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听闻惊风—— by语笑阑珊

作者:语笑阑珊  录入:08-08

彭循:“我看你是找打。”
余回挥手将两个小的赶了出去,自己反手关上门。凤怀月摸着自己的背,想起当初在鲁班城静室换灵骨时的痛楚,整个人都心底发憷。余回看出他又想躲,于是谆谆善诱,这青竹灵骨虽好用,但总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尽快换回自己的,一来结实,二来修为也会恢复得更快些,眼看大战在即,你难道不想在危急时刻保护我吗?
司危大怒,要点脸,你怎么还需要人保护?
余回:“……保护你,保护你。”
司危倨傲表示:“本座更不需要人保护。”
余回开始骂人:“你这个脑子到底能不能听出轻重缓急?”
司危:“哼。”
余回:“再说话你就给我出去!”
凤怀月站在桌边,一想到这些骨头竟然是从自己身体里生生剥离出去的,便瘆得慌,迅速缩回手,碰都不想碰一下。门口传来“咚咚”声,是在外溜达了一圈的彭循又跑回来敲门,他将脑袋伸进屋子,道:“有件不知真假的大事。”
“说。”
“据说阴海都的大都主,将小都主给吞了。”
凤怀月五雷轰顶:“什么?”
司危也皱眉:“吞了?”
“就是还不知道真假,但杜老板娘的人早上在出最后一批货时,听到了一些这方面的流言。”彭循道,“据说那大都主现在成天挺着个大肚子,看起来越发丑陋,但也越发凶残,已经将不少人都撕成了碎片。”
余回道:“怎么就能断定是大的吞小的,万一是小的吞了大的呢,不是都说那两只鬼煞共用一张脸吗?”
“也对,我再去打探打探吧。”彭循道,“不过应当不能很快就打探出结果,最近阴海都戒备森严极了,黑木商船与赌船的数量都少了许多。”
而凤怀月还沉浸在一个吞了另一个的震惊里,大吞小也好,小吞大也好,都使他浑身汗毛倒竖。司危敲了他的鼻子一下,叫道:“回魂。”
凤怀月:“……”
司危道:“我早就同你说过,养在无根巨塔里的那一群鬼煞是他们的食物。不过不必担心,现在活着的,十有八九仍是带走你的那个。”
凤怀月纠正:“我这不叫担心,叫五味杂陈。”
司危将他的头发抚整齐:“不必解释,本座明白。”
凤怀月眼皮子一跳:“先收起你含情脉脉的语调。”
作者有话说:
司危:谁懂,他竟然让我老婆保护他。
余回:……

第98章
灵骨如此轻易就被取回, 长愿功不可没。彭循道:“无以为报,不如将你拾掇拾掇送给那条漂亮小鱼,也算佳话一段。反正你喜欢与否又不打紧, 打紧的是人家喜欢你,这就够了, 你身为赠品, 想法并不重要。”
宋问抬起一脚将他踹入海中。
彭循飞身掠过海面,远远丢下一句话:“凤公子让你好生送人家回鲛族。”
宋问推拒不得, 只有硬着头皮去找长愿, 结果刚走到舱门口,就听到红翡正在不解地问:“你都知道那是幻境了,怎么还对宋公子念念不忘的?他又没有真的救你。”
长愿坚持:“入我神识, 也算救。”
红翡无语,入神识算什么救。
长愿甩着大尾巴“啪啪”打水,凶蛮不讲理,我说算就算!
