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样,彭燕遇害时,他们应该同在一个地方……”
“不一定,”曹熠辉纠正,“他不太可能亲自动手杀人,这种事说不定会交给别人去做。在这之间,还有一个灵术师的存在。”
“可是和彭燕交往的,肯定是黄总,对不对?彭燕搭上的一定是个有权有势,社会地位极高的常世人,不是一个除灵师。”
这一点,特处局和天一盟最开始就排查过。彭燕的金主不是某位高层除灵师,那就只能是常世的有钱人。
曹熠辉难得没理明白:“我们不正是调查黄冬先?只要能确定他和彭燕有关系……”
“单菲菲说过,彭燕是在参加一次高端宴会后没多久宣布退圈的。而在当时,能结识富豪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彭燕一定是在那场宴席上,被某位金主看中,当了他的情妇。”
“如果黄冬先也参加了那场宴席,那他的嫌疑就更大了。”曹熠辉清楚了徐临的意思,旁边即刻有下属询问,“曹局,我们马上派人去找单菲菲?”
“不用。”徐临还有话要说,“事情过了这么久,单菲菲不一定记得清楚,而且当时许多客人的身份,她不知道。”
就算清楚,她也不一定敢说。
“另外有一个人,应当比单菲菲知道的更清楚,我们不如直接去找他。”
徐临这时终于想起差点忘掉的那件事:“我可以确定,黄总认识一个除灵师。”
众人异口同声:“谁?!”
“钟阅川。”
“在我还没成为除灵师的时候,钟阅川曾经来公司找过我一次。”
那时徐临刚被发现灵能觉醒,钟阅川和姜柏来找他,为此,钟阅川专门给徐临老板打了一通电话,给他放了半天带薪假。
那个最高层的老板,正是集团老总黄冬先。
钟阅川早就认识黄冬先,还是一点小事互通电话的关系。
“单菲菲和彭燕一同参加的宴会。她拍了几张当时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拍到了钟阅川。”
徐临和王雪梅在照片里看到钟阅川的时候,王雪梅激动不已,反复确认过。
“所以我认为,要查清楚黄总有没有参加那场宴会,去问单菲菲,不如去问钟阅川。他知道的,一定比单菲菲更多。”
大办公室里,资料翻动的沙沙声霎然停止。房间内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夏侯启的声音响起,混着唾沫吞咽的微颤:“这件案子的凶手,身份地位高,有钱有势,身边有一个至少A级以上的高阶除灵师……”
只有同时集齐这些条件,才能隐藏彭燕的死亡,伪造她的行程,躲避警方的追踪,以及,最关键,最困难,同时也最恶劣最严重的一环:连通虚世,布下邪恶的禁术,困魂阵。
具备这么苛刻条件的人屈指可数,黄冬先完美符合。
“可是……”夏侯启难以置信,“钟二少他,会这么做?”
暮色降临,华灯初上。
顺着拥挤的车流,一辆SUV龟爬一般,终于离了干道,挤进分岔的小路。
这是一片别墅区。在一环边,地段极好的位置,建这么一片低密度低容积高绿化的别墅小区,不用想也知道,这片住宅的价格有多么惊人。
徐临坐在副驾驶位,看着窗外问:“他住这里?”
曹熠辉点头:“我之前有没有给你说过钟家的情况?”
“好像说过吧。”
并非具体详尽的报告,但曹熠辉,钟阅川,还有许多别的除灵师,都在话里话外透露过,这些传承几千年,不被世人知晓的除灵师家族,其实在暗处把控着许多家国命脉,对社会的影响也是世人难以想象的深远。
譬如钟阅川的家族,明面上没做多少营销宣传,几乎连个广告都没有,但只要仔细观察一下周围,到处都能见到他们的影子。
车辆停在小区入口处。
身穿制服的年轻保安走到车门边:“先生,请问你们找谁?”
高端小区的安保十分严密,通常需要业主提前通知。倘若访客自行前来,保安得通知业主,业主确认后才能放行。
曹熠辉流利报出门牌号,保安即刻回到门卫室打电话确认。
没过一会,保安再次出来,态度很恭敬,说话却不怎么利索:“钟先生已经通知了放行,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钟先生要求,让你们在门口多等一会,过会才让你们进去。”
“等多久?”
