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就变得更恐怖了。赵小蕊总感觉半夜起床上厕所时,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总能看见一个白衣影子在她的窗前闪过,可一打开灯,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赵小蕊开始变得神经质,神秘兮兮地和唐凡说闹鬼。唐凡不信,可渐渐的,他也发现了家中的诸多异样。有一次他也看见了窗前的白色鬼影,可一伸手去抓,什么也没抓到。
谢隐又想起了方才与秦淮达成的共识:这个装神弄鬼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可凶手为什么要吓赵小蕊,却杀掉田萌萌呢?一想到这,谢隐感觉后脊骨都沁出一层冷汗来,凶手残忍连杀三人,如今又逍遥法外,很有可能会再次犯案!
也就是说,赵小蕊可能真的有危险!
谢隐拽着唐凡,几乎是用他能做到的最快速度穿行在违建交错的城中村中,来到赵小蕊所在的出租房的。
谢隐踹开门的刹那,一口气长长舒了出来。赵小蕊瑟缩着蜷曲在房间角落,虽然披头散发,颤抖不止,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见唐凡回来,赵小蕊哭得更甚了。唐凡冲过去抱住她,安抚了半晌,女孩脸上才有几分血色。
谢隐他们耐心等待赵小蕊恢复神志,过去了将近四十分钟,赵小蕊才开始讲述自己的事情。
“那个······那个电话又来了。还是那首歌,唱完了,她和我说,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明晃晃的死亡威胁,让谢隐都不免心中一惊。谢隐走过去,语气放缓:“到底怎么回事,和我们说说。”
赵小蕊连受诸多惊吓,冷不丁看见陌生人,仍不免有应激反应。可谢隐一身笔挺的警服却让女孩没来由的安心下来。
半晌,终于开口:“她说她是顾婷,她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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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婷是谁, 为什么要杀你们?”
凶手胆大到自报家门?谢隐愕然,但转念一想,凶手装神弄鬼, 又精心布置凶案现场,不就是为了不轻易暴露么?
被谢隐这么一问, 方才缓和心绪的赵小蕊又哭了起来。她双手掩面, 瑟缩着往唐凡的怀里钻,不住地念叨:“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唐凡轻拍着她的脊背, 安抚道:“别怕小蕊, 不会的,顾婷不会杀你的。你们是最好的朋友,再说, 她都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就不可能是凶手了。可为什么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为什么会威胁到别人的生命安全?
唐凡看出几位警察的满目疑窦,开口解释起来。
“这个顾婷, 是小蕊最好的朋友。还有几个小姑娘,她们从到服装厂打工就认识了, 有那么两年同吃同住, 是个小姐妹团。”唐凡顿了顿,好像生怕刺激到赵小蕊似的, 更加放低了声音,“这个姐妹团里, 也有田萌萌。”
“田萌萌”三个字一出口,赵小蕊就像是被轧了尾巴的耗子, “嗷”的一声又哭喊起来。
“她杀了田萌萌, 还要来杀了我!”
一种拨云见雾的感觉扑面而来, 谢隐突然意识到,侦破此案,赵小蕊或许是个突破口。
然而面对警察的询问,精神上受到了重大打击的赵小蕊却丝毫不能配合工作,一会哭一会闹,根本无法正常交谈。谢隐感觉额角突突跳着,连带着他的精神都开始往崩溃的边缘滑落。
秦淮冰冷的指尖拍了拍谢隐的肩膀:“信得过的话,你们先出去。我来试试。”
至此谢隐才想起来,秦淮的本职工作,是心理学专家。让秦淮独自面对案件相关人员进行询问,这显然不合法合规。谢隐犹疑时,秦淮也猜出一二,紧接着解释了一句:“我不做询问,只试着安抚她情绪罢了。”
事已至此,询问工作根本无法正常开展。谢隐也只能让秦淮试上一试,也算得上压偏门了。
出了门,压抑了很久的谢隐抽出一根烟来,舒缓着自己的心绪。就在这时,韩韵冰的电话打了过来。
“头儿,经过检验,10楼窗帘上的血斑来自两个人的血液,田萌萌和袁近贤。地板被清洗过,但通过鲁米诺反应我们也找到了残留血迹,经过检验,也来自田萌萌和袁近贤。”
尽管验证了谢隐的猜测,但他还是无法理解其中原由。
韩韵冰补充道:“血液量特别少,不排除是被携带到10楼的。”
被携带到10楼?凶手身上残留的血迹带到了10楼?就算凶手逃离现场,必须经过10楼,也没必要绕道拐进10楼的排练室啊?