红翡“呀”了一声,急忙跳起来躲, 不小心撞开门, 将宋问用门板拍得倒退三步。空气突然就变得十分安静, 长愿眼睁睁看着那小干尸后背贴墙缓慢挪走, 将不愿收拾烂摊子的姿态表现得分外明显——要不怎么说是飞贼呢, 关键时刻,一点道义都不讲。
宋问解围:“我刚来,并没有听到什么。”
长愿如一根棍子停在缸里,你最好是。
宋问继续道:“我是来送你回鲛族的, 围剿阴海都在即, 鲛王那边也需要人手。”
长愿道:“好, 我们这就走。”
宋问还想再多说两句,他其实是很擅长处理这类桃花闲事的,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但长愿又实在与先前遇到的美人都不同,不知怎的,宋问总觉得自己若再开口,对方可能会一头撞在缸上当场自杀。
不如闭嘴。
长愿果然因为他的沉默而大大松了口气,只想快点回家。在海中游时,也显得格外卖力,几乎将尾巴晃出了螺旋效果。宋问御剑远远跟着,手中水莲攥了又松,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叫他。等到好不容易回到鲛村,两人都如释重负,长愿迅速游回僻静处,重新“扑哧”将头扎进了沙里。
其余鲛人:要命。
宋问则是对眠珑道:“此番还要多谢鲛王与长愿出手相助。”
“既要合作,这些也算我鲛族应做之事。”眠珑道,“对了,我族人窥得阴海都上空正狂风加骤,阴云沉沉,掀起巨浪滔天,那都主像是已经疯了。”
雷霆几乎要撕破宇宙。
大浪冲刷着海岸,将近些的房屋瓦舍掀得一片狼藉。阴海都的街道上前所未有的寂静,也前所未有的血腥,红衣巫女们的尸体先是被浪抛高高抛起,又接二连三地砸在地上,成为流窜野狗的口粮。
而同样血腥的,还有秃鹫山的天坑,所有的守卫与饲蛇者都死在了幽蓝色的利爪之下——以及一些与巨蟒无关的,只是倒霉刚好路过的人,也一并丧了命。
无根巨塔里处处是血,楼梯上,墙壁上。楼老板站在门外,他虽见惯大风大浪,此时竟也开始胆寒,手微微颤着,定了半天神,方才躬身进屋。
“都主。”
溟沉坐在椅上,一语不发,只要一想起海中那条沉浮鲜红的蛇,他的耳边就会出现尖锐声响,搅动得脑髓也开始翻腾。他缓缓抬起头,没有一丝白色的双眼黑得像两颗石头,惨白的脸上暴出青筋,指甲上也沾着血,那是他从自己的肚腹处抓出来的血。
楼老板道:“还请都主切勿急躁。”
溟沉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司危会知道灵骨在巨蟒腹中,那原本是自己精挑细选的万无一失之地,还以为至少能藏百年千年。可谁知,偏偏这自己以为的万无一失,竟会失得那般轻易。对方甚至都不必亲自登岛,就将所有灵骨悉数剖回,早知如此——
他将视线转向了屋中熊熊燃烧的火。
早知如此,不如烧了。
楼老板道:“往后都主尽可以更心狠些。”
溟沉并没有驳斥他这句话。若早些将阿鸾带到阴海都,便不会有后来的偷偷溜走,早些吞了兄长,自己现在或许已经找出了消解之法,早些烧了灵骨,也不会让司危白白得一个邀功请赏的机会。他觉得自己的确可以更心狠些。
尤其是在面对阿鸾时。
凤怀月蹲在甲板上,花端端也挤过来:“怎么不说话,又吵架了?”
“没有。”凤怀月往舱内一指,“在烧我的骨头。”
花端端受惊:“啊?”
但还真在烧,由小白烧。它被亲爹丢进了小鼎中,本以为又是要吃妖邪,谁知却撞上了一堆剔透玉骨,于是整团火都一僵,颤巍巍不敢再动。
司危道:“怎么,炼骨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本座亲自教你?”
这也就是小白现在还未能完全修出火魄,否则怕早已叽哩哇啦地开始叫唤,你说得轻松,倘若一不小心烧坏了呢?
司危“嗤”道:“你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他合上鼎盖,用一片蓝色灵焰引燃了小白,纯净火光很快就填满了整口炉鼎,将灵骨烧得发出细碎声响。
小白提心吊胆,燃得万分哆哆嗦嗦。
舱外,花端端追问:“好端端的,烧你的灵骨做什么?”
凤怀月答:“除煞气,涨修为。”
“你的灵骨里有煞气?”