“钟先生说,半个小时。”
小区里的住户非富即贵,事精也多,很难伺候。保安见过各种奇奇怪怪的要求,如此令人无语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那位业主的原话“在门口拦他半个小时再放进来”。语气不好,摆明了故意刁难。
曹熠辉开着豪车,保安清楚他身份非同寻常,不想得罪。
但钟阅川也不是一般人,保安同样不敢得罪。
摊上这么一件难事,保安也不知该怎么办。
徐临听到之后,无话可说。
凭钟阅川和曹熠辉的关系,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曹熠辉更是早有所料,钟阅川不故意为难才是怪事。
他亮出工作证:“开门。任何事情我负责。”
保安一看是安防系统的特殊调查官,立马松了口气,毫无心理负担打开了车闸。
警察同志有事,他这个普通市民当然得配合,谁追究起来,都是他占理!
进了小区,将车开到钟阅川的院子门口,曹熠辉一把推开车门,长腿一迈,气势汹汹走到门口重重按下门铃。
气势之盛,似乎下一刻就忍不住要一脚破门而入。
门铃叮咚叮咚响如急雨,听着都心烦。屋里的人倒是沉得住气,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走出来把门打开。
钟阅川穿着居家服,慵懒又傲慢地拉长声音问:“什么事?你遇到什么大麻烦?大晚上的过来找我?”
“我可是很忙的,你有话快点……”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见到曹熠辉身后的徐临,瞬时一愣:“你,你怎么来了?”
徐临嘴角微微上扬:“钟先生晚上好。”
钟阅川愣了半秒,高昂气势瞬间消失,朝曹熠辉怒道:“徐临要来,你怎么不早说!”
曹熠辉一脸冷漠:“我刚刚在电话里说过了。”
你说个屁!钟阅川在心中怒吼,曹熠辉只说了他晚上要来,根本没提过和徐临有关的半个字眼。
要是他早知道,哪会让门卫拦他们。而现在,他一点准备都没有,连会客的衣服都没换。
钟阅川狠狠瞪了曹熠辉一眼, 慌手慌脚将徐临领进屋。
请人坐下后,看了茶几一眼,再次怒问曹熠辉:“家里的酒水饮料和水果零食放哪儿的?”
曹熠辉几乎想甩他个白眼:“这是你家。”
“这些事平时都是家政在处理。我不喜欢和外人住一起,所以晚饭后, 家政服务就走了。”钟阅川仓惶朝徐临解释, 不是他不懂待客之道, 不拿东西招待客人, 而是他从不沾半点家务, 不清楚家政把那些东西放在哪。
徐临乖巧笑了笑:“理解。”
“你先做一会, 我找找……”钟阅川东张西望, 试图从被家政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宽敞客厅里找出一些招待客人的食物饮料,曹熠辉实在看不下去:“去冰箱里看看。”
对!冰箱!
钟阅川趿着拖鞋快步走向厨房,把地板踩地砰咚响。过了一会, 厨房传来声音:“想喝什么?”
徐临:“肥宅……”
刚说两个字,瞬即意识到他在钟阅川这样的权贵家里做客,不是对着以前那群宅男同事,立马改口“都行。客随主便。”
曹熠辉看着他, 眉心不易察觉皱了一下, 问向厨房:“可乐有吗?”
钟阅川:“没有。”
“没有那就出去买。”
曹熠辉毫不客气把主人当佣人使唤,钟阅川带着怒气的声音再次从厨房传出。
徐临只能在中间劝和:“不用那么麻烦, 喝点白水吧。”
很快, 钟阅川从厨房里拿出一瓶玻璃瓶装的矿泉水,先给徐临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轮到曹熠辉的时候——没有他的份。
他怎么可能给曹熠辉端茶倒水。
这两人……徐临心中好笑, 控制了一下面部表情, 朝钟阅川说明来意:“钟先生, 有一件事……”
“来找你问话的。”曹熠辉的声音冰冷横插进来,“上个月15日,你是不是在三零会所参加过一场聚会?”
曹熠辉高傲冷漠的性格从来就让钟阅川感到不悦,此刻将他当作犯人一样审问的语气,更令他心火顿燃。
但他熟知对方的为人,曹熠辉不会用这种方式故意找茬。
他配合着回忆了一下,点头说:“是。”
“黄冬先是否也在那场聚会里?”
“谁?”
“WL科技集团的总裁。”
“哦,他呀,”光听名字钟阅川想不起来,看到曹熠辉手机上的照片和资料才对上号,“没错,他在。怎么?”
