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织刚坐上去往目的地的车,雨便落下来了。
车窗被蒙上一层流动扭曲的阴影,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外边的光。
司机礼貌询问:“这个天气一到秋天就总是下雨,一年四季都潮的很,客人你带伞了吗?”
“带了,谢谢。”
感觉到客人的情绪有些低沉,司机也没再搭话。
景浔住在富人区的独栋小别墅里,林织撑着伞,按响了门铃。
韦锦荣和景浔是同母异父的兄弟,韦锦荣九岁的时候父母离婚,母亲带着他嫁给了景浔的父亲杰罗尔德。
次年,景浔出生。
十四岁时韦锦荣出外求学,但他和这个弟弟的关系还不错,在景浔被绑架时也去寻找了一段时间。
这都是公司给的资料,两兄弟这么多年关系如何他们也不知道,韦锦荣和景浔的联系并不频繁,至少最近三个月没有任何联系,公司也不认为东西可能在景浔那里,但还是让原主来碰碰运气。
林织耐心地按着门铃,外边雨很大,他的背包和行李箱都湿了一些。
住宅里无人回应,仿佛这是一间空屋。
01说:【任务对象就在里面。】
景浔在里面,他只是没有开门。
林织并不意外,他低头看了一会儿注定不会有消息回应的对话框,再次按下门铃。
过于频繁的门铃声有些急促刺耳,让宽阔客厅里调着颜料的青年皱眉。
他并没有起身去门边,拿起了放置在沙发上的平板,也不在意手上的颜料会不会蹭到外壳,用屏幕看着门外烦人的访客。
门外是个陌生的漂亮青年,驼色大衣内是一件黑色的毛衣,神色苍白,带着些焦虑的迷惘。
他的模样并不纤弱,透着内敛的清冷感,只是在暴雨与狼狈下,流出一股脆弱感,像是被灾难淹没的花。
景浔对绘画的天赋并不止于色彩,还有他对形象的把控。
他能感觉到门外的青年因为长时间没被回应而有些神经紧绷,湿淋淋的黑伞尖头抵在地面上,青年握着弯曲手柄的手掌收紧,手背上青色的血管纹路清晰。
景浔确信自己不认识他,尽管他的时间如同混乱的钟表,但他已经尽可能地掌握他无序的时间。
门铃声停了,屋外的青年却没有离开。
他看了一眼大雨,神色有些疲惫地看向了大门,又一次按响了门铃,但他的神情似乎已经不抱任何期望。
景浔将平板放在了支架上,继续调着颜料。
屋外的青年似乎放弃了按门铃,他有些焦躁地在门口来回踱步,频率极高的看着手机,最后空落落地望着大雨。
门口没有可供他坐下的地方,所以他坐在了自己的行李箱上。
景浔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却感觉到了他如雨一般的潮湿的愁绪。
在灰蒙的背景下,透着引人好奇的故事感。
门外,林织正在维持着神色望着雨。
01担忧道:【宿主他还是没动。】
林织也没失望,无论景浔有没有看到,他演也要演全套,哪怕是演给空气看。
林织不喜欢出纰漏,不喜欢任何有可能惊动猎物的动作。
捕获需要耐心,有时候等待也是乐趣之一。
从脑海里偶尔的杂音林织能感觉到01的忧愁,建议它可以唱首歌调节一下情绪。
01十分沮丧,被反向安慰的系统真的是太逊了。
它幽幽地给自己唱着: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好在林织没听见,不然他可能会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演。
01的声音忽然亢奋:【宿主,他过来了!】
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林织回头,看见了站在阴影中的青年。
因为是混血,景浔的个子很高,五官深邃,他的眼眸带着些灰蓝,略长的黑发散乱,正俯视着他。
即使他没做出任何表情,也给人一种躁郁的攻击性,混乱又危险,不知何时会脱轨失控。
“什么事?”
景浔的声音是许久未曾开口的沙哑,问的干脆又不耐。
林织没有废话,直接道:“你哥哥可能失踪了,你能联系到他吗?”
