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原本决定报了仇便要退出的顾丽芬又一次加入了崔力强的犯罪中来,她能感受到崔力强每一次复仇时的快//感,那种快//感感染着顾丽芬,也带给了她无尽的、畸形的快乐。
他们一起杀掉了林翠竹的孩子,绑架了王世佗的孙女和袁咏梅的女儿……
“他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方式虐杀孩子?”
顾丽芬摇头:“这不关我的事,我一句都不会问的。”
审讯室内陷入了一片沉寂……顾丽芬不再肯开口,无论谢隐如何追问崔力强的下落。
就在谢隐决定放弃这条路,另寻他法的时候,秦淮破门而入。
他携带的风抚过顾丽芬的耳侧,裹挟着一种不好的预感直逼顾丽芬的心脏。
对面的男人苍白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血色,看起来薄情又冷血。他一双能够洞穿人灵魂的眼睛看向顾丽芬。
“和你无关?那画龙点睛,和你有没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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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屁, 你给我滚出来!”谢隐看着正在和新来漂亮小警员搭讪的老屁就气不打一处来。
老屁身高175,浑身精瘦。别看他精瘦,但做警察的时候绝对是队里追击的一把好手。出手快准狠, 回回抓完人还得像模像样地比划几下子,然后来一句“罪过罪过”。见是谢隐, 颠颠跑过来, 机灵的小型犬一样,就差长个尾巴了。
“头儿, 你咋知道我回来了呢?”
谢隐冷冷一笑:“秦淮一说‘画龙点睛’, 我就知道是你小子出的馊主意。”
秦淮见谢隐脸色不好, 跟了出来,解释道:“是我叫他来的。我想让他帮我看看龙脉中龙头的位置。崔力强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他的儿子,所以不可能无缘无故在龙脉附近建房子——”
谢隐如醍醐灌顶, 他眉梢一挑,问道:“他要在龙脉上,安葬他的儿子?”
秦淮:“崔力强将A城风水分析得很透, 儿子对于他来说那么重要,他必然会给儿子选一个风水最佳的坟墓。如果找到了崔力强儿子的墓穴, 应该就能找到崔力强。这都是我的猜测, 但刚才看见顾丽芬的反应,我应该是猜对了。”
老屁哈哈一笑, 向秦淮摆摆手,把谢隐拽到了一边, 旋即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凑到谢隐跟前问道:“头儿, 听说这秦老师长得帅了, 但没想到竟然长这么帅!盘靓条顺, 人间极品!头儿,您跟我撂个准话,您到底还是不是大直男,您要真是直男,我可冲了。这追到手,够我吹到84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谢隐一脑门子问号:“为啥到84啊?”
老屁:“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也去了。活到八十四够劲儿了,下辈子再追别的也得按这个标准来!”
谢隐抬脚作势要踹,老屁赶紧向后跳了一步,手上作出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转头还贱嗖嗖地向韩易挑挑眉——看着点,最会看眼色的还是我。
韩易都嫌弃他幼稚!
谢隐:“说重点。”
预审科的警员在这个时候出来了,激动地对谢隐说:“头儿,撂了!顾丽芬之所以同意帮助崔力强犯罪,就是因为崔力强承诺给顾丽芬的女儿也找一个风水好的墓地。画龙点睛,这两个人的墓地,就是那两个眼睛!”
在赶往所谓的“华龙点睛”的路上,老屁跟一只求偶的猴子似的,眉飞色舞,就差上蹿下跳了。
他一边神神叨叨地和谢隐讲述他的理论,一边时不时见缝插针的和秦淮搭话。
“咱们A城的龙头,学术界一直有不同的说法,不懂行的人多以山高为尊,”老屁转头看向秦淮,“但秦老师你有文化,你懂,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
谢隐看着老屁朝秦淮越贴越近的脸,心头一阵烦躁:“说!重!点!”
