义盗的原因……”

钱玉依旧低着头,良久他才开口:“我和小悠都是孤儿,小悠六岁那年被买进涧喜亭,他求班主也买了我,毕竟进戏班总比进妓院好一些。班主见我长相可以,就买了我进来学花旦,小悠自幼习武,他父母交给他一套心法,配合练功,事半功倍,他后来慢慢把心法传给我,我俩专心练轻功。在凌阳呆久了,常年会见各州各县的流民,大人们活不下去,就来卖孩子,有些父母实在舍不得把孩子卖进沁心坊和流毓坊,就把孩子卖到戏班,其实,戏班和妓坊又差的到哪儿去,于是,我和小悠就开始接济流民,能不卖孩子的,就尽量不让他们卖,但我和小悠毕竟财力有限,直到有一天,我们决定劫富济贫……”

听着钱玉的话,司靖澜心底不禁有些愧疚,世态炎凉,人间冷暖,他实在不应该一开始就强硬地逼问钱玉:“钱公子……刚才在下实在是太鲁莽了……你果然还是心慈善良的……我向你赔不是。”说着赶紧拿起桌上的酒壶,为钱玉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

“怎敢……钱玉本来就是个贼,如今让司庄主知道了,也无话可说,报官正法,钱玉毫无怨言……”

“我,我绝没有报官的意思,今天请你来也只是想问清楚,我,”司靖澜有些着急起来,“钱公子,我怎会出卖朋友呢,总,总之我是绝对不会报官的,更别说正法了!”

钱玉抬起头,亮亮的眼睛看向司靖澜,司靖澜心头不禁一动,随即他刻意忽略了心头的这份悸动,看着钱玉。

“司庄主当真不去告发钱玉?”

“当然,不过今后不可再做这偷盗之事。劫富济贫只是杯水车薪,朝廷衙门若不作为,多少义盗都是白费,百姓依然水深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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