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郎一棍子打死啊!
“这样下去不行,要想个办法让刘大郎既知道我的心意,又不会从此以后躲得我远远的。”
他这样想着,但其后他也拿不出太多时间来想这件事了。这件官司结束后,刘家原本有些冷落的门楣又一次热闹
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不断,而这次,除了来拉拢关系的,更有来提亲的,而提亲提的也诡异,大多数人,竟是
来给英儿提亲的!
这种情况弄的刘家几口都有点莫名其妙,后来经过吴管家提醒,他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郑定辉是不说了,他的
爵位没下来,众人也有点拿不准,虽然目前来看也是个香饽饽吧,可若投资太大,也有点冒险。
刘武更不用提,他是个白身,连秀才的功名都没有,不说宗室,就是官家的千金也不会下嫁的,至于刘文……吴
管家在说到他的时候,很有点犹豫,后来还是在刘文的追问下才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
说起来,刘文的条件是最合适的,无论郑定辉拿不拿得到爵位,他都有个举人的功名,但是——世间的是,一牵
扯到但是,那就都有了问题,但是刘文才卷到那样的官司中。
虽说现在那官司也结束,看起来他也是被诬蔑的,可深宅内院的妇人们最不缺的就是想象力,而过去的经验也告
诉他们,没有不偷腥的男人!是,七娘说自己诬告,可,也许她又是撒谎呢?否则她怎么不说郑定辉?不说刘武
?不说孙锦?——不要说这些人不在,那些妇人是不会去考证这件事的。
好吧,就算是这次七娘没撒谎,但你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还没娶亲,总是有些问题,没有身体上的问题,也有心
理上的问题,说不定你就喜欢偷人家的小妾丫鬟呢!
男人朝三暮四没有什么,但你总弄点这事,我的宝贵闺女嫁过去可不是要有生不完的气,丢不完的脸了吗?那郑
定辉拿了爵,也就是个三等的,咱划不来冒这个险!
当然,虽这么说着,那些有些破落的,或有什么打算的,到底不愿意放弃刘家的这条线,在几个男性都不行的时
候,那主意就打到了女孩身上,虽说这女孩出身也不好,可是父兄父兄,父亲不在,那就看兄长了。
她的几个兄长,两个都是有功名的,家中又有产业,还有那松花蛋,这物件可是个好东西,没看目前只有几个大
酒楼中有卖吗?价钱还贵的很!这女孩就算不知道配方,将来也能搭起根线,让咱们和那郑钧下似的,也做这门
生意!
知道了原因,刘家人都有些无语,刘武和英儿是有些怨郑定辉的,可是再想想,也不能怪他,又不是他告的刘文
!而刘文则有些无所谓,一直到现在,刘大郎都还有点浪漫主义情怀的,虽然自己也知道不现实,可也不怎么愿
意靠说和结亲的。
他对自己的事不在意,却对英儿的事留心的很,思忖了两天,决定让英儿和刘武先回去,现在郑定辉还没封下爵
,上来的还只是点小鱼小虾,待定下后,就不见得了,虽只是一个三等爵,可也难保不会有人起歪心。
他这边计划着,正巧那边孙鹏也要走,他家老太爷病重,急招他这个嫡孙回去,刘文知道后,就决定让他们一起
走。
“大哥,这妥当吗?”郑定辉知道后,道,“这结伴而行,万一妹妹对他……”
“那也是个良缘。”
“啊?”
刘文叹了口气:“一切就看他们的缘分吧。”
在内心中,他是想一直留着英儿的,可是他年前都暗示过刘武了,也拿了孙鹏做刺激,结果到现在也没见他有什
么动静,英儿那边,在看到刘武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小脸一红的症状,这双方都只有兄妹之情,他若硬要他们凑在
一起,也不美。而孙鹏……孙鹏虽有种种的不好,到底人还正派,对英儿也是真心,若他们真的彼此有意,总比
其他什么烂谷子的强。
他都这么说了,郑定辉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只是抓紧动作帮着英儿和刘武准备东西,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
东西,但回去的时候却带的不少,除了刘文郑定辉早前为他们准备的东西外,另外还带了两个丫鬟两个小厮,以
及七娘和灿儿。
果然就和郑定辉所想的那样,当周山睿的签子到的时候,郑家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放了人,虽然郑洪新之后大病一
场,冯月娇指天骂地,但还有谁去理会他们?原先给过各种许诺的此时一个都找不到,反而是自家的家人,跑了
好几个,特别是其中一个叫小娥的,临跑前,还拐了冯月娇的大半首饰,直把冯月娇气的吐血,当下又向上京府
递了告纸。
只是先前上京府理会他们,更多的还是因为郑洪新有可能会被封爵,现在傻子都知道是半点可能都没有的了,这
个告纸自然被遥遥无期的押后了。
上京物价高,郑家先前是大手大脚,现在郑洪新又要吃药,没过几天,郑家就支持不住了,冯月娇只有卖了两个
丫鬟去雇船,她手中不宽裕,也不敢像先前那样无所顾忌,就雇了一条中等船。
这种船舱室不多,又非常逼仄,再加上郑洪新还吃着药,舱室中的气味非常难闻,冯月娇呆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刚出来,就看到一艘两层高的上等船从旁边经过,她妒忌的看着那上面宽大的舱室,微一出神,就看到一个小女
孩蹦蹦跳跳的从里面出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妇人,顿时,冯月娇的身体僵在了那儿。
七娘……
七娘!