谢隐疑窦满腹地挂了电话,出神地想着这其中诸多的不合理。就在这时,门开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是赵小蕊开的门。尽管哭得眼眶和鼻尖都红肿,脸色也惨白,但精神状态看起来平静了不少。
还客套地请谢隐坐下,倒了杯水。
谢隐余光里睨见韩易向秦淮伸出了拇指,秦淮仍旧深色淡淡,略略一笑。
谢隐转头专注于赵小蕊,暂时忘记徒弟的叛变。
“姑娘,这回能和我们说说,你和你的姐妹团之间的关系么?”
赵小蕊点头,说话瓮声瓮气,显然是哭得鼻子不通气了,但还是坚持着,把故事讲完了。
六年前,初中毕业的赵小蕊来到A市打工,先是找到了一家川菜馆做服务员。在那里结识了顾婷、田萌萌、苏靖,几个姑娘年龄相仿,都是这家川菜馆的服务员。几人同吃同住,性格各异,但相处得很融洽。
干了三个月,几个姑娘发现了异常。老板收了四人的身份证和押金,却迟迟不肯给薪水。顾婷去找老板讨薪,被老板以各种理由搪塞拖延,先是好言相劝,聊着聊着就变成了拿扣押身份证相威胁了。
田萌萌是东北女孩,虽长得并不似寻常东北女孩一般高大,却是个急脾气,冲进后厨在炉灶里烧红了一根铁钩,在老板面前一顿挥舞。
老板终于被几个女孩的爆发力给震住了,最终同意退了三人的押金和身份证,只结了一个月的工资,把几个姑娘赶了出去。
几人走投无路,一起睡在小旅馆地下室的大通铺,干零工过活。今儿赚得多了就吃顿好的,明儿没找到活干就饿着。
一直到A市发展产业园,几人才一起到服装厂打工。结束了居无定所的生活,也渐渐有了点小积蓄。
田萌萌以其敢出头的性格,一直是小团体里的核心人物。服装厂女工众多,人多是非就多,姐妹团里哪个姑娘受了欺负,都是她去出头。田萌萌粗枝大叶热心肠的性格也让她活跃在厂区和夜校的各个社团里,结交了许多好朋友。
顾婷则是小团体里最漂亮的一位。谢隐看了照片,认同赵小蕊的说法。顾婷身材高挑,肤如脂玉,桃花眼巴掌脸,算得上美人中的美人。
可惜红颜薄命。三年前,顾婷结识了一个富二代,二人关系发展迅速,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男人家里起初不太看好顾婷低学历厂妹的出身,但还是被对方的淳朴打动了。可就在求婚夜当天,男方父母竟然怒气冲冲赶来扇了顾婷一记耳光,甩下一句“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从此婚事告吹。从此后顾婷萎靡不振,又被厂区的混混侮辱纠缠,最终选择了自杀。从此之后服装厂宿舍一直有闹鬼传闻,虽以讹传讹多是笑谈,但鬼神之事本就深讳难言,只要条件好一点的都不愿意触霉头,选择去城中村租房住了。
谢隐不关心什么神鬼之说,他只关心案情:“确定是自杀?”
赵小蕊:“是,割腕的。就在我们厂区的宿舍里,苏靖最先发现的,报了警。警察做了尸检说是自杀。当时,她都怀孕三个月了。”
秦淮环手沉思,突然发问:“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富二代退婚?”
赵小蕊摇头:“不知道,我们怎么问顾婷都不肯说。后来还是田萌萌告诉我的,好像是顾婷出去卖被人拍了视频寄到男方家了。”
韩易歪头:“田萌萌的消息准么?”
赵小蕊语气很坚定:“应该是准的。萌萌是我们最好的姐妹,她怎么可能造谣污蔑顾婷呢?后来混混骚扰顾婷,还是萌萌去替她出的头。”
谢隐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追问:“混混,是谁?”
赵小蕊清了清嗓子,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还能有谁,电子厂杨平那伙人呗。据说是他们看见了顾婷的视频,就来骚扰她。顾婷就是被他们给逼死的!挨千刀的杨平,我要是顾婷做鬼都不放过他!”
杨平这个名字,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韩易惊诧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谢隐和秦淮却对视片刻,都摇了摇头。
说不通。就算是有人借鬼神之说“复仇”,也得对杨平下手。
但二人又同时意识到这绝非偶然巧合,秦淮转头看向赵小蕊,低声问道:“那苏靖呢?”
是啊,苏靖的故事一直都没展开。可如果她真与赵小蕊的故事无关,又为何一直要提及这个人名呢?
