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问,钟阅川是否滥用过灵术, 或者使用过邪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 他没有。他使用灵术,我会负责监管。如果他做了恶, 我会负责惩处。”
黄冬先将盯在钟阅川身上的目光转向了曹熠辉, 眯着眼看了他半晌:“你是特殊事务处理局的,局长吧?”
“你掌控着监管除灵师的权利。那么,要是你做了恶,又有谁来处罚?”
曹熠辉冷眼看着他没说话。
“他要是做了坏事, 会有人来管, ”钟阅川冷声哼笑, “这事轮不到你操心。”
“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教你困魂阵的人告诉你的?说了这么多,你也该告诉我们,他是谁。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男的女的,长什么样。他究竟怎么给你开的灵窍?”
“那位大人的情况,”黄冬先嘴角微微一扬,笑容带着十二分的嘲弄,“你们其实,比我更加清楚。”
他站直了身,抬头望向虚空:“大人,您看……”
忽然,他的表情凝滞了一刹那,又瞬间变得狂热:“是,是……”
曹熠辉即刻反应过来:“他在用灵术和某个人通话。阻止他!”
说话的同时,他的身影已经蹿出。
钟阅川也朝黄冬先扑去。
同一时间,一股剧烈的阴气从洋房中喷涌出来,像一条雾气形成的灰蛇,没入黄冬先体内。
黄冬先身上的灵能霎时暴涨,动作灵活地移动到了三尺之外。
“曹熠辉!”钟阅川扑了个空,迁怒责问,“困魂阵在房里?你没处理?”
“处理了。”但曹熠辉自己也没想到,黄冬先居然还能抽取残存在虚世的那点魂力。
“你能把事情处理得好个屁。”钟阅川低骂一声,转而又朝黄冬先:“你别用灵术,否则伤害的是你自己。”
什么灵能反噬,祸其自身,黄冬先根本不信:“这又是你们这些人为了不让别人使用灵能,编造的谎言。钟二少,你说我用魂体治病,过不了多久会被反噬?过不了多久是多久,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如果不用这一方法,我如今,已经因为疾病手脚不便,难以正常行动。哪像现在,还能和你们年轻人比一比。”
“大人说了,我只要利用魂体的强大灵力,你们根本不是我对手。”
话音一落,黄冬先已朝钟阅川打出一道灵能光束。
“蠢货,你被骗了。”钟阅川偏头躲开,收起架势立在原地,“你这样的攻击,是在消耗自身的生命能量,只会加速死亡。”
他劝过了,该说的都说了,已经仁至义尽。黄冬先自己选择了死路,他也没办法。
“死?”黄冬先哈哈大笑,“要死的是你们,那位大人把你们……”
他话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一股黑雾瞬间包裹住了他,雾气如黑蛇缠绕上他的四肢。
黄冬先睁大了眼。烈火灼烧一般的疼痛席卷全身,然后,他再也不会痛了。
被黑雾缠绕的身体僵直立在原地,似如一颗枯死的树木。
随后又快速融化,像燃烧的黑蜡软化,融成一滩不成型的烂泥,淌在残砖碎瓦混着没膝荒草的庭院里。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从开始到结束,不过须臾。
徐临惊愣站在原地,曹熠辉三两步跨到他身前,挡住他的视线:“别看了。”
“没关系,我不会做噩梦。”
曹熠辉的好意他心领,但他心灵没那么脆弱,何况现在已是除灵师,往后什么情况都可能遇到。
只是,类似的场面,他们此前是不是见过?
“李小桃你还记得吗?就是我们五个月前重逢的时候,遇到的那桩案子。李小桃是不是,也这样死的?”
