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听闻惊风—— by语笑阑珊

作者:语笑阑珊  录入:08-08

花端端道:“这么一听,我也有些糊涂,你说那只鬼煞究竟是真的救了你,还是只是抢在瞻明仙主之前带走了你?”
凤怀月道:“即便他真的救了我,也不能骗我吧?还抽我灵骨,毁我记忆,捏造出许多假的往事,骗我待在杨家庄里清汤寡水过苦日子,要不是后来我攒了点钱,偷偷跑了,估计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花端端知道他眼下又失忆又受伤,却不知竟然是这么受的伤,一时也惊怒交加,正准备酝酿一百句话开骂,凤怀月已经往他嘴里塞了一个点心:“好啦,说点别的。”
“别的?”
“比如说。”凤怀月凑过去,“我当年行情那般紧俏,怎么就偏偏选了瞻明仙主?”
花端端感慨:“这问题我当年也问过,结果你当时正被瞻明仙主迷得眼花缭乱,春心荡漾,没出息得很,说了还没三句话,脸都要笑烂,还亲自撸起袖子去炼滋补大丹药。”
胡说,我怎会如此恋爱脑!凤怀月否认:“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而且三百年后的你,看起来与三百年前也没什么区别。”
“有区别,有区别的。”凤怀月道,“三百年后我纯纯被迫,第一次见面就被强行按在床上亲,当时我简直惊慌失措,还试图撕开他的结界跑路。”
“怎么亲的?”花端端与余回显著不同,对这种事眼睛冒光,爱听得很。
结果凤怀月拒绝详细描述,花端端只好道:“三百年前你也说自己是被迫的。”
一边被迫,一边睡瞻明仙主睡得乐不思归,连月川谷都不要了,简直恨不能一天到晚住在六合山中。花端端百思不得其解,六合山,那有什么好的?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参天石料,连山中野花都开得没什么颜色,无聊到要命,哪里能与花蝴蝶一样的大美人相配。
花端端道:“不仅是我,连其余两位仙主也震惊万分。”
但在外人眼中这最不可能的两个人,还偏偏就纠缠得绵绵无绝期,今天吵架明天和好后天再接着吵,不合适是真的不合适,烧也是真的烧。
凤怀月没懂:“什么叫烧也是真的烧?”
“干柴烈火那种烧。”噼里啪啦惊天动地地燃着,火海绵延,爱得万般随心所欲,丝毫不顾旁人死活,究竟有多不顾,花端端进一步阐述:“天地间都算婚房。”
又荒唐又快乐,倒也符合外界对第一美人吃喝玩乐的幻想。凤怀月一撇嘴:“可惜我都忘了。”
“也没什么可惜的。”花端端安慰他,“忘了旧的故事,总还会有新的故事,我看瞻明仙主与三百年前比起来,也没怎么变,照样一见我就要打,将来应该能带着你重温不少旧梦。”
船舱外传来脚步声,而后便是不耐烦的敲门声。凤怀月打开门,将黑风煞气的人强行拖到隔壁房中:“我还没算账呢,你倒自己跑来,刚刚怎么又一声不吭就跑出去掀人家的船?”
司危不满一“嗤”,问道:“这么久不出来,又在说什么?”
凤怀月道:“说当日在枯骨城中发生的事。”
司危扯住他的脸:“先问彭流,再问他,怎么就不知道来问我?”
凤怀月道:“又不是什么好事。”
他不舍得让他再一次深陷那绵长的噩梦,所以只能从旁人口中一点一点地拼凑往事。
司危松开手,再一次满意确认,很妥,爱我如狂。

第89章
这么一对惊天动地的情侣, 平日里丝毫不加遮掩,竟然也能在全修真界的眼皮子底下混过这么些年,主要可能还是靠瞻明仙主每次出现在酒宴现场时, 都是一副“如此奢靡,成何体统, 本座要来肃清风气”的冷酷霸道表情, 以及凤怀月叽哩哇啦的乱骂,他嗓门又大, 尖叫起来又惊天动地, 只吵得一众宾客倒吸冷气心脏发麻,坐在席间眼睁睁看着他被拎走,半句话不敢劝。
司危道:“那日在枯爪城中, 我以为有足够的把握能救下你。”
在意识到堆叠成山的枯爪凶妖们想要做什么之后,司危几乎拼尽所有余力,想要将它们打散,结果却还是功亏一篑。凤怀月突然就反应过来:“所以你的虚亏之症,其实是因此而起?”