老屁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往回挪了挪屁股,继续说道:“我这博采峦头、六爻、辅星、命理各派众长,能那么俗气么?”
说罢,老屁指着一座丘陵说道:“此峰三水环绕,石为山骨,骨有奇形,七星拱卫,紫气东来,苍烟若浮,云蒸霭霭,必为龙头!”
谢隐自然不相信这些,但破案的关键不在于他信与不信,而是犯罪嫌疑人是怎么想的。
在老屁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所谓的龙头山,因为是野山,路至半山腰时车就不能行了。众人又向上攀了一会,正如老屁所说,此山雾霭环绕,山涧清脆,空气湿润清凉,抛开风水不谈,直观上也能给人一种舒适的体验感。行至其中,身心放松,全然没有攀爬的辛苦之感,走了一个多小时,在一个背山靠水的平坦地处看见了一片松柏林。
野山上草木葱郁,同海拔的树木都可以达到合抱粗,然而这一片松柏林看起来则“稚嫩”不少。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些树大概也得栽种了几年了,但远远看着,仍然非常突兀。
众人荷枪实弹警戒向内挺近,谢隐特意嘱咐了注意脚下和头顶。
然而穿过松柏林,一个水泥砌筑的坟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老屁带着菩提手串的手疯狂摇动着折扇,一脸骄傲地看向秦淮,秦淮会其意,礼貌又冰冷地报以一个微笑。
老屁心里却喜不自胜——高岭之花才有意思!
没有埋伏,没有反抗,一个老人盘坐在坟前,大把的往火盆里扔着纸钱。
“等我一会,警察同志。”老人头发几乎全白,声音苍老无力,与他那瘦削的身型十分和谐,“你们放心,既然你们能找到这里来,就说明你们确实脑子里有点东西,我就不会再反抗了。我给我儿再多烧点纸,他在下面,不能再活得这么苦了。”
谢隐虽不信鬼神,但既然对方没有反抗的意图和能力,他也不急于一时。谢隐走上前,同样往火盆里撒了一把纸钱,仔细观察了一下墓穴后问道:“没有碑文?”
无碑,更无字。
老人语气平缓地回答:“警察同志,你放心,我一把年纪了,如果不是亲生儿子,我不会在这祭奠的。”
谢隐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单纯只是好奇。”
“生无功绩,死无缘由,纵有碑文,写什么呢?”老人沧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无奈的表情,眼角沟壑处似有泪光闪烁,“我这儿子是个不争气的,不然也不至于被富人霸占了妻子,又丧了命。我为他选了处好墓地,又替他报了仇,我当爹的责就尽到了。我问心无愧了,就没必要白发人给黑发人立碑了。”
回警队的路上,崔力强满目欣慰地看着车里的警察们,说道:“你们这代人,比上一代人强多了。我儿当生时如果能遇到你们,兴许便不会有今时今日的下场。”
众人无言。孙猛可恨,但崔中河亦不足惜。他在面对强权意欲霸占妻子的时候,选择了默认与退让。这种懦弱的性格与他的悲剧不可说没有任何关系,即便当时他能遇到谢隐他们这些热血的年轻警察,恐怕也不会毅然加入,保护自己的权益,护卫自己的家人。
回到警队后,崔力强无需过多审问,他坦然地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在得知儿子崔中河突发脑溢血的消息后,崔力强第一时间赶往了医院。面对孙猛和其手下各种形式的恐吓逼迫,崔力强根本无法相信儿子是死于突发疾病。即便当时的主治医生王世佗一再耐心地向其解释病理机制,他仍然觉得王世佗收了孙猛的好处,伪造了病例。
崔力强向司法机构申请了法律援助,律师林翠竹在得知崔中河已经脑死亡的情况下,提出了放弃治疗的建议,以图给崔中河的家属申请工伤补助。然而此时的崔力强已然像是受了惊吓的刺猬,浑身倒刺地面对所有人——包括他恨之入骨的仇人孙猛,他的儿媳妇袁咏梅,也包括一直在为他提供帮助的王世佗和林翠竹。