景浔皱了皱眉,侧身让林织进来说。
景浔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唯独没有想过暴雨天只身出现在他家门外被淋湿的美丽青年,是他哥哥的男友。
第90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往下滴着水的雨伞被林织留在了门外,大门紧闭,阻隔了屋外的风雨吹进。
可屋内的情况并没有好多少,即使门窗紧闭,但在湿冷的秋日,房间里也充斥着凉意。
林织的视线粗略地扫过了景浔的住处,宽阔的客厅被更改为了画室,随性摆放着画架与颜料,电视机挂在墙上,没有茶几。
从摆设看的出来主人没有任何待客的打算,连房屋设计里的公共空间也十分私人。
在林织进屋后,高大阴郁的青年并没有第一时间和他搭话,而是拿起电话拨通了哥哥的号码。
林织安静地看着他,面上带着伪装的焦急和期盼,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了景浔全身。
明明房间里温度也很低,但景浔似乎不觉得冷。
他依旧穿着薄薄的衬衫与牛仔裤,扣子顶上两颗没有系好,袖子向上挽着,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极具力量感。
他的头发并没有被仔细打理,透着艺术家特有的颓靡。
见到景浔的第一眼,林织并没有产生想和他发生深入关系的欲望。
即使景浔的五官无可挑剔,透着混血的优越,即使他的身体完全符合林织的要求,即使林织曾经与其他人格碎片恋爱过。
这一点林织觉得很正常,他还没有沉迷他到他的所有人格碎片他都会喜欢。
这听起来有点无情,可林织就是这样的人。
吸引力是种奇怪的东西,感觉也是。
林织欣赏景浔的艺术,但他很少会和这样的人有感情往来。
在大多数时候,林织保持着绝对的理智和冷静,这是他的生活方式,比伪装的温和优雅要更加冷漠,与混乱无序无关。
而景浔的身上带有一种失控感,与林织相悖。
林织很清楚人是多面的复杂体,分裂的人格碎片会有共通点但不会完全相同。
虽然想要深入的感觉不是很足,林织也没打算懈怠这次的工作,他向来认真地对待工作,而且基于前面的感情基础,他对景浔有种爱怜感。
他会尽他所能,带他离开无望的深渊,他那么努力地自救,他怎么会袖手旁观。
他期待着与真正的他重逢,在此之前,他会拾起他的所有碎片,让他们真正的愈合。
等待接通的铃声又一次循环,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
景浔看着手机皱着眉,在自动挂断后再一次进行拨通。
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哥哥联系了,上一次联系似乎是在几个月前,或者更早。
毕竟他们都是成年人,不会太干涉彼此的生活,而且哥哥知道他不喜欢和人来往,也很少打扰他。
林织询问着01说:【有显示新功能吗?】
01有些失落地说:【没有。】
林织也不失望,能有帮助自然好,没有也无妨。
景浔的周围浮动着黑色的情绪雾气,证明他的心情不算太好。
不过不需要情绪雾气,林织也能发现他的情绪不好,毕竟景浔根本没有遮掩。
无法拨通的电话让景浔放弃了联系哥哥,转而拨打了母亲的电话。
刚拨出电话景浔就想起来爸妈在半个月前就告知他,他们要去北极随科考队出船领略不同的风景,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期间通讯不方便多半联系不上他们。
果然那边没有接通,景浔有些头疼。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联系妈妈的前夫也就是哥哥的生父,连对方是不是还活着都不清楚,怎么联络他去找可能失踪的哥哥。
景浔收起了手机,审视着站在他不远处有些拘谨焦虑的青年,让他把事情说清楚。
虽然很不喜欢被打扰也很不想和人相处更不喜欢麻烦的事,可这毕竟事关亲人,目前也只有他能处理这件事,景浔必须弄明白情况。
“情况是这样的,锦荣从几天前就没有回复我的消息,他从来不会这样,我们是异地恋,有时候消息会有时差,所以看见的第一时间我们都会回复对方,但这一次他没有接我的电话,什么都没有。”
青年快速讲着事情的经过,将恋人反常的几日没有联系他的不安与担忧表现的淋漓尽致。
“我很心神不宁所以决定回国找他,可没有在他的住处找到他,询问公寓楼下的人,他们也说好几天没看见锦荣了,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他。”
林织没有提房间里的血迹,血迹被处理过,只有一些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有被忽略的残留。
他如果就这么告诉景浔,那么事件的发生就会变质,他知道东西多半不会在景浔这里,景浔也不可能知道古画的下落,所以他不想让景浔搅和进这件事里。
他只是拿韦锦荣的失踪做筏子靠近景浔,以及一些其他的用意,有些事不必现在说。
“锦荣说过你是他的弟弟,两三年前他回国之前和我说过可能要在你旁边买房子,提到了你的住处,所以我知道你住在这里,但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现在还住在这儿,所以来碰碰运气,还好你没有搬走,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神色苍白的美丽青年按着胸膛无比庆幸地轻叹,眼眸里满是无助地望着男友的弟弟。
景浔有些难以理解地看着眼前人,只是因为男友几天没有回消息所以就直接回国找人?