曹熠辉点头:“灵能微薄的人,不能使用灵术。倘若强行施术,灵术会抽走施术者的生命本源,其结局就是这样。这些,你应该……”
“是,在培训班学过。”
除灵师培训,入门基础课就有说,绝对不能使用超过自身灵能的术。否则就是死。
灵术越强,死的越快。
但教科书没具体描述死亡过程,更没配死亡时的惊悚图片。
曹熠辉:“黄冬先隔着位面,抽取了虚世的灵能,那是等级极高的术。”
所以他连一分钟都没能撑过。
“他不听我劝。”钟阅川走过来,“他的那位大人告诉他,这样可以打败我。他信以为真。”
钟阅川和曹熠辉是什么等级的人物,但凡知道的,绝不会妄想同时做他二人的对手。
黄冬先无知无畏,他口中的“大人”不可能不知道。
让他这么做,不是帮他,而是为了杀他灭口。
“那人此前利用黄冬先布困魂阵,还需要黄冬先替他找困魂阵的耗材,因此给了他一点甜头。困魂阵被我们发现,黄冬先没用了。”
工具人被无情销毁,免得不小心说漏嘴,暴露了他的身份。
“小临,”曹熠辉声音有点底气不足的轻飘,“黄冬先刚才说的那些话……”
“我知道。黄总的话里有个很大的信息缺失。”
黄冬先没说过虚世。他知道灵能,知道除灵师,知道常世的情况,但他不知还有虚世。
除灵师最大的职责,是消除位面异常,保护常世安稳,黄冬先不知道。那个“大人”故意没告诉他。
他一知半解,被人有意灌输了错误的导向,以为除灵师隐瞒灵能的存在,是为了便于自己掌控世界。
那是他眼中的“自私”和“邪恶”。
曹熠辉,钟阅川在他眼中都是恶人,他根本不信他们说的话。
“结果我们还是没能从他那里得知,教他困魂阵的人是谁。”徐临叹气,“还有他说的开灵窍。”
“我之前就想问,普通人的灵能觉醒,是偶然吧?”
“灵能存在于血脉中,所以灵能者大多经由家族血脉传承,”曹熠辉说,“以我们目前得知的情况,灵能觉醒是偶然因素,接触过虚世的人几率会大一些。但真正的原因还未解明。”
“可是听黄总的意思,那个灵术师帮他开灵窍后,他有了灵能。那不就是说,有某种办法,可以让普通人成为灵能者。”
那灵能觉醒就不再是偶然,而是必然。
曹熠辉沉默了半刻,摇头:“我从来没听说过。”
钟阅川附和:“我也没听过。”
徐临皱眉:“要是有人能人为制造觉醒者,那他就成了神。还是动机不良的邪神。黄总那样崇拜他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一知半解乱用灵术,害人害己,常世会乱成什么样?
他看向黄冬先化作烂泥的方向:“黄总死了,也不知从他家里能不能找到点指向犯人的……线索那是什么?”
黑臭的烂泥渐渐变为透明,随后消失,地面漏出原本的草色。
倒下的石头缝里,有什么颜色不一样的东西。
徐临走过去,弯腰捡起来,瞬间惊愣。
“这是?!”
指甲盖大小的薄方片,上面布满淡金色的纹路。
这种类似“芯片”的物体,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而熟悉是由于,这是他第三次遇见。
第一次,从李小桃身上掉出来。
那一块被曹熠辉拿走,存放在特处局。
第二次是某个虚世位面,在夕如消亡后发现。
那一块钟阅川带回了天一盟。
此刻,黄冬先死后,又出现一片。
曹熠辉和钟阅川同样感到惊讶。
徐临站起身,将“芯片”对着阳光研究了一会,没看出个所以然。
他问向曹熠辉:“之前你说找人调查,有结果吗?”
“没有。我们用了所有的技术手段,都没法解析出这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钟阅川:“天一盟也一样。古籍翻遍了,没看到任何记载。”
徐临:“这东西,会否和黄总说的开灵窍有关?”
曹熠辉:“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李小桃和黄冬先的情况不一样。李小桃是因为能量污染,黄冬先自身拥有灵能。”
“那个虚世的女灵术师又怎么说?”钟阅川疑惑,“常世的两个案子可以联系起来,她在虚世。”
位面都不一样。
“而且,她是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虚世生灵。和我们物种不同。”
“有没有可能,这类似芯片的东西,每一颗都有不同的嵌入式固件,实现不同需求……就是作用不同,但属于同一类产品,”徐临将它靠近自己手臂,“如果可以嵌入人体……”
“小临!”曹熠辉一把握住他的手,“危险!别随便乱动!”
“你怎么想的?”钟阅川的责备声也响起,“什么东西你都不知道,就随便往自己身上放!我不是告诫过你,不明物体不要乱吃不要乱碰!”
“钟阅川!你别凶他!”
“我什么时候凶他了!反倒是你,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三令五申?你这局长怎么当的!”
徐临:“……”
场面十分怪异。
曹熠辉和钟阅川又吵起来了。
导火索又是他。
而他的手……他的手被曹熠辉紧紧握着。
即便领导和下属,这样的接触,也让人极度不自在。
他动了动手指,想将手从曹熠辉的抓握中抽出来, 没抽动。
曹熠辉和钟阅川还在争吵, 但他手握的很紧, 似如一种不愿放开的禁锢。
“曹, 熠, 辉!”