后来袁咏梅决定放弃治疗,她也获得了丰厚的补偿。崔力强就在此时得知了孙猛侵犯儿媳的事,他觉得所有人都在合起伙来谋杀他的儿子。
崔力强想尽一切办法将儿子的骨灰从原来的坟中取出,然后愤然离家。他给儿子葬在了风水极佳的“龙眼”处,用八年多的时间钻研学习电子知识,研习风水秘术,踩点寻找作案地点,攒钱购置做安设备,跟踪几个“仇人”,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为儿子雪耻报仇。
八年来,他没有一日能睡个安稳觉,右脚的伤情更严重了,咳血后得知自己已经肺癌晚期,转移至全身。崔力强知道,他必须要动手了,否则他无法给儿子复仇。
在八年如一日的跟踪过程中,崔力强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四个“仇人”的人。他发现王世佗一家人一直秉承着悬壶济世的原则,无时无刻不在救人、帮助人,崔力强强大的恨意常常在王世佗春风化雨的温暖中动摇——他开始质疑自己,当年王世佗的诊断是不是真的没有毛病。
正是王世佗一生如一日的善良,拯救了孙女于水火——崔力强决定放过这个女孩子,只是拿她作为分散警力的诱饵。
他联合顾丽芬,杀害了孙猛的儿子,林翠竹的女儿,又绑架了王世佗的孙女,袁咏梅的女儿。他将孩子们死死困在棺材里,减少氧气,又容不得挣扎,在惊惧与无奈中慢慢等待死亡的到来……
谢隐:“那你为什么会选择这种虐杀方式?”
话音一落,崔力强猛然抬起那张老泪纵横的脸,浑浊的眼珠透着陈旧的昏黄,他颤抖着声音问谢隐:“那我儿子呢?他……他明明活着啊,他还能喘气呢,他们就非说他死了,他难道不是被虐杀吗?我要让他们的孩子,还有那个小杂种,都体会一下我儿子的痛苦……”
崔力强的表情愈发扭曲,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他激动得几乎站了起来,又被警员们狠狠按回了座位里。
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伴随着零碎的记忆瞬间将谢隐笼罩,他突然想起在蒲冬亭病房里见到的那个女孩,妮妮。她为了减少母亲的痛苦,在母亲脑死亡后选择了放弃治疗,进而怀疑自己,最终走向死亡。
谢隐不懂医学,他也无意于悲春伤秋,但总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感觉到重重的无力感,一种关于生死无法探究的无力感。
良久,崔力强“求仁得仁”的笑了,过度的悲戚与讽刺的笑容纠缠在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
谢隐:“孙猛,我们会将他绳之以法的,我不想对你过多的说教,法律会制裁他,也会制裁你。可是那些无辜的孩子,因为你的执念和偏见而受伤甚至死亡的孩子,他们不可怜么?”
崔力强苦涩笑笑:“小同志,我相信,这世上有因果报应。他们,就是他们父母的因果。”
谢隐轻叹一口气,说道:“因果报应?我以前也不信,但今天,我破例信一回。”
谢隐将一份报告推到了崔力强的眼前。
“曲念,那个被你割伤动脉,失血过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损伤的女孩,就是嘴里一直说的‘杂种’。经过DNA比对,她其实是崔中河的孩子。”
惊惧让崔力强的瞳孔皱缩,张着嘴僵在原地——甚至口水流了出来自己都浑然不知。
谢隐继续说:“袁咏梅一直知道这个孩子是崔中河的,她为了能给孩子多要一些抚养费,在得知崔中河已经脑死亡之后,选择了放弃治疗,获得工伤补助。”
也就是说,崔力强一直仇恨的,最终被他亲手伤害的女孩,正是他的孙女。
凄厉的呼喊声穿透审讯室厚重的墙壁。审讯室外,秦淮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黑暗之下,到底还有多少悲剧,正在上演?