该说冲动还是痴情?
而且比起失踪这种可能性,难道不是出轨的可能性更高吗?
不过景浔又很快想到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不爱回消息,可能对于哥哥的男友而言,恋人几天不回消息足够反常。
景浔并不觉得事情很严重,询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工作吗,问过他的其他朋友吗?也许他只是想独自散心。”
林织神色有些局促地摇头:“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他只和我提过在一个教育机构里当老师,具体是哪个机构我不清楚,我也不认识他在国内的朋友,我们共同认识的朋友都很久没有和他联系了。”
“你们真的是交往关系吗?”
景浔神色有些怀疑,越发觉得这个忽然出现的青年古怪了。
“当然,我可以证明。”
受到了怀疑的青年急切地进行证明,手机里有他和韦锦荣的合照,照片里两个人笑的都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没有很亲近的动作,但是可以看出有些淡淡的暧昧。
还有两个人一同出游的照片,包括搜索到的聊天记录里也可以看见韦锦荣回国后的表白,两个人互通心意,逢年过节的礼物,以及朋友圈动态下共同朋友的祝福。
当然了,这个表白都是公司授意他们做的,共同的朋友里只有一些例如花店老板这样的路人以及公司的同事。
照片倒是真的,是三年前原主和韦锦荣一起拍的,两个人当时还处于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这些痕迹里,谁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勾勒出韦锦荣和‘林织’的相恋痕迹。
两个人于国外相识,因为是老乡所以成了共事的搭档,互生情愫。
很快韦锦荣要回国发展,‘林织’却依旧留在国外。
大概是距离让他们明白了对彼此的心意,所以韦锦荣进行了告白,两个人开始长达两三年的跨国恋交往。
只是由于工作原因,两个人恋爱后都没有见过面,维持着近乎网恋的关系,这次韦锦荣好几天没有回消息,林织担忧他的情况,决定回国。
只是他很久没回国,在国内也没有任何亲人,对故乡很陌生,除了知道男友的住处和男友的弟弟以外,对男友的一切一无所知,在找不到男友的情况下,只能来寻找男友的弟弟。
景浔按了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想说些什么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词语。
“我不会打扰你太久,我有积蓄和人沟通也很顺畅,不需要你帮其他的忙,请你不要有负担,我只是想多一个人一起寻找他,尤其你还是他的亲人,找到他的机会更大。”
“我不是没想过别的可能,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问题,我也一直很相信他,其实我倒希望是我想的那种,希望他只是为了摆脱我才消失,但只要想到他会有出事的可能,而我什么都没有做的话,我不会安心的。”
林织想竭力露出一个微笑,只是神色憔悴,显得有几分苦涩。
青年的睫毛纤长,眼眸乌黑,在冷色调的光下如同精致的人偶。
他的发丝因为雨水有些湿润,乖顺柔和地垂落,有种无声的寥落。
从他的情绪中可以感受出那不是无知单纯的天真,而是一种成熟的理智与真诚。
景浔的脸色和缓了许多,甚至觉得哥哥挑选恋人的眼光很不错。
“我会找人帮忙询问,等雨停了就去。”
林织点头,忽地想到什么似的说:“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林织。”
他对着景浔伸出了手,见对方没有想和他握手的想法,微顿后自然地收回了手。
景浔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刚刚从哥哥和他的聊天记录中他就已经看见了林织的名字。
“我不喜欢别人打扰我,所以尽量不要和我说话,你自便。”
他没有待客的打算,转身走向了客厅。
他随意地坐在了画板前,重新拿起了色盘。
林织看见了散落在他周围的画纸,那些纸团证明了景浔的创作似乎并不顺畅。
林织掩去了眼里的若有所思,这或许是他的机会,但他无法确定他能走通这条路。
灵感是极为私人的事物,这太宽泛又太容易做错,林织将这个想法搁置。
景浔如同不停倒转指针的钟表,要进入他混乱的世界里需要契机。
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这一向是林织擅长的事。
他脱下了沾了水显得有些湿重的外套,将它搭在了餐厅的椅子上,房屋内冷空气流动,让他忍不住轻颤,揉了揉手让自己暖和一点。
将手机充上电后,将他已经进入景浔的家但对方很排斥他的这件事告知了上司,在那边回复尽量跟进后删掉了信息。
景浔皱着眉搅动着颜料,房子里多了一个陌生人的感觉让他很不适,即使对方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依旧让他烦躁不已。
他的性格早就已经混乱的时间而变得不稳定,他更不喜欢将自己的病暴露在人前。
景浔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又看了看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会停下的雨,朝着自己卧室走去。
名义上的嫂子声音很轻地在他背后响起:“不好意思,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厨房吗?”