司危勉为其难挤出一个“嗯”, 最后一击后, 他五内俱乱, 血染长袍, 摇摇欲坠的狼狈躯壳撑在天地间, 早就已经只剩下了细细一条命,而三百年间在枯爪城内的那些自毁之举,顶多算是在一片废墟中又“扑哧扑哧”地起了两簇不痛不痒的小火,连根草都点不着。
凤怀月总结了一下他在枯爪城内度过的岁月, 调教枯骨凶妖, 替自己找破破烂烂的魂, 补起来,还要挖骨取肉地捏一个假偶,再把残魂强行灌入。这一整套流程下来,寻常修士估计早已死了三四回,可偏偏这已然十分骇人听闻的苦痛,与救自己的那一刹相比,竟还只是“不痛不痒的小火”。在嗓子眼提了一路的心,现在更是差不多直接蹿出了身体,他问:“那你现在——”
司危答道:“对付阴海都绰绰有余。”
凤怀月不信,他虽忘了三百年前的那一瞬,但溟沉既然能在枯骨妖群中将自己带走,就说明绝非泛泛之辈,更别提还有一个大都主,以及岛上数以万计的亡命之徒,种种相加,哪里来的“绰绰有余”?
司危不悦:“怎么觉得我不如他?”
凤怀月:“你不要在这里没事找事。”
司危一撇嘴:“那座岛上人虽然多,但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至于一大一小两只鬼煞,也是各怀鬼胎,巴不得一个吞了另一个。”
凤怀月提醒:“但这只是你的推测,万一他们脑子突然变得清醒了,想先一致对外呢?”
“那就不是阴海都了。”司危道,“他们绝不会清醒。”
海浪拍打着嶙峋的礁石。
美人楼很快就有了新的老板,也叫楼老板,甚至连样子都与旧人有几分相似,遇到一个脸盲的,估计还真会认岔,但这位新的楼老板,已经不会再听命于大都主了,他是被溟沉一手选出来的,走马上任第一天,就将楼里所有与凤怀月有关的痕迹拆了个干干净净,他恭恭敬敬道:“凤公子自然应当住在小都主的塔中,何必要在我这里多留上七八层空楼。”
“下去吧。”溟沉淡淡道,“以后不必再提此事。”
“是。”楼老板弯腰退了出去,暗自擦去额头薄汗。
与溟決相比,溟沉其实并没有那么血腥与残暴,也不怎么关心金钱与权势,他最大的问题在于喜怒无常,杀人与放人于他而言,似乎都同喝水一样随意,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往往是走着走着,脖子忽然就被拧成了两截。
人们因此议论纷纷——
“大都主何时才会出关?”
“不知道。”
“这……都不知道是真的闭关,还是假的闭关。”
有一种说法,是大都主已然死在了小都主手中,什么闭关,都是屁话。
溟沉提着一盏光线昏暗的油灯,顺着长长的台阶逐渐往下,无根巨塔的最下方,是一处空荡荡的大殿。身穿红袍的巫女寂静无声地站立着,像一根又一根红色的蜡烛。
“小都主。”
“兄长如何了?”