赵小蕊说到这,平复的情绪又起了波澜。她打了个寒战,细节处正入秦淮的眼。秦淮声音愈发温和:“别怕,都过去了。”
赵小蕊瑟缩着点了点头,讲起苏靖的故事来。
苏靖与顾婷不同,属于温婉碧玉型的美人。身材娇小,大眼睛樱桃口,说起话来也柔声细语的。顾婷出事之后,苏靖受到了惊吓,连吃饭上厕所都害怕。田萌萌主动请缨随时陪着她,几乎同吃同住,形影不离。
赵小蕊也申请去照顾苏靖,被田萌萌以“你有男朋友,不方便”为由拒绝了。
就在去年年末,苏靖突然得了严重的精神疾病,每天用头巾包着脑袋,躲着所有人,工作也被辞退了,自然也不能在厂区居住了。
赵小蕊试图收留苏靖,哪知苏靖一见她和田萌萌就开始大哭大闹,蒙着脸喊“你不认识我,你不认识我”。
赵小蕊:“田萌萌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见她这样也有点寒心了。再后来苏靖就离开了,田萌萌说她回老家了。哎,临走时候连个道别都没有。”
至此,四个人的故事告一段落。
四个女孩,在他乡打拼时相互扶持,报团取暖。可最后两死一病,只剩下赵小蕊一个人讲述着她们的故事。
韩易唏嘘不已,长长叹了口气,其中对生活不易的感叹占了多少,对女孩多舛命运的同情又占了多少,他自己都说不清。
谢隐的手指又开始轻捻起来,秦淮知道他又想抽烟了。一思考,不自觉得想抽烟。
秦淮轻咳一声,谢隐回过神,匆忙问了个问题,以表示自己并没有走神。
“那你为什么说,田萌萌的死,和顾婷有关系?”
赵小蕊:“我猜的。之前是田萌萌和我说,苏靖疯掉,就是顾婷上了身。田萌萌亲耳听见苏靖说顾婷上了她的身,要杀死我们所有人。说顾婷嫉妒我们能好端端的活着,要报复我们。”
说到这,赵小蕊顿了顿:“所以,她逼疯了苏靖,杀了田萌萌,刚才还给我打电话说,下一个就是我。”
韩易刚要说“鬼神之说都是无稽之谈,不必当真”,可话到嘴边还没出口,令他差点闪了腰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发生了。
谢隐竟然一脸惊恐地附和道:“要真是这样,确实得保证你的安全。你放心,我们会派警力二十四小时保护你的,就在屋外,不打扰你,有事你就叫出来,他们保证你的安全。”
韩易和负责保护赵小蕊的两位年轻民警交代完,就迫不及待顶着一脑门子的问号去和谢隐他们会合了。
说实话,韩易跟着谢隐这么多年,也见过他诸多面孔。唯独没见他被什么吓到过。
恐惧,一种与生俱来的情绪,却偏爱一般的在谢隐体内无限压缩着自己的占地面积。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生怕这位阎王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彻底赶尽杀绝。
当然,谢隐就是一位民警,也不是什么奥斯卡影帝。他能表现出来的惊恐也专业度有限,别说是秦淮了,就连韩易都能看出来他是装的。
但不同的是,韩易正在思考领导又要闹什么幺蛾子,秦淮却已经与谢隐心意同步了。
领悟力到也没差多少,却是量变与质变的本质差别。
韩易赶到时,秦淮正在说话。
“我觉得,对赵小蕊实行二十四小时监控,意义不大。费时费力。”
监控?什么监控?韩易挠挠头,不是保证赵小蕊安全么?
却听谢隐说道:“如果她是凶手,必然会有下一步动作。监控,是最省时省力的方法。”
秦淮摇头:“她不是凶手。”
一行人恰走到谢隐的车跟前,谢隐一边打开车门,一边缓缓提出质疑:“秦老师,你怎么这么肯定,她就不是凶手?就因为你的心理剖绘说凶手是个身高一米八的男性?”
他眼神一掠,正遇上秦淮看过来的目光。谢隐毫不掩饰自己对于秦淮的质疑,同样,对方眼中霁月光风,平静没有波澜。
秦淮淡淡解释:“谢警官,由因导果,而非由果推因。根据现场勘测情况,我推理出凶手是身高一米八的男性。而不是我空口白牙说是一米八的男性,凶手才变成这样的。”
话说得不轻不重,但有搓火的痕迹。而且看双方的架势,这还只是个开始,大有一桶一桶倒火/药的可能。
韩易心底叹了口气,像极了为两个吵架的小朋友操碎了心的幼儿园老师。
幼稚!为了案子而吵架,懂不懂君子和而不同的道理?幼稚!