此时此刻,警队不远处的一处别墅中。
惨白纤长的手指触碰到床头的按钮,昏黄的光线晕染开,虽然微弱,却与黑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床上的年轻大男孩眯着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他毫无兴致地问了句:“被抓到了?”
床头立着的黑衣男人恭敬点头:“是,崔力强已近被抓了。”
男孩向上挪了挪,靠在床头,一头卷曲微黄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是他抓的?”
黑衣男人:“是,他看破了游戏陷阱,又破解了榫卯结构的垃圾塔。”
男孩略有自豪的笑容爬上他的嘴角,“好。真好。”
黑衣男人不明白男孩为什么这么高兴,又不敢询问。
男孩的指尖像弹钢琴一样轻点了几下床头柜,一朵妖异绚烂的血红色山茶花镶刻在他的相框上。他猛然将相框,扣在了床头柜上,没给黑衣男人看清照片中两个人脸的机会。
“叔叔既然送了我礼物,我便送回去,还不是好事么?”
说到这,男孩关上了床头灯,他轻轻软软地滑入舒适的蚕丝被里。
天地又是浑然一体的黑暗,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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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案:灵魂拍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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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江风很清爽, 抚在耳根有种难以名状的舒适感。
谢隐吐了口烟圈,看着它慢慢聚拢又慢慢散开,晕染着眼前的一片纸醉金迷。
谢隐斜靠在甲板的栏杆上, 重金属音乐声、叫喊声、欢呼声不绝于耳,远处甲板上的泳池里莺莺燕燕们恣意扭动着曼妙的青春, 薄纱与水枪挑逗的是躁动的情//欲……
栏杆处的一束光恰好将谢隐犀利的轮廓化零为整, 他仰起头,舒展酸痛的脊背, 堪堪露出优越的下颌线和滑动的喉结。光晕下小麦色的皮肤衬着眉尾处的疤痕, 一种极尽收敛又光芒四溢的荷尔蒙与远处的靡费艳丽平分秋色。
谢隐喝了酒, 他感觉昏昏沉沉的,倒不是酒劲上头,而是睡觉睡多了。
谢隐手机开启勿扰模式, 从前一天晚上五点一直睡到了今天下午四点半,这期间他错过了上百个电话,有警队同事的, 有发小朋友的,也包括秦淮的。
谢隐上下滑动了一会未接电话, 他一个都不想回过去。四点半, 窗外的景色已经开始变暗,在没有光污染的社区居住, 在傍晚醒来时会有一种格外难以名状的孤寂感。
谢隐最讨厌矫情,他鬼使神差地回拨了一个未接来电——老屁打来的。
就这样, 他莫名其妙地接受了老屁的邀请,莫名其妙地上了这艘邮轮, 莫名其妙地加入到这个泳池派对里来。
愣神的功夫, 一个兔女郎摇曳身姿而来, 给谢隐递上一根烟——用嘴叼的。
老屁远远看见了,也懒得去阻止。谢隐这人,阴晴不定,以前也是个玩咖,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倦了。
但世事无常,他今儿既然来了,兴许是又有兴致了呢。管他呢,就是个玩嘛。
女人红唇卷发,胸前峰峦出众,轻巧娴熟地在递烟的过程中“不经意”展示起自己的傲人身姿。
谢隐伸手,指尖捏过了烟屁股,另一只手却挡住了女人递过来的火机。
谢隐嘴角勾挑,眼角却没有笑意。女人阅人无数,想当然觉得这是调//情中必不可少的部分——欲拒还迎。于是皓齿恰到好处地咬住了薄唇,温热的气息扑向谢隐的颈侧。
“哥哥,来泳池玩儿吧。”
说罢,好似嫌谢隐的衣服穿得太多似的,伸手去勾谢隐的衣角。
老屁在远处玩味地看着,急切等待一个有趣的下文。
谢隐只微微一笑,“不了,我来大姨妈了,不方便。”
女人的眼神几乎僵在了谢隐刚冒出胡茬的下巴上,她脸上的欲望与诱惑骤然消散,转瞬间幻化成一种嫌弃与厌恶——她在浪费时间。
女人转身时高跟鞋没踩稳当,几乎一个踉跄,谢隐将手中的烟递过去,她看也没看一眼,便扭动着朝泳池进发了。
谢隐嗤笑,转头就把沾染了红色唇膏的烟扔进了垃圾桶里。他看了眼自己的手,转头看向一旁呲着大牙笑的老屁,招手让他过来。
老屁赶紧屁颠屁颠过来,正打算拍马屁,谢隐伸手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老屁:“……”
合着您是怕蹭上口水,拿我当餐巾纸呢!