“还没有消息传出。”巫女道,“都主这些年每每闭关,至少也要百余日,小都主不必着急。”
“好,我只是来问问。”溟沉视线扫过一圈,“不急。”
这些巫女们侍奉溟決多年,早就习惯了都主那时不时就会高高隆起的肚子,所以眼下在面对溟沉时,就更为胆寒——一个既不吞噬修士,也不吞噬妖邪的鬼煞,却有着能定住整座巨塔的修为,她们丝毫也不怀疑,只要惹怒了眼前人,下一刻,这里就会同美人楼一样,变成一片血海汪洋。
凤怀月在睡梦中惊惧地一抽,脚底踩空惊醒,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境。黑暗中飘浮着一团很暗很暗的光,得眯着眼睛凑近才能看清,那是吞了一肚子噩梦,正被黑雾包围的梦貘。
凤怀月瞬间清醒:“你怎么又偷我的梦!”
司危道:“因为你先踢醒了我。”
凤怀月觉得这是什么道理,我踢醒了你,你就能理直气壮拿我的梦吗?于是伸手去抢,但哪里能抢得过。梦境中一团黑雾正在一口一口地吞噬着溟沉,血淅淅沥沥地流淌下来,而那团黑雾也就逐渐长出了溟沉的脸,它挺着高高的肚子,露出满嘴鲜红的牙。
司危浓浓不悦:“嗤!”
凤怀月嚷嚷:“我都做噩梦了,你还在那里嗤!”
三更半夜,离家出走的戏码不是很好上演,于是他只是象征性地裹起被子往里一卷。司危倒是很宽容大量,俯身过来,用指尖一点一点蹭他额上的虚汗:“放心,不会是那团黑雾吞他,只会是由他来吞那团黑雾。”
“为什么?”凤怀月转过身。
司危道:“信我便是。”
信我便是。这四个字无论是被余回说出来,还是被彭流说出来,凤怀月觉得自己都会甚有安全感,但换做眼前这个,就再说。
司危皱眉:“你又在噘什么嘴!”
凤怀矢口否认,我没有,啊啊啊救命!
但并没有人能救他。翌日清晨,凤怀月找到余回诉苦,你说他是不是一点都不讲道理?
余回万年如一日地回答:“是,不能忍,现在就这样,将来还了得?所以还是得分。这个拿好。”
凤怀月伸手接住:“是什么?”
“通行令牌,有它,才能进入海市。”余回道,“不好弄,费了杜老板娘颇大一番力气。”
“可我还是有些担心。”凤怀月道。
担心司危的伤。余回在枯爪城一战时,身处另外一座城,所以并不知当时的具体详情,此番听凤怀月一说,才恍然道:“原来他的虚亏是因此而起,这有什么不可说的?”
凤怀月道:“可能是因为不想说吧。”
在枯爪城的三百年里,浑浑噩噩一心想死,所以不用说。而在离开枯爪城后,得知心上人还活着,那按照司危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再一遍遍地强调当年救人未果的场景,再加上可能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自己拼尽全力也没成功,却被别人在眼皮子底下得手”的怒意,就更不愿提,被追问就开始“哼”,一脸要杀人的不耐烦。
余回叹气:“他这个面子。”
凤怀月补充:“金贵。”
而大美人向来是很喜欢金贵东西的,所以他跑回卧房,低头在那张金贵面孔上一亲:“你再睡会儿。”
司危躺在床上:“你把我摇醒,就是为了让我再睡会儿?”
凤怀月理直气壮,不行吗,我就是突然想亲你。
司危笑,一手轻轻掐住他的后脖颈,按到自己跟前:“行。”
于是两个人就又亲了一会,花端端从走廊里经过,大惊,半晌后,伸进来一只手,摸索半天,关上了门。
可见也是这个家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下午时候,一条银白色的鱼围着船只来回穿梭,像是在叩门一般,它口中藏有一封书信,是新鲛王所书。眠珑并不愿意与修真界合作,只在问大荒身在何处,要接她回族群中。
“为什么不合作呀?”红翡问。
“鲛人一族貌美,不单单会招阴海都的觊觎。”大荒道,“清江仙主应该清楚这一点。”
早年妖邪丛生,天下大乱,修真界本身也是焦头烂额,的确无法顾及鲛人一族的求助,如此天长日久,大梁子虽没结下,但小梁子件件桩桩攒起来,也足以修出一座楼。余回语塞,那时他虽还未成为仙主,按理来说不应背锅,可也确实没法甩锅,只能道:“新王若不愿联手,也不必勉强。”
“阿眠性格就是如此,不喜欢被任何人忽视,也不喜欢被任何人挟制。”大荒道,“不过清江仙主应当还是能见到她。”
“在何处?”