“你和他关系不错?”
“怎么可能。”钟阅川不屑冷嗤,把“他不够格”四个字写在脸上,“他和我家有点业务往来,仅此而已。”
“那场聚会,你们叫了许多外围女,”曹熠辉挑眉嘲讽,“没想到,你私底下居然……”
“跟我没关系!”钟阅川唰地起身,看向徐临,匆忙自证清白,“那是别人叫来的,我看都没看过一眼。那些乌烟瘴气的玩意儿我从来不沾!”
“你,你要是不信,可以马上打电话问姜柏!”
徐临有点懵。这么着急解释做什么?他不是王雪梅,钟阅川的私生活他不怎么关心。
“你沾没沾过,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曹熠辉刻意加重“我们”两字,又说,“我要问你的,不是这个。”
“现在,我们有充分的证据怀疑,彭燕和一众女子被害案,以及联通常世和虚世两个位面的困魂阵,和黄冬先有关。”
钟阅川双眸猛然一缩:“曹熠辉,你的意思是,那个困魂阵是我布设的?”
他怒气满溢:“你居然怀疑我?!”
客厅内,温度突变。二人周围似乎结出一层冰霜,气氛压抑得令人难以呼吸。
曹熠辉和钟阅川冷目相对,又各自沉默着不说话,徐临只能出来圆场:“钟先生你误会了,曹局长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得知黄冬先和钟阅川互相认识,调查官们确实对钟阅川起了怀疑。
然而曹熠辉想都没想,决然否定:“不可能。”
困魂阵和钟阅川绝对没有半点关系。
他二人自幼相识,互不顺眼,比谁都更讨厌对方,却也比谁都更清楚对方的为人。
困魂阵是伤天害理的邪术,绝不可能出自钟阅川之手。
曹熠辉只是单纯来找钟阅川打听情报,但因性格原因,不仅不会好好说话,还像是生怕钟阅川不误会。
对着两只性格一半相反一半相似的小学鸡,只有徐临这个会说话的人认真解释:“黄总有重大嫌疑,钟先生又和他有些交情。我们想知道,黄总和彭燕,到底有没有关联。”
听完徐临的话,钟阅川静默了几秒,随后收敛了怒气。
“都说了我和姓黄的没多少交情,”他不满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徐临还没来得及开口,曹熠辉又插话:“你凶小临做什么!”
钟阅川怒怼:“我凶他?我什么时候凶他了?!”
“现在。刚才。你同他说话的语气非常不礼貌。”
“胡说!我没凶过他!”
不到一分钟,二人又小学生般的吵了起来,徐临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感觉心累的不行。
这两人自己什么说话态度,心里没个AC数吗?
作为一个安时处顺,不爱同人争辩的节能型宅男,徐临平常极少有大声说话的时候。而此时,被逼无奈卷入嘴炮的战火,他不得不提高音量,从高亢的争吵声中杀出重围:
“钟先生,黄总,黄冬先私下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在外包养过情妇?那场聚会之后,他和彭燕是否开始了某种不正当关系?”
徐临极力把话拉入正题,二人瞬即停止了无关紧要的争吵。
“小临,你无需对他这么客气,”曹熠辉双标到了极致,“他也是除灵师,有责任找出凶手。”
他朝向钟阅川:“把你知道的一切,老实交代。”
钟阅川不仅是除灵师,还曾是特处局的人,当调查官的时间比徐临久,特处局的工作流程比徐临这个新人还要熟悉。
“把知道的情况老实交代”这句话,他也说过不少次,可要他交代什么?黄冬先才是嫌疑犯,他有什么好交代的!
曹,熠,辉。钟阅川几乎咬着牙忍下一口气,才按捺住怒火没有同他再次爆发争吵。
反正他两这么多年,积累的宿怨也不在乎多添今天这一笔。
“我和姓黄的不熟!他私生活什么样我怎么知道!”怒怼曹熠辉一句之后,他甩了个白眼彻底无视了对方,转向徐临,“印象中,我没听过他在外包养情妇,玩小明星的传闻。”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如果联系到彭燕和那几个死者,黄冬先近段时间,确实有些可疑举动。”
钟阅川能被许多同龄人当做偶像来崇拜,无论性格如何,卓绝的才能无人可挑剔。
他对案件的详情原本一无所知,仅在得知黄冬先有嫌疑之后,瞬间在脑中整理出一条清晰有据的线索。
“你们看过黄冬先以前的照片没有?”