景浔没有转身,点了点头,十分冷漠地关上了房门。
大雨似乎要将城市淹没,还未到傍晚天却早就一片阴沉,能见度很低。
别墅卧室里,窗户没有闭紧,湿润的风雨从缝隙吹入,浸透了部分窗帘。
景浔眨了眨眼,感觉到了熟悉的思维断层感,看向腕表。
六点十六分,他记得自己上一次看时间是三点。
为了避免无知无觉地失忆,景浔早就养成了准点看一次时间的习惯,为了避免遗忘看时间,他的手表有定点轻微震动功能。
他没办法靠自己做了什么事去确定自己失去了哪段时间,大多数时间他都在画画,没有特别记忆点,也会忘记时间流逝。
三点之后应该在画画……现在才六点多,他为什么会在非睡觉时间内出现在卧室?
景浔看向了身旁摆放的备忘录,上面的事情让景浔十分陌生。
哥哥疑似失踪?他的男友在他家?
这页备忘录旁边还有他随手画的速写,青年坐在门外,望着不知名的远处。
景浔捏了捏眉心,他得去看看这个人的正脸,避免被察觉出异常。
他刚打开卧室门便迎面对上了一张陌生漂亮的脸,竭力克制住了略微失控的情绪。
对方准备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歉意地说:“我刚想敲门问你要不要吃晚餐,我不小心做的有些多。”
“不用。”
景浔下意识地拒绝,从林织的身旁离开,从客厅拿了平板,以解释他为何开门。
见景浔不打算用餐,林织走到了餐厅独自享用晚饭。
卧室的门再度合上,房屋内再次回归寂静。
根据景浔厨房内有的食材,林织给自己做了份培根意面。
林织拿起了叉子,低头咬住尖端,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笑容。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明明对景浔没有太多感觉,可是在刚刚那一瞬间,在他看见景浔在开门时那一瞬间的表情,他的感觉忽然就来了。
并不是防备与惊吓,也不是戾气,而是一种颓靡阴郁可以将人吞噬的混乱。
遇到别的事情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真让人期待啊。
作为混血,景浔身材高大,几乎比他大一个型号,而且他看起来就很喜欢咬人。
林织在抬头时已经敛去了笑意,毕竟一个男友失踪,要么是失恋要么是寡妇的人,怎么能在男友弟弟家笑的这么开心。
他没有擅自动景浔的酒柜,玻璃杯里倒的是牛奶。
他朝着景浔的房门微微举起,无声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9.23,是明遥的生日。
尽管不是一个人格碎片,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是一个人。
林织低头,慢慢地吃完了晚餐。
景浔在卧室里,看着代理人发来的信息。
他的状态不适合和人交际,所以有关于画的事情他都会交给代理人处理。
代理人是妈妈朋友的女儿,名叫常雨涵。
因为联系不上母亲,四点半的他拜托了常雨涵调查哥哥的事情,希望尽早确定哥哥的安危。
“半个月前就辞职了。”
景浔微微皱眉,这是有预谋的失踪吗?
可他不觉得韦锦荣三十岁的人了还要玩这一手,都是成年人,从他记录的备忘录来看,韦锦荣和林织也没有什么过深的爱恨纠葛利益交缠,为什么韦锦荣不能直说而要这样做?