幼儿园韩老师掂量了一下双方的火力值和自己的分量之后,觉得还是不能贸然行动。他想起小时候父母一吵架,他就故意在父母面前犯点小错误,于是父母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了。一顿男女混合双打后,二人重归于好,还能给他做顿好吃的。
于是,长大成人的韩易决定故伎重演,曲线救国,杀身成仁——把炮/火引到自己身上。
一张娃娃脸的韩易驾轻就熟地瞪着一双无辜大眼睛,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小心翼翼问道:“头儿,你怀疑赵小蕊是凶手呀?”
废话!话都说这么明白了,还用重复问一句?
果然如韩易所料,刚还剑拔弩张的二位一听韩易这么问,全都恨铁不成钢地将矛头指向了他。
谢隐:“废话。不怀疑我监视她干什么。”
韩易依旧卖萌:“为什么怀疑她呀?”
谢隐没说话,秦淮却等不及替他解释了起来:“你们头儿认为,在这起案子中,谁一直在装神弄鬼,谁就最可能是凶手。当然,这理论最开始是我提出来的。”
韩易夸张地表现出一副“窥得天机”的惊诧表情。
谢隐继续说:“但秦老师认为赵小蕊属于柔弱女子,不具备作案条件,所以不是凶手。可他忽略了重要的信息,赵小蕊不必自己动手,她有男朋友。再者说赵小蕊所讲的鬼魂之说前后矛盾之处甚多,太假了。”
说到这,谢隐顿了顿,“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秦老师你教我的。”
韩易又是一副“很有道理啊”的表情。
他一边装无知,一边听着二人阐述对方的观点。心中窃喜,你看你看,他俩明明还是有认同对方的部分,却偏偏要固执己见。
典型的幼儿园小朋友心理!幼稚!哼!
就这样,两位大神的语气从彼此针锋相对,转变成了“同仇敌忾”教育韩易这个“弱智儿童”,没多久,竟然统一了战线。
尽管案情仍旧没有讨论出个眉目,但火/药味彻底不在了。也可以说,是韩易已经做了炮灰了。他又痛苦又欣慰,一遍遍在心底默念:君子杀身以成仁,君子杀身以成仁……
终于,车子缓缓驶向夜校的方向,案情的讨论也终于告一段落。
谢隐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转头看向秦淮问道:“秦老师,什么叫‘你们头儿’啊?”
秦淮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回答:“他们不都叫你‘头儿’么?”
韩易这回“机灵”回来了:“秦老师,你既然加入了我们的队伍,我们的头儿,也就是你的头儿啦!”
等红灯的谢隐回头向韩易露出了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而秦淮也淡淡一笑,没有反对。
看着重归于好的两位幼儿园小朋友,“伟大”的韩易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切,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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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夜校案发现场时, 恰好凌星的检验结果出来,递给了谢隐。
“头儿,这些小音箱都是手工制作的简易远程播放设备, 工作原理很简单,需要和播放源连接同一WiFi。”
连接同一WiFi!谢隐虽然不懂其中机制, 但这句话他听得懂。案发现场的WiFi, 很有可能是学校统一的校园网WiFi。也就是说,恐怖童谣响起时, 播放源应该就在学校里!
谢隐:“连接的有效范围呢?”
凌星:“不会超过200米的。”
谢隐精神为之一振:“马上调监控, 上午7点到10点之间, 以4号教学楼为中心,200米内能够覆盖到校园网的所有区域的监控!着重看在附近逗留的可疑人员,当天播放音频时看热闹的人员, 以及杨平、龙莉莉、赵小蕊、唐凡的身影!”
监控室里呼啦一下忙开锅了,年轻人们一边集中心神注视着监控设备,一边按捺不住兴奋, 咋咋唬唬猜测起播放者的模样。
韩易全程跟着谢隐,不自觉受了谢隐影响, 对于赵小蕊情侣俩的怀疑度陡升, 荆哲仍旧死咬着杨平不放······
众人忙碌着,秦淮却靠着的窗台兀自思考着什么, 窗外树梢映出斑驳光晕,落在他身上, 散发着碎金子般的粼光。
一直忙到了夕阳渐斜,翻来覆去地在大量监控中对比寻觅, 重点嫌疑对象没找到不说, 连一个逗留附近的可以人员都没有。
难道凌星给出的数据存在问题?还需要扩大侦查范围?
凌星摇摇头:“200米都是往多了说的, 不可能再扩大了。”
孩子们一个个臊眉耷眼地没了方才的斗志,扭着僵直的颈椎,谁也不做声。
谢隐也感觉有点莫名其妙,既然播放源离案发现场不远,学校内的监控密度也还算高,就不可能没有可疑人员啊。
正思忖,谢隐余光里扫见秦淮仍立于斜阳下做沉思状,直来直去地问:“别装大尾巴狼,有什么话快说!”