“没有。”
花端端了然,哦,那看来是只有瞻明仙主觉得有,实不相瞒,他真的是我见过最能吃醋的人。
不过涨修为倒是真的,虽然凤怀月再三声明自己并不需要修为,但架不住司危非要给。余回也道:“既然灵骨都已经取了出来,那不炼白不炼,你横竖要吃这一回苦,倒不如吃得值些。”
凤怀月道:“那也不一定就非——”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架不住司危耳朵灵,他果然立刻就开始斤斤计较,你不要我的修为,还想要谁的,他吗?
余回无辜被指,无语得很,我就不应该待在这里。况且即便是阿鸾真想要我的修为,又怎么了,他因为顾惜你而转头来扒我的皮,难道不是正合你心意?
司危却不这么认为,灵骨最终要与阿鸾血肉交融,你想都不要想。
余回:“你这病还是得尽快吃点药。”
甲板上,凤怀月道:“所以我就只好稍微接受了一点他的馈赠。”
花端端嘴角一扯:“他给得气人,你这收得也气人,瞻明仙主的修为,多少人寻死觅活地想要,你竟还一脸勉为其难之相。”
也是烦。
灵骨经过小白的淬炼,越发剔透坚硬。凤怀月依旧不想碰自己的骨头,司危却爱不释手,用拇指来回摩挲,还要对着光看,引得凤怀月后背也开始发麻,他哆嗦了一下,认输道:“算了,你还是快点替我换上吧。”
司危转头看他,不解地问:“怎么又开始迫不及待了?”
“我没有迫不及待。”凤怀月道,“但总觉得若再不换,我这几块骨头迟早要被你铁棒摸成针。”
司危将他拉到自己怀中,手掌按住单薄脊背一路往下捏,捏完之后,道:“再吃这最后一回苦。”
凤怀月将下巴架在他肩头:“这话可是你说的。”
司危道:“嗯,我说的。”
凤怀月捧住他的脸,仔细亲了亲,想了一会儿,又道:“先前你画在我臂骨上的那朵花,很好看,我喜欢得很。眼下反正这些骨头都已经取出来了,不如再多画两朵。”
司危抬头:“嗯?”
凤怀月提要求:“我要华丽一些的。”
司危先是皱了皱眉,而后又一笑:“好,那我们就华丽一些。”
他挥手放出照明符咒,照得床帐内一片明亮。凤怀月取来装有自己灵骨的匣子,又挤回他旁边坐。司危拿出玉笔,一寸一寸绘过那剔透骨膜,慢慢留下一朵又一朵绽放的,华丽的花。还剩最后一块灵骨时,凤怀月钻进他怀中,伸手也握住笔,带着他一起写了个小而飘逸的“司”。
“帮你打个记号。”凤怀月道,“免得将来又丢了。”
司危心头化出一片甜腻,将人牢牢环住,声音低哑,湿热地咬住那一点耳垂:“打完记号,将来就不再乱跑了吗?”
结果凤怀月立刻摇头,没有,记号再多我该跑也还是要跑,长长久久待在六合山这种事,你想都不要想,我昨天刚知道,原来你的大殿竟然是修真界公认的第一无聊贫瘠之地。
瞻明仙主大怒:“胡说,谁又在你面前诋毁本座?”
花端端在隔壁疯狂打喷嚏。
翌日清晨,余回刚刚起床,开门就撞见凤怀月。
“……”
这画面太熟悉,余回深深呼出一口气:“分,必须分。”
凤怀月莫名其妙:“分什么?”
余回被问住了,难道这次是自己判断失误?
凤怀月抱着玉匣跨进屋。
余回跟在他身后:“你的灵骨又出了问题?”
