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我要攻你+番外——燕子邪(21) - 最好的腐书网: DUXS耽美文库

“你本心被魔性蒙蔽，如若继续下去可知柳生香会怎样？”佛祖依旧面目模糊，洛无尘却懒得再去探究他此刻的神情，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仿佛最珍贵的东西被自己亲手毁坏，却无计可施。

“三千年前忘香入魔，蓬莱仙山几近灭亡，”佛祖突然回想起很久以前的往事，莫名的有些沧桑无奈，“你的元神一直在灵山上由我诵经净化，却因一只修炼成精的甲虫言语挑拨乱了心性，自万年沉睡中醒来。蓬莱罹难，可说是蝼蚁溃堤。”

“我要救柳生香。”费力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洛无尘紧闭着眼，似乎正在跟体内强大到不可思议的魔性斗争。

“洛无尘，世上根本就没有柳生香这个人。”佛祖万年不变的慈悲声音道，“当年你落入轮回，世间凡胎根本无法承受你的力量，柳生香便是承载忘香魔性的容器之一，与一枚血玲珑共同控制无法消散的神力。而你之所以会遇见他，以至爱上他，也是因为灵魂与力量的互相吸引。”

“容器？”柳生香只是一个容器？洛无尘傻傻重复了一遍，已经平息的红光忽然大炽，“你骗我，你骗我！”

扬手划出一片红光，撕裂了面前白色圣洁的屏障，佛祖的莲台已经碎成千瓣万瓣，那个男人悲悯的站在面前，又好像回到了三千年前，他们在空旷的大地上对决，决定万物命运，最终高贵慈悲的佛祖赢得这场战役，那么现在呢，凡世仙界还有冥界，他们的命运又会怎样呢？

心忽然又被不可抑制的兴奋攫取，洛无尘绽开一个笑容，妖异邪魅，

“呵呵，如来，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狂暴的风卷起尘沙飞扬，洛无尘手上多了一把血红的长剑，剑芒逼人，他斜斜舔了一口剑刃，红色瞳仁更加鲜艳，

“已经三千年没有祭过这把剑了，拿你的血开刃最合适不过。”

攻势骤起，血剑挟着狂劲的厉风直扫面门，如来十指微动，巨大的屏障蓦然张开，但那剑势太过凌厉，眼看便要突破保护，如来却没有任何动作，与等死无异。

“住手！”尖锐的叫喊划破天际，一个白色人影猛扑上来，红色剑尖瞬间没入白影的后背，就在如来的防护终于消散的时候，那人扑在如来身上，用身体挡住了致命的一剑。白影渐渐回头，却带了明媚的笑容，美丽优雅，他——赫然就是许轩。

洛无尘也有一瞬的凝滞，剑就这样刺在他身上，许轩倒在如来怀里，虚弱地喘气，

“洛无尘，请先不要拔剑，我，我还有话要说……”拔剑，就是灰飞烟灭吧，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

“你……终于第一次为我伤心……而，而不是为众生……”许轩仰头看着千百年来第一次为他流露忧伤的如来，笑容满足，“这一切，总算没有白费。”

“天下众生之死，我皆会为其伤心。”如来依旧平静无波，许轩却淡淡笑着，他抬手轻抚如来面颊，温柔轻缓，是无人能有的深情珍视，

“其实你对我是不一样的，从我见你第一面就知道了，我不是你的众生，我是一个爱人，爱你的人，世人皆爱你，我的爱却不一样，高高在上的佛，其实是最孤独的。”

流畅的说完这些话，许轩咳得越来越厉害，鲜血满溢口腔，终于，他转脸看向洛无尘，“你还记得我吗？”

洛无尘微微皱眉，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只是不经意的忽略掉了。

“呵呵……咳……”许轩又呛出一口血来，神情却得意起来，“我就是那个蛊惑你的甲虫啊，三千年前……你的魔性就是我唤醒的……就在刚才，你之所以能那么快觉醒，也是我，我帮的忙……给你疗伤的时候……咳咳……”