过了一会, 钟阅川第不知道多少次败下阵来, 一声咆哮之后放弃了争吵。
“先把东西收好再说,免得徐临又乱碰。”
他将目光转向芯片,看到曹熠辉和徐临的手, 霎时一怔。
“是啊,得先收好。”顶着钟阅川探究的目光,徐临装着若无其事,“曹局, 这东西, 我们带回去,还是交给钟先生?”
那声“曹局”, 和外人如出一辙的叫法, 让曹熠辉的手指慢慢松开了。
他半垂下眼,兴致缺缺:“随便。”
“钟阅川你要不要,要就拿走。”
“不要!不稀罕!”
徐临从曹熠辉身边脱出,拿了一个证物袋, 将芯片存放好, 尽职尽责做好下属的工作。
之后一段时间, 曹熠辉面如霜雪,一直没说过话。
直到特处局的直升机到来。
夏侯启带着一队调查官到达,处理善后工作。
直到夜深,一行人才清理完毕,返回S省。
钟阅川搭了个便……飞机。回程时找徐临聊天:“你们科技公司的人,动不动就扯人类进化?”
黄冬先今天给他们扣了一顶阻碍人类进化的帽子,他一下子成了人类的罪人,这格局,他自愧不如。
徐临:“我们只研究科技迭代。人类进化是生物学范畴。”
二人同时噗嗤一笑。
“不过说真的……”
“什么?”
“没什么。”
说真的,钟阅川的形象一点也不正经。头发微卷,留一束小辫,鼻孔朝天目中无人的态度,混娱乐圈,适合演反派。
至于男主曹熠辉……
徐临瞄了一眼曹熠辉,对方正看着他。从刚才就一直在看着。
二人目光相撞,那深邃又晦暗的眼神让徐临心口又是一突。
不合时宜的话在脑中响起,曹熠辉说自己恪守着各种规章制度,仿佛带着沉重的枷锁。
黄冬先对灵能界一知半解,但他有句话说得对,那些规则是他们自己定下的。曹熠辉身为监管者,如果某一天,他自己不再自愿遵守规则,那会是怎么样?
……他究竟,有多了解曹熠辉?
困魂阵破除,黄冬先死亡,这一桩案子可以结案。
那个身份不明的灵术师究竟是谁尚不清楚,需要继续搜捕,但并不急于一时。因为一时半会搞不定——线索全无。
特别行动小组只剩了一点写报告的扫尾工作,徐临去到办公室的时候,听到前辈们在聊天。
“监控仪总算可以撤了。你们知道我负责监控谁吗!我外公!”一同事怒吼,“哪有监控自家人的。”
“我还被发现了。那场面,别提有多尴尬。幸好他通情达理,说,应该的,应该的。我外公那么和蔼慈祥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碰困魂阵那样的邪术。”
“还是蔡姐好,监控别家的人,毫无心理负担。”
蔡静:“没有心理负担,有技术压力。你自己试试就知道多难了。”
“你们那都不能算回事,”夏侯启一脸生无可恋,“你们知道曹局派我监控谁吗?”
“谁?”
“总长!”
办公室突然沉默。
过了一会,蔡静拍了拍夏侯启的肩膀:“辛苦你了。不过,我认为曹局的安排非常正确,这个艰巨的任务只有你能担当。”
“你是亲戚,是小辈,总长知道,最多说几句,不影响往后升职加薪。说不定总长觉得你能堪当大任,明天就发文件给你升个处长。”
“别了。我还想活,不想升职评一个烈士。这大任曹局自己都不去,也就回趟家的事。曹局以前说什么举贤不避亲,这时候就要避嫌了。”夏侯启咕哝,“双标。”
“这算什么双标。他真正双标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蔡静啧啧有声,“公私不分,以权谋私……小徐同志,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徐临从门口走进,坐下后随口问,“大家在聊什么?”