凤怀月道:“也不算。”
他将玉匣往前一推,余回拿到自己面前打开,然后就陷入沉默。
凤怀月滔滔不绝开始炫耀,怎么样,好看吧,我们昨晚画了很久,这里还镶了一颗小珍珠,我本来想要个更大的,但又及时想起这毕竟是灵骨,不好太嚣张,万一撑裂了呢。
余回道:“你这及时还真是及时。”
凤怀月谦虚,还可以,还可以。
余回欲言又止,没止成功,他觉得自己真是打死都想不出这种事。一个喜好奢靡,另一个就纵着连骨头上都要镶珍珠,此等荒诞之举,倘若传出去……还有这个刻字是怎么回事?
凤怀月解释:“当时我看他看得意乱情迷。”
余回撑住额头,脑瓜子嗡嗡响,白日当空,能不能不要让我听到这种淫乱之事。

第99章
阴海都周围难得见晴, 沉沉黑云是常态。这天清晨,雨夹着雪落在甲板上,宋问远远打招呼:“杜老板娘, 找我们有事?”
“货都已经出完了,诸位难道还不准备返程吗?”杜五月将船停稳, “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宋问笑笑:“不着急, 我们还要再多停几天。”
杜五月皱眉:“不行,我既将你们带到了阴海都附近, 就得将你们再原封不动地带回去。告诉你们的船主, 收拾东西,明日起航。”
宋问却道:“这航明日还真起不了。”
杜五月目光狐疑:“为何?”
宋问侧身:“说来话长,杜老板娘不如先来我们船上。”
船舱内, 凤怀月还在与余回讲自己的灵骨,见到有人进来,也只是意思意思打了个招呼。但杜五月却被眼前这一幕大大震惊,她虽隐约猜过这艘船上的人身份不一般,却没猜过竟然当真会是清江仙主与凤公子, 而他二人既然在此, 那瞻明仙主……罕见, 那可不像是位愿意隐姓埋名, 易容而行的主。
余回站起身, 相邀道:“杜老板娘,请坐。”
当晚,杜五月的船队就急匆匆升起船帆,朝着鲁班城驶去, 而待这支规模浩大的船队离开后, 海面上便只剩下了五艘不大不小的仓鱼, 挤在一起,可怜巴巴,浪大一些都要翻。
“老板娘。”船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不住地往后看,又悄声道,“他们怎么不走了,该不会是——”
“住嘴,不该问的别问!”
“是,是。”
船工嘴上答应得虽然好,心里的好奇却不见消,毕竟将同行船队留在阴海都附近,自己就这么走了,实在不像是老板娘的作风。于是船队中很快就有了传闻,一说是老板娘收了大笔好处,所以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另一说,那支船队虽说看着不起眼,但船主却大有来头。
“有多大?”
“瞻明仙主,算不算大?”
听众纷纷倒吸冷气,瞻明仙主,真的假的?
但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毕竟老板娘性格刚烈嫉恶如仇,想用钱买她,简直难于登天。
所以大家就又略带兴奋地讨论起既然瞻明仙主在这里,那清江仙主与凤公子,尤其是凤公子,岂不就也是那些船工之一?可惜,实在可惜,早知如此,前一段漫漫航程,咱们就该多往那几艘船上跑跑。
船队便泡在这些潇潇流言中继续漂着。
晚些时候,雷暴打得巨浪滔天,船工顶着狂风艰难降下船帆,口中骂,都已经离开阴海都了,怎么还有这地府里钻出来的丧门天气?
“船,我们的船怎么好像不动了?”
“不动就不动,鬼叫什么?”
几名船工提着不灭长灯,飞身落在最下层的甲板上,正欲潜入海底查看,瞳孔却骤然缩紧:“海妖,是海妖!”
干枯的利爪牢牢扒在船舷上,他们裂开漆黑的嘴,齐刷刷地露出诡异笑容。
船舱内,杜五月坐在椅子上,被迫微微仰起头,正冷眼看着眼前人。她的脖颈处缠着几条不断蠕动的毒刺,对面的男人提醒道:“杜老板娘最好还是不要乱动。”
杜五月道:“我可从未冒犯过阴海都。”
“所以我们也无意冒犯杜老板娘,至少目前无意。”男人道,“只是有几件事想问明,问明之后,自会放这支船队安然前行。”
“问什么?”