为什么，洛无尘已经可以想到答案，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卑微虫妖，竟然爱上了三界之中最尊贵的神明，只为能够得到神的一点关注，竟然策划了三千年，洛无尘看着那个一脸幸福的男人，心底竟然生出一丝嫉妒，死在所爱之人的怀中，应该是最美丽的死法了吧。

“我的心愿已成，你是不是很嫉妒我？”许轩看着愠怒的洛无尘，像个孩子似的挑衅地瞪他一眼，“而且，我还知道怎么救柳生香。”

火瞳骤然紧缩，洛无尘面露痛苦之色。

“其实忘香就是洛无尘，洛无尘就是忘香。”许轩虚弱的声音渐渐低微，“只要想救他，无论是谁都办得到……”

忘香，洛无尘，本就是一个人——都有一颗爱着柳生香的心！

以忘香许愿，则可梦想成真，很多很多人都这么说，可是要怎样许愿呢？将自己的心完全交付与一个人，即使死，也是无悔！以无悔的决心许愿，以所有的力量为赌注，柳生香从来都不是一个容器，他爱他，为他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那是灵魂的爱恋，不是一个单纯的容器所能承载的。

生香，因忘香花而生，所以，你一定是我洛无尘的爱人，天上地下永恒的爱人。

洛无尘抚着胸口，他似乎还听得到柳生香在他胸膛里搏动的声音，那个他爱的人，那个爱他的人，两人都相信，没有什么是他们的羁绊，就算有，他也要亲手斩断。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容，亦黑亦红的眼眸透出一股难以言语的清明，

我的爱人，我要以忘香许愿，许下永恒的爱恋。

番外四：佛祖的怀抱

很多年以前，那座山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卑微的生物，例如我。

可是世界是会变的，虽然变成什么样我一点也不关心，我只是每天爬出洞内，用八只短小的腿寻找生存的食物，我锯齿形的嘴咀嚼土地里腐烂的虫蚁，青翠的嫩叶，日子平静满足，并且无知，我不喜欢思考，因为虫蚁是不配思考的，我甚至不愿细想我是什么时候学会思考这种东西的，是与生俱来，还是我变成了虫蚁中的天才？就算是天才，我也是一个懒惰的天才。

那天，山上忽然来了很多人，光明的力量充斥了整座山林，他们甚至可以飞来飞去，一群奇异的人，一群让我莫名害怕的人，那之后，整座山都变了，高贵，圣洁，神圣不可侵犯，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是佛祖的荣光，那一年，如来佛祖在灵山大雷音宝刹唤聚诸佛、阿罗、揭谛、菩萨、金刚、比丘僧、尼论法讲道，万神景仰。

花瓣层层叠叠铺就的土地踩起来像一团棉花，天空下着花瓣雨，轻轻落在人们肩头，一层又一层，美丽梦幻，只是我细弱的八脚在花瓣上跌了又跌，无数高大的仙鹤灵兽高傲的脚印让我躲闪不及，花瓣雨也随时都有把我淹死的可能，像我这样卑微的生命根本无人注意，虽然我已经在自己幽暗的洞穴里忍了很多天，直到饿得浑身乏力才鼓足勇气冲了出来，在无数穿梭的人脚鸟脚兽脚中左冲右突。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

花飞花落，仙鹤伴着某个清朗温和的声音起舞，很多人都在虔心听着那个声音，双手合十，物我两忘，是的，那个声音有着某种魔力，让一介虫豸的我也不由虔心向往，身体渐渐不听使唤，八只脚嗫嚅着往前，穿过重重听经的仙人，穿过重重滑腻的花瓣，直到接近那个处于光晕中的人，他的周围花瓣纷落，却没有一片落在肩头，高大的莲花座，不染纤尘的光晕，他的脸高高在上，模糊不清。

“大胆，竟敢玷污我佛座下！”降龙尊者锐利的眼神似要把我射穿，我不安的扭动身子，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进光晕，走进那个花瓣不能飘落的地方，莲座上的男人是谁？我佛又是谁？我小小的身子在众人的环伺下瑟瑟发抖，越发靠近那个可望不可即的人。