“就在此处。”
大荒道:“送信的银鱼已经游了回来,阿眠是不会让我流落在外的,所以她一定会跟随银鱼前来。”
金色的鱼尾在海中一闪即逝,深蓝色的长发与海水几乎要融为一体。
彭循站在甲板上,道:“大荒的伤势实在太重了,没有余力,倘若那位新任的鲛王愿意继续替长愿医治,说不定他的脑子很快就会好。”
“但愿。”宋问对此求之不得,他这两天每每都要绕着长愿的缸走,生怕又被灌一耳朵对“渔阳宋公子”的倾慕之情,总觉得自己像个感情骗子。彭循手一摊:“看吧,被不喜欢的人惦记,就是这种感觉。”
宋问琢磨了半天:“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含沙射影?”
彭循揽住他的肩膀:“我这是在劝你及时迷途知返,看到瞻明仙主是怎么对花端端的了吗?连杜老板娘那头的人今晨都跑来好奇打问了,说我们船上为何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三不五时就往海里跳,是不是做生意亏了要自杀。”
宋问:“……”
花端端:扑通,咕嘟咕嘟,吨吨吨。
凤怀月满船追着司危打。

第90章
花端端像落汤鸡一样坐在甲板上晒太阳, 凤怀月也搬了把椅子过来:“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
花端端纠正:“那不叫教训,叫打情骂俏。”
凤怀月手一摊,是你说的, 我可没认。
与三百年前如出一辙的重色轻友,花端端觉得十分亲切, 可惜这里是阴海都的地界, 酩酊大醉不得,最后也只能干咽一口, 问道:“那条叫眠珑的鲛王, 当真会来?”
“大荒笃定她会来。”凤怀月看着远处,“或许明晚,或许今晚。”
黑色浪静静拍打着船体, 是夜,一轮圆月高悬。
礁石岛荒芜得看不见一根野草,被银白的光一照,会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金属感。眠珑坐在礁石上,正静静看着天边驶来的船, 她的皮肤很白, 所以越发衬得嘴唇鲜红, 眉眼如剑, 头发高高束着, 美得雌雄莫辨。
凤怀月问:“她是在等我们吗?”
司危道:“是。”
彭循操纵小舟停靠在礁石边,除他之外,船上还有司危与凤怀月,虽然宋问与花端端也万分心痒想来, 但却遭到了无情拒绝, 只有留在船队里仰天唏嘘。眠珑对众人的到来并不意外, 或者说得更确切一些,她原本就是在等这群人。
“鲛王。”
“凤公子。”
眠珑虽说从未与众人见过面,但她时刻关注着阴海都的动向,自然知道在那座岛上谁最值钱,黑木商船总会带着大摞大摞带有画像的悬赏令出海,排第一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司危,身价足以惊掉所有人的下巴。有人说他比整个阴海都加起来都要值钱,也有人说,值钱有值钱的道理,因为倘若司危不死,那么阴海都就要死。
眠珑打量着眼前三人,她对凤怀月惊天动地的美貌并不感兴趣,对一脸少年气的彭循就更不感兴趣,所以目光一直只落在司危身上,他与画像既像又不像,像的在于五官,不像的在于身上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薄倨傲,并没有太多表情,看众生如看蝼蚁,并不讨喜。
她道:“瞻明仙主既然要来,为何不带着我的姐姐一起来?”
“大荒伤重。”司危道,“听说鲛王一直把她关在笼中。”
“那不是普通的笼子,是寒玉笼,对姐姐身上被鬼火灼出的伤痕有好处。”
“寒玉能做床,也能做墙,鲛王这说辞未免太过牵强。”
“姐姐想撕开暴风之眼,换取鲛人一族老弱病残的十余年安稳。”眠珑道,“她既如此信任瞻明仙主,理应也说过这件事,而我不想让她送命。”
“所以鲛王是想与本座合作?”