“那几艘停在原地未动的船。”
杜五月眉心稍稍一跳。
男人躬身,将脸整个凑在她眼前:“瞻明仙主不好得罪,阴海都的都主同样不好得罪,杜老板娘可要想清楚。”
舱底,船工正紧张地与海妖对峙,就在他们觉得对方即将要扑上来时,为首那只海妖却松开利爪,“咚”一声,垂直跌回海中,其余海妖自然也跟了过去,带着风暴一起消失在了海的尽头。船工面面相觑,不明白对方这来了又走是什么意思,却听到高处管事正在大声喊:“快,继续航行!”
风帆饱胀。
午后太阳惨淡,被云层阻隔之后,只剩下了一星半点光。宋问伸手接住一点飘雪,道:“内陆只有太阳雨,还没见过这太阳雪。”
彭循道:“你也不嫌脏。”
“雪有什么好脏的。”
“别处的雪自然不脏,但这是阴海都。”
阴海都,就很万事万物都很恶心。彭循伸了个懒腰往回走,宋问叫住他:“大白天的又要睡?”
“反正又无事可做。”彭循往船舱中看了一眼,清江仙主在忙,瞻明仙主在忙,凤公子在忙,你我完全插不进手,不如补眠。
他将自己往床上一抛,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宋问拿这睡仙完全没辙,只能自己将四艘船一一停靠稳当,再布下结界,把第五艘船密不透风地围了起来。
船舱中透出红色暗光,看起来就好像是燃起了火。打开的玉匣中,一副剔透灵骨整齐排列,司危道:“还想要什么,说出来,否则换进去后,就不好再拿出来了。”
凤怀月在床上撑起半边身体:“还能镶别的吗?”
余回忍无可忍:“不能!”
凤怀月:“哦。”
不能就不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夜幕很快再次来临。睡醒后的彭循依旧呵欠连天,耷拉着眼皮蹲在甲板上,红翡问:“你看起来怎么像是被谁吸干了阳气?”
“小姑娘家家的,说的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彭循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果子,“鲛王怎么样了?”
“睡了,她伤重得很,得多休息。”红翡踮起脚,往那被结界封死的船上看了一眼,“凤公子呢?”
“不好说,不过没动静就是好动静,换灵骨少说也要三五天。”彭循伸了个懒腰,“其余船队都走之后,这里可真闷,早知道就让长愿留下了,听他骂骂人也好。”
另一头的宋问:“别!”
红翡道:“搞不懂你。”
彭循也道:“搞不懂你。”
宋问懒得理这两个无聊人士,将船只固定好之后,站直身体正准备回舱,海中却忽然掀起一道巨浪,裹着巨响铺天盖地当头压来!红翡被吓得瞪大了眼睛,关键时刻,幸有花端端及时赶到,一剑将巨浪斩为漫天暴雨,噼里啪啦地砸向甲板。
天地间风雨如晦。
花端端因方才那一击,嘴角涌出丝缕鲜血,彭循扶住他,宋问则是拔剑出鞘,看着海中那艘上下沉浮的,幽灵一般的船,以及船上裹着黑色斗篷的男人。
溟沉并不欲与这三人多言,他挥手再度召出万钧之力,在海中卷起滔天的浪!浓厚煞气自海底蒸腾而起,像蛇一样将五艘船之间的结界咬得千疮百孔,恶灵们拖着船体往最深处拉拽,船舱瞬间就进了水。
海妖们放肆地笑着。
下一刻,就笑飞了自己的脑袋,金光抹向脖颈,将那些丑陋的头颅悉数绞飞。余回飞身而出,一手定住风雨,另一手当空斩向溟沉——
却被一股巨力弹开。
“清江仙主。”溟沉道,“你我许久未见。”
余回纠正:“不是你与本座许久未见,是你许久未见过本座。”
这话显然大大戳中了溟沉的痛处,因为在月川谷度过的那些岁月中,自己的确只能躲在隐蔽处,远远看着众人的欢宴,对方的确没有见过自己。
余回上下打量着他,摇头道:“阿鸾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
话音未落,溟沉便已经怒吼出声,一双利爪骤然伸长,直取余回面门!当初在鲁班城时,彭流就是猝不及防着了道,胸前被挠出一片破破烂烂的幽蓝伤痕,而现在,鬼煞指甲中的煞气已经快要完全遮住蓝翅花的幽光。
余回侧身闪开,道:“这世间也唯有阿鸾天真,竟会信了你染个指甲,就代表着不会再杀人。”
“你们逼我的。”溟沉目光阴郁,“在杨家庄那三百年,我与他都过得很好。”
余回评价:“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溟沉缓缓抬起手,海面翻涌的黑雾更甚。
余回继续道:“你明知阿鸾眼下正在换灵骨,却还要来捣乱,看来是存心不想让他好过,又或者说,你根本就是故意奔着这点空档而来 ,至于阿鸾是否会因此伤重,并不打紧?”