“在说监控调查的事,”夏侯启毫无隐瞒,“那个邪恶灵术师,最初大家不是都怀疑,那人是……”
他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天。
灵能界的顶层人物。
困魂阵这样的顶级禁术,能接触到的人屈指可数。普通除灵师连听都没听说过。
特处局和天一盟互相怀疑和指责,一定是对方阵营里某个顶层所为。
徐临还曾委婉问过曹熠辉“这案子最多能查到哪一步”。
曹熠辉调侃他“心思黑暗”,但自己不可能没有丝毫怀疑。
几个能接触到困魂阵的除灵师家族进行过一次排查,具体情况如何,徐临不清楚,只听说了结果:不是曹家一派的人,大家尽可放心。
“虽然我们都不认为会是自己家族的人,不过,”夏侯启略微一叹,“人心这东西,难辨。”
“总之事关重大,曹局顶着压力,在几个大家族内都布置了监控,调查他们的行动。如今,总算可以撤了。”
“小徐同志你不知道,”夏侯启朝他诉苦,“我负责监控总长!还不如直接要我的命!”
徐临一个底层打工人,对除灵师家族的高层完全不了解,只能礼貌性笑一笑。
只是他奇怪,监控撤走,就表示嫌疑百分之百消除,可是:“那个邪恶灵术师的身份,不是还没能确定吗?”
“你们抓捕黄冬先的时候,他不是和那人联系过吗?当时上头的人都在我们的监控当中,没有任何人和他有过联系。这不就可以证明,绝对不是我们内部的人干的。”
“敌人没抓住不要紧,”夏侯启欣慰说,“就怕敌人在内部。”
徐临:“那天一盟……”
“我问过姜柏了。他也可以确定,不是天一盟的人。”
徐临微微一皱眉。敌人不是自己人,这是最好的结果。
只不过有些细节,只有他这样当时在场的人才知道。
黄冬先朝曹熠辉和钟阅川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那位大人的情况,你们应该更加清楚。
还有他最后没能说完的半句:那位大人把你们……
或许确实是他心思黑暗阴谋论了,那时黄冬先说话的语气和语境,听起来很像在嘲笑:那位大人是你们都熟悉的人,他把你们……
耍的团团转?
正觉细思极恐,蔡静忽然问:“小徐你怎么来了?曹局不是给你批了一天假,让你在家休息?”
夏侯启一脸羡慕:“我昨晚也忙到凌晨才回家,曹局没给我批假。”
旁边同事说:“特处局是轮休制,有要案的时候全员都得加班,能回家不错了。没有批假的先例。”
“小徐是新人,刚入职,对工作还不适应,”蔡静和蔼可亲姨母笑,“而且情况特殊。”
“小徐,怎么不在家休息?”
“在家里待着也没事做,来看看有没有帮的上忙的地方。况且我接到通知,晚上聚餐。”
“聚餐?哦,你说欢迎会啊,对,”夏侯启解释,“你入职的欢迎会,早就定好的。只是没想到你一来就遇到这么大的案件,不知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
“现在案子破了,正好庆功宴也一起举行。唉,少了一顿酒席,亏了。”
“小徐你来局里,曹局还不知道吧?”蔡静赶忙拿起手机发消息,“曹局去省厅开会,我得快点告诉他,免得待会他去你家接不到人。”
徐临:“……”
蔡静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
曹熠辉是局长吧?
怎么像是他给自己当了专职司机?没人觉得有问题?
徐临跟着前辈写了一天报告,下班后一起去到酒店。
门口恰巧遇到郭鸣。
“小徐来了?”郭鸣自来熟,同他热情寒暄,“曹局已经到了,快进去。”
“哎,那个,你平常爱喝酒吗?”
徐临不爱喝酒。他以前的公司,同事也都是游戏宅,最爱肥宅快乐水,酒桌文化不盛行,聚餐的时候风气不错,都很随意,不灌酒。
不知道特处局的风气怎么样,要是等会有人找他喝酒,他初来乍到,怕是不好拒绝,只能喝。
他虽摇了摇头,心中已经做好被人灌酒的准备。
谁料郭鸣说:“虽然今天你是主角,但是席上别沾酒啊。我已经给同事们打好招呼了。”
这么贴心?
徐临正打算感谢郭顾问,郭鸣:“你别沾酒,待会才好开车送领导回家。”
徐临:“???”
走入包间,曹熠辉果然已经在席上。
徐临原本打算和夏侯启坐一起,郭鸣叫住他:“小徐,你坐那。”
曹熠辉旁边空着个位置,一看就知道,专门留的。
徐临:“……”
局长旁边,不应该是郭鸣这些高层领导的位置吗?