“由他去吧。”那个清朗的声音从高处飘落，我尽量抬起头，目力所及是层层叠叠的云衫，顺着褶皱往上，就现出了一个嘴角，微微弯着，很好看很慈悲的笑容，似乎世间万物都能在这一个笑容里得到安抚，我的心莫名平静，然后呢，然后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平静的心瞬间轰鸣，很莫名的原因，明明是悲悯众生的眼神，我却忽然沉沦，很多年后，伏虎尊者笑着跟我说，“你小子怕是情窍开了。”

伏虎不知道，我的情窍早就开了，在那个眼神之后，我就爱上了佛，爱上了永生永世都不可能改变的佛。小小的虫豸知道什么呢？我只知道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种下了爱情，或许我真的是一个天才吧。

佛的莲座出现了另一个特殊——我，一个比忘香花更特殊的存在。我成了最接近佛的人，世间万物，竟都没有一个平凡的虫豸幸运，我习惯了每天从洞中爬出去听他的宣道，每天灵巧的穿越众人的脚步视线，我虔诚的望着佛，怀着一种不能告人的甜蜜，我的心如同出笼的鸟儿，追随着佛祖的荣光翱翔天际。

是一百年，五百年，还是一千年，一万年，我静静的趴在佛祖脚下，聆听让人灵魂净化的佛经，直到某一天我从洞中醒来，乌黑的八只脚变成了白皙柔美的人类四肢，如瀑青丝流泻而下，从一个渺小卑微的虫豸变成美丽优雅的人类模样，我满心欢喜，即使那个过程是如何的痛苦，一寸寸剥裂的肌肤，一点点重生的嫩肉，改天换地的肢体承受了变身的种种痛楚，我却只想让莲座上的人看到我新得的皮囊，尽管他或许最不重视的就是这个。

化出一件纯白长衫披在身上，我蹒跚地迈出那个已然狭小的洞穴，从八只脚着地到只依靠两足行走，我又跌了很久都没跌过的跤。

一路上，人们的眼神惊异而着迷，仙鹤也柔顺的停在我身边，用它细长的颈子蹭我光滑的肌肤，花瓣轻轻落在肩上，已经不是能把我淹死的危险存在，反而更添我的美丽出尘。

诵经声响起，我习惯的坐在佛的旁边，习惯地迎接人们忽视的眼神，只是这一次，似乎很多都变了，他们的眼神会有意无意的落在我身上，虔诚的诵经也会莫名奇妙的中断。我听到佛祖的叹息，多年来第一次叹息，我的心忽然揪紧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是我错了么？我该怎么做？如来佛祖，高高在上的如来佛祖，你是否要遗弃我？

“许轩，去与众人坐在一起吧。”佛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却是叫我远离他。

从此，莲座前离佛最近的，便只剩下一个盒子，盒子里锁着天地间最有灵性的东西——忘香之神。

害怕，哭泣，一切都无用，以一个妖魅身份能够留在佛祖身边已经是最大的福分。我刻苦修习，虔诚祈祷，不敢伤害世间的一草一木，只为了能够卑微的待在他身边，只为了能够见到他。我甚至嫉妒忘香，一个开在蓬莱山上，却要将元神小心供奉在佛祖面前的忘香花。为何它生来高贵，生来就能得到无数人的尊崇，生来，就可以靠近佛祖，永远不用担心佛祖会赶他走。

“忘香汇聚天下灵气，可正可邪，正则造福苍生，邪则生灵涂炭贻害无穷，只怕连佛祖都打他不过。把它放在佛祖面前正好熏陶它的正气，以保万世和平啊。”赤脚大仙摸摸大肚子，一脸舒适的享受我的讨好——无数美酒佳肴。神也是人，总有这种经不起诱惑的酒肉神仙。