秦淮目光澄澈,语气温和,很显然没打算和谢隐一般见识:“我们调查的思路,或许一直有问题。”
谢隐:“说来听听。”
秦淮:“我们一直都太过依赖监控了。”
话说得没头没尾,谢隐却如醍醐灌顶,瞬息间仿佛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至此,今日调查之中,所有看似微不足道,甚至有些荒唐的疑问在这一刻都说得通了。
他眼中迸射出一股粲然的微光,试探说道:“杨平和龙莉莉幽会,舍弃10楼的排练室,却去了11楼的排练室。”
秦淮接着说:“凶案发生在11楼,10楼却有受害者的血迹!”
谢隐点头,明白对方与自己完全想到了一起,继续说:“播放童谣的人就在凶案现场附近。”
秦淮像规定好台词一般自然接话:“10楼的监控再没有看到离开人员的身影。”
这一次,韩易终于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他是真的被这两个神神叨叨的大人物给绕糊涂了,开口问道:“两位领导,你们在说什么啊?”
谢隐几乎惊叫出来:“因为凶手根本就没有离开!”
谢隐几乎第一时间冲向了10楼,动作太过□□捷以至于韩易他们压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剩秦淮好一副云淡风轻的悠闲表情,向上指了指,示意大家跟着上楼。
再次来到10楼的排练室,夕阳余晖残喘弥留,整个房间笼罩了一层暗红色的光晕,丝毫没有晨起来到这房间时那扑面而来的象牙塔气息。
尽管整个房间并无血腥味,却与11楼一样,沾染了沾染了浓重的阴郁与死亡气息,空气都随之黏腻起来,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目光掠过整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最终定格在内侧角落里,掩在飘飞纱帘后的一道门上。
仿若一束光照亮谢隐的迷茫!果然!10楼排练室的布局,果然和11楼凶案现场一模一样!
另一边的三好学生韩易同学则锲而不舍地追问着秦淮:“秦老师,你和我们头儿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秦淮一边上电梯,一边解释:“从第一次查监控到现在,我们一直都把关注点放在了离开10楼的人身上,可是很有可能,这个人根本就没有离开,也就一直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韩易一歪头:“一直没有离开?那凶手藏在哪了?······不对啊,我们对凶案现场搜查过很多次了,不应该还能藏人呀。”
秦淮摇摇头:“不是11楼,而是10楼。”
韩易:“藏在10楼?怎么可能呢?”
韩韵冰突然间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因为是她对10楼排练室进行搜查取证的。
她接着韩易的话头说:“没错,10楼排练室里有一扇门,对应11楼的布局,应该是一个小储物间。”
韩易“啧”了一声,问道:“那你们没搜那个储物间?”
韩韵冰一向自信的脸上露出了羞赧的笑意,摸了摸头顶,不好意思地说:“那门锁着呢。10楼毕竟不是凶案现场,头儿让我对血斑取样,我就没打开。”
说到这,韩易在虚空中指了指韩韵冰鼻尖的位置:“你呀,等着挨骂吧。”
说罢,韩易又转头问向秦淮:“看来凶手对学校的地形非常熟悉,肯定是提前来踩号点的。”
秦淮又摇摇头:“未必是踩点,可能凶手就住在学校里。”
“啊?”
秦淮:“之前我们讨论过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杨平二人为了幽会能够向学校舞蹈队借钥匙私配,为什么要舍近求远,选择11楼?”
韩易还算有灵气,一点就透:“因为10楼一直有人住!他们来这里······做那事不合适!这也就说明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看到凶手的到达和离开,敢情这是人家老巢!”
韩韵冰也抢着回答:“这也印证了我们在10楼取证检验的结果:凶手在11楼作案,不小心将血迹带到了10楼!”
女孩话音刚落,电梯门刚好打开。
韩易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就是说,凶手至今可能还潜藏在10楼的杂物间里!那头儿一个人冲上去了,岂不是要和凶手一对一单挑?”
说到这,韩易赶紧拽着秦淮快步往前走,一边加快脚步,一边絮叨:“哎呀秦老师,你怎么是这么沉得住气的性子呢?快走两步用不了多少体力的!”
秦淮的笑意愈发风轻云淡,摇摇头正准备说什么,韩易已经等不及他了,一个人冲去支援谢隐了。
谢隐余光里瞥见韩易和卢晓明急匆匆赶来的身影,食指压住双唇示意他们别出大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