眠珑皱眉,显然不懂对方这话是据何得来。凤怀月进一步解释:“大荒说暴风之眼是唯一能护住鲛族老弱的地方,一旦产生冲突,他们要么躲,要么白白送命,而现在鲛王并不同意由大荒打开暴风之眼,让他们去躲。”
所以就只剩下了“白白送命”的旧路,与“联手修真界”的新路。
眠珑冷冰冰道:“修真界在过往的上千年中,可从来没有关心过我族人的生死。”
这话说得其实有失公允,因为在南晶岛附近,始终留有一片专门为鲛族圈出的安全海域,也不算完全撒手不管。但现在显然不是讨论此事的时候,于是凤怀月道:“修真界多年为妖邪所祸,最近也是好不容易才腾出了手,来对付阴海都。”
“早不对付,晚不对付,偏偏在凤公子死而复生,而阴海都又莫名其妙冒出了一名小都主时开始对付。”眠珑与他对视,“几位仙主对凤公子,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关心。”
司危:“嗯。”
凤怀月:“……”你好端端地忽然‘嗯’什么?
司危道:“鲛王不喜欢被外人挟制,本座也不喜欢与人多费唇舌。你我要对付的都是阴海都,即便不合作,也不至于相互为敌,顶多各自为战,倒也没什么大不了。本座今晚之所以驾船前来,全为顾全礼数,至于下一步要如何走,只看鲛王意愿。”
眠珑在来之前,曾经设想过许多场景,激烈的,温和的,虚伪的,真诚的,但独独没想过对方会是一脸随便,这使她倍感不悦。但司危是不会管旁人悦与不悦的,在他的计划里,原本也没有鲛人这一环,所以有也可以,没有也可以。
眠珑问:“瞻明仙主能助我族人打开风暴之眼吗?”
司危道:“可以。”
凤怀月道:“再议。”
其余三人一起看向凤怀月,彭循是纳闷地看,眠珑是皱眉地看,而司危则是稍稍往侧方一瞥,唇角也不易被人觉察地一扬,看起来分外英俊迷人。
凤怀月坚持:“打开风暴之眼可以,但也未必就得是瞻明仙主,长安城内的花大公子,也很合适。”对方因为自己的“死”而伤心发奋三百年,这苦不能白吃,拿来撕开飓风大浪,正好。
司危闻言心情愉悦,连带着看眠珑都顺眼不少,难得主动宽厚表示:“鲛王也不必现在就答应本座,可以回去慢慢考虑,告辞。”
怎么就告辞了!凤怀月与眠珑异口同声:“等等。”
等什么?眠珑要等大荒,而凤怀月则是还惦记着脑子只好了一半的长愿,大荒已经没有更多的体力来为他医治了,所以只能靠这新的鲛王。
“长愿?”
“听说鲛族将他视为叛徒。”凤怀月道,“可他看起来实在不像,而且大荒也说长愿是个好孩子。他前阵子被恶灵拖入深海,虽碰巧被我们救下,但伤势太重,醒来之后,不大能记得在阴海都中发生的事。”
眠珑问:“他人呢?”
彭循迅速从船舱中将大缸抱了出来。长愿已经紧张了整整一路,他在眠珑面前,向来是很老实的,再不能随随便便“啪啪啪”着尾巴干他爹,规规矩矩道:“王。”
眠珑伸出手按在他的脑顶,片刻之后,收回了手。
彭循竖起大拇指感慨:“竟然这么快,不愧是鲛王!”
眠珑面无表情:“治不好。”
彭循:“……”是吗,那当我没说。
长愿问:“为何?”
眠珑道:“你神识受损太过严重,姐姐已经治好了所有能治好的部分,其余的,只有看命。”
凤怀月与彭循双双识趣闭嘴,因为长愿的神识倒也不是被阴海都所毁。
月色渐隐,日将东升,眠珑高高跃入海中,彭循伸长脖子道:“鲛王慢慢考虑,不必着急!”