徐临点点头。这件怪事他和曹熠辉来这么一会,没提过半句,钟阅川却已经想到。
“姓黄的,今年……六十了吧。他在之前,都是正常的,和年龄相符的衰老程度。但是三个月前,我在一次饭局上见到他时,他看上去明显年轻了许多。”
那次饭局,半桌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无论商业吹捧还是真心求教,朝黄冬先请教养生心得的人很多。
钟阅川虽毫无兴趣,他身在席间,左耳进右耳出也听了几句。
三个月前。
徐临他们找到的照片,能确定的时间范围是半年。
钟阅川将其缩小到三个月。
半年时间都不够从一场大的面部整容手术中恢复,更别说短短三个月。
“黄冬先说了一些阴阳调和,恬淡宁静的理论。”钟阅川的结论和特处局一样,冷笑说,“怎么可能。相信他的话,不如去看中医。他一定用了某种特殊的手段。”
“我最近一次见到他,就是上个月那场聚会。他比三个月前,又更年轻。可见,他的变化是一个持续逆向的过程。”
“这是疑点之一。”钟阅川顿了顿,接着分析说,“与此同时,他还有另一个奇怪的举动。”
大概两年前,黄冬先跟风参与了一项地产投资,可惜眼光不好,失败了。修好的房子卖不出去,项目搁置。这一两年,他都没再过问这一项目。
然而钟阅川有过耳闻,这几个月,黄冬先开始频繁出差。对外的说辞,都是去那边看一看。可那边的情况根本没有任何好转,房产无人问津,有什么可看的?
再说,WL集团主营业务是互联网科技这一板块,别的都是尝试性投资,一个集团老总,用得着亲自跑去那么偏远的地方?
“这一举动,表面看似不合常理,但如果只是一个幌子,就能得出一个推论,”钟阅川嗤道,“他在外面包养了情妇,他外出去和情妇厮混。”
“再联系到彭燕等人的死,包养情妇,也是一个幌子。他避人耳目,频繁去往一个地方,说不定是为了……”
曹熠辉和他同时说:“困魂阵。”
“你有没有办法……”
“我知道,”钟阅川很不礼貌地打断曹熠辉,“黄冬先的社会地位,常世警方不好查。他的行踪,我想办法搞定。有了结果马上联系你。”
钟阅川的能力,曹熠辉十分清楚。既然对方应下,他不再多言,起身告辞:“走了。”
钟阅川斜了他一眼:“快滚。”
目光瞥到跟着起身的徐临,又忽然一愣:“就走了?不,不多坐一会?”
曹熠辉一脸冷漠看着他。
徐临柔和笑了笑,说着通用的社交辞令:“非常感谢钟先生的帮助,今晚多有打扰。”
钟阅川:“不打扰!”
曹熠辉:“有什么打扰,这些是他该做的。”
徐临:“……”
眼看二人又要互怼,徐临急忙告辞,把曹熠辉拉走。
神仙打架很有趣,但能不能不要把他卷进去。
钟阅川本事了得,效率惊人。第二天上午,就给曹熠辉发来了极为重要的情报。
“黄冬先的地产项目在G省一个叫怀水的县城,他前天飞往的地方,也是G省。那里一定有什么线索。所以曹局决定,立刻安排人赶去钟少提供的地点看一看。”
专案小组的办公室里,蔡静和徐临面对面,一脸慈祥的姨母笑:“小徐同志,出差的任务,交给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职场潜规则之一:欺负新人。钱少事多的工作,统统交给新人去做。
前辈不想出差,这副重担自然扔到徐临头上。
他懂。他必须欢天喜地接下,还要说些场面话:“感谢领导对我的信任,我一定完成任务,不辜负领导的栽培。”
蔡静张大了嘴,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徐临:“?”
他话哪儿说错了?不是这样说吗?
“如果没问题,我去订机票了哈。”蔡静脸上带着不明的意味,进入下一个流程,“下午五点的机票,时间上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随时能动身。”徐临起身往外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应该还有一个同事,和我一起去?”
不该先了解清楚,一同出差的人是谁?