“我此行并不为带走阿鸾。”溟沉道,“只为杀你。”
余回点头,好想法,趁着船舱内二人皆不能动,先来解决了我,倒也算有些谋略。
花端端却在下方道:“到底是不想带走阿鸾,还是不敢让他看见你这怀胎十月的模样,亦或是不敢面对瞻明仙主,呵呵,行吧,随便说。”
溟沉暴呵:“放肆!”
随着他话音一同炸开的,还有万千妖魂!那些浓黑的雾气张开同样漆黑的利齿,疯狂朝船上涌来!溟沉驾船升至高处,看着海中央即将被啃至四分五裂的船,眼底显露出近乎于恐怖的笑。
他初时的确只想趁着司危无法抽身,先杀了余回,再杀了那讨厌的,总是赖在月川谷不走的花端端。
但现在,可能是被眼前这相差悬殊的实力蛊惑,他忽然又觉得司危似乎也没那么值得恐惧,自己完全能带走阿鸾,至于灵骨,三百年前能凑齐一副,三百年后更能凑齐一副。
红翡拼命压住门,不让外头“砰砰”乱撞的黑雾进来,大荒安慰她:“不必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嘛。”红翡都要哭了,虽然她很干巴,但并不影响哭,“瞻明仙主不会真的不出来了吧?”
大荒道:“不会。”
彭循一剑将撞门的妖邪扫飞,却没留意身后又冒出来新的一群!那些黏糊糊的海底怪物弹跳力惊人,像青蛙般一跃而起,牢牢压在他背上!彭循暗骂一句,伸手去够远处的剑,对方却已经用鲜红的舌头卷上了他的脖颈。
血雾飞溅!
蓝色灵焰如地毯瞬间铺开,将血与尸体烧了个干净,彭循趁机翻身而起。甲板上黑雾也无声惨叫,扭曲着化为道道青烟。
司危目如寒星,长剑引雷——
轰隆隆!
溟沉本能地抬手用结界去挡,司危的视线却落在他畸形的肚子上,眉梢微微一挑。
没有什么比这更加屈辱了,溟沉一把掀过斗篷,朝他扑了过来。
漫天也燃起蓝色灵焰。
那些浓黑的雾被灵焰烧得纷纷向下躲。海面激荡,像煮开的锅一样不断冒泡,细看那些密密麻麻的,都是煞气,余回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煞气。宋问向后避让几步,看着远处绵延不绝的黑雾,震惊道:“他是将阴海都压箱底的货都带出来了吗?”
余回道:“他是阴海都的都主,不是傻子。即便是信了杜老板娘的话,也不会脑子一热孤身前来。”
推书 20234-08-07 :光知道吃—— by林》:[无CP向] 《光知道吃[快穿]》全集 作者:林千阳【完结】晋江vip2022-04-29完结总书评数:455 当前被收藏数:3506 营养液数:1020 文章积分:32,450,250简介:  【每晚九点更新,感谢支持正版,小天使们新春快乐呀~】  以前的程光是条咸鱼,除了吃什么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