他决定拜托常雨涵和林织跑一趟,去那个机构询问情况。
腹部的饥饿感让景浔决定进食,他打开了门,看见了开放式厨房里青年的背影。
他穿着黑色毛衣,越发显得面庞柔和白皙。
“是饿了吗,我在保温盒里留了一份晚餐给你,如果你需要的话请尽快吃掉,不然冷了味道就不好了。”
林织微微侧身,遮住了腰间因为他刚刚抬手关闭壁橱的动作而显露的细长匕首。
第91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即使不在意韦锦荣,林织也没有忘记这个世界暗藏的危险,不知去向的韦锦荣和与他一同消失的古画,让几方人在暗地里搜寻,无论如何雇主和BV公司都不会罢休。
这些专门为作战而生的冷兵器,是林织出机场时在公司派的车上装备好的东西,避免他在查看韦锦荣的住处时出现什么意外。
即使身为文职人员,原主也被教导不能轻易松懈,林织的心如网,自然是更加谨慎。
直到抵达景浔的住处,林织也没有松懈。
他不是很想在景浔的面前暴露,本打算在门前把武器都藏在包里。
可让01扫描了一下这间房子后,林织没有立刻这么做。
景浔的房子内外布满了监控,就01的话来说,这间面积宽阔的别墅没有任何死角。
景浔应该没有自我窥视癖,这可能是他为了应对间歇性失忆的解决办法,记忆会忽然消失,但痕迹不会。
林织在厨房里清洗好了碗筷,为景浔指了指保温盒的位置。
“谢谢。”
景浔这次没有拒绝林织的好意,他只是病了没法和人正常相处,不意味着他没法和人相处。
这份关心与好意不是没有缘由,因为林织是韦锦荣的恋人,而他是韦锦荣的弟弟。
景浔拿了保温盒和餐具坐在了餐厅里,给自己倒了杯水,沉默地进食。
林织从客房里找到了布满灰尘的衣架,清洗擦拭好后在密封的阳台上晾起了有些湿润的大衣,顺便将腰间的刀放进了大衣的口袋里。
他装作整理裤脚,从鞋子的边缘拿出了特制的刀片,一并放在了大衣的口袋里。
阳台上身材纤细高挑的青年细致耐心地整理着大衣的褶皱,窗外雨雾渺渺,阴沉的天冷色调的光,他的面容自然放松没有情绪起伏,却混着奇异的清冷脆弱感。
景浔用眼睛记录下画面,每一帧似乎都有着引人视线驻足的故事感。
可惜他现在记得的只是不完整的故事,只能回忆起自己在备忘录上平铺直叙的简略内容,却不记得他亲眼看见过的东西。
故事应当是平平无奇才对,自己是这样评判的。
景浔收回了目光,不打算对名义上的大嫂投以太多注视。
林织整理好了东西,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这间别墅格局被更改过,从屋外看应该有三层,但实际内部只有两层,二层的面积并不大,只占据了一部分。
客厅尤其宽阔,从一楼仰头可以直接看见天窗,客厅没有壁炉,前面是电视屏幕,约莫三分之二的位置摆放着沙发,沙发后都是画架,这让这里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画室,没有传统意义上的门,一览无遗。
因为没有天花板挂灯,取而代之的是立式挂灯,还有其他壁灯。
艺术家本就有些和常人不同的癖好,天才尤其如此,林织想到景浔的童年经历,对这种情况也有一点猜测。
景浔被从地下室里救出,即使是再大的地下室,也一定是四面封闭让人觉得灵魂都被挤压的地方。
沙发后的画作都被遮着,让人无法窥伺,林织的视线便放在前面,忽略那些废弃的纸团,注视着景浔正在勾画的一副。
灰蒙的色调,在画家完成之前,让人难以想象最终成品。
景浔清理好了餐具,看着自己沙发上坐着的青年,不自觉皱了皱眉。
“你可以去客房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景浔的态度无疑是要求。
景浔不喜欢在房间里创作,那会让他无法思考,但属于他的空间里出现陌生人,即使他无比安静,也让人难以忍受。
林织轻轻颔首,而后有些迟疑地说:“请问有被子吗,客房里没有看见。”
可以看出景浔没有让人留宿的习惯也根本不踏入一楼唯一的客卧,林织打开门的时候里面都是灰尘,不知道有多久没被人踏足,床的木板上也都是灰尘,柜子里除了几个空衣架没有其他东西,在潮湿的空气里,这种房间完全无法让人居住。
不过他并没有提出这一点,只是委婉地询问有没有床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