七娘此时也看到了她,她先是条件反射的一僵,然后慢慢的笑了起来,再之后,她拉起自己女儿的手,转身向那
边走去。
结束了,都结束了,她噩梦般的过去都结束了,从今以后,她会有一个更好的环境,更好的生活!
刘武和英儿离开了,封爵的旨意也下来了,就和先前郑钧下说的那样,三等伯爵,封号为忠勇,在下来之后,刘
文一变拿着爵服研究,一边不时的看下郑定辉——这小子,哪里忠了?又哪里勇了?
不管是不是名副其实,郑定辉也总算是有了爵位,而这也代表着,他可以参加朝会了。这一日,他早早的就被叫
起,换上衣服,挂上朝珠,他的爵位不高,但在官位上,也是相当于五品的了,因此这一身爵服就是大红的。
他本就长得英气,又整是生机勃勃的年龄,再穿了这么一身衣服,更展现出蓬勃的生命力,站在那里,只让人想
到皎皎少年,英姿勃发这样的字眼。
“大哥,我去了。”
刘文是个懒得,虽然来到这里后也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可也没有天不亮就出屋的习惯,不过因为今天是郑
定辉第一次去早朝,他也出来相送,他点了下头,看着郑定辉上马,再看着他的背影在黑暗中消失,微微的,也
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这样的年轻,这样的活力,他好像……从来也没有过?
想到过去,他站在黑暗中,一时,也有些呆住了。
而在那边,郑定辉当然不知道,自己换身衣服,就给刘文带来些冲击,他有些兴奋的来到宫中,又在外面等了一
会儿,然后才随着众人一起进了皇宫。
天空中的阳光突破云层露出一条缝隙,随着缓缓打开的大门,是占地辽阔的广场,以及,层层绵延的台阶。这个
来过几次的皇宫,在这一刻,终于在郑定辉面前展现出了它的宽广以及,威严。
——第三卷·上京烟雨·完——
第四卷:烽火连天
第一百一十章
六月的天已经很热了,英儿在窗前用功的抄写着《金刚经》。
“敬鬼神而远之。”
这是圣人的教导,也是刘文给刘家立的规矩。刘家敬神,可不必凡事问道于神佛,这种姿态和正规的读书人也相
同,所以虽然在这村中有些扎眼,可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英儿过去抄过《诗经》,抄过《论语》,这《金刚经》却还是第一次抄,这第一,是为了磨自己的性子,在先前
,她虽和这村中的女孩子格格不入,到底也还能参加参加她们的聚会,碰到谁生日,也会你两个鸡蛋,我三个鸭
蛋的一起对对,而自从她从上京回来,就再没人敢叫她参加这种聚会了,哪怕是花婶,见了她也是战战兢兢的,
唯恐说了那句话惹到她。
这件事,她出来前,刘文对她已有了叮嘱,只是不免还有些遗憾,她是不太能和其他女孩子玩到一起,但这种被
孤立的感觉,却也是不太舒服的。
“怪不得大哥让我们在县里买房子,这村中,的确是不太适合居住了呢。只是这县城中的房子,又都不太符合大
哥的要求。”
其实原本刘文是想让他们到华安的,不过因为顾及着郑洪新,还是让他们先回了刘家村,郑家虽然被打击了下来
,可在华安毕竟是老门老户,还不知道有多少关系,那郑家娘子又是个有些疯狂的,万一闹出什么,可不怎么美
。
不过虽然暂时不到华安了,刘文也没有回刘家村的打算,所以在刘武英儿回来的时候,也对他们做了买房子的叮
嘱,王普县的房价便宜,他们虽不富裕,银子用在这里却还是充足的,所以他也提了不少条件,比如要三进的院
子,要有井,要有园子。
王普县只是一个小县城,这样的房子毕竟不多,有的那几户也没有卖的打算,再加上他们这边也要忙着收割,这
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不过英儿此时抄《金刚经》,更多的,还是为了心安。郑定辉封爵了,这是好事,可也是有危险的,她虽年幼,
却也看了几本史书,再加上也经历了郑洪新的官司,就总觉得这离朝堂越近,也就越有危险。
特别是她先前还问过刘文什么时候回来。
“总要过个一两年的。”
“一两年?”
“也许那时候我能补个缺,或者,让你二哥立住了脚。”
刘文说这句的时候是很轻松的,但她却从中听出了危险。二哥已经是非常能干的了,大哥还这么说……
“小姐,外面来了个尼姑。”
她正想着,青儿进来道,她停下了笔:“什么地方的尼姑?若是规矩的,就拿十文钱给她。”
“茶花姐已这么做了,她却说不要,她说她是拜菩萨的,不要银钱。”
“那就给她一些干净的斋饭好了。”
“她也不要斋饭。”
“那她要什么?”