老屁:“头儿,来都来了,玩玩呗。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也没用,您都停职反省了。”
谢隐反问:“就这么反省?”
是,谢隐被停职反省了。在局里作出这个决定之前,他经历了省厅警务督察的几轮轰炸——毕竟前段时间案子中,有一位人质受到了不可逆的脑损伤,这需要有人担责。
谢隐来担责,最恰如其分。
“头儿,你也别那么大情绪,就当休假散心了。兄弟们心里都懂,总得有个人背锅。你仗义,有担当,兄弟们都记着呢。”
谢隐嗤笑,他压根没有什么情绪。之所以没接所有人电话,单纯是因为睡过头了。
“行了。别一口一个兄弟们,你辞职时候把我们当兄弟了么?”谢隐自己掏出根烟,抽了起来。
老屁一挠头:“人各有志,我这花花世界迷人眼了,没你们意志坚定。”
是,人各有志。
老屁赶紧转换话题:“头儿,刚你说什么了,给人家姑娘气的乌眼鸡似的?”
你听听,拿乌眼鸡来形容一个风姿绰约的姑娘?谢隐白了他一眼:“就你这素质,辞了挺好的。”
老屁嘿嘿一乐,谢隐就是他老大哥,损他他也爱听。
“我跟她说,我是看场子的保安,跟她玩去得扣钱。”
老屁一脸质疑,又不知道该如何质疑,于是说道:“头儿,没看上她我很能理解,毕竟你品味在这呢,但来玩玩还是可以的吧?”
衣香鬓影谢隐确实好过这口,但连日来的心事让他确实有种不想掺和的厌倦感。
谢隐没心情,编瞎话都不走心:“不去了,岁数大力不从心了。自我交流都少了,没兴趣和姑娘交流了。”
老屁也知道谢隐在胡说,当即跟话:“没事儿头儿,我有蓝色小药片。”
谢隐踹了他一脚:“滚……”
“蛋”字还没说出口,目光便被泳池对岸光影阑珊处吸引了。
老屁捂着屁股正打算再贫一句,顺着谢隐目光的方向看去,一位风华无限的女士穿着一身暗红色修身旗袍,踩着细跟高跟鞋正袅袅婷婷向前走去。波浪般的黑发半扎在脑后,额角处一缕青丝隐约掩着眼角眉梢的风韵,藕段似的嫩白小臂晃动着,给人以无限遐想——
谢隐:“他怎么在这?”
老□□睛都没挪地方:“头儿,你认识?”
谢隐怀疑老屁脑子出问题了,抬腿又踹了他一脚:“你喝多少酒都开始说胡话了?”
老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定睛看去,才发现旗袍美人站定了,身边也有个身形颀长的男人正懒懒靠着栏杆,与之对话。
——是秦淮。
“靠!头儿,我还以为你看古典美女呢,刚想夸你品味真不赖,”老屁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秦老师,也是人间绝色,不分伯仲。”
谢隐白了他一眼,看向与旗袍美人聊天的秦淮。他嘴角仍是清冷又礼貌的笑意,但没有过分抗拒的神色——看来秦淮与这美人是认识的,并且很熟络。
谢隐皱眉:“他怎么也来了?”