蔡静看他的眼神越发古怪:“是有一个……你要是不知道,到了机场,你自然知道。”
蔡静这奇怪的说法,让徐临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一个纯粹多余的愚蠢问题。
他虽没想明白,但他深知官场规则:不该问的别问,该知道的,别人会告诉你。
反正他新来,认识的人不多,同行的是谁都无所谓。
徐临不再多问,迅速回到家中收拾行李。独居单身狗,说走就能走。一点简便的出行用具和衣物,半个行李箱没装满,收拾好后正要打车去机场,曹熠辉的信息就在此时发来。
言简意赅:我在楼下了。
显然,曹熠辉来送他去机场。
上下班,局长亲自接送,去机场,也是局长充当司机。就连行李,都是曹熠辉给放到后备箱里去的。拎包都无需徐临动手。
这待遇,说出去能信?
徐临心情复杂,又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二人抵达停车场,曹熠辉从后备箱拿出行李,徐临接过,心想着赶快道谢,走人。却又看见,曹熠辉拿出另一个旅行袋。
“这是……”另一个同事的?
“我的。”曹熠辉似笑非笑,“怎么,蔡静没告诉你,这一趟,你和我一起去?”
徐临瞬间明白,蔡静最初那个慈祥姨母笑的含义。
并非前辈欺负新人——真是领导的直接指示。
“就算蔡静没说,我之前不是说过,你出外勤,搭档是我。”
是。曹熠辉确实说过。而且他外出行动的几次,都是和曹熠辉一起的。
难怪有不好的预感,他早该想到。
蔡静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确实该。
“怎么?”曹熠辉嘴角微微上扬,语音却有点阴阳怪气,“对这安排不满意?”
是不太想和曹熠辉一起去。
虽然同行是谁都无所谓,但不包括曹熠辉。
徐临心口不一:“满意。”
他能有选择的机会吗?
如果早知道……就算早知道,还不是只能乖乖接受领导的安排。
什么都别说了,走吧。
再说下去,就得恭维领导身先士卒,事必躬亲了。
飞机抵达G省机场,再转乘高铁到达县城,已是晚上十点。
黄冬先投资的那个项目,偏远山区的旅游开发,距离县城还有两百公里。
今夜去不了了,只能在县城住一晚。
来到后勤科提前定好的酒店,前台办理入住后,二人走向房间。
曹熠辉无奈说:“小县城,住宿条件有限,这家已经是城里最好的酒店了。”
“我无所谓。”徐临没那么多讲究,况且这家连锁酒店也能达到三星标准,装潢其实不差。
推开房门,正想说“房间也挺干净”,声音却倏然止住。
……大床房?
出公差,和同事住一个标间,这些规则徐临都能接受。
如果不是因为和曹熠辉的那点过往,他完全不会在意。
……就算有那么一点别扭,事情已成定局,他也可以刻意忽略,强行让自己不在意。
可是大床房,意味着他得和曹熠辉同睡一张床,这就超出接受度了。
“一定是前台弄错了。”徐临都没敢去看曹熠辉,转身就往外走,“我去找他们换一间。”
来到前台,说明意图,前台核对订单后告知:没有弄错,预定的确实是大床房。
那可能是后勤科的人疏忽了。
考虑到局长出差,后勤科的人定了大床房,忽略了他这个新人。
徐临自己想了一个理由,要求前台换一间标间。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的标间都定满了。”
因为标间满了所以才定的大床房?
徐临实在怀疑,以他所见的零星客流量,标间怎么可能住的满。可房间定出去了,前台没办法给他换房。
怎么办?只能再开一间房。
报账肯定报不了,自费就自费吧。
“先生,”前台小妹是本地人,口音很重,普通话不标准,性格却很真诚,“我们的房间很宽敞,床具也是标准的两米大床,一间房住两个人完全不会觉得拥挤,您没必要浪费钱。”
徐临:“……没关系。你再另外给我开一间。”
“另开一间,也是大床房。”
“我知道。”
“先生,”前台小妹不知是分不到提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犹豫着不给客人开房,并发出疑问,“你对我们的房间有什么不满意吗?”
没有不满意。房间很好。问题在他们这边。
徐临不好明说,也不想前台多问:“你就给我……”
“没有不满意,房间很好。”曹熠辉的声音乍然出现在身侧——他也跟着下来了。
他站在徐临身边,肩膀几乎贴在一起,用一种微妙的语气朝前台说:“我们刚才小闹了几句,现在没事了。不用换房,也不用另外开房。”
情侣闹了矛盾,吵了几句,一人一气之下要分房睡——这便是曹熠辉刻意给人营造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