我点点头，绽开一个美丽优雅的笑容，我终于知道，这世上还有一样东西可以牵绊到你，我还有机会可以走进你心里。

那一年，你赴东方玉帝的瑶池盛宴，各路仙家都欣然前往，只剩一些平庸懒散之辈留守灵山，那是我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关键的机会，我将所有的念力注入忘香花的元神，费尽一切唤起它的暴戾，直到挣脱铁盒束缚，回归本体，最终酿成蓬莱一役之惨重，佛祖也因为与忘香花的对决而元气大伤。可我依旧不能靠近你，我本想在忘香伤害你的时候为你抵挡攻击，可是我太虚弱，忘香的觉醒耗尽我一切心力，被你们的力量波及到都会魂飞魄散。我泪流满面的看着你鲜血飞溅，惊慌失措的为你难过担忧，那样的折磨我永远也不想再经历。

好在你活下来了，活得好好的，佛祖，我是一个怀着卑微心思的虫妖，我不配得到你一个眼神的怜悯，让我有了继续卑微的理由。可是我太贪心，我千百年来的心愿便是死在你怀里。为了这个大逆不道的心思，我害了很多人，却没有换来你一个注视。

可是那个忘香又回来了，这一世，他是一个痴情男子，为爱，为情，他有着不逊于我的热情。本不想利用这样的人，可是，他是忘香，那个唯一有可能与佛祖抗衡的忘香。唯一有可能让我得偿所愿的希望。

我知道佛祖的心思，天下间在没有比我更了解他的人，他不愿杀我，也不愿动情，情爱于他只是佛经中某段教人看破红尘的文字，他只会心怀天下苍生，却单单容不下我一个小小虫豸。

可是我还是死在他怀里了，比梦中的怀抱更加坚实有力，尽管冷情，我却傻傻的反驳他，天知道我说的是对是错，而他就是天，睿智如他应该会知道吧。化成虫豸之身的我缩在他的手心，然后慢慢变成粉末被风吹散，我想最后看看他的神情，可是灵魂飘散得好快，快的只有一瞬，我又瞧见了当初的那双眼，悲悯，还有淡淡的哀伤落寞，是为了我么？即使你没有为我流泪，我也心满意足了，请你一定要记住，在你无数次的慈悲之中，有一次是为我而生的。

请你记住，你的怀中，曾有一个叫许轩的卑微虫豸，一个叫许轩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

六十八，反攻

“洛无尘，你强大的念力让时空扭曲，从而回到过去重塑他们的一生，但你如此执着又有何用呢？世间繁华不过红尘一瞬，人世情爱也只是凡人的一厢情愿，百年之后终归尘土，这一切，你可看得清？”

佛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佛祖，他悲悯的眼神也不曾有一丝涟漪。洛无尘望着仙山远处，云雾飘渺，浩瀚无边，在这个虚无的世界里，是否能寻得所谓的真理呢？

“哈，哈哈，看清？看清什么？看许轩为了你白白死掉？”洛无尘红色的眼眸忽然沉静，“其实你根本就知道，从头到尾你都清清楚楚，许轩诱我入魔，蓬莱山死伤惨重，甚至包括刚才那一击，你不反抗就是为了等许轩来给你当挡箭牌，不是吗？”

“你命中注定该有此一劫，许轩不能战胜他的心魔，这也是他的命数。”佛祖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他既是天下最仁慈的神，也是天下最绝情的人，天地万物都不能违背命运，他亦如是。

“好个冠冕堂皇的命数！”洛无尘笑得狂妄，“我偏不相信命运，神仙做不到，我洛无尘却要做到，柳生香，玥炀，哪一个我都要救，我管你什么命运！”

“也罢，也罢，洛无尘，你既要违逆天命我也不会拦你，世间百态，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但愿你有朝一日能够参破红尘，得悟正道。”

佛祖的声音渐渐高远，终至不闻，只有呼啸的风怎样也冲不出天地的束缚。

“然后呢？”

“完了。”

“什么完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救我的呢？”柳生香趴在洛无尘腿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他，一灯如豆，窗外月色正浓，给两人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淡黄白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