“她说她们菩萨教的,就是宣扬菩萨的经义,说若是小姐愿意的话,想来给小姐讲经。”青儿说着,两眼希冀的
看着她,这样的尼姑是少见的,因此也很是令她神往。
英儿皱了下眉,想了想道:“就说谢谢她了,我们家都是读书人,学的是圣人言论,这菩萨的话,将来有缘再听
吧。”
听她这么说,青儿很有些失望,但还是出去给那尼姑说了,那尼姑听了,很是遗憾的往院子里看了看,然后念着
菩萨的名号走了,青儿看着她的背影,更遗憾,难得碰上这样的高人,小姐却这么错过了!
其实在这个时候有尼姑上门,英儿也是有些心动的,只是想到刘文的叮嘱,这才将人打发走,青儿出去后,她在
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继续抄写经文,无论是神佛还是圣人,她只愿自己的兄长能够平安。
元州的刘家村依然还是田园似的步伐,他们最担心的,是这次的收割,以及不久之后的栽种,他们不知道远在千
里之外的上京,已经处于水深火热。
戎族。
这是一个几乎所有珠人都知道的民族,他们知道这个民族就在自己的边界外,知道这个民族凶残,几乎所有的大
珠人在幼年时都听过这样的恐吓:“再不睡,戎族的就来抓你了!”
可是,这种东西就和现代人所了解的鬼怪、老猫一样,只是一种意识形态中的东西,也许会害怕,可总会觉得那
离自己很远。平民百姓如此认为,朝堂上的人也是这样认为,所以当有一天,吉安关开,戎族兵分两路而下的时
候,上京……或者说整个大珠朝都没有半点的准备。
戎族人兵分两路,一路从利州、农州直逼上京,而另一路则从灵州、柳州,威州,从侧面攻击。
名配关失守,芥子关失守,这些大珠朝赖以为生的关卡在这个时候如同虚设,上京危在旦夕!
在消息传来的时候,举朝皆惊,文武百官纷纷不信,就连李思安一时间也有点回不过神,假的吧,怎么可能是真
的呢?就算今年遭遇了暴风雪,就算今年的年景不好,就算……
就算一百多年的富庶养的武备松弛,但、但也不能松到这个程度啊!戎族人,戎族那种边荒的民族怎么可能打过
来?他们在边境夺掠一番不就可以了吗?最多也就是到农州,怎么可能逼近上京!
没有人相信,没有人愿意相信,可是在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们去怀疑去惊讶了,戎族人离上京,已不足两百里
!
两百里对普通人来说也许要走个十天,就算用上驴车骡车恐怕也要三四天,但对于戎族,很可能只需要一天一夜
的奔驰!
在朝廷还没有拿出一个有力措施的时候,上京已乱成了一团,疯狂抢购物品的,想法设法出城逃命的,大殿之上
,李思安则带着文武百官请安平帝南狩。
“请陛下南狩!”
“请陛下南狩!”
“请陛下,南狩!”
……
安平二十一年,公元1147年,这一年,对所有的珠朝人来书,都是难挨的,每当珠朝人想到这一年,都会想到那
突如其来的天灾,戎族人可怕的弯刀,但是对后世人来说,这一年,却是历史的拐点。
暴雨已经停了,但天空阴霾,不时的还会有一阵阵雨突然落下,将本就泥泞的地面弄的更是浑浊不堪,在有的地
方,一脚踩下去,甚至有可能馅到小腿肚跟。
官道,四周没有什么遮蔽的地方,但却排着长长的队,排队人的衣着都是上好的,就算穿的是普通的布料,如果
仔细看那针脚,也是密密麻麻,和普通人家的大不相同。
而其中,更夹杂着一些穿绸缎的,穿丝绸的。虽然此时他们身上的料子都有磨损,但从他们的身形脸色上也可以
看出,过去,都是没受过什么苦的。是的,这可以说是大珠朝目前最高贵的一支队伍,对于这些人来说,下雨往
往意味着浪漫,他们过去最常做的,是在下雨的时候,看着外面的景色,和好友品茗饮茶,就算有事外出,也会
有仆人为他们举着几把伞遮风避雨。
像这种只是胡乱的披个斗篷,甚至什么都不戴的站在雨中可以说从出生都没有过的,而现在,他们都老老实实的
站着,就算心中有抱怨,也是不敢出的。
“出来了!”
不知道谁这么说了一句,队伍立刻有了骚动,一队士兵在前面引路,四个士兵抬着两个大桶从那边走来,桶盖掀
开,里面是烙的厚厚的锅盔,雨气中立刻散发出一股面香,队伍更乱了。
就在众人都在等待的时候,一只手已经伸到了木桶里,闪电似的抓起两个锅盔,然后就往后挤,这个动作立刻引
来了其他人的不满,不过也像是一个号角,众人纷纷抢了起来。
“郑定辉,你竟然敢抢!”郑定辉刚挤出来,就听到后面有人叫自己,他微微一愣,但身体却没有丝毫的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