他倏然有种鸿门宴的感觉。
硬着头皮入了座,正如郭鸣所说,今天他是主角,席间的话题大多是他。
“实力超强的新人”,“一来就立了大功”之类酒桌上的场面话,跟开表彰大会似的。
大家真正恭维的当然不是他,而是“领导小舅子”的那个“领导”。
也如郭鸣所说,没人找他喝酒。
曹熠辉喝了几杯,量不多。
散席后,就从郭鸣那儿正式接到了刚才提过的任务:送领导回家。
这个领导,自然是他们局长。
曹熠辉喝了酒不能开车,他当司机,看起来是很正常的行政安排,可是,为什么处处都感觉不对劲?!
郭鸣脸上的那个笑容,实在太邪恶了。
徐临此前不知道曹熠辉住在哪。他为了保持距离, 刻意不去打听曹熠辉的生活环境。
当听到地址时,着实吃了一惊。
惊讶完后,又觉得,似乎理所当然。
曹熠辉住在“本市最高端的五大楼盘之一”里。
市中心, 地标建筑, 地段绝佳, 可看江景。
几年前楼盘开售时, 徐临被朋友拉着, 胆大包天去了售楼部, 然后被九位数的价格吓跪。
售楼小姐在介绍时告诉他们, 顶层那一套是不卖的,并委婉暗示,要留给某位高官。
而现在, 曹熠辉住在那里。
徐临将车停在车库,准备向曹熠辉告辞。
曹熠辉:“你不送我上去?”
上,上去?
“送到家里。”曹熠辉说,“根据民法, 共饮人对醉酒者应履行安全的护送和照顾义务。你应当确保将我安全送到家中, 再加以照顾。”
徐临惊愕看向对方。
曹熠辉虽喝了酒,又没喝多少, 完全看不出酒醉的痕迹。
“我酒量差。”曹熠辉理直气壮到有点痞, “醉了,头晕,一个人回不了家。你必须把我送到家里。否则出了事,得负法律责任。”
徐临:“……”
……喝没喝醉还存疑, 但话是醉话。
他无奈, 只能陪曹熠辉上楼。
“令尊和令堂在家吗?”
“别用这么文绉绉的话, 你和他们也无需这么生疏,”曹熠辉话中有话,“我没和父母住一起。这套房是我买来结婚用的。所以……”
他这个“所以”就很有灵性,“我现在独居。”
徐临无话可说。
电梯直接入户,到了门口,曹熠辉:“帮我开下门,密码是XXXX。”
曹熠辉毫不隐瞒将自家大门的密码说出,徐临手指霎时僵硬。
密码的数字,和自己的生日一模一样。
徐临还在惊愣中,曹熠辉偏还多说一句:“我所有的密码都是这个,包括银行卡,你记一下,别忘了。”
随后又若无其事一般,招呼徐临进门。
徐临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真醉了。
履行了安全护送到家的义务,准备告辞离去,又被叫住。
曹熠辉毫不见外:“我喝醉了,头晕。帮我倒点热水。”
护送之后,还有照顾的义务。
他还好心告知:“热水壶在厨房里。”
徐临只能留下,去厨房给曹熠辉倒热水。可那个说着自己喝醉了头晕的人,不好好坐在沙发上休息,跟着他也进了厨房。
然后他就看见,曹熠辉从橱柜里拿出一瓶红酒。
“你今晚没喝,现在陪我喝点。”
没等徐临说话,曹熠辉已经迅速打开了软木塞,倒了两杯酒,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这个动作如行云流水,高雅,流畅,像极了“酒都开了,你必须得喝”,强买强卖的诈骗惯犯。
根本不给人说“不”的机会。
徐临想过,晚上多半会被人劝酒。没想到席上没人劝,曹熠辉这关过不了。
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了,要是再拒绝,就有点不给人脸的意味。他只能坐下来,陪对方喝了这杯。
曹熠辉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半曲翘在膝盖上,用“霸总们的标准坐姿”斜靠沙发。
他松了领带和衬衣的第一颗纽扣,露出一截锁骨。
那张脸太完美了,豪放的姿态又给他添上了一点野性和痞气,被那双俊丽的眼睛专注看着,徐临感觉刚喝下的酒就上了脸,耳根有点烫。
他局促地别开眼,又听到曹熠辉说:“今晚别回去了,就在我这儿住。”
徐临喉结动了动,舌头有点打结:“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家里这么多房间,想住哪间都行。反正你家也没人,住哪里不是一样?”
曹熠辉戏谑笑了笑:“你难道没在朋友家住过?”
徐临:“住是住过……”
曹熠辉脸色忽然一变:“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