老屁:“谁啊?到底谁啊头儿?你问秦淮还是方冷秋呀?”
谢隐:“方冷秋是谁?”
老屁翻了个白眼:“就是你眼前这位旗袍美女。行了,知道你是问秦老师了。他是我邀请来的,我和他说你也来他才来的,嘿嘿。”
老屁这一句“嘿嘿”竟然还带着几分娇羞,谢隐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靠,敢情这孙子叫自己来这个局,是为了勾秦淮的!
谢隐窝火,想再踹老屁一脚。老屁见缝插针地挤了一句话:“还是头儿你有面儿,要不根本请不动秦老师。”
话音一落,像春风化雨一般恰到好处地浇灭了谢隐心头萌起的小火苗。尽管话是救急奉承的话,但谢隐仍觉得舒坦。
他第一次心声敏感地问了自己一句,自己在秦淮心中,这么重要么?
想法一出,给谢隐自己都吓够呛。他与秦淮指尖,同事都算不上,不过几个月合作关系,如何谈得上重要不重要?
三十几年来,除了过命的兄弟们,谢隐从来没对人际关系如此上心过——哦对,可能还有年轻时追过的姑娘……
一想到这,谢隐几乎一激灵。
他几乎没给自己多想的机会,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像是在和老屁说,其实也像是在和自己说。
“你别多想,兴许秦老师是纯直男呢?”谢隐说罢挑眉,示意与旗袍美人相聊甚欢的秦淮。
老屁却不以为然,“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先追着看呗,直男不更有挑战性?”
谢隐囫囵了一下老屁的脑袋,没再说话。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但寻本溯源,却找不到混乱的原因。
应该和秦淮没关系吧?谢隐安慰自己。
嗯,可能还是和停职反省有关。
远远的,秦淮也看见了谢隐,于是与身边的旗袍美人方冷秋一起走过来。
老屁狗腿子似的介绍起来。方冷秋是杜仕达国际拍卖行东亚区高级合伙人,也是赫赫有名的美女拍卖师,艺术学博士学位,精通多种语言,曾经破纪录拍卖出数款藏品而在业内名声显赫,又因气质不凡的拍卖风格和多种语言自如切换的拍卖技巧走红网络。
“秦先生也是我们杜仕达拍卖行的老朋友了。”方冷秋莞尔一笑,皓齿微启,不急不缓的说话方式着实沁人心脾。
秦淮微微摇头:“家父喜欢收藏,我就跟着玩玩。”
原来如此。谢隐早知道秦淮显赫家世,倒也不觉稀奇。
经过秦淮和方冷秋你一言我一语的介绍,谢隐对杜仕达拍卖行有了一定的了解。杜仕达拍卖行总部在意大利,以艺术品拍卖起家,百年来一直以艺术品鉴赏拍卖见长,辅以珠宝、名酒拍卖,名声显赫。
也正是杜仕达拍卖行与邮轮公司联名合作,将在明晚举行明代珍品画作专题拍卖会,本次邮轮出海才会有这么多名门富豪参与其中。资本搅动欲//望,今夜的泳池派对才会显得愈发张力十足。
明晚的拍卖会在即,正常来说方冷秋应该正在紧张得筹备阶段,但如她所说,她之所以会来到甲板上,是特意为了和秦淮打声招呼。
这倒是谢隐未曾料及的。
在听闻谢隐是一名刑警之后,这位得体的冰冷美人也被勾起了浓厚的兴趣,方冷秋向谢隐发出了邀请:“谢先生,明晚希望您也能莅临拍卖会。各界的朋友都能够参与到我们的拍卖会当中,不胜荣幸。”
秦淮自小便随父亲混迹名利场,见识过太多逐利本性,从不相信任何出于利益之外的兴趣与热忱。方冷秋年纪轻轻,便能够坐稳全球五百强企业的东亚区高级合伙人,更不可能是随心所欲的性情。