长愿趴在缸边,沮丧得很,想不起来往事,就没法洗清自己身上叛徒的嫌疑,于是又开始在缸边一下一下地撞头,咣咣的。凤怀月将彭循打发去安慰这条暴躁小鱼,自己接过了操纵船只的活,他扭头问:“你觉得眠珑会答应我们吗?”
司危道:“不重要。”
凤怀月学他一嗤,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小船一路破浪回到船队,花端端一直在等,急忙站起来问:“如何?”
“很顺利。”凤怀月揽住他的肩膀,微微弯腰压低声音,“还顺便给你揽了个绝世好活。”
花端端一听,将头一低就想从他臂下溜走,但未遂,凤怀月出手奇快无比,一把扯住对方的后衣领,不满道:“我话还没说完,你跑什么?”
不跑不行,你这语调就不对,同样的亏我从前可没少吃。三百年前也说是绝世好活,去山洞里取酒,结果好家伙,进去之后,酒没见着,倒是有一堆蝙蝠和长出翅膀的蚺蛇“扑棱棱”乱飞,简直如噩梦一般。花端端果断道:“啊,我聋了。”
聋了也要听!凤怀月扯着他的耳朵,虽然看在大家还在睡的面子上,没有放出哨子精的本体,但照样听得花端端一个哆嗦,崩溃无比,从假聋到真聋,认输道:“好好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凤怀月拍拍他,“事成之后,你就是鲛人族很厉害的大功臣,鲛人族,大功臣,何其罕见,这美差我们小宋想抢都抢不到。”
“说得容易,暴风之眼,连大荒也得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才能靠近。”花端端揉着耳朵,抱怨道,“你卖我倒是卖得快,怎么不让瞻明仙主去?”
“他受伤了。”
身后飘来一句冷哼:“没有。”
凤怀月怒道:“你怎么又偷听我说话?”
瞻明仙主站在不远处的围栏处,姿态凛然,一脸不屑,胡言乱语,本座怎会干出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凤怀月:“回去回去!”
司危站着不动,我独自回去,难道又留你与这讨厌鬼一起勾肩搭背,说一些四六不着的话吗?不可能的,要么你跟我一起回去。
花端端看着推搡的两人,道:“看吧,我就说你这记忆恢复与否,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反正绝大多数三百年前发生过的事,比如说烂透了的“绝世好活”,比如说名为吵架,实为打情骂俏,再比如这完全无视自己在场的推来搡去……现在难道变了吗?一点都没变。照着三百年前的笔记来演,也未必能演得如此一模一样。
花端端甚至觉得自己倘若脑子再糊涂一点,或者喝醉一点,可能都会分不清今夕何夕。
凤怀月:“你吵架就吵架,为什么要摸我的屁股?”
司危:“没摸。”
凤怀月看向现场唯一的目击者。
花端端立刻端庄摇头,这个反应就很妙,既能当成没摸,也能当成没看到,来自三百年前的智慧……扑通,咕嘟咕嘟,吨吨吨……不好用了。
凤怀月嚷嚷:“你怎么又推他下水?”
花端端双手费力攀上船舷,潸然泪下,原来与三百年前相比,事情还是有所改变。
那阵自己的衣裳至少是干的。

翌日, 海面上的雾气越发浓而不散。
花端端道:“你有没有觉得,其实阴海都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千丝茧。”同样脱离于修真界之外,先是如疯草蔓延般构建着所谓“极乐之地”, 然后在茧内世界成形后,又开始蠢蠢欲动地窥探茧壳以外的广袤万千。
推书 20234-08-07 :光知道吃—— by林》:[无CP向] 《光知道吃[快穿]》全集 作者:林千阳【完结】晋江vip2022-04-29完结总书评数:455 当前被收藏数:3506 营养液数:1020 文章积分:32,450,250简介:  【每晚九点更新,感谢支持正版,小天使们新春快乐呀~】  以前的程光是条咸鱼